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文化强村的丰碑（5）

　　正月初四这天，我与董卉去大姑家出年门。给大姑、姑父磕了头，我佯装不知内情“姑父，亮哥去哪出门了？如果去沂蒙山我们作伴一块呀。”
　　大姑不会隐瞒，脸上写满不高兴。
　　“都是为了俺好，说啥上好了学发了家年年初四不离开。这会急着回去是有一个新春庆典活动，我想也是的，不回去也不太好是吧？他是班长。一大早去蓝村车站赶火车回学校了。”姑父倒也理解。
　　我们喝茶水，磕瓜子，拉着家常呱。
　　“大哥大嫂过年好！”后街张守伦一进街门囗便扯着节日问候的高嗓门走了进来。
　　他的到来，在我期待中也在我的预料里。因为葛亮已经妥当交待过，初四上午八点前后集合，由张守伦宛转的切入，必要时要直截了当地说他爹的病情，宗旨是：入院治疗。
　　张守伦没说多少节日客套话，便指着姑父房门的对联直奔主题“大哥要想福如墨河水长流，就得寿比后岭松不老。当好这么一棵不老松，象你现在这身子骨不成，就得马上恢复体质，治好你的慢性肾炎。”
　　“慢性肾炎？”我下意识关切地追问“姑父真事？哟，了不得的病情，葛亮哥也是的，姑父有病就忙着回校了？”
　　“就是呀，亮哥这会咋了？脑子进水了？”董卉哝着嘴板着脸应声附和着。
　　“孩子，不关他的事，是我怕影响他的学习隐瞒了实情。不过，不隐瞒也没法子啊，砸了锅卖了铁敲了屋子底能治好了吗？就是能治好了，叫亮儿和他娘流浪街头？还不如吃点喝点，不发展到尿毒症就得。”姑父自有他的自知之明。
　　“大哥你是明白人，慢性肾炎不通过治疗，光凭吃点喝点就不发展了？我问过大夫了，它的晚期就是尿毒症，尿毒症是要命的病。”张守伦一只手握着姑父的手，用另一只手拍打着他的手背“当下治病是个最佳时机，亮儿回校了不知情，与他的学习不受影响，拉几个饥荒，当他毕业挣大钱了是不愁偿还的，刚才你也说过亮儿有决心上好学发家致富的呀！”
　　“您张叔是个好意，可现在这钱？”大姑手托愁腮。
　　“我的大嫂子啊，医疗费算我的，葛亮他婶更加赞成，你一万个放心就得！”
　　姑父舒展了原本锁着的眉，欢欢喜喜地应了声；大姑如释重负，紧紧地握了张守伦那双温暖而有力的大手，哆嗦着的嘴说不出个一二，抖动着激动的身心，感激的姿态比当初老公救了她还过份。
　　是呀，那是她寄予厚望愿永植于心的爱根去发扬，去光大，让父子同在身边，叫王家老少同堂怡享天伦。
　　
　　六 缘份天空多关情 返校适遇暖心人
　　
　　省城名牌大学的天也蓝地也新，好几场大雪把个校院广场上的雪松再三装扮异新。
　　葛亮的心比不上那挺拔的雪松，记挂着老爹的病，忘不了老人的嘱托：掌握了知识自己好了也好了全家。虽然爹妈的意愿如磁上了他的铁心，可是呀，老爹的境况让他牵肠挂肚——您能挺得住？您能挺得住？？
　　一路上脑子好累，把个彪形大汉折腾得无精打彩。幸好，他是名校郝郝有名的班长谁个也认识他。
　　“小王，快进来。咋在这愣着？”门卫边提醒着他边敞开了便门。
　　“——郭老师您好！过年好！”葛亮如梦初醒。
　　“咋这回就来了啊？”
　　葛亮把实情一一向老师说个清楚，老师夸他好样的。
　　葛亮向郭老师要了扫帚，将门卫到宿舍的积雪打扫出一条人行道。扫毕，他直起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他放眼四周，校院里出奇的静，偶尔有几只喜鹊在法桐树上喳喳地叫。往日绿茵茵的大操场均匀的铺上了一层白雪，一片寂静；食堂的门紧锁着。
　　学校到正月十六才开学，葛亮老早回来伙食上没有着落，他事先准备得还算充分，带了一些馍啦饼啦糕点啥的，学校门卫成了餐厅。这里生着一只大火炉，有开水，有待人亲切的郭老师。
　　郭老师是一位在职校务员工，住本市离家近，不休年假按加班处理。
　　他家儿子常常过来送些好吃的，郭老师见葛亮勤快懂事、言谈举止彬彬有礼，就把一些好吃的一分为二硬性摊派给他。葛亮不好意思推诿，便在老师家人未到校之前，带上自己温好了的饭菜跑回宿舍，可热心肠的郭老师竟怕凉了跑步送来。
　　正月初六这天，两人正在围着火炉子热午饭，门外传来一串铜铃音“爸爸，爸爸！快开门。”
　　郭老师开开门，随后走进一位分外娇艳的姑娘，手里拎着一只包。不由分说，葛亮明白这便是郭老师的千金了。
　　“你不是上班吗？”郭老师问
　　“护士长安排我们轮休，我从今天至十二就算是年假了。爸，我大舅、大舅妈来了，我妈让我来替您值班。”姑娘打量着葛亮“这位是？有人在岗就不必再替您了吧？”
　　“人家是在校学生，咱得遵守规章制度，你留下值班。”郭老师说罢便骑上姑娘来时的单车走了。
　　姑娘打开包“你贵姓？”
　　“我姓王，我称你小郭对吧？”
　　“姓郭对，可叫小郭就不一定对了。你还是在校生，说不准得叫我大姐的呀。哟，我妈咋给放上这么多好吃的，咱一快吃吧，吃我的。”小郭瞧见葛亮的饭盒，仅一块馒头外加几根咸黄瓜条。
　　“郭，我怪不好意思的，整天跟着郭老师吃这吃那的，谢谢你们。你不会比我大的，我是往届毕业生考来的。”葛亮瞬间打量了小郭一眼“我今年上四年级，28岁，你不会超过24岁吧？”
　　“嗬，让你猜对了。那你是哥喽，我小你四岁。”小郭夹了几块鸡翅放到葛亮饭盒里“王哥，你读名校，又是一表人材，大嫂子真有福份呀。”
　　“我没有谈，学习要紧。再说家里父亲生病，经济上也不允许。”葛亮正经其事。
　　“噢，这样。”小郭面显同情“那你父亲生病，为什么老早就返校呀？”
　　葛亮把向郭老师叙述过的那些情节又对小郭讲，小郭为父子间感人的情节而动容，掏出手帕为葛亮擦泪“哥不伤心，好人一生平安，大伯会好起来的。”她不由得自己也落下了泪水。
　　“不说了，不说了，男儿有泪不轻弹，都是我的错。”葛亮见小郭为己掉泪，不免自我责怪，直捶打自己的脑门。
　　小郭听罢葛亮诉说，对其家境陡生怜悯之心，也对眼前这位大哥的为人肃然起敬。容不得好人脑子受罪，她用一双纤手扳住了葛亮捶打脑门的手腕。
　　气氛刹时凝固，除了墙上石英钟哒哒地响声还有两颗心急促地跳动，两人相互间给对方一个心底印象的写真。
　　结实魁梧的大汉，感性、血性、人性集一身，又不乏清新俊逸，言谈中彰显文才过人。轮廓分明的脸庞上嵌着一双明亮的大眼睛，额头上那刀砍斧削般的皱纹，写满了刚毅与果敢——小郭用心笔勾勒了对面的他。
　　身材匀称，胖瘦适度，肤色白腻，乌黑的头发，面如桃色的瓜子脸上两个深深的酒窝，秀美的娥眉下闪亮着一双明眸，高高的鼻梁下一张樱桃般小嘴一张一合为善良的心底表达着无私，使之品貌超群——葛亮把对面的她烙上了心印。
　　两人互告了大名，郭婷婷这个名字记上了葛亮的心底。
　　郭婷婷毕业于潍坊护士学校，现在本市一家医院作护士。

　　七 送她途中遇车祸 酷似一双情爱人

　　傍晚的宿舍里，葛亮独自一人，写一封信寄给家乡人吧：周春雨你好！刚开了个头又不好意思，不在老人身边还要遥空指挥，成何体统？张叔你好！多想靠着你温暖的胸膛。哟，我暂且还做不到，为了学习也为了家乡亲人。总归是要写的，他拿起笔接上了原写的字行。
　　门外楼梯上传来有节奏嗒嗒的皮鞋声，不象三天来听熟悉了的郭老师的脚步声，出门一看“哟，婷婷你好！请进，郭老师告诉你我的宿舍了？”
　　“你呀，书呆子一个啦！我爸不告诉就找不到你了？满大楼还有第二盏灯？是这样的，你的情况我妈问了我，她坚持要我过来请你到我家去先住下，家里有地方。”婷婷摸了一下暖气片“啊唷，没暖气哪能受得了，走吧？”
　　“谢谢大姨好意，让你跑来辛苦你了，一并感谢！”葛亮双手抱拳“我膀大腰肥的大男人，不但不冷，还热乎着呢！”
　　“你不去是吗？亮哥不想为我好是吧？我可是为我妈来完任务的。”
　　“婷婷不生气，这样吧，我送你回家给大姨一个交待。”
　　 “哼”婷婷回以鼻音，继尔露出了甜笑。
　　“走吧？别让大姨挂念。”葛亮说着披上了棉大衣。
　　两人经过门卫时葛亮与郭老师打招呼“郭老师您好！真谢谢您全家的好意，我在宿舍一点也不觉得冷呀，尤其是您对我那样的好，心里热乎得很呀，我去去就回，把小郭送回家。”
　　郭老师取便门钥匙“我中午回家说了你的情况，全家人都觉得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宿舍又那么冷不住回家里我们不忍心呐。”
　　“郭老师再见！”
　　“爸爸晚安！”
　　马路上亮起了路灯，路面结了溥冰有点滑，婷婷推着单车，葛亮于车子对过手扶着车座两人并行。
　　“买点东西给大姨。”葛亮要去马路对面的超市。
　　“不用，不用。大过年的，家里啥都有。”婷婷手扯着葛亮的棉大衣。
　　“不好！”葛亮用迅猛不及掩耳之势抱紧婷婷，以期跺开由前方横着车体冲过来的厢式货车。
　　没等婷婷明白，只见葛亮一个趔趄，一个庞然大物亮着灼眼的光冲向马路牙子，亮哥不见了，他的棉大衣轧在厢车后轮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