一百零三、王室的邀请

　　连如江嗯了一声，这并不出他所料，说刘磊已经完全清醒并且已经招供真的是一条计策，就是逼得隐藏对手自乱阵营，甚至于狗急跳墙才好对付。刘局长夫妇的被害说明他们那些人已经到了疯狂的地步，随时随地都可以铤而走险。不过连如江心里对刘磊心存歉疚，他应该想到对方心狠手辣的程度，刘局长几次给他打电话，原本他可以把自己知道的情况都说出来，但连如江则是避世的态度，一心一意保持中立，这才造成失了先手。其实自从苏苏和连如江在清平镇起冲突的时候，刘磊暧昧的态度就导致了连如江和他的关系已经不如以前那般铁，虽然连如江对刘磊表示理解，但理解和毫无瑕疵是两回事。不过不管怎么说，刘磊都是他的朋友，刘局长是他的长辈，对方斩草除根的招数实在太过于狠辣，这让原本不想出手的连如江都有点忍无可忍了。
　　“姐，刘磊情况很严重吗？”他第一反应记挂好朋友的身体，他知道能够苟延残喘应该是刘磊这辈子最好的归宿了。
　　“他需要一个很长的恢复期，虽然他的脑子并没有失去作用，但很多事情已经记不起来了。不过他能记得你的名字。这也是我让人全力施救的原因之一。如江，你知道刘磊对立面的几个人是谁吗？”武义程问道。
　　“我可以想象得出来，其实聊城并不大，他曾经做过一个人的秘书，也许就是因为他接触的东西太多才会被这般追杀，如果他醒过来，对方会死无葬身之地的。但他现在这种状态，对方可能就有恃无恐了。”连如江有点担忧，刘磊从心里还是把他当作朋友的，也许天下本无事，但他酒醉后无意惹下大祸，而后一错再错，才引发了聊城历史上这团乱麻，而且越缠越紧，逼得各方不得不全力应付，人在眺望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同时在眺望着他，一种平衡的被打破，势必要有很多的牺牲品来充当新平衡点的奠基石，市县如此，国家其实也如此。
　　“我知道你说的是谁，唉，这个人也没有多长时间就到了退休的时候，正是安度晚年的前奏曲。”武义程原本对这件事情并没放在心上，一个普通地市的事务是不足以让她这个首都的重量级人物出手的，但主要牵扯到了连如江，尤其是她答应保护好刘磊，但没想到对方悍然出手，居然置刘磊父亲母亲于死地，这实在是可忍孰不可忍，武主任才仔细研究这件案子。她位置不同，自然一眼就能看出问题所在，反倒是很多聊城本地人当局者迷。像龚书记和熊市长这样的高人也并不是不知道其中奥秘，但他们分明看出刘磊背后有人保护，也就存了先自保的心理，谁也不想被别人当作棋子。但有时候是没有选择，此时大家都在一种微妙的平衡中，但都知道紧随起来的会是一场风暴，连如江此时的撤退可以被视为一种态度：他代表的那种力量不想参与其中。但是背后的迷局又有几个人能完全看懂呢？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连如江在市委办公室的时候也经常和他所说的人打交道。这是一个和蔼可亲的老干部，可能龚书记有一种权威人士的严厉，杨副书记长期做组织工作也有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严肃，反倒是这位领导待人平和。有时候机关内组织运动会、划船比赛之类的活动，大家往往邀请他参加，当然最后费用都是他签字报销，看他很憨厚的说着下不为例，把大家一些超标的费用也签字，同志们都齐声欢呼，但谁知道他的背后竟然是如此藏污纳垢。连如江想起当时和苏苏埋葬地点的三尸同穴，除却最下边是清代墓葬，第二具五六年之前的那位没有身份的女人尸体肯定和他有关，这也是为什么刘磊会在那里埋葬苏苏的原因所在，肯定是刘磊借以要挟此人的一种措施，如果苏苏尸体被发现，那么一定会发现第二具尸体，这就是一种示威。刘磊不可谓不聪明，但是仅凭一人之力对抗正义恐怕还是实力远远不够，天作孽犹可违，人作孽不可活，刘磊也算是押错了宝！
　　连如江说完这句话也觉得有点不合时宜，索性就说点轻松的话题：“程姐，我要调到了济南，凌雪怎么办？她能去哪儿？我可不想两地分居。还有你上次无意间给她说可以要二胎，她现在着迷了，给我打电话就嘟囔这件事情，现在采采小，要是懂事了会不会责怪她妈妈给她找个竞争对手呀？”
　　武义程咯咯笑了起来：“这很难吗？弄个指标对我来说应该是举手之劳吧。真想要？我现在就给你俩办一个指标。”
　　“不要！不要！姐姐，现在不是时候，凌雪生孩子的时候我在现场，那可是鬼门关上走一遭呀，我宁愿我们一家三口好好的也坚决不要什么孩子了。我可舍不得凌雪受这种罪！你也要替我给她做做思想工作。另外，姐姐，凌雪要真的调来济南，我想最好还是建筑行业，她特别热爱她的专业，每次给我讲起世界各地的各种建筑特色来，就眉飞色舞的。我想要没有她喜欢的行业，我宁肯她还在聊城建筑局上班，顶多就是我跑着辛苦一点吧。”
　　“行！如江，你真不错，人家都说婚姻是恋爱的坟墓，但从你对待凌雪这件事情上看起来这话不是什么真理。原本听说想给凌雪安排到安全部门的，这是你那半个师傅给帮的忙，做一个安全厅档案管理五科科长，现在看起来不用他了。你们山东省建筑厅我不算熟悉，但安排一个人应该问题不大。”
　　“谢谢程姐！”连如江是真心高兴。
　　“你呀就别和我客气了。对了，如江，小武的事情你要多长个心眼，她这个年龄情窦初开，对一些事情抱有幻想，你别太让她失望呀。”武义程是过来人，如何看不出自己侄女对连如江的情有独钟。只是感情这种东西真的说不清楚，她倒不担心连如江会对小武产生什么感情，反倒怕自己的侄女因为连如江的拒绝受到伤害。
　　连如江的脸红了，他说道：“你放心，程姐，要按照辈分我是他叔叔呢，小武是个好姑娘，我一定会履行自己做长辈责任的。”
　　二人又闲聊了一会儿，连如江才放下电话，他长出一口气，既然武义程也并不知道是谁帮助了自己，那有可能是自己的运气使然，她看着远处赵翠萍正在很严厉的说着什么，顾世才则站在他跟前唯唯诺诺，诚惶诚恐，不由装起手机跑了过去：“赵姐，你干吗呢？老顾又犯了什么错误？”
　　其实赵翠萍年龄要比顾世才小上好多，但她担任党委委员的时间要远远长于顾世才，再加上她的性格喜欢直言不讳，因此动不动就训斥顾世才一顿，说起来顾主任真是好脾气，每次都服服帖帖，丝毫没有反抗的意思。
　　看连如江过来问情况，赵翠萍有点不好意思，说道：“没什么，没什么，我们就是简单聊几句话。”
　　顾世才则不敢隐瞒，他主动承认错误：“刚才是我傻了，我问赵主任咱们要签订的招商项目提成怎么处理？是不是要给您。赵主任一听就急了，她批评我太自私，说您能给我俩分功劳就已经难能可贵，我居然还想要分钱，真是恬不知耻。连书记，是我错了，我这个人过穷日子过惯了，总想一些个人利益。”
　　连如江哈哈大笑：“我要什么提成，这个项目本来也和我没关系，我马上就要调走了，这个项目从洽谈到签订，都是你俩配合孙市长做成的，提成自然也是你们三个人的。当然如果可能的话，我建议可以抽出一部分支援一下咱们乡镇的福利事业。我是一分钱也不能要的。”
　　“那不行！”赵翠萍和顾世才同时叫了起来，他们的声音有点大，以至于周围巡逻的巴黎巡警都往这边看过来。
　　赵翠萍心直口快，率先说道：“书记，我年龄比你大，可以叫你一声弟弟，您能让这个项目带上我和老顾，我们就很知足知情，钱的事情我们丝毫没有一点想法。你说的调整的事情我相信，但是你不管到了哪儿这该属于您的也是您的。你大姐不是贪财的人。老顾，你是吗？”
　　“我当然也不是！”顾世才说话就不是很气壮，但他唯恐自己说话气势不足，特意挺了挺胸膛。“连书记，我……”
　　连如江不等他说完就很不客气地打断了：“赵大姐，老顾，这个问题没有丝毫的商量余地，我本人和这个项目没有丝毫关系，提成的事情你俩商量，不要考虑我，这是命令！我虽然只在清平工作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我喜欢这片土地和这片土地上的所有人。这个项目落地不会选择我们清平镇，因为要找适合于种植棉花的区域，但能为我们家乡做点贡献是我的心愿。钱我不缺，以后凡是牵扯到这件事情的，赵大姐和老顾你们都要全力配合。不要和我说什么提成了。”他的语气最后有点严厉，顾世才连连点头，赵翠萍想说几句什么但也停了嘴。
　　连如江刚要再说几句什么，忽然手机又响了，他很惊讶今天好像太过于忙碌了，低头看却发现是一个很陌生的电话号码，甚至都不是法国的区位号，他第一反应就是别人打错了，好像他和国外联系不多，除了法国就是楚谷所在的澳大利亚，这种海外来电很显然并不是这俩地方，他犹豫了很久才接起电话。电话里传来一声略显生硬的招呼声：“HELLO!”
　　连如江说道：“对不起先生，您打错了。”他就准备扣掉这个电话，要知道他的手机全球通是要花费很多钱的呀，这一接通至少二元七角就给了中国电信，他很不喜欢这样的方式支持那个垄断的所谓国企。
　　“不，不！”对方忽然转化成了汉语，虽然听着很别扭但能听明白。“您是连如江先生吗？”他喊连如江的名字一字一顿的，让连如江都觉得很是别扭。但对方既然能叫出自己的名字，也就说明并没有打错，但这究竟是谁呢？
　　“你是哪里呀？”连如江很不客气，他从来没听到过这个声音，因此也就排除是自己老朋友的可能性，莫非也和中国的电信骗子一般，追杀他追杀到了法兰西共和国吗？
　　“我是西班牙胡安卡洛斯国王的生活管家闻尔达。我们最尊贵的客人贵国的焦先生正在出席我们为他准备的欢迎晚宴，他说您是他最重要的助手，也希望您能到酒店里参加此次晚宴，我不知道怎样去接您，请您示下！”很显然对方并不是真正的闻尔达管家，而是他聘请的一个翻译，不过这个翻译水平比不得小范或者杨白劳，说话带有浓厚的西班牙口音。
　　据说，西班牙口音和阿根廷口音被评为了全球最性感口音，只是连如江觉得他们说起话来有很重的尾音，类似于塞纳河游艇上的马达声，他要很费力的听才能明白对方想要说什么。现在听说对方要让他去参加什么晚宴，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自从吃过香格里拉的粤菜之后，连如江本能对所有的法国大餐持排斥的态度，而且对法国人宴会上的繁文缛节表示了极大的厌倦，估计西班牙人也不会比法国人好多少。尤其是王室礼仪，恐怕自己没吃到什么菜品，就会被他们弄晕了，因此酒无好酒宴无好宴，他觉得肯定是老焦同志已经被摆的迷迷糊糊了，才想起他这个救星，只是让他去救驾罢了。“对不起了，焦大哥，做兄弟一向奉行‘有福同享，有难你当’的策略，您就自己独立战斗吧。”连如江心里嘀咕着。
　　“对不起，亲爱的温尔达，我现在有一件很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暂时无法前去。我的手机没电了。拜拜。”他干脆利落的关了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