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4）

　　【1】
　　政史地教研组老师们开展第二课堂活动，要体现学生在政史地学科中综合素质的学习与提高。政治老师要求每一位学生做一个家庭调查，围绕一个中心问题看看改革开放以来，每一个家庭在国家政策的影响下发生了哪些变化。政治老师为每一位学生设计了两张表格，各种问题内容都在表格中体现。地理老师要求学生结合地理知识，让每一位学生画一张家乡地理草图，按照地理知识相关要素一个都不能少。历史老师要求学生非常实际，设定时间要求学生准备好笔和纸，带领学生到留坝集镇一处，曾经参加过台儿庄战役的抗日老兵故居，有针对性对学生进行爱国主义教育实践活动。
　　学生第二课堂活动要在两周之内完成，要学生独立完成的任务比较艰难，但学生全体参入的活动比较轻松。同学们这样认为，我也这样认为。
　　我在进入第二课堂活动实际操作中，把政治老师教给我们完成的表格内容，我空了一半出来。因为有些内容我无法填写，例如近五年内家庭经济收入增加了多了等。我问爷爷奶奶，他们说这个账不好算，就不填吧。有的表格内容好填写，例如日常生活变化，饮水问题解决没有，家庭电子产品增加了多少等。
　　我完成的家乡地理草图，交给地理老师唐少亮一看，他眉头一皱说道：“河流的线条不准确，只有曲线，没有直线。你想想看！”
　　这时，我没有在乎唐老师的话，急忙回答说：“除开曲线，不是有直线了吗？”
　　唐老师“扑哧”一笑：“你又在给我犟嘴。好好改正！”
　　唐老师给我的印象极好，从初一年级教我们班的地理课，一直跟班到初二年级，我们班的地理成绩一直在全级第一名。他上课最大的优点，喜欢在同学们似乎走神的时候，一句幽默话能够让听课的学生清醒许多，他立马又让同学们回答问题，同学们举着手争先恐后就把问题回答了。我不知道这是不是一个老师的教学艺术。
　　现在，唐老师拿着我家乡的地理草图，一边查看一边对我又指点道：“你看看，门前的一棵树和一座房屋画得那样近，要不得！”
　　唐老师把“要不得”三个字音调拖长了，接着眨巴着一双眼睛补充道，“我说的对不对？”
　　我面对着唐老师，表现出一脸的真实笑颜，啰啰嗦嗦回答说：“老师说的话，有什么不对的。”
　　唐老师似乎用心听了我的话，就把我画的家乡地理草图，递给我说：“只给你指出两处错误，其他地方自己去发现！”
　　我回到教室利用课余时间，把家乡地理草图认真看了一遍，的确问题存在不少。我照着家乡地理草图的基础上又重新画了一次，把该纠正的地方改正过来，把画得满意的地方在描绘得更加理想化些。想请教班上同学看看家乡草图上有无问题，一些同学只能就地理知识要素上提出些改正意见，其他草图上的整体轮廓是家乡的原始面貌，无法做出相应的指导。后来，在参加地理第二课堂活动中，我的家乡地理草图居然被老师选中，张贴在展板上，供全校师生观赏。
　　但在历史老师谭少华，还有地理和政治老师以及班主任谢老师的参入下，我们班全体学生到了留坝集镇抗日老兵故居，听了历史老师谭少华详细的讲解。这一次爱国主义教育实践活动，我受益匪浅体会深刻。
　　一是，谭老师面对抗日老兵生平介绍，让同学们详细了解了这位抗战老兵出生入死的战斗历程。谭老师为了把抗战老兵活活生生的故事讲好，走访了街坊邻舍，查阅了有关抗战老兵的“县志”资料；还专门撰写了一篇介绍抗战老兵的文章，让修撰“县志”专家指导。
　　二使我欣慰的是，到留坝集镇前来旅游的少数客人，和我们全体师生在抗日老兵故居前合影留念。其中，有一位旅客端着相机由衷地说道：“我在一本书里看到，曾经记载过这位抗战老兵，在台儿庄战斗过的英雄事迹！”
　　黄东东急忙用普通话插话说道：“爷爷您恐怕记错了，台儿庄那么多抗战英雄人物，能记住谁？”
　　这位爷爷笑了笑说道：“我的爷爷曾经参加过台儿庄战役，他经常给我们讲台儿庄战役的惨烈战况。爷爷也曾经说起这个人，因为这个人是我爷爷的军官领导，我决没有记错这个抗战老兵的名字！”
　　全体师生在回学校走在留坝集镇街面上时，谭老师拍了黄东东肩膀说道：“黄东东真胆大，胆敢和外地游客谈历史知识！”
　　黄东东满载笑容答道：“这有什么，知道了就说。说错了，有人给我纠正，我不是又学到了知识了吗？”
　　黄东东话一出口，倒把走在周围的同学们给镇住了。
　　【2】
　　“我到西双版纳和杭州西湖旅游过，那些地方景点的确美丽动人！”我们班学习委员王可丽在上体育课休息时，和班上其他几位男女同学围坐在操场一棵樟树下，在闲聊中王可丽无意中说出了外出旅游的体会。
　　站在一边擦着一脸汗水的乔严亭，听到王可丽这么一说，一口接过去回答说：“你爸是煤老板，大钱小钱多的是，不要说到西双版纳西湖旅游，就是周游世界也有这个条件！”
　　王可丽贼了乔严亭一眼，挤眉弄眼地说道：“乔严亭倒也会说话了，上初一年级没有见你多嘴多舌，到了初二年级变化可大了。是不是进了篮球校队和得了一次美术奖，把你神奇得这个样子了！”
　　乔严亭有口无心接着说：“我说的真心话，不错吧。你爸是不是煤老板很有钱，在场的同学都知道！”
　　副班长王燕也在其中，坐在樟树下不明不白说道：“人家有钱是人家有钱，管你乔严亭屁事！”
　　乔严亭本来对副班长王燕，有时候偶尔也发自内心的喜欢。这种喜欢，对于乔严亭来说，模模糊糊都说不清楚。不管副班长王燕从嘴巴中倒出来的话是挖苦是讥笑，乔严亭觉得能够平和自己的情绪，也能够堵住自己多话的嘴巴。
　　副班长王燕的确堵住了乔严亭的一张嘴，乔严亭转过背影走开了。不过，这时王可丽是否有心地说道：“我看以后乔严亭的多嘴多舌，要王燕来修理他！”
　　副班长王燕对王可丽的说法有些不满，就回答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你也可以修理乔严亭！”
　　王可丽把似乎从模糊之中挑明了说道：“乔严亭平时对你有好感，同学们看得出来，我们装在心理不说罢了！”
　　副班长王燕抬手一巴掌扇在了王可丽的手挽上，这是很轻的一次拍打。王燕于是说道：“你在胡说什么！喜欢你才是真。”
　　王可丽猛追了一句，话中有话地说道“好就是好，同学关系，没有哪个说副班长在恋爱！”
　　副班长王燕似乎不在乎什么，一脚扫过去说道：“胡说，胡说，竟在胡说八道！”
　　王燕一连两个“胡说”，接着又补了一句，却把王可丽吓住了。还是王可丽灵性，把话一支开说：“我们都是在开玩笑嘛！要说恋爱也正常。”
　　凡是坐在早场那棵樟树下男女同学，他们都安静了一会儿，一只只眼睛都在观望班上几个男生，在体育老师的指导下，正在操场跑道完成百米冲刺任务。
　　我和黄东东上完厕所，两人经过了王可丽等同学围坐的那棵樟树下。
　　副班长王燕忽然对我说：“何有生，乔严亭是你同桌，他多嘴多舌的习惯，是不是跟你学的？”
　　我有时胆小，但我稳住神时，准备回答副班长王燕，但黄东东把话接过去了，笑着说道“乔严亭多嘴多舌跟我学的，怎么样？”
　　黄东东一句话却把副班长王燕一时问住了。这时王可丽一口回答说：“狗吃老鼠，黄东东多管闲事！”
　　双方都没有言语，都没有找出合适的言词立马回击对方，但从双方眼睛中仿佛都带出了水汪汪的眼神，注视着对方那一刹那，似乎都意识到了在同学心灵之间的对话，有时候是多么可笑无知！
　　眼看一节体育课快要结束了，那些活动在操场上，或者暂时歇息的一些男女同学，在体育老师谢光辉招手示意下，都集中站在了老师的前面。
　　谢老师布置道：“女同学收拾体育器材到器材室，男同学跟老师一路到校门口搬运东西！”
　　我却大胆问道：“谢老师搬什么东西？”
　　谢老师回答说：“去了就知道了，问那么多干啥！”
　　班上一些调皮的同学加之黄东东，似乎还夹杂有女同学的声音，他们都在异口同声附和着说道：“问那么多干啥，去了就知道了！”
　　班上所有的男同学，都被谢老师带到了校门口。原来是谢老师利用快要下课五分钟，招集同学们到校门口，给学校搬运用塑胶制作的固定大号字体宣传标语。一个同学扛一个字，来回倒也没有搬运几次，但这些字体被搬运到学校一间空教室里排列下来，我才知道是“党的教育方针”和“践行社会主义价值观”内容，等待要张贴在校园某一栋教学楼的墙壁上。
　　不几天，“党的教育方针”和“践行社会主义价值观”内容，被高高地张贴在科技楼两侧的墙壁上耀眼醒目。一次，黄东东和我站在校门口，黄东东指着科技楼大号字体说道：“我扛了两个主义，何有生你扛了几个字？”我看了一眼贴在科技楼两侧墙壁一行行大号字体，回答说：“我扛的是教育两个字！”
　　守门的一个保安，见我和黄东东在校门口行动迟缓，又在指着科技楼上的大号字体议论纷纷，这位保安似乎气不打一处来，阴沉着一副脸对我们命令道：“干啥，再不走，小心挨老师的批评！”
　　于是，我和黄东东根本不去理睬保安，缓缓走下校门口台阶，向教学楼方向走去了。
　　【3】
　　留坝初级中学阅览室从中央到地方的报纸，在校学生几乎很少有人去看过，那些过期的旧报纸被图书室管理员码在一起，放在一个不起眼的墙角边。
　　有借阅图书的学生如果看到这些旧报纸，随手拿上一张两张旧报纸，图书室的管理员一定会操着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大声对学生说道：“要看就在阅览室看，带走干什么子呀！”
　　当学生的就抬高声音回答说：“过期的旧报纸谁去看，还不是一张废纸垃圾！”
　　图书室管理员这时听了学生的话，只觉得学生似乎伤害了自尊心，愤愤不平地说道：“有你这样对老师说话的吗？”
　　图书室管理员一直是留坝初级中学临聘的一位男性大学毕业生。据老师在私下说过，这位男性大学生参加过两次公务员考试都没考上，转而考特岗教师入了围，却面试掉了，一直坚持到现在，还要准备继续考上为止。在留坝初级中学像这种临聘教师不止图书室管理员一人，代课的教师就有四人以上。这就自然暴露出了基层教师编制严重不足的问题。不是基层教师编制不足的问题，而是在教师之间流传说是基层工作条件差，想办法托关系改行或者调入到理想的学校去。这种教师工作去向无原则无规律性的流动，导致基层学校教师长期缺编自然不过了，也许还要影响教学质量问题。
　　放在阅览室里的《教师报》，教我们班的历史老师谭少华喜欢浏览，看到好的文章他还做好笔记。因为有一次，谭老师把一张《教师报》和他的笔记本在下课时，忘在教室讲桌上了，他从厕所经过教学楼，把我给碰上了，拍着我的肩膀说道：“何有生，去阅览室把《教师报》和笔记本给我拿来！”
　　我迅速回到教室，拿着谭老师的那一张《教师报》和笔记本。我在下教学楼台阶时，故意拖延一点时间，翻看了谭老师的笔记本。笔记本上除了记录有文字内容之外，在另外一张页码上附有一张演员范冰冰的半身像。美若天仙的范冰冰，居然让谭老师在秘密地崇拜着。忽然，在我脑海里一条白光一闪现，我不得不聚焦了我的目光，下意识地就把范冰冰的半身像片，从笔记本页码内拿在了手中，也在认真地端详着。
　　我除了看到范冰冰美丽之外，从相片画面上也看不出多少味道来。充满浓厚的心理活动的我，一直把我支配到谭老师的前面了。
　　谭老师见我痴呆呆地把范冰冰相片拿在手里，就情不自禁地说道：“你也是范冰冰的粉丝，崇拜的对象？”
　　谭老师轻轻松松，从我手里接过了那张《教师报》和笔记本，还有那张范冰冰的相片。我没有发挥想象的天才，更不能对谭老师，他为什么在笔记本里，只放着范冰冰演员一人美女相片，而其他演员美女都没有一张放在笔记本里珍藏着。我仔细一琢磨，我是一名初二年级的学生，在认识程度上带有局限性和片面性吧。
　　我的同桌乔严亭每次到了阅览室不喜欢静下心来看书，而是漫不经心的心不在焉地把一些刊物翻一翻看一看，在离开阅览室又喜欢顺手把阅览室的旧报纸，拿上一张或者多张朝教室课桌上一放，大声挥舞着手说道：“谁来看报纸，我这里有的是！”
　　这样，乔严亭在阅览室拿回教室的旧报纸次数多了，同学们拿来拿去并不对旧报纸感兴趣，又给乔严亭送回到了课桌上。因为我和乔严亭是同桌，他不会整理这些旧报纸，我帮着他整理之后，干脆把旧报纸一张张折叠好，放在了教室前面老师的讲桌上。
　　也许班主任谢老师喜欢阅读，如果她的语文课上完了，随手翻翻讲桌上的旧报纸。旧报纸上出现了好多优秀文章，谢老师要求班上对写作感兴趣的学生，把好文章用剪刀剪下来整理好收藏好，对于学生来说这是一笔多么好的生活素材。
　　当时，谢老师在讲台一边说，可是黄东东却在私下里一边随口说道：“现在是电子信息化时代了，要什么电脑里多的是，哪个还做这个玩意儿！”
　　很可惜，班主任谢老师只顾讲话去了，仿佛没有听到黄东东言词，但班上少数同学听到了，包括我也听到了黄东东不礼貌的言词。
　　【4】
　　有学生传言，县委书记到留坝集镇检查什么工作，顺便要到留坝初级中学参观。传言的确不假，一清早，全校学生在操场听了校长杨大奎的讲话，针对学生文明用语和守纪律问题的规定和说明，向全校师生作了强调，最后安排全校学生大扫除。
　　教师的教学工作当然正常进行，只有校长杨大奎和副校长郑兴民两人，时不时地在学校大门口观望，希望县委书记早点到来。一会儿，留坝镇镇政府有一名领导也到了学校大门口，迅速和校长副校长一边寒暄一边握手。政府领导握手完毕，掏出一包烟，接连抽出了两支烟，笑盈盈地递给校长和副校长。校长们不会抽烟，用手非常礼貌地轻轻一挡，校长和副校长几乎同时都说不会抽烟。政府领导收住了笑容，自己点燃一支烟，叼在嘴里就香喷喷地吸着。
　　政府领导接连吸完两支烟，县委书记出行的车队还没有出现在校门口。从政府领导焦急的脸上，似乎有些不耐烦了。政府领导赶忙掏出手机在与谁通话。通话的过程，这位留坝镇镇政府领导只管负责在接听，很少在过问什么。
　　当政府领导把手机放进衣服口袋里时，副校长郑兴民试探着问：“是不是来了？”
　　政府领导漫不经心地回答说：“领导让我们再等等。”
　　这时，校长杨大奎开始发话了：“你们政府领导不守时，很正常。”
　　政府领导似乎用心在解释说：“领导工作特点所限制。领导刚好要出门，上级领导一个电话来了，你说怎么办。只好向后推了......”
　　校长杨大奎说话有些莽撞，缺乏一种政治意识和政治规矩，觉得自己太不好意思了。身为校长，有些话可说和不可说之间，应该有一个明显的说话标准。还好，留坝镇镇政府领导，不在意校长杨大奎的说法。
　　但校长杨大奎还在为自己挽回面子：“我这是在开玩笑，开开玩笑而已。”
　　副校长郑兴民一双手向两个裤兜里一插，补了一句：“我们校长喜欢开玩笑。”
　　校长们似乎出现了谨小慎微的复杂思绪，在政府领导看来其实没有什么。政府领导高兴地说道：“我们也经常开玩笑。开玩笑的话，不能把它当真的去计较。”
　　守校门的保安给政府领导和校长们，各端来一杯刚泡好的热茶水。一杯热茶水还没有到政府领导嘴皮边，手机铃声响了。政府领导拿上手机一接听，连忙说：“好，好，好，我知道了！”又对校长们说：“县委书记不到学校了，也不到留坝镇了！”
　　副校长郑兴民急吼吼问道：“为啥，让我们等，我把一节课都调出去了。”
　　政府领导抿一口茶，不紧不慢说道：“不是不来，时间改了，说是到留坝镇下面一个镇，晚点到留坝镇和学校！”
　　校长杨大奎总想尽快知道答案：“没说具体什么时间，我们好准备！”
　　政府领导一杯茶水喝去一大半了，嘴里还燃烧着一支烟，顺便说道：“按照正常工作去对待，有什么可准备的！”
　　既然县委书记不在指定的时间里，到留坝初级中学参观了，留坝镇镇政府领导和留坝初级中学校长们，也就自然回到各自工作岗位上。
　　校长杨大奎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在高档的沙发上坐了一位位学生家长。校长杨大奎泡了一杯新鲜茶水，递到学生家长手里问道：“有什么事吗？”
　　学生家长一五一十地把自己家庭困难诉求一遍，为什么有的学生家庭比自己条件好的家庭，享受到了“两免一补”政策。学生家长讲完了，校长杨大奎接着学生家长的话说明，每一位寄宿生能不能享受“两免一补”的条件，家庭情况都是各村填报材料村委会和镇政府盖章审核，我们学校才有这个权利造表给学生发放。学生家长听明白了校长杨大奎阐明的道理，把问题转移到了镇政府和村委会这一关口上。
　　学生家长走后，我们班的体育老师谢光辉给别的班上体育课，这时急匆匆到到校长杨大奎办公室，也不坐下说话，站着说道：“杨校长，刚刚在体育课上，有一个学生打篮球摔了一跤，手腕骨折了，要到县医院治疗！”
　　校长杨大奎知道谢老师向他汇报的用意，要找人陪护学生到县医院治疗和学校垫付有关费用的事。校长杨大奎一听似乎隐隐着急，在学生身上无论发生什么样的伤害，学校具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校长杨大奎赶忙和谢老师再次查看了受伤学生的状况。几乎在同一时刻，手腕骨折的那位学生，在校长杨大奎急时安排下，护送受伤学生的两位老师，坐上到县医院的包车，很快出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