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勇敢挺进老虎嘴

　　1960年6月中旬，任羊成带领除险队队员，把鸻鹉崖地段处理完后，集中力量突击施工地段，鸻鹉崖段暂停施工，听从指挥部安排除险。
　　一次，任羊成、申起艾、王天生、王楼全、雷贵仓等人，来到老虎嘴工地除险。这里奇峰凸凹，险要莫测，老虎嘴峰斜伸向漳河，犹如驮背的罗锅，下崭不好使向老虎嘴里，因为嘴里的活石，像碾盘，像石磙，直接威胁着渠线上的民工。那天天还没亮他们就上到老虎嘴峰，这时工地的民工都还没到工地。
　　“呜——”
　　“呜——”
　　两声悠扬动听的呼声，从老虎嘴的山顶抛下一团团比鸡蛋还粗的大麻绳；接着这里又出现了惊人的画面，两人悬空高挂在天地间，一个接一个的在空中飘荡，像展翅的雄鹰飞翔在天空。矫健的英姿让人目不暇接，他们用铁钩向崖壁猛撞，“呜——”一声口哨悠荡离崖30米开外，又风驰电掣般地向老虎嘴凸凹崖里飞扑。可是他们刚刚冲进老虎嘴里，一瞬间又被悠荡出来，他们没能钻进老虎嘴，接着又反复冲了几次，还是没有成功。
　　西边的太阳滚下了山头，嘀嘀哒哒的下工铜号早已吹过了，除险队早已筋疲力尽了，修渠民工都陆续离开了工地，唯独老虎嘴崭头还有几个人没有走。他们是任羊成、申起艾、王天生、王楼全、雷贵仓等人。这时的小雷蹲在崭头的一个大青石板上，看着脚下一大堆麻绳，在唉声叹气，不时喘着粗气。小王站在那陡峭绝壁边沿，脸上堆满了怒气。而任羊成那火性子倔脾气，早在他那双眼睛里表现出来了，两眼似红灯笼布满了血丝。此时此刻，他们望着老虎嘴捶胸跺脚。唯独“老沉住气”的申起艾，不急也不躁，稳稳当当地蹲在石头上抽着“火车牌”香烟，慢条斯理地盯着老虎嘴险峰，两眼眯成一条缝，好像在想着什么。
　　攻克老虎嘴，今天是第二天了。除险队12名主力队员，都各自前后下崭尝试过了，可谁都没能冲进老虎嘴里。再看看这老虎嘴，它好像弯腰罗锅，有的像碾盘、有的像石磙。奇形怪状，龇牙咧嘴、歪头斜脑、虎视眈眈地向修渠民工示威，只要风吹草动，哗哗的石流直往下落。修渠的民工无法靠近渠线。
　　除险队员们看着这种场景，又怎么能不着急呢？着急又有什么用呢？
　　“老沉住气”的申起艾终于开腔了。他慢慢地点燃了一支烟，叼在嘴上，猛猛地抽了几口，吐着烟圈：“唉，我说弟兄们啊！咱们是为了革命为了修渠，要鼓足干劲，多快好省地建设社会主义。社会主义不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也不是坐在这里等出来的，骐骥一跃不能十步，驽马十驾功在不舍。心急吃不了热豆腐，高山怕慢汉好事要多磨，咱们挺起胸膛直起腰板抖擞精神，高高兴兴回家吃饭。老虎屁股摸不得，咱们要伸出五指，老虎嘴里去拔牙，人有天胆，马有神力，三个臭皮匠赛过诸葛亮，我就不信老虎嘴硬，很凶，回头也能照样驯服，听咱们摆布，石头硬不过咱们的决心。”
　　申起艾在他们除险队是个有文化的人，民工们都叫他孔明（诸葛亮），会编顺口溜。他的一段话，在座的人都站起来了，哈哈大笑。都说“申老兄弟说得真在理”。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了起来。任羊成也哈哈大笑：“申老哥以后说话别带文字，你说：‘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句话我算是听明白了，我的心病也解开了。对呀，咱这都是贫下中农的好后代，修渠还能怕困难，老牛拉车走路慢，但它脚踏实地不松套，不少卖力勇往直前。老虎嘴硬，没有咱们的钢钩硬，走！回去吃饭。”
　　他们一边走，一边说说笑笑。“高山怕慢汉，慢是快，快是慢，兄弟们千万要慢点，迟吃一会儿饭，没有啥，跌倒就得受疼。”王天生说着。
　　当他们来到半道时，马有金提着马灯来找他们了。
　　马有金是一个心地善良、善做思想工作的人，知道大伙在老虎嘴遇到了困难，于是，便爽朗地笑着说：“怎么样，你们这些‘孙悟空’也叫‘白骨精’给难住了不是？”
　　“孙悟空”是建渠民工送给除险队员的一个美称。这时申起艾笑着接上说：“‘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嘛’。毕竟是妖精，终究是要被我们这些‘孙悟空们’征服了的。”
　　马有金一听，高兴地仰脸哈哈大笑，连连说：“好好好！你们还是赶快回去吃饭吧！再迟了炊事员又要提你们的意见呢。任羊成老弟，刚才杨贵书记打电话说找你，我说有什么指示，他总是要给你通话，我说他们还没有回来呢。杨书记就说‘回来叫任羊成给我说话’。这个时候了，杨贵书记肯定又在挂念你们呢，他这几天在新乡地委开会呢。”
　　除险队员们走进伙房吃饭，任羊成刚端起碗，总指挥部王才书急忙跑到任羊成跟前说：“杨贵书记来电话了，端着饭去接吧！”
　　“喂！杨书记，你找我。”任羊成提起电话机。
　　“羊成啊！你还没吃饭吧？你们辛苦了！”杨贵书记说。
　　“杨书记！我们不辛苦，今天我们到老虎嘴已经是第二天了，没有完成任务。白下崭两天，没有进去老虎嘴，真是对不起大家，对不起领导的信任。”这时杨书记说：“羊成啊，你们几个商量一下，多多动动脑筋，分析一下是什么原因。比方说，力度悠荡不够，还是角度不准确，每遇到问题要多想想办法。你们千万要记住，多干一天少干一天没有什么，关键是要注意安全，带好每一位同志，把安全放在第一位，这是咱们红旗渠建设中的首要关键。”
　　“好的！请杨书记放心，我一定完成任务。”任羊成说。
　　杨贵书记又重复说了一遍：“只要你们安全就好，今天我就能好好休息了，记住明天一定要注意安全。”
　　从此以后，杨贵只要不在红旗渠工地，两三天总要给指挥部打电话，亲自听到任羊成的声音才放心。
　　他们吃过晚饭，夜已经很深了。喧闹的太行山，慢慢沉静了。忙碌一天的修渠民工，有的早已进入梦乡。唯独除险队的工棚里，还亮着一盏马灯，这是任羊成、申起艾、王天生、王楼全等人在开诸葛亮会，研究明天如何攻克老虎嘴。
　　“羊成老弟，杨书记打电话说什么来着？你没有告诉他我们白干了两天，没有效益也没有高招。”申起艾询问着。
　　“说了！”任羊成把杨贵说的话全部学给他们听了一遍。申起艾在他们除险队是军事参谋，分析问题很透彻。
　　“力度、角度、用力、荡绳不足。”他再三地琢磨着。
　　这时申起艾说：“杨书记高明，咱们用土办法试验一下。”
　　灯不明只用一拨。经过申起艾、王天生对力度、角度的研究，大家心里高兴起来。任羊成说：“如果腰间再拴一条绳让崭下的人拉着，改变角度帮助用力，是不是可以增加空中人的荡力？”
　　于是他们就在工棚里，用腰带拴上鞋子做实验。失败是成功的经验，他们终于找出了答案。兄弟们，赶快睡吧！就按咱们的计划，明天行动。时间已经后半夜了（那时民工没有手表）。任羊成催促大家休息。
　　第二天一大早，工地上的民工还没有来到工地，马有金早早地出现在老虎嘴崖头上。今天是专门来老虎嘴崭头上，给任羊成鼓士气、壮胆量的。当他远远地看到任羊成雄赳赳气昂昂地背着大绳、手执钢钎和锤子上山的样子，就声音宏亮地喊道：“羊成，你来得早，他们来了没有？”
　　任羊成停下脚步，高兴地说道：“马县长，你比我们还早呢！你来这里干什么？”
　　“我也来和你们一起下崭呀！”马有金说道。
　　“下崭倒不用你，有你这杆旗在这里站着，我们一定能够马到成功啊！”任羊成边说边笑。
　　“呃！任羊成，本事不小啊，跟着申起艾你也学会说成语啦，有文化，长进了。”马有金回答道。
　　两人说着话，王天生、申起艾、王楼全、雷贵仓、桑广富等除险队员都陆续来到，他们都微笑着给马县长各自热情地寒暄着。
　　任羊成给马县长说：“昨天我们夜里研究了一个新技术、新高招。”王天生和申起艾说：“他们以前掏五灵指（灵脂米）时听老人们说过，也听说用过。”说着说着到了崭头崖边，准备下崭。
　　这时，任羊成和申起艾抢先一步，抓住了下崭的大麻绳。
　　任羊成和申起艾挽好绳索，结好护心疙瘩。在采访时，任羊成说：“挽绳套和挽护心疙瘩看起来容易挽起来难，开始都半天学不会，申起艾和王天生二人就给他们说，亲自手把手教他们学这些技术，都是在南谷水库上学的。”
　　唯独王楼全年龄最小，只有一只眼睛他听说组建除险队，硬缠着马有金、王福祥（东岗公社分指挥部）参加除险队。别看他一只眼，心灵手巧干活利索吃苦耐劳，为报恩决心参加除险队，任羊成队长无法只好收他为徒。他不怕牺牲不怕苦，在任羊成手把手教授下，练就出好的技艺，后来人们就称他独眼英雄。
　　今天他们来到崭顶，都是争先恐后抢着下崭，还是任羊成作了重要具体安排。
　　马有金坐阵指挥，李运成和王天生在上边负责看绳，任羊成下崭，王楼全在渠线上等待拉绳，申起艾下崭，桑广富在崭下渠线上等待拉绳，雷贵仓和李江龙在崖头边上负责指挥。二人一东一西同时下崭。
　　“呜——”
　　“呜——”
　　悠扬的呼哨，在太行山间回荡，修渠民工在工地上看到他们像神鹰飘荡着飞翔，渠线上民工看到他们在空中心里为他们捏着一把汗，都在默默地祈祷“老天保佑，好人一生平安”。
　　上下左右配合得非常默契。任羊成经过严格的控制，终于选好了一个点，把在腰间的绳子丢下去。王楼全立刻跑过来抓住绳子，像荡秋千一样，一荡一荡地摆动起来，任羊成便悠荡在三十米开外，从地面上看，那荡动的速度已经够大了，可是任羊成还是嫌悠摆荡劲不足。
　　“呜——”
　　“呜——”
　　连发呼哨，这时雷贵仓果断地对王楼全说：“用劲拉，把劲使匀些。”王楼全被提醒后加大拉甩的力度，这一下，由于上下配合完美一致，同心协力，任羊成一悠一荡，像一只矫健的雄鹰一样，飞翔在天空。即刻，他“呜——”的一声长哨，向山顶发出了放绳的信号。马有金迅速放开绳，王楼全立刻松了摆绳，任羊成闪电般地站在了老虎嘴崖壁上；像壁虎一样贴在崖上，用钢撬把一块块活石除了个净光，哗啦啦的石流涌下崖根。
　　申起艾是下崭老手，他这时也把西边的活石处理地干干净净。
　　就在这时，任羊成“呜——”发出呼哨，下崭时，放绳太快，用力过猛，他的右腿又被闪伤了。常言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任羊成的腿没有痊愈，就上工了。顿时，他忍着剧烈的疼痛下崭到了崖根，由于伤腿疼痛，一屁股蹲在那里站不起来了。王楼全急忙上前，向崭上喊话：“任羊成的伤腿又犯了，快下来咱把他背回去吧！”
　　在空中飘荡一天的申起艾身上巨疼，急忙叫桑广富来给他去下绳套，这时的桑广富也向崭上呼叫，你们都赶快下来，任羊成和申起艾的绳套脱不下来了，粘到肉里面了。
　　这时，天已经黑得看不清人了，只能听到是谁的声音在说话。马有金、王天生等人摸着山道来到这里，马有金说：“咱们替换着背任羊成，两边两人搀扶着慢慢地下山吧，工具大绳明天来背，丢不了。”就这样一步一步爬下山去。
　　天已经黑沉沉的，王才书和几个民工提着马灯找来了，在半道给马有金说：“杨书记已经打了两次电话了。”
　　马有金和任羊成的除险队员们，回到工棚吃过饭后，天已经11点多了。这时指挥部的电话又响起来了，马有金接电话。
　　“杨书记，我们刚刚吃过晚饭，老虎嘴的除险任务今天已经处理完，干得很顺利，明天民工就能进入渠线干活了。今天除险队员们费尽了九牛二虎之力，顺利完成除险，在下崭时崭上的人不小心放绳放得太快，任羊成的腿又伤着了，不过问题不大。”马有金汇报说。
　　“那你明天让除险队员们好好休息一天吧，要记住‘爱兵如子’，关心民工、体贴民工。”杨贵在电话中说。
　　“那好！我明天让除险队员们全体休息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