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四、对垒

　　连如江一激灵站起身来，他的眼睛四处望去，这个时候一副带着一丝嘲讽笑意的脸庞映入了他的眼帘，五步开外，董芳空笑嘻嘻的坐在咖啡座位上，她身穿一身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巴黎大酒店的员工，手里拿着一根很细小的汤勺在不紧不慢地划着手里的咖啡，看连如江看向自己，举起左手打了一个招呼：“哈唉，连先生，好久不见呀。”
　　连如江强忍住心中惧意，看看四周，觉得在咖啡馆里这只九尾妖狐不至于给自己难堪吧，另外阿伊和阿柒在身旁护驾，虽然他不知道此二人功夫如何，但是既然能做雌雄大盗，那必然是有点绝技的，想到此处也举起左手：“你好，董女士，记得我们昨天好像还见过面呀，很荣幸能再次见到你。不过相见不如怀念更好一点。”他故意往里挤了挤，躲到了阿柒旁边，连同学心中惴惴不安，他生怕董芳空说出手就出手。自己真是愚蠢呀，为什么不带着瓦尔特下来呢。
　　他的怯意明显被董芳空看了出来，美女脸上笑意更盛：“相思不如相见好，我最近可是对连先生刻骨铭心呀。我还以为那天晚上你跑了呢，没想到仍然住在巴黎大酒店呀。不过真奇怪，我怎么找不到你登记的记录呀。”
　　连如江咬咬牙，他想武毅告诉过自己，只要董芳空知道自己和武家的关系，警报就可以解除。董妖狐现在公开的身份是巴黎大酒店赌场利的一位荷官，这种身份隐藏着她真正的使命，她其实是国家安全局特别科的成员，在巴黎收集一些与政治经济有关的情报，她的秘密身份一定要保全，国家发展这样一个成员很不容易，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暴露。虽然他知道对方身份，而董芳空则并不知道连如江的来历，只是把他当做一个普通的政府职员而已，这种消息不对等，自己又不能在公开场合下告诉对方，这可是一个无解的命题。
　　“连先生，这位小姐是您的朋友吗？让她过来一起坐怎么样？”阿伊看到连如江和董芳空有说有笑，似乎很熟悉的样子，再加上董芳空明显是一个同胞，就有了结交的念头，尤其是他看董芳空只是一身制服，很可能就是巴黎大酒店的一名服务员，要知道这个咖啡馆提供内部员工就餐的，心里也并没想太多。反倒是阿柒心思缜密，她凭借女人的直觉发现连如江和这个美女并不是很和谐，最重要的是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煞气。难道说这二人不是朋友而是仇人？
　　“谢谢这位先生。”董芳空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笑吟吟地坐到了他们三个中间，她斜对角就是连如江，连如江有点怕被烫着一样，往后闪了闪，心中暗骂阿伊多事。他想掏出手机呼叫瓦尔特，但看到董芳空示威般的绞了一下自己的双手，好像她手腕上寒光闪闪，他担心自己一个不慎会被飞刀割破喉咙。算了还是小心为妙吧。他说道：“董小姐，没想到你居然做了荷官，生意很好吧？”荷官的收入是和自己参与的赌局有关的，可以提成也可以接受赢钱人的小费，但身份只是服务人员，这生意二字可是描述不当。
　　董芳空没想到他居然知道自己是一个荷官的身份，想一下也就释然，自己这身工作服本来就是荷官穿戴，很有可能连如江去过赌场，否则他怎么会认识呢。她依然满脸是笑：“我们主要靠客人的打赏，连先生，咱们也算是他乡遇故知，您不准备给我点小费吗？我也不想要钱，只是听说咱们国家崇尚文化，有一些玉佩之类的我很是喜欢，我想连先生财大气粗，会不吝赐教吧。”言外之意就是你好好把玉佩交出来，我就饶了你。
　　连如江哪里肯交玉佩，其实现在他的玉佩一直在悄悄振动，估计是玉佩感觉到了丝丝杀意，在向新主人提醒注意自己的老主人。他说道：“什么玉佩？董女士这话我不明白呀？如果需要小费的话，我倒是有一些。咱们同胞相遇，我一定解囊相助。”
　　董芳空嘻嘻一笑，她并不说话，继续用手搅动咖啡，阿伊也已经发现有点异样，这位年龄比小师妹大不了多少的女子怎么满身杀气呀？甚至他坐在旁边，都能感觉到那种外人感觉不到的气息，好像他深夜潜入大英博物馆之后，遍布空中的红外线星罗棋布，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将他发现时候的情景。他诧异地看了一下董芳空，又看一眼自己的师妹，正好阿柒也正在看他，二人手上同时做了一个微小的动作，警戒程度提高到了最高级。
　　董芳空左手拿出小勺子，放在手里随意摆弄了一下，右手则在咖啡杯子下边的小盘子上摆了一个手型，轻轻问了一句：“你们是贵州全真龙门派石泉道人的门下吧？听说他手下有十大弟子，你们排行第几？这位小妹妹，你身后那堵墙没有缺口，在咖啡馆里我们也不用打斗，你多心了。”
　　阿柒和阿伊同时站了起来，这位美女是谁？他居然能看懂他们的手语，而且一语道破他们的师承，这就肯定是世外高人了，要知道他们二人纵横海外三四年的时间，很少遇到能一眼就看破他们身份的人。看此人年纪比自己大不了多少，怎么说起话来老气横秋，居然不把自己的师傅当做一回儿事呢？
　　董芳空看他俩站起来，却并不为其所动，她左手中的金属小勺被她捏在手里慢慢揉搓，已经变成了一个球状的物体，然后放在桌上轻轻滚动，嘴里继续说道：“石泉道人也是全真龙门派的一个异类，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他的轻身功夫早早就超过了你们门派的瓶颈，一定是有什么奇遇吧？十全十美，七阴三阳，十大弟子三男七女，最小的四个弟子据说尚未出徒，那么你应该是老大了？”她看着阿伊笑吟吟地问道。
　　连如江也随着她的眼光看向阿伊，心中则是大为惊讶，这从逻辑上讲不通呀，虽然连如江不懂得什么贵州全真龙门派，但听名字肯定是那种传统的道教，但是阿伊和阿柒都是奔着国外的博物馆而来，他亲眼看他俩对着蒙娜丽莎的油画动脑筋，这说明他们的目的就是一些珍品，连如江不认为这些土老帽道士们会对油画之类的感兴趣，不过想想上次他们准备偷盗的是《女史箴图》，这倒是和国内的风格有点相似。
　　阿伊脸上无疑是惊恐的神色，他做梦也想不到居然会在法国巴黎的一家咖啡馆里被别人一眼喊出师承，而且对他们整个门派知之甚详。要知道龙门派并不和那种少林寺的出世风格一致，他们一直都隐居在贵州的深山里，而且自己兄弟十人他自己都认不全，他下山之后一直单打独斗，小师妹是凭借师傅的信物找到的自己，当时他也发现了阿柒的外族人血统，很惊诧师傅的选材。石泉道人素以轻身功夫见长，而且有点阴柔，因此适合于女子练习，阿伊发现自己在功夫上比起师妹来没有丝毫的优势可言，现在眼前这个人到底是什么路数，和自己的师门有没有关系？看样子她和连如江有些仇怨，要万一动起手来自己偏帮谁呢？他拱拱手，已经用上了本门下敬上的礼节，嘴里客气得很：“不才阿伊，这个是我的师妹阿柒，敢问长辈怎么称呼？”
　　董芳空毫不谦让，坦然受了他手上示意的礼节，说道：“我曾经和你师父有过一面之缘，不过那是五年之前的事情了，当时是在成都青城山，我们俩一起去拜访符道人，当时曾经听他说准备收十个徒弟，说到轻身功夫，你师父可以算是南国第一人了。”她只提轻身功夫，显然对石泉道人其他手段看不上眼。
　　连如江觉得大家这样文绉绉说话很没意思，他说道：“董女士，咱们大家既然都认识，那么也都是熟人了。大家都是同胞，何必伤和气？这样吧，我们一拍两散，各自安好行不行？”
　　“不行！”董芳空不怒反笑，“你这个家伙真想耍花招吗？上次出手暗算了我，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但是你拿走我的东西必须还给我，我看你双目炯炯似有光芒，那件宝物肯定在你身上。连先生，咱们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再把我的钥匙给我，我们就把欠账一笔勾销，我说话算数。你当时抓我的过节我永不再提。”
　　“我拿走你什么东西了？其实就算我拿了你的东西也是应该的，你想想你第一次就把我打晕在地，第二次又给我下蒙汗药，第三次更是你企图对我不利，你说这所有的一切需不需要精神损失费？”连如江声音大了一些，周围好几个外国人纷纷扭过头来看向他，脸上都是厌恶的表情。
　　董芳空轻轻敲击一下桌子，似乎在提醒他小声一点，连如江气鼓鼓地看着她，他算准在这种场合董芳空是不会对自己下手的。他听武毅说过董芳空的身份，肯定是不会轻易暴露自己，要在巴黎大酒店的咖啡厅里闹将起来，恐怕她要违反纪律，间谍出门在外可并不是很自由呀。自己则可以想怎么来怎么来，连如江甚至都想喊法国警察出门替自己摆脱纠纷。他暗自后悔这一男一女小年轻，居然被董芳空几句话就吓住了，他不知道什么龙门派，但估计这个门派也成不了大气候，看阿伊毕恭毕敬的样子连如江就很生气。
　　董芳空手里刚才凝成一个铁球的小勺子被她按在桌子上，看连如江一眼，手上暗自用劲，分分秒秒之间铁球居然镶到了桌子里边：“连先生，我是先礼而后兵，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啊。我现在只想要那个玉佩，我们可以达成一个交易，那串钥匙归你了，我把那串钥匙的秘密都告诉你，你一下子就可以发财，可能这辈子都不会为钱发愁了。这样好不好？这个玉佩对我实在有太大的用途。”
　　连如江双手抱在胸前，一副玩世不恭：“为什么要做交易？做什么交易？一会儿我去赌场找你，和你做个交易好了。愿赌服输，赌场上我们可以赌，但现在我不想和你做什么交易。”
　　“这么说咱们俩只能兵戎相见了？连先生，我可以告诉你，只要你在法国，在巴黎，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识时务者方为俊杰。你可不要后悔呀。”
　　连如江故意做一个鬼脸：“那我们就试试吧。我告诉你我要在巴黎住两个月，欢迎你去拜访我，当然最好是白天，晚上我不喜欢呀。我是正人君子！”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已经明显有了调笑的口吻，他想一会儿武毅到了之后，第一件事情就是到赌场走一圈，看看董妖狐还敢不敢威胁自己，连如江可不是吓大的。
　　“那你好自为之吧。”董芳空怒气冲冲站了起来往门口走去，连如江对着她的背影伸了伸舌头。看董妖狐已经出了咖啡厅的大门，他转身对着阿伊和阿柒说道：“不好意思，如果你俩害怕她的话尽量走开，这个人就是原来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九尾妖狐董芳空，他曾经被我抓住过，这次专门是来想报复我，此事和你们那个什么门没有丝毫的关系。”
　　阿柒忽然说道：“连先生，我看此人武艺高强，她轻身功夫未必高明，但她的综合实力很强，恐怕我和师哥联手也未必是她的对手，你怎么能抓住她呢？”
　　“君子斗智不斗力，她看上去凶猛，但胸大无脑。”连如江看董妖狐已经走远，反而吹起牛来，“上次她看见我就想逃跑，被我一拳打倒了。”他以为董芳空走了，说话随意得很多，他哪里想到董芳空在座位上偷偷安置了一个窃听器，他所有的话都被董妖狐听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