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晨光初起，朝霞满天。两人一骑，缓缓地向前行进着。
　　“素儿……”上官天宇轻轻地抚着阎素素的发鬓。
　　“嗯……”阎素素乖巧地靠在他的胸前，想象着回到家中母亲那惊喜的样子，不禁微笑了。
　　“你可知道，你哥哥阎肃到底是什么病症么？”
　　“哥哥他……他有一个怪病，有时候在春夏之交时会突然发作，发病的时候，人就会经常昏迷着……今年也是这样……”阎素素低声道。
　　“那，他究竟是什么原因？”
　　“不知道，素儿不知道……只是每次哥哥病倒，都要在床上躺很久，有时候躺半个月就好了，有时候试过躺了一个多月才慢慢好了……每次娘亲都要日夜守着哥哥，甚是辛苦！”
　　“那，阎夫人有没有说过，他是什么病？”
　　“娘亲没有对素儿说过，但是，素儿曾经听奶娘说过，哥哥怕是从胎里带来的病，无药能解。”
　　上官天宇双眉紧锁，如果这一次阎肃不能尽快醒过来，那就真的是大麻烦了！其实，这一次兵部下令召集所有军中子弟，不论基础、底子，不论富贵贫贱，都要严加训练，既是为了将来军备之需，也是为了一杀子弟靡弱耽乐之风，建立楚国强健之师。为了不让某些富贵人家的子弟找籍口逃避集训，或者出大价钱找别人顶替，此次军令极为严格，凡是军中子弟，只要还活着，都必需应卯，就算不能走路，抬也要抬过来以验明正身，而且，接到军令的第二天就马上到军部应卯，不得拖延，若有延误，军法处置。如果阎肃因病也来应卯，若是被抬过来的，想必军部不会留他，自然放他回府诊治。但是偏偏，阎夫人心痛儿子，竟是让女儿代替哥哥应卯。阎素素虽然身子瘦弱，但毕竟能走能动，在军部将官看来，这只是娇生惯养的少爷通病，只要严格训练，说不定这个娇少爷能练成一条好汉子。上官天宇自然是明白此次集训的重要性和严格性。如今即使把阎肃抬过来，阎肃已是犯了军纪，不仅阎肃会被军法处置，阎家，包括素素也犯了欺君之罪，说不定阎氏一族也会受到牵连！
　　“本来，哥哥最近几年都没有发病了，但不知为何，今年好象特别严重……”素素又低声说道。
　　“素儿，如今，这件事，要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咬牙挺过去……”上官天宇缓缓地说。
　　他说得如此凝重，阎素素吓了一跳：“天宇哥哥……”
　　“素儿，你听天宇哥哥说，这次，我们暂时不能回家。我们必须到幽州去，到那个集训营去。”上官天宇艰难地一字一字地说道。
　　“天宇哥哥，不要，素儿不要，素儿要回家。天宇哥哥，送素儿回家吧！”阎素素吓得哭了。
　　“素儿，你听天宇哥哥说，我们现在不能回家，如果回了家，那就是逃兵了，素儿是要受军法处置的。而且，如果被人发现你是冒名顶替你的兄长而来的，那阎家上下也是要被处置的！你明白么？”上官天宇痛苦地说。
　　素素吓呆了，只是拼命流眼泪。
　　“素儿，你听天宇哥哥说，你不用怕，哥哥一定会好好保护你的！哥哥绝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哥哥用自己的性命担保！只要上官天宇在，阎素素就在！天宇哥哥愿意一辈子都保护素儿！”上官天宇用力把素素抱在怀中。
　　自从一年前看到阎素素的第一眼开始，上官天宇就一直期待着有一天能拥有她。他的心里早就许下誓言，此生此世都要保护素儿。他苦苦恳求母亲为他到阎家求亲，但上官夫人拒绝了，因为阎家只是小户之家，根本配不上上官家的大公子，不可能聘为少夫人，除非是侍妾。此事让上官天宇极为愤怒，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暗下决心，待日后他官阶晋升，他的母亲不能奈何于他时，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向阎家提亲了。好在，素素年纪尚幼，完全可以再等几年，等她长大，就可以风风光光地娶她过门了。是的，上官天宇心里的主意打得很好。而且，他也暗中向阎肃表白了对素素的心迹，当时阎肃还笑道，他妹妹绝不会早于他自己娶亲前被聘人家的。上官天宇却万万没有想到，会出现如今这个艰难局面！从此，他必须为了保住她而拼命了！
　　阎素素大哭，连天宇哥哥也不能送她回家了！她该怎么办呀？家中的母亲又该怎么办呀？如果哥哥醒来，发现她不在了，哥哥会怎么办呀？哥哥一定会不顾一切地来救她的！
　　“素儿，别担心，等你哥哥阎肃病好后，天宇哥哥会想办法把你们换回来的。哥哥保证！”其实这个保证一点谱也没有，即使若干时日后阎肃能赶过来把素儿换出来，但是，两人是如此鲜明地截然不同，一眼就能看穿了，那不是摆明了是欺君吗？但此时上官天宇也只能这样安慰她，虽然他心里早就明白，至少在少年集训营期间，素素都是不能摆脱“阎肃”这个身份的，而在这个期间，她必须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她必然要承受许多许多以前从来没有受过的苦！一想到她将要捱的苦楚，上官天宇就心痛如割，恨不能替她包揽了所有的苦。唯一能脱离的机会，只有完成了少年集训之后的军部再分配，届时上官天宇会尽所有办法把“阎肃”带在身边，然后让真正的阎肃来把素素换回去。
　　当一头雾水的领队校官看到上官天宇带着那名被他突然“劫走”的少年又出现在眼前时，那名校官简直以为自己眼花了。这个早上他一直在发愁应该如何向上面交差：直接说上官将军把人带走了？万一上官天宇不承认，反说是他在诬陷，他该怎么办？不对，他有其他人证，上官天宇无法抵赖，但是，这样一来，他就得罪了上官家了；上官一族家大势大，上官天宇未必会受到什么处罚，但是，他这个小小校官以后的日子一定很难捱。那么，报告那少年自己逃跑了？但不知道那少年跟上官家是什么关系，说不定这样也把上官家得罪了！想来想去，竟只能找上官天宇商量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理了。那校官愁闷不已之时，上官天宇居然带着人回来了。
　　“上官将军，请问有何吩咐？”领队校官连忙陪着笑走上前。只要人回来了，一切就好办了。
　　“本将军因有要事需要阎肃协助，所以刚才有点匆忙了，没有向领队校官说明，还请校官莫要怪罪。”上官天宇淡淡道。
　　那校官简直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急忙笑道：“上官将军有需要，只要吩咐下官便可，下官万万不敢有违。”
　　“校官贵姓？”
　　“下官姓黄。”
　　“很好，黄校官，本将军要麻烦你一件事。”
　　“上官将军，请吩咐。”
　　“请黄校官帮忙安排一辆车子，本将军和阎肃还需要商量一些事情。本将军就和你们一道去大本营吧。”
　　“是是是，上官将军，如有其他需要，请随时吩咐。”
　　于是，黄校官马上安排了一辆干净舒服的车子给上官天宇和阎肃使用。
　　叶思涵本来极为担心阎肃的安危，此时忽然看到那个威武的贵公子又把“他”送回来了，心里总算放下了一块大石头。但却不知道那贵公子是什么人，只是看到领队校官对那人甚为恭敬，显然不是普通人物，叶思涵心里暗暗惊讶，却又无法向阎肃打听，只能默默地目送着她所乘坐的车子。虽然被上官天宇狠狠地扔到了地上，但看到阎肃安然无恙，叶思涵并没有怀恨之意，心里倒是佩服不已，想着不知道以后是否有机会跟那人切磋一二。那姓马的少年和姓刘的少年在旁幸灾乐祸地哂笑道：“哇，那小美人儿又找了一个更大的靠山了，真真是不得了呀，哈哈，不知道旧欢是否气晕了？”叶思涵冷冷地瞪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有人想要松一松骨头么？”那两人马上禁声了。
　　上官天宇马上派人送了两封书信回青州，一封送到上官府，一封送到阎府。两封信都只是寥寥数语。
　　上官府的信笺上说道：“母亲大人在上，儿应兵部之令，需立刻赶往幽州赴任，不能亲辞母面，望母亲大人见谅。另，请派杜明和陈风马上到幽州跟随侍候。儿天宇拜上。”上官夫人收到信后，马上派出家僮杜明和陈风，带上一应用具，赶去幽州侍候公子了。
　　阎府的信笺上说道：“阎夫人在上，弟肃儿与侄儿一道，平安，勿念。侄儿天宇拜上。”阎夫人收到此信之时，素素已离家五日了。她早已哭干了眼泪，此时，看到那“平安”二字，顿时又泪如雨下，泣不成声。看样子，素素竟是不能回家来了！但是，至少，至少，素素的身边有上官天宇啊！这是阎夫人唯一的安慰了！她相信上官天宇一定会好好地照顾素素的，因为，她知道上官天宇对素素的心意。看着仍昏睡在床上的阎肃，阎夫人心如刀割。她不知道当儿子醒来后，发现他最心爱的宝贝妹子不见了，他会怎么样？他一定会飞奔到幽州去救她回家的。而阎夫人却万万没有想到，她的宝贝儿子阎肃竟是从此再也没有醒过来，而她的宝贝女儿素素也从此只能以哥哥的身份活着，并且不能回家团聚。大概，这就是常言所谓的“一着错，满盘皆落索”吧！
　　前路茫茫，等待着年幼的阎素素的将会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