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小说】文化强村的丰碑（6）

　　婷婷惊呆了：“亮，亮哥……”哽咽着说不出话。肇事司机苍白着脸大呼小叫地拦下一辆过路轿车，过路的好心人协同把葛亮抬上后座，急速送往医院。
　　一路上婷婷一遍遍呼喊亮哥的名字，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哭号，酷似是伤者的至亲。护士出身的她，脱下身上的外套，对亮哥头部做了衬垫处理。
　　山大附院。
　　大夫们经核磁共振检查，发现伤者除颅骨粉碎性骨折外，颅脑内还有一个肿瘤，也需手术治疗。
　　为确保手术成功期间，院方组成了脑外科专家组进行会诊。专家认为：该病例只适宜颅骨修补术。因为肿瘤的位置处在高危区，据目前情况，暂不宜作肿瘤摘除术。颅骨修补术从晚上八点十分开始，一直至次日凌晨一点五分结束，颅骨修补术相当成功。大夫讲：像他这样的颅骨修补术，通常情形下至少要昏迷二十四小时以上，或许是葛亮体质好的原因，或许是他心中有放不下的事，居然昏迷了不足十一个小时就奇迹般的苏醒了，连专家们都齐说是个奇迹。他挣扎着撑起身子来，见周围站满穿白大褂的大夫，如同恶梦方醒，焦急地问婷婷：你，你说，我这是在哪里？……
　　婷婷急忙扶他重新躺好“亮哥，安心养伤吧，你是不知道啊，昨晚就差没吓死我啦，你那快捷的一抱让我脱过车祸，都是我连累了你。”
　　婷婷把脸转向一侧，掉泪，抹泪。
　　“那，咱没回家，大姨可得急坏了，你快回去。”葛亮推她。
　　“我妈她早过来了，也把她吓坏了，她认识我的车子，从车祸现场留下的单车断定是咱出事了，与我哥打听着来的，我这就叫她进来。”
　　大夫制止了婷婷，说伤者需要休息尽量不与他说话，家人要配合治疗，暂由对象在身边就够了。当大夫说到“对象”二字时，婷婷下意识地朝亮哥瞪了一下眼睛，亮哥睁大了眼，会意地咧了一下嘴角。
　　
　　八 定情信物五千元 书传佳音乐故里

　　阳春四月，春光明媚。
　　“董昌富加急信——”董家门外邮递员拉着长音吆喝。
　　院子里，宋晓文在胸前花大巾上捋了捋洗衣服的手，“快，昌富，加急信？”
　　“来了，来了。”董昌富向门外邮递员打招呼。回家取了图章按了印，接过信“哟，是葛亮来的。”
　　宋晓文“拆开，拆开，念。”
　　“大舅、舅母二老好！全家好！请代问张叔好。我爹的病情一定是治疗控制得挺好吧？因为我事先托春雨弟了，病情若有加重便写信给我。我好长时间没有给您去信，此前我已给春雨写过家书一封，多是问候以及我在校日新月异的学习长进，要他转达我爹娘。
　　我于回校后路面结冰被一厢车撞倒，头部摔了一下（千万别告诉我爹我娘）……”
　　董昌琴打了老公一把“进屋，进屋。”
　　两人进了屋，宋晓文带了屋门，董昌富继续念外甥来信。
　　“幸好遇见一家好人搭救，于开学一周后返校上课，身体无碍，对学习没受任何影响。现在，我已经不住校了，打从出院以来一直住在人家那边，并与他家作护士的姑娘确定了恋爱关系……”
　　董昌富鼓掌，宋晓文止住笑“别拍碎信纸！往下念，快。”
　　“大舅、舅母请放心，并非外甥置老爹病情于不顾而有心去谈情说爱，确实是人家善良的心鼓动了我。婷婷，对了她叫郭婷婷，小我四岁，对我百般呵护爱恋，全家人均待我视同亲人无异。她爸在我校上班，她妈去年退休，哥哥刚刚完婚。家庭经济中等水平，可一家人对我爹的病十分操心，一直要资助我们，我不依。结果，放学回家婷婷告诉我已经在上午寄出5000元，望二老帮助查收。
　　另外，告知好消息一个，也请及时转达我爹娘：我已经于上周五宣誓入党了。 我将在7月份毕业，届时同婷婷一块回家看您，我再详尽叙述。祝安康！”
　　读罢，把个宋晓文乐呵得眉开眼笑“亮找对象了，入党了。”她的那盆衣服凉在院里也不洗了“快去大姐家！”
　　“带着信？”董昌富举着信问。
　　“不中，大姐、姐夫让你读咋办？”
　　“不会略过那段去？”
　　“也对，不过得我来读。”宋晓文摘了花大巾，要过信装入囗袋，两人风风火火地去了大姐家。
　　两人进得王家，见王有财端坐在炕上若有所思的神态“姐夫，我大姐呢？”宋晓文说。
　　“一早去邮局了，说是葛亮往家寄钱了，数目还不小啊，5000呀。我就纳闷啦，莫非是葛亮知道了我的病，借了那么多？”
　　董昌富嘿嘿着“姐夫，我俩就是要告诉你这个事的，是人家葛亮找了对象，他对象全家五囗，五个人都有收入，是人家给的呀！”
　　董昌富皱眉朝宋晓文嚷嚷“你快读信呀！”
　　宋晓文说：“不急，大姐回家再读吧，咱先给姐夫说个大概吧。”
　　王有财说：“也好，也好，挑关键的说，我急着想听。”
　　宋晓文说：“葛亮他岳父大人在葛亮的学校上班，葛亮先通过他岳父认识了他在医院工作的女儿，两人谈起了恋爱，葛亮现在已住进离学校不远的岳父家里。好事成双，葛亮最近又入了党。”
　　董昌富补充：“葛亮说七月份毕业就带媳妇回家看您了。”
　　“好！好！我这把老骨头不死就有福享受，儿媳进了门，来年抱孙子，合家老少享清福。”王有财那幅足乐的面容让人难以察觉是个尿毒症病人。
　　“哟，大姐回来啦。”董昌富奔到院子“姐，提款了？”
　　“提了，你姐夫犯疑呢，怕是葛亮知道啥了才寄的。”董昌琴说。
　　王有财笑了，笑得是那样的甜美，甜美的笑声惊飞了屋檐里喳喳叫的一群燕子，燕子喳喳叫着在他家的三间瓦房上盘旋……
　　“燕子不进愁房，我们王家不会有愁场的，葛亮他大学学成带着媳妇荣归故里……”王有财乐呵呵地瞅那盘旋着的燕子。
　　“老头子说哪门子梦话？想媳妇啦，也是啊，得叫亮儿快爽点呀。”董昌琴好像说了错话似“哟，你看看咱俩这老东西是不是老糊涂了？亮儿学习要紧的。”
　　宋晓文拍了进入状态的大姐一把“姐姐，你错了！人家亮儿没有影响学习，成绩名列前茅，媳妇也不耽搁，而且还相当相当的棒，这样中不中？”
　　董昌琴迫不及待“中，中，中！说来我听听，亮儿有媳妇了？……”

　　九 双双凯旋归故里 大伯启迪定志向

　　葛亮毕业要回家了，是大姑过来说的。葛亮把长途电话打到村委办公室，村干部告诉了她，蓝村站今天下午三点二十的火车。
　　我与董卉请了假，上午陪姑父去县医院做了一次透析。下午租了一辆夏利，两点半到达火车站。
　　我们在出站检票囗门外等候，老远在人头攒动的人群里看见葛亮哥那张熟悉的国字形脸庞。走近了，身边有一位穿着入时身材窈窕面容俊俏的姑娘挽着他的手。我与董卉欲接亮哥行李，亮哥笑着“帮你嫂子吧”亮哥又冲那挽手的姑娘把我俩介绍给她“这位是春雨”又手指董卉“这位是谁你自然明白了吧？”
　　亮哥介绍的当儿，我亲切地叫了声嫂子，接过了她的背包和手提包。
　　“哟，春雨弟弟好有福气，董卉妹妹真水灵呀。”嫂子夸过董卉，用一双亮眸打量了董卉明显隆起的小腹，羞涩里稍现一点崇赏，便上前小心翼翼地拥着董卉。
　　我先一步上了副司机座位，意在让一对情侣坐在一起。可是，夏利空间不大，后排座有点窄小。
　　“请春雨弟与董卉妹调换一下好吗？人家坐公交车都得优先受照顾呀。”嫂子风趣中透发着善意的人情味。
　　调过了座，我与嫂子把持了挨车窗位置，亮哥在中间。嫂子探过头对我说：“我爹的病辛苦二位了，现在好些了吧？”
　　我仅回复了“应该的”三个字，董卉接过话荐两人聊开了。
　　我想，一个省城姑娘知道了恋爱中男方家有患重症的父亲，家境贫富差距没有影响他们相恋的原因，一定是文化品位与良好的道德修养双向崩发的结果，亮哥具备其诱因，嫂子她？我便投石问路“嫂子心眼好，应是最有文化涵养的人了。”
　　“都受你哥的传帮带啦，他可是高师带一个住宿生哟。”嫂子幽默风越。
　　一路上我们谈了很多。譬如姑父的病往后不能怠慢，如何如何治疗；两人择定吉日年内结婚，婚后怎样怎样过好日子；嫂子的工作想什么什么法子调动过来，最好还是老本行。
　　诸多话题，一路上说得热火，嘴巴没大闲着。
　　姑父门前可能早就站满了这些接迎的人，因为车一停董苑就附上我耳朵说“让人在太阳底下等这么长时间了，都怪你弄这么个破车。”
　　接迎的人群中除了岳父母合家老少、张守伦夫妻、街坊邻居，还有原村委老干部宫丛林大伯。
　　我分析得八九不离十，接迎的人群以急于看我省城嫂子的人居多。嫂子下得车来，那些敏锐的眼神齐刷刷地射击一个目标，比那镁光灯还灼热，在一片赞美声中嫂子羞得紧紧依附着亮哥，见门囗处立着的内姑父、姑妈大人上前救急，亮儿、亮儿的叫，嫂子才如释重负，随亮哥一块叫了声爹，喊了声娘。众人说笑着才肯离开，岳父母大人，还有张守伦夫妻以及村委老干部宫丛林大伯跟了进来。
　　若干人有说有笑的，姑妈扯着嫂子的手不肯松开一会，有时牵着她这间看那间瞧的，嫂子也像那刘姥姥进大观园看个不够。不觉中太阳西坠，窗子上没了阳光，大家这才从说笑中回过神来，女掌柜的们说早好准备晚饭了，嘻嘻笑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