贷款的风波

　　银行的贷款终于批下来了。
　　三亿元贷款上账后，解了洪老总工程上的燃眉之急，他事先承诺的钱一到账就要拿出三百万的好处费给胡桂香、拿出三十万的包养费给王艳娇需要兑现了。
　　洪老总在商场征战数十年，什么样的呆账、死账他都经历过，深谙市场上的游戏规则，因此对于如何履行诺言他早已成竹在胸。他让会计到他办公室来，单独给会计交待了两件事，一是查一查去年和今年共在大富豪夜总会消费了多少钱？拉个清单。二是查一查近一年中以王艳娇的名义提取了多少钱，也拉个清单。
　　会计走了后，他点燃了一根烟，悠闲自得地在办公室里踱着步子。他为自己面对许多十分复杂的问题能够轻而易举地解决感到由衷的高兴，他能够想象到一旦胡桂香接到他送去的三百万元时的愤怒情形，也能够想象到王艳娇一旦得知他下的圈套时的沮伤情形。无毒不丈夫吗？这个公司从最初的几十人发展到现在的几千人，他洪老总历经了多少惊涛骇浪的磨练，战胜过多少波云诡谲的牛人，还从来没有输过。他总结了当今社会的一种现象：最能体现人的性格是酒场赌场；最容易耍手腕的是情场商场；最虚伪难测的是官场会场。
　　桌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他拿起电话，传来了胡桂香的声音，他想：真是想谁来谁，胡桂香说：“洪老总，恭喜你贷款到手了，没耽误事吧？”
　　洪老总心想，别给老子来这一套，但在电话里他说：“胡老板，我正在让会计准备钱，改天给你送去，一定会让你满意的。”
　　胡桂香说：“洪老总办事就是痛快，别忘了把近两年的账也一起结清了。”
　　洪老总说：“放心吧。”放下电话，洪老总对着电话，“小样，你想讹我的钱，还嫩着一点。”
　　冬日，白天特别短，不到下班的时间，屋子里渐渐黑了下来。洪老总掏出手机，拨了出去，电话响了几声后，传来王艳娇的声音：“老公，我老想你。”洪老总想，真他妈虚伪，你哪是想我，是想我兜里的钱。他在电话里说：“一个小时后我到学院门口接你。”
　　“好，不见不散。”王艳娇说完挂了电话。
　　已经又有一个多月没有与王艳娇见面了。他与王艳娇见面的时间刚开始是以天计算、继而是以周计算，最后是以月计算。洪老总玩同一个小姐从来没有超过三个月的，再好的小姐，时间一长就腻了。王艳娇例外，一是她年轻漂亮，身材好、人实在；二是原想通过她与谢梦婷的关系将钱行长拉过来，直接办成贷款，现在贷款既然已经办下来了，再继续混下去没有任何意义了。再说，她是个贪得无厌的家伙，见面张嘴要东西，在她身上也没少花钱，因此，他决定今晚再玩她最后一次后，便炒她的鱿鱼。
　　按照过去的老套路，洪老总与王艳娇见面后，又是迫不及待地云雨了一番，王艳娇躺在他的怀里撒娇地说：“咱俩在一起快一年了，你赶紧把钱和这间房子的房产证给我。”
　　洪老总皱了皱眉头：“小宝贝，今天我就是给你送钱来的；房产证过几天发下来就给你。”说着递给了她一张牛皮纸的信封，“这里面有张卡，钱都在卡里，明天去银行取。”
　　王艳娇高兴得搂着他的脖子，重重地在额头上亲吻了一下：“老公，你老好呐。”说着把信封放进了皮包里。王艳娇还记得，这皮包是第一次与洪老总来这儿时，她向洪老总索要的，当时花了3万多元钱买的。
　　第二天早晨，洪老总说单位有事很早就走了，一出大门他就将电话卡从手机里拨出来，扔进了路边的下水道里，一边扔一边口中念念有词地说：“再见了，小姑奶奶。”洪老总与小姐联系从来都是用临时买来的电话卡，而且一个小姐用一张卡，玩得不愿再玩了，炒了小姐的鱿鱼后就把卡扔掉，这样做是为了不留后患。因此，他手里永远都有两个手机，一个是永久性的，一个是临时性的。
　　王艳娇见洪老总走了后，立即翻身爬起了床，她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洪老总送来的卡，那里面存着30万元钱啦。昨晚她高兴得一宿都没有睡踏实，她想到自己自从傍上了洪老总以后，成了十足的阔小姐，吃的、穿的、用的都是高档品；而且再过几天，这间装饰豪华的两居室也将成为她的了，起码值30万元。她从皮包里拿出牛皮信封，从牛皮信封里掏出卡，卡被一张纸包着，她心里想，洪老总心真细，还用一张纸将卡包着。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纸，见纸上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字，她索性将纸铺开，仔细一看，上面写着“王艳娇的清单”，下面就是一笔一笔的账目，有“时间、地点、购物种类、价格。其中有她记得最清楚的“手机、皮包、项链”等，甚至还有在什么地方吃饭、喝茶，两居室的租赁费等。最后总计加起来有29.8万元。就像是流水账单一样，她实在没看懂。
　　正在这时，有人在外面敲门。谁一大清早来敲门？她立即穿好衣服去开门，进来的是一对中年男女，像是两口子。男的对她说：“小姑娘，你爸帮你租的房子今天到期了，请赶快搬走，过一会还有人来租。”
　　她感到非常奇怪：“这房子是我买的，你们不会整错吧。”
　　女的说：“错不了，这是房产证。”
　　她接过来一看，一点不假，门牌、号码、户型全是对的，还盖有房管局的红色印章。
　　她蒙了，有一种被骗的感觉，立即从床上拿起皮包冲出了房间，只听见后面那对夫妇高声大喊：“小姑娘，请把房间的东西搬走。”她顾不上理他们，一口气跑到了最近的一家银行，在取款机前，将卡插了进去，按查询钮，屏幕上显示：2000元。这时，她才彻底明白，刚才那张账单全是她的消费清单，加起来正好30万元。她掏出手机，拨了洪老总的电话，电话里传来提示音：对不起！你拨的电话已关机。她不相信，再拨，仍然是提示音。从与洪老总接触开始，这是她与洪老总联系的唯一渠道，直到现在，洪老总是什么单位的？单位地址、家庭住址她是浑然不知。至此，她这才彻底明白，洪老总给她下了一个大大的圈套。
　　泪水止不住地哗哗流下来了，她用纯正的东北口音骂道：“王八犊子，我非整死他不可。”她发疯似地朝学院跑去，她要去找谢梦婷，与谢梦婷一起去找胡桂香，胡桂香与洪老总熟悉，肯定知道怎样找到他。
　　
　　隆重的庆祝大会
　　姜海峰经过慎重考虑后，决定召开一个隆重的庆祝大会，地点就在张明亮的工厂里。
　　那晚，与胡桂香在大富豪夜总会相处后，姜海峰拿着胡桂香让他签名的抵押担保手续去银行，想通过钱行长与贷款人张明亮取得联系。他与钱行长相识已久，关系十分密切，又同时当选10年前A市举办的“十佳”劳动模范；钱行长是金融系统的代表、他是民营企业的代表。与钱行长见面后，钱行长介绍他去找谢梦婷，于是他与谢梦婷在大富豪夜总会有了第一次见面。见面的第二天，又与张明亮、谢梦婷见面。而后，又多次去张明亮的工厂进行了考察，他发现：张明亮的企业有十分广阔的发展空间，其产品科技含量高、利润丰厚。同时，还发现胡桂香不仅背着他将大富豪夜总会的大楼私自作为担保抵押；而且欺骗说担保纯粹只是为朋友帮忙，实际上是利用担保牟取巨额费用。
　　通过抵押担保这件事，联想到这次自从回到A市后，姜海峰深切感觉到胡桂香的变化令人难以置信，当初那个纯朴天真的少女已经变成了贪婪市侩的小人。那晚的大富豪夜总会之约简直就是一场赤裸裸的美人计，她是在利用自己的美色、婚姻作为筹码达到占有大富豪夜总会产权的目的。他这才进一步明白了自己的曾祖父规定的女人不得参与经商的道理：这是为了有效防止家庭成员因女人而导致财产外流的现象发生。刚参加工作时，他对这条规定感到不可理喻。父亲告诉他，他的爷爷是老大，下面还有一个二大爷，兄弟俩共同经营一家商贸公司，生意非常红火。有了钱后，二大爷娶了一个二房夫人，并安排在公司里做会计。爷爷只得让自己的夫人做出纳。时间一长，两个夫人经常为了各自家庭的利益闹矛盾，发展到后来直接将金钱、财产转移到自家名下。再后来，严重的影响到了两个爷爷之间的关系。由于心不齐、相互拆台，导致生意急剧下滑、兄弟俩反目为仇。最后，还是曾祖父出面协调才使得两个爷爷重归于好。经过认真总结经验教训，两个爷爷将各自的夫人辞退回家，经营状况迅速出现了好转。于是，曾祖父订了一条规定：不允许儿媳妇参与经商；后来又加了孙媳妇；再后来，为了避免有对外姓人歧视的嫌疑，干脆规定不允许女人参与经商。
　　他觉得真好笑，历史竟然重演，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差点步了二大爷的后尘。
　　他突然发现，虽然夫人与自己在感情上有裂痕，但结婚这么多年以来，从不参与自己的工作，更没有侵占公司任何财产。而胡桂香则完全相反，挖空心思、不择手段地为自己牟取利益。他决定，以后对胡桂香不仅要采取敬而远之的态度，更要格外提防。
　　他又将谢梦婷与以上两人进行对比，发现：谢梦婷的人品、性格酷似自己的夫人；而长相、气质又酷似当初年轻时的胡桂香。这不正是自己理想的、苦苦追寻的那种女人吗？今天当她突然出现在眼前时，已时过境迁，自己还有资格去追求这么完美的女人吗？更何况张明亮似乎与她有那么一点点暧昧的意思，尽管自己多次询问张明亮，被张明亮躲躲闪闪地否决了。这不正好说明此事还有希望吗？即使是与张明亮竞争，除了年龄以外，其它任何条件都占明显的优势。自己多年努力奋斗，事业有了，财富有了，就是缺一个心仪的女人。如今这个女人近在眼前，何不尝试冲一把？如果成功了，自己就有一个完美的人生；如果不成功，也不会失去什么。
　　他知道，对于像谢梦婷这类心气高、又爱面子的女大学生，既不能用同情弱者的方法直接给予施舍、又不能用浪漫温情的方法直接获得芳心。而是用亲情来感染她--女孩吗，家庭观念强，尤其对父母情深意重，容易动情；同时，还要用个人的魅力征服她。俗话说：美女爱英雄，和平年代的英雄是各条战线上的精英，容易得到女孩子们的追崇，当初胡桂香就是从追崇自己开始的。
　　所以，今天这个庆祝大会目的十分明确，除了充分展示自己事业上的又一个里程碑以外，还要向胡桂香表明自己的态度；同时为获得谢梦婷的芳心做好铺垫。
　　会场安排在生产车间里，主席台前红色的条幅上写着黄色的大字：热烈庆祝妍明股份生物制药厂成立大会。台上坐着钱行长、姜海峰、张明亮、胡桂香。台下坐满了参会人员，他们是星宇科技电子厂、妍明股份生物制药厂和大富豪夜总会的职工代表。谢梦婷也在其中，是姜海峰点名让她参会的。
　　会议由胡桂香主持，当她宣布会议开始时，会场外锣鼓齐鸣、鞭炮震天，会场内外洋溢着热烈喜庆的气氛。
　　第一个发言的是张明亮，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拿着稿纸的手在微微颤抖：“同志们，今天妍明生物制药厂改名为妍明股份生物制药厂，这标志着我们的工厂重获新生、焕发青春，能够让它改变的是姜海峰厂长。正当我们的工厂面临资金短缺、设备老化、产品落后的时候，是姜海峰厂长斥巨资解决了我们的燃眉之急。我们工厂的评估不足500万元，而姜海峰厂长投资1000万元，尽管如此，姜海峰厂长只要了51%的股份、给了我们厂49%的股份，并坚持让我继续担任厂长。这种坦荡的胸怀和真诚的信任，深深地打动了我，使我深感责任重大、倍受鼓舞，增添了完成任务的决心和信心。下一步，我们厂还要引进先进设备、扩建生产车间、改善生产环境。因此，我们的产品不仅要销往国内，而且还要销往国外。这是一个美好的前景、一幅宏伟的蓝图，我将不遗余力地带领全厂职工踏踏实实、兢兢业业地努力工作，以实际行动报答姜海峰厂长对我的信任和支持！”
　　第二个发言的是姜海峰，他朝下面鼓掌的职工合拳做了个谢谢的动作，说：“我只说三件事，因为这与我们在座的每名职工有关。第一，我们正在筹备成立一个总公司，下设三个相对独立的分公司，分别为星宇科技电子公司、妍明股份生物制药公司和大富豪休闲娱乐公司。总公司的名字各取三个分公司的一个字，叫‘星妍豪’集团有限总公司。这意味着我为大家搭建的平台越做越大，你们展示自己才能的空间也越来越大；凡是有能力的职工，只要他努力都可以获得与之相适应的领导岗位。第二，今天成立的妍明股份生物制药厂，不仅能够带来巨额的利润，而且是我事业发展的又一个里程碑。这是胡桂香和谢梦婷牵线搭桥促成的，为了表彰她俩所作的贡献，决定奖励谢梦婷十五万元人民币。因胡桂香在大富豪夜总会的问题上擅做主张，严重地违反了董事会制定的相关规定，功过相抵，不予奖励和追究。以后，我们将形成奖励机制，对为公司作出重大贡献的每一名职工给予奖励。”
　　“哗、哗、哗……”下面响起热烈的掌声。
　　“第三，我们工厂的利润是靠每名职工积极劳动创造的，因此，职工就是我们的财富。我们的每名职工和管理人员，虽然岗位不一样，但是在人格和权利上是一样的，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这一点，对在大富豪夜总会工作的同志来说尤为重要。来A市后我重点调研了一下，主管部门对娱乐行业似乎又想放开、又害怕放开，态度非常暧昧。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更应该关心和爱护她们，让她们与其它职工一样享受应有的权利和待遇。我们就像一个大家庭，职工就是我们的亲人。比如谢梦婷同志的母亲需要做手续，费用是30万元，有了这笔钱就能救人一命。职工的父母如同我们自己的父母，拿钱给父母医治疾病天经地义。所以，我已与张明亮厂长、胡桂香经理商量过，决定成立职工互助基金会，对需要给父母医治疾病的职工给予帮助。第一位荣幸获得这笔救治基金的是谢梦婷同志，金额是十五万元。请谢梦婷同志，代表我们全体职工向你父母问好，祝老人家早日康复！”
　　一席话讲得下面的职工感动不已，会场爆发起雷鸣般的掌声。谢梦婷更是心潮起伏、热泪盈眶，充满感激之情；她觉得姜海峰不仅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而且还是一位慈祥、善解人意的老大哥。
　　第三个发言的是钱行长，他显然受到刚才气氛的影响，掏出手绢擦拭眼泪，激动地说：“首先我申明一下，今天这个会是我自己坚持要来的，上台发言也是我主动要求的。因为我这一辈子遇上了一个好朋友，你们也遇上了一个好老板。早年，我曾经对姜海峰有个评价：‘两个不愧为’，即不愧为名校毕业的高材生、不愧为名扬商海的一介儒商。说这话绝非溢美之词，而是有事实依据的。作为老朋友，我是亲眼看着姜海峰的事业从小到大、从大到强。记得他刚来A市投资办厂时，固定资产加流动资金三千万，工厂占地面积几百平方米、职工几十人。最困难的时候找银行贷款三百万，正好当时我是一名信贷员，在对他的资产进行考察评估时与他相识。可是，时间过去了不到20年，如今他工厂的占地面积几万平方米，职工近千人；不仅如此，还发展了大富豪夜总会、生物制药厂。这三家的固定资产少说也有十个亿，仅这些就足以证明他是一位优秀的企业家。然而，更让人敬佩的是他的胸怀和为人：他善于给职工创造机会，使人才有用武之地；他广开言路，虚心听取不同意见；他投资入股生物制药厂，使工厂起死回生，自己却主动要求拿小股；他视职工为自己的亲人，主动为职工创造福利和排忧解难。所以，有这么优秀的带头人，我坚信你们的事业会越来越红火，职工的收入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钱行长的讲话将会场的气氛推向了高潮，全场职工不约而同地站了起来，有节奏地拍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