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追回钱款

　　算父亲走运！
　　没想到第二天，父亲也使用骗术真的把那个卖药的年轻人骗来了。那人还真以为邻居也要买，又要钓大鱼了。
　　我正在上班，母亲打来电话，声音很小，神神秘秘地说:“那个卖药的人来了，正坐在咱们屋里，你赶紧回来！”
　　半晌旷工，罚钱！顾不了这些。飞一般地回到母亲家里。
　　打开门的一刹那，我看见那位西装革履的年轻人，正在和我父母和“邻居”（就是我公公，来充当要买药的邻居）讲着什么。看到我进来，那人连忙闭口不讲了。
　　我站在门口一分钟时间，没说一句话，只是怒视着那个人，后来我妈说，我那天穿着黑皮大衣，站在那里不说话，那气势很吓人。
　　屋子里瞬间鸦雀无声，静的出奇。大家都不说话了，父亲看看我，又看看那个人，而那个年轻人浑身不自在，脸色一阵发红，顺手抓起茶杯喝了一口茶。
　　“你就是卖给我爹保健品的人，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产品你父母吃了没有？你会让他们吃吗？你知道这个老太太推着小车每天出去，能挣几个钱？你一箱药把她的一年血汗钱骗走了！你真能做得出来！”
　　“这东西不是害东西，我父母也在吃！”
　　“你纯是胡扯！不要多说话，我们要退款，你必须把钱退给我们！否则我要报警。”
　　“退，可以啊！但必须到下个月退。我们公司有规定。”
　　“你们有公司吗？你们的办公地点在哪儿？到下个月你们不给退钱，我们找谁要钱去？”
　　“有！在北环路，不会骗人。”
　　“走！我跟着你一起去看看，你们在哪儿办公！你给我签个字退钱！”我步步紧逼，容不得他说谎。
　　我始终站在他对面，手指着他，步步逼问。开始声音也不大，但句句直达要害，掷地有声，后来声音大的连我自己都害怕。父亲，母亲和我公公在旁边吓得都不敢再接话。
　　我接下来的话更让他们胆战心惊。
　　我一刻都不愿意留这个年轻人坐在家里，我赶他走，并表明让他前面带路，我去他们办公地点看看，判断他说的是真是假。
　　母亲害怕了，拽住我的衣袖小声说:“别去那里，他们要是找人打你咋办？”我一把甩开母亲的手，甩门而出。
　　那个人走下楼，我在后面，都骑上电车，一前一后。就在路上我报警了，没想到110说他们不管这事，说让我找工商局。我又托人问问工商局，人家说:像这种事没人深入去管，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况且这是保健品也吃不死人，工商局也不想管。
　　就没人管了？真气人！老天爷呀！难道就让这些人在邓州这里公开大肆行骗吗？宾馆，剧院广场都是他们行骗的场地，他们就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刀！
　　正说着，我跟着那个人拐了好几个弯，来到贝壳酒店后面的私人房子，那是个四层单元楼。那个人对我说:“那上楼吧！公司在四楼！”
　　我吓出了一身汗，四楼！会不会将我骗到黑屋子里，我联想到传销窝。又想到母亲刚才的担心，我腿有点软了！
　　“吭吭”，脑子一动，我掏出手机站在一楼转弯的台布处，假装给亲人打个电话，吓唬一下那个人:“喂！大哥，我在你家门前，你在家吗？好的！在家就好，我现在上你家四楼有点事，一会儿我再下来你给我开门哦！”
　　我哪里有大哥，纯是瞎编。因为我的确害怕上四楼。那个人听见我打电话，就问了句:“你大哥也住在这楼上？”
　　“是啊！一楼就是他家！”
　　到了四楼，那个人打开门示意让我进去，我吓得浑身冒汗。真的怕屋里有坏人，我说:“你先进去吧！”
　　那个人走进去，又走进里屋，我就没有进入，只是站在门口看到墙上都是广告画面，公司简介，公司领导人讲话内容。我又迈进去一看里屋是两室一厅，没有人，我悬着的心放下了。他们员工都是打的地铺，地上的被褥很乱很脏，没有床。靠墙边都堆满了成箱子的保健品，看来有两百箱。一箱子上万元，两百箱两百万元，这家伙们坑老年人的钱不眨眼睛！
　　我退出门站在门外说:“这就是你们公司？那我还不放心，你给我找个证明人，要是你们跑了，我找谁去要钱？”
　　那人说:“你放心，到下个月我肯定回来给你父亲送钱！要不我领你去见一个人，让他证明一下，要是我下个月不退钱，你去问他要！”
　　“那走！去找他！”一刻都不能停。
　　我噔噔噔下楼，那人在我后面走。我又骑上电车跟着他拐几道弯，来到体育场院内的单元房里，五楼一家，打开门一看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两口。那个老人安慰我说:“妞儿，你放心，你们如果不想要了，下个月他会退钱的！我保证！”
　　我才罢休。
　　回来后，我对父亲说:“你知道吗？这一路把我吓得，我怕他们把我杀了！你以后可别再上这当了！他们都是骗子，啥公司，都是用假产品忽悠你们老年人的。几块钱的产品卖给你们几百元，几百元的产品卖给你们一万元！”
　　父亲低着头一句没说话，理屈了，或者也许真的领悟了！
　　到了下个月钱是送来了，但父亲拆开的两瓶药扣除五百，有扣除手续费等，剩余九千多退回来了。
　　哎！后来，父亲见到大东关的老王夫妇俩，说起这件事，父亲似乎以女儿的跋扈为荣。老王说:“你闺女真厉害，能把钱逼回来，我买了两份花了两三万，还不敢让我儿子知道，现在放在床底下，后悔死了，不敢告诉儿子啊！”老王老婆还抹着眼泪。
　　父亲还说:“我闺女那天恶里很，那个人惊了，不敢不退。我闺女那天的气势啊！我见了都怕。”
　　爹呀！爹呀！别说了！这是丢人事，不是光彩事！那天我吓一身冷汗，你是不知道！
　　后来听母亲说，父亲又在起早去听讲座，不知在哪儿听的，下雪天每天拿回来鸡蛋，挂面，牙膏，锅碗瓢盆，作料粉，毛巾等。有时他见我了还硬把他获得的便宜分给我，我就是不要。他屋里堆了一堆占来的便宜物件，不过母亲说，钱不让他掌握了，他身上至多装二百元，跑他跑，权当锻炼身体。
　　说的真好听！
　　“爹呀爹，你忘了吗？你那个老朋友张老头，那年死在家里，等儿女们打开床底，发现下面有八套西装，都是他买保健品赠送给他的，他连他儿子都不让知道，西服也不让儿子穿。最后保健品也没吃完，人突发心脏病上西天了！你忘了这件事了？
　　“这大雪天，爹你每天早上都又跑哪儿了？天天我都忙死了，我已无力追问了，也没时间跟踪你了！我真拿你没招了！”
　　后来有一段时间我就是气得没招了，决定不想再管他了，随他吧！
　　回忆起父亲被忽悠的情节，和我冒险去为父亲讨回钱财的细节，我总会为我当时与那个年轻的斗智斗勇感到吃惊，后怕。
　　这件事过后，父亲被母亲监管着，他只要出门去听讲座，母亲就把他的口袋搜一遍，不让他带多的钱，最多两百左右。可是父亲仍管不住自己的钱，每每讲座结束总要购买个几十元的药物，什么止疼膏药，降压中草药。反正不会再购买上千元的保健品了。
　　父亲的购买注意力转移了。有一段时期，父亲带上公公清晨五点多又去听所谓的老年讲座。公公也是每天带回来许多面条，鸡蛋，五香粉，胡椒粉之类的馈赠品。公公也是很得意的，以为占了很大的光，于是那些天，天天和父亲去听讲座。我们劝说公公别去了，他总不听。也都提醒过，警示过公公，别上当购买东西，只听讲座可以。
　　终于公公没能抵挡住那些小伙子的精彩演讲，被人家“爸爸妈妈”的喊迷了。并且在我父亲的唆使下购买了三千元的纪念章。后来又被川子批评了一顿，公公说：“都是凌美她爹让我买的，他说让我给孙子峥峥购买留个纪念！”
　　父亲就对保健品感兴趣，对那些纪念币，收藏之类的东西不感兴趣。他不买，他可怂恿鼓动我公公去买纪念币。还说:“亲家，这东西好，十大元帅纪念章，你给你孙子买一套，等以后升值！”
　　我公公真的被忽悠买了一套纪念币三千元，还觉得占了很大便宜。不过他儿子回来了说:“都是忽悠你们老年人，这东西值一百元。”
　　然后转过身又对我说:“你爹可整里美，他不买，可叫他爷花钱买。”
　　我的爹我可知道，他从来不想为他人着想，只想着为自己吃保健品着想。自己不买，可忽悠别人去买。后来川子开玩笑地说：“主要他没有孙子，所以他不买，他可弄的美，光忽悠别人买！”
　　而如今父亲变得胡灵许多了，现在基本不再相信那些保健品之类的东西。或许是他亲家生病，没有人再和他一起去听老年养生讲座了吧！再也许是看到一些老年人即便是买了保健品，也是很快去世了，有的还是患急病而死。现在他总会对老年朋友说：“有病还是看医生，或者自己调理营养最重要。千万别听他们讲座忽悠。”
　　父亲静静地坐在那里看电视，递给他的蜜制山楂丸吃完了，我又递给他一个，他就很不耐烦地说：“哎呀！别成天买这些零嘴，我都也不喜欢吃。”嘴里这样说着，可是手又伸过来接住往嘴里塞，他面前还有其他小吃，核桃饼干，雪饼，瓜子，桂圆等。我很了解父亲，他的确是个爱吃零食的老人，尽管有时候说的很谦虚，很冠冕堂皇。
　　母亲厨房里放着许多肉，饺子，馒头等，显得很乱，我想帮她收拾打扫一下，可是父亲阻止我说：“你妈放的东西，你别乱挪动，等会儿她休息好了，起来自己整理，她自己收拾，她自己拿着方便！”
　　的确，母亲不喜欢别人整理她的房间，她总说：“我自己的东西放在啥地方，我平时用时找着方便，你们一扒就乱了！”所以不经过她同意，我们一般不碰她的东西。
　　我推开门看到母亲躺在床上休息，母亲听见我推门声就微微抬了抬头望了我一眼，又闭上了眼睛。我说了声：“妈！你睡吧！好好歇歇，没事我走了，提前给你们拜年，明天过个好年！”
　　母亲应了一声，又钻进了被窝，看来她的确累了。
　　我走了，父亲也要跟着我出来，他说他要到对面沟边太阳下晒暖。桥头上那家卖牛肉的生意可好了，牛肉架子上的牛肉基本卖光了，地上堆了大大一堆牛骨头。父亲看着地上的牛骨头，自言自语：这牛骨头不值钱，没人要！可是人们不懂得，其实这牛骨头里面的骨髓油可有营养了！
　　我假装没听见，拉着他快步走过去，生怕父亲又要占小便宜。没想到那个卖牛肉的的王老板看见父亲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牛骨头，就大声问父亲：“老叔，牛肉割了吗？现在便宜，二十八一斤。”
　　父亲赶紧抬起头笑着回答：“有有有！我闺女刚才送来熬熟的牛肉几块子呢！我们牙齿不好，基本吃不了这东西，还不是为了待客人吃嘛！”
　　“这牛骨头不要钱，你随便拿几根回去，闲了熬几次骨头汤喝，可好了！”
　　父亲除了笑呵呵地，还是笑呵呵，我赶紧拉他走快，低声对父亲说：“咱不要这，你就说你不要，没人吃，谢谢他！”
　　“谢谢小王，我不要，这东西我不会吃，家里没有炉子，这得用炉火慢慢熬炖才能熟。”父亲这话说得还马马虎虎，我也朝着王老板挥挥手打个招呼走过去了。
　　桥北面岸边的石凳子上坐满了人，阳光很好照射在水面上，有几根枯叶树枝覆盖在上面，虽然看不到鱼儿，它仍旧哗哗向东流去，给沉闷的冬季增加几分生机，给新春带来灵动的欢快的气息。一幢幢高楼，树木倒映在河水中，一群老人正在那里说说笑笑。父亲与我在桥头分别，他径直走向那群悠闲的老人。
　　“老李，你闺女又给你送啥来了？”
　　“哎呀！牛肉，熟牛肉！几块子熬熟的五香！”
　　“哎！真有福气啊！前天给你送羊肉，米面，今天又给你送牛肉，这几天你侄子侄女也都来给你送东西，鸡鸭鱼的，你家年货可不用你操心了，肉多得吃不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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