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共建融合

　　李靖率军经过了两个月的浴血奋战，平定了吐谷浑，并向京师告捷。在未得到李世民指示前，李靖决定暂时驻军在伏俟城，等待安排。他规定士兵们卯时早起操练，辰时、巳时打扫、整理城市，午时午饭午休，未时、申时继续整理城市，酉时晚饭，戌时睡觉。十天内有两天的未时、申时自由活动。另外他组织一批年轻军官检查士兵们的言行举止，确保兵员不影响市民的生活。在李靖的指导下，军纪严整。
　　每天，陶昌以及众兵丁奉命去清扫街道，疏通下水道，清除垃圾。
　　看到公厕极其脏乱，且很臭，大家都掩着鼻子。
　　摩诃说：“我打小就从来没有干过这种事情，上次长安城外郊区做了点，那只是小事。这次可不一样，天哪，这吐谷浑人啊，只顾做强盗，自己的家都这么脏臭，不知清扫一下。轮到我们这些无辜者倒霉，唉！”
　　骨碌说：“小弟，你可是天不怕，地不怕，鬼点子多，在你眼里从来没有难事。今天可是碰到克星了，把你难倒了？”
　　陶昌说：“也是，做李靖将军的手下，就是不一样，要帮老百姓打扫厕所，可能是当兵打仗头一次。”
　　薛孤儿说：“我觉得李将军人真好，会贴心为老百姓着想，完全同那些高高在上，不顾百姓死活的高官不同。我觉得为百姓做事情很开心，你说厕所清扫好了，他们来用就不用闻臭味了。”
　　摩诃说：“可这里的粪便几十年没被外运了，我在怀疑这个伏俟城建成到现在都没有人弄过。”
　　“怕什么，我们大唐军队数万人，弄个十多天就干净了。”旁边传来大人的声音，四个小将抬头一看，哇，李靖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后面站着了。
　　大家脸一红，幸好手里不停地在干着，李靖看了看比较赞许，又往旁边去了。
　　李靖很会起垂范作用，他亲自带头做，连侯君集、李道宗等高人都被动员起来了，搞起了全民劳动。
　　周边的市民本来对唐军有着仇恨、警惕的想法，之后却不复存在。他们刚开始对唐军的行动觉得诧异，明白过来之后，显得不好意思了。本来这清洁工作完全是他们的事情，但是往往这些西域人对卫生工作不太重视，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已经麻木了，见怪不怪了。
　　李靖早就考虑好了，将这些废物外运到西郊的荒地上，如果这些均匀堆积在那里，可以开垦出肥田来，种植一些蔬菜、小麦等等不成问题。
　　可怜这些当兵的，刚刚从生死边缘走过来，现在又进入恶劣的环境里。
　　他们三三两两将废物铲上木车，拉到城外西郊，再铲平在地上。这一路过去，他们都已经习惯了，反而是沿街的市民们都一一掩鼻，议论纷纷。
　　大家都难为情，但李靖带着头，大家就没说什么了。
　　那些小孩子，不计较什么香臭，只要觉得好玩，就跟着士兵们凑热闹，叽叽喳喳的，让这劳动场面显得更为热闹。
　　好不容易捱到午时了，大家到河边洗手，无论怎么洗，这手还是臭的。不管三七二十一，抓到饭就吃，这劳动后的胃口特别大，滋味特别香。大家大口大口地吃着，乐呵呵地相互取笑，原来劳动时虽然苦，之后却很甜。
　　最让大家高兴的是，今天下午半天可以自由活动，各人有个人的打算，一旦吃完饭，吃饭的地方人影子很快消失，只剩下那几个伙食兵。
　　陶昌想起那个可爱的小姑娘唐云，他急着溜掉。
　　“陶昌，去哪里啊？”有人叫他。
　　陶昌转身一看，是李靖，糟了，有事。
　　陶昌问：“李老将军，您有何吩咐？”
　　李靖说：“你这个小孩子，溜得比兔子还快。下午跟我去巡查，对了，叫上你们什么忠孝仁义四兄弟，一起去。”
　　陶昌内心无奈，表面却干脆地说：“遵命。”
　　薛孤儿没有走，他在帮伙食兵收拾，可摩诃和骨碌不知道去哪里了。
　　薛孤儿说：“不用担心，他们肯定去摔跤场了。这些草原上的人啊，摔跤就像娱乐节目，每天不摔一下，骨头就发痒。”
　　陶昌笑笑说：“哥，难得你说句滑稽的话，以后多说说。听了，我心里舒服得很。”
　　薛孤儿说：“行啊，只要兄弟喜欢听。”
　　果不然，在摔跤场看到了他们，比的很精彩，很热闹，他们两人显得很过瘾。
　　薛孤儿叫他们，他们很快结束了比赛，过来。
　　跟随李靖大将军巡街，是自己的荣誉，他们好不得意。
　　街道上，有卖小吃的、做衣服的、卖日用品的、蔬菜瓜果的，表演杂耍的，好不热闹。
　　半路上，听到一个女子的尖叫，大喊：“非礼，有人非礼！”
　　李靖带人赶过去，前面围着很多人，看到有将军过去，他们赶紧避让。
　　“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个唐兵在争辩，他扔抱着女子，女子在他怀里挣扎。
　　“骨碌，把这不争气的抓起来！”李靖显得很愤怒，大声说。
　　“是！”骨碌二话不说将那个人拉过来。
　　女子惊恐地整理衣裳。
　　李靖说：“侮辱妇女者，杀！”
　　唐兵大惊失色，说：“莫杀，莫杀，我真的没有调戏妇女的念头。”
　　李靖问：“那为何抱着人家？”
　　唐兵解释说：“这个女子长得很漂亮，我忍不住盯着人家看。刚才，我没留意旁边的东西，结果脚底踩上了哈密瓜的皮，一滑，冲到她身上了，抱了她。她以为我非礼，我吓得要命，赶紧解释了，都忘了赶紧脱离她。对于调戏她，这一想法一点没有。李将军严令在先，大家都极力克制自己的欲望，对百姓秋毫无犯，哪敢肇事啊。”
　　大家看到他脚底下真的有哈密瓜的皮，看样子所言不假，不免窃笑。
　　李靖说：“看了现场，确实没错。但你已造成了人家的恐慌，还是要处理。既然不是故意，那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打十记军棍。”
　　李靖说完，看了看骨碌他们四人。
　　“是！”
　　四人当街将他按倒在地，陶昌按脚，薛孤儿抓右手，摩诃抓左手，骨碌狠狠地用军棍打在他屁股上。
　　骨碌好狠，唐兵被打得大叫，引起市民围观，觉得这么严厉。
　　五六记下去，唐兵的屁股血肉模糊。
　　女子看不过去，过去求情说：“既然这位兵爷不是故意，也不能无辜招受这份罪啊，别打了。”
　　李靖说：“不行，军法无情。不过谢谢你这位女子，肯原谅我军士兵的不轨之举。”
　　女子反而不好意思了，呆在那里看着这个倾慕她美貌的异国军士因她吃苦。
　　刑罚完毕，李靖说：“走！”
　　他们四人就跟随李靖走了。
　　唐兵挣扎着想爬起来，但有些站不住，这骨碌就这么十记军棍，把他打得疼痛不已。
　　旁边的老百姓看不过去，帮他搀扶，女子弄来草药，有好心人帮他脱掉裤子，将草药擦在屁股上。
　　陶昌心里说：“李靖将军平时关心手下，呵护手下，但遇到这种纪律问题，他一点不手软。”
　　李靖指着一处建筑物，问：“孤儿，你看到这有什么感想？”
　　薛孤儿说：“这房子年久失修，经不起风吹雨打，很容易散架。”
　　李靖说：“对，说的没错。明天早上你不用去拉粪了，叫几个工匠到这里修理房屋。凡是你觉得是危房的，全部整修。”
　　薛孤儿说：“是。”
　　陶昌心说：“好啦，我们这支军队要变成工程队了。”
　　骨碌、摩诃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个老将军，心里都在说：“还从来没有看到打仗的将军管这些事。”
　　李靖看到很多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当时并不吭声。
　　到了一块大空地，他对陶昌说：“你看这块风水宝地闲置着，多可惜啊。”
　　陶昌脱口而出说：“这里要是建套房子就不浪费了。”
　　李靖说：“说得好，这个事就交给你了。建个大房，让那么多流浪汉有个夜宿的地方。”
　　陶昌心说：“摆明设了陷阱让我钻，不钻也得钻。”
　　陶昌说：“是！”
　　李靖说：“你画张图纸，到时候给我看看。”
　　陶昌心里觉得挺为难，建房这事是一点不懂，但不做也得做啊，他干脆地说：“遵命！”
　　四人继续跟着李靖走。
　　李靖忽然出西门，守城的兵丁一看是李将军，赶紧敬礼。
　　李靖只是笑笑，就驱马出城门，过护城河，到郊外。
　　李靖赶往那臭熏熏的地方，说：“好地方，很肥沃。”
　　大家掩着鼻子不吭声。
　　李靖说：“骨碌、摩诃，明天你们两个不用挑肥了，就在这里种青稞、马铃薯、油菜吧。”
　　“啊？”他们两个人相互对视，感觉很为难。
　　骨碌老实地说：“可是我们一点都不懂，草原上的人就懂得放牧。”
　　李靖说：“不懂可以学嘛，哪有人一生下来就知道如何种菜、种庄稼？”
　　摩诃说：“那我和骨碌多去问问战友，召集一些农家子弟一起过来。”
　　李靖说：“对，我希望我走的时候，这里是一片绿色，而留守的人或者吐谷浑人可以吃到我们唐军种植的粮食和蔬菜。”
　　骨碌、摩诃说：“是，遵命。”
　　李靖兴致勃勃地带大家游览周边风光，驱马15里到青海湖观赏。
　　李靖说：“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来到这美丽的青海湖，好美的风光。不过，这次回去，相信自己再也不会来这里了，毕竟我年纪大了。未来就落在你们年轻人身上了，你们有的是机会欣赏西域的奇特的风光。当然骨碌和摩诃有机会也应该去去中原看看风光，因为各有特色。”
　　李靖说起以后不来，让陶昌有些惆怅，他说：“李将军身体好，必然长寿。”
　　李靖自言自语地说：“一个人的一生在天地之间多么短暂，山水永恒，生命短促。”
　　骨碌说：“将军何必如此伤感呢？您建功立业不小，此生足矣。不像我们，在世间到底能做些什么？”
　　李靖拍拍骨碌的肩膀，赞扬地说：“你有此想法，即便成事不多，我也赞赏。”
　　摩诃说：“我从小到现在就是这样想的，男子汉当有所作为，不应庸庸碌碌而无所作为。”
　　李靖说：“你们四个小将，我很喜爱。你们做事情不计较功利，不虚伪做作，敢作敢为，敢爱敢恨，显露一个真实的人，不像某些高官重臣。”
　　薛孤儿说：“我们也喜欢追随李老将军，将军爱民如子，有谋略，能力强。”
　　李靖点点头，说：“自己是万民之一，爱民就是爱自己。”
　　陶昌说：“对，这句话最有说服力。”
　　他们几人尽情畅游，呼吸着湖边新鲜的空气，很陶醉。
　　只是大家都有点心事，因为要完成李靖交代的任务，这都是从未做过的事情。
　　李靖带大家回来，他似乎很轻松，而他们心事重重。
　　陶昌想了一晚上，想起来了侯君集将军，他是自己的师傅，应该找他。
　　第二天，陶昌一大早找到了侯君集，一看，旁边站着骨碌、薛孤儿、摩诃，原来大家不约而同找他帮忙了。
　　四人为难地说明了来意。
　　侯君集说：“当兵要会这个干嘛？不过，多学学点本事也不错，这也是李老将军的用心。”
　　骨碌老实地说：“侯将军，让我们去打仗，我们没有为难之意，这种菜……”
　　侯君集说：“怕什么，年轻人，天不怕地不怕，要论会种菜、种庄稼的，我这里一抓一大把，哪些当兵不会做这个啊，我这里的兵都是从农村挑来的。”
　　侯君集亲自去营房里叫人，说：“你，你，你，跟这两个先锋小将种田去，做做他们的师傅。”
　　这几个老农兵表示遵令。
　　骨碌、摩诃跪下，拜师，他们赶紧说不必，拜什么师傅啊。
　　侯君集说：“至于种菜、种粮食的兵，可以找李老将军要，估计他会叫突厥兵。为什么，是李老敬军有意叫你们如何务农，你们呐，不仅要会打仗，还要会屯田。”
　　骨碌、摩诃说：“多谢侯将军。”
　　侯君集说：“不必。”
　　薛孤儿、陶昌说：“侯将军，我们怎么办？”
　　侯君集说：“有个能工巧匠叫姜行本，可惜这次没有一起出征。万一下次有机会，我就带出来。你们要是拜他为师，可学得鲁班一样的手艺。好吧，我给叫些工匠、泥水匠、木匠。”
　　侯君集帮他们找好，他们表示感谢，虚心求教，去现场查勘。
　　大家各自忙自己的事情。
　　陶昌带着三个工兵去那块荒地，商量如何办理。
　　唐云路过这里，很好奇，过来凑热闹。
　　陶昌说：“你不就是唐云么？”
　　唐云说：“是啊，你不就是陶昌么？”
　　陶昌奇怪，问：“你怎么知道我名字？”
　　唐云说：“这不用问了，我知道你是个小孩，做娃娃兵。”
　　陶昌心说：“这女孩子嘴够厉害的。”
　　陶昌说：“你不也是孩子，这么小扮演什么秦始皇。你一点都不清楚，那个秦始皇啊，手里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啊。”
　　唐云说：“你才是呢，杀人犯。”
　　陶昌被说了没声音了。
　　唐云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陶昌说：“做房屋设计。”
　　唐云说：“就你这个小孩子会做房屋设计？”
　　唐云笑话他。
　　陶昌说：“你小看我，我就偏偏弄套好房子给你瞧瞧，哼！”
　　“哼！话不投机半句多，再见！”唐云管自己走了。
　　陶昌看着她身影渐渐消失，挺恋恋不舍的，有些懊悔，干嘛口气不缓和些，可以同这个可爱的女孩子多聊聊，她的声音多好听。
　　工兵甲说：“陶昌，那个女孩子是波斯人啊，怎么同你认识？你们之间的谈话火药味怎么这么浓啊？”
　　陶昌说：“她啊，好像前辈子认识，那时就欠她了。这次在伏俟城遇到，我来还债的。”
　　工兵乙说：“真有意思。”
　　工兵丙说：“我们管自己测量吧。”
　　陶昌在营地反复修改图纸，觉得满意了，拿过去给李靖过目。
　　李靖摇摇头，说：“图纸应该有俯视图、正视图、侧视图，三个方位图才全面，你拿来的只是一张平面图。”
　　陶昌说：“也是，我不够细致。”
　　李靖问：“有没有计算过你们的房子能容纳多少人，梁是否够多够强，吃喝玩乐的空间够不够，风格如何，是否能够达到冬暖夏凉的要求。我认为既要融入大唐风格，还要保持吐谷浑以及突厥、波斯的特色，只有这样，这建筑物才是经典之作。”
　　李靖提醒了陶昌，陶昌想到了慕容顺，听说这个人在大唐呆过，应该见识面很广。
　　陶昌找到了慕容顺，说明了来意。
　　慕容顺正在处理政务，刚刚接过父亲的班，他觉得颇为棘手，要想让百姓过上好日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慕容顺停下手上的事情，高兴地说：“我们两家之前还在敌我战争之中，现在主动帮助我们建设，我代表吐谷浑人民向大唐人民表示感谢。”
　　陶昌感觉他的善意，也不拘束了，大家像是久别重逢的好友，畅所欲言。
　　慕容顺指出了哪些该修改的，陶昌虚心听取。
　　慕容顺说：“至于要融入波斯以及突厥风格，我觉得不妨去问问波斯人、突厥人。”
　　陶昌表示感谢，他隐忧地说：“大王，我总觉得大王上次杀死了天柱王，有很多人怀恨在心，他们这批人对大唐有些怨恨。而大王曾久居大唐，心向大唐，恐遭他们的嫉恨。”
　　慕容顺说：“日久见人心，我想日子长了，他们就知道我并不是软弱无主见的人，知道我所有行为都是为了百姓。”
　　陶昌说：“但愿如此。小将向大王告辞。”
　　慕容顺说：“要常常来啊。陶将军，再见！”
　　陶昌拜访了契苾何力、执失思力，他们说突厥人造房子很少，他们只能提出帐篷如何，外形可以参照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