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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辍学的困惑

作品名称:云霞飞渡落雁湾      作者:王爷地盘      发布时间:2019-05-21 23:44:33      字数:6954

  民初洪武年间,三位来自江苏句容的王姓兄弟随大批北迁的移民来到江淮分水岭南麓,突然,他们在合肥东乡的一块地界停住了脚步。登高而望,这里山青水秀,绿树成荫,一条清澈见底的河流像一条玉色的飘带从盆地中间蜿蜒而下,最终消失在东南方向望不到尽头的浓荫里。下临河边,杨柳依依,水荇依稀的河面上,几只雪白的大雁竟然对之交颈而鸣,翩翩起舞。莫非这是上苍对新主人神奇的暗示?于是,三位兄弟不约而同地收住前行的脚步,决定将这个美丽的落雁湾作为自己未来永远的家了。从此以后,艰难与执着,神奇与梦想,便在这里轮番演绎。各位读者,请您暂且停下手中繁忙的工作,借助曾经历了无数历史风雨,依旧巍峨的葫芦山,一起去见证我们神奇的落雁湾,一个贫困的单亲家庭,一群胸怀理想的追梦人,尤其是那位过早失去母爱的小女孩王月妹,在众人的悉心关心呵护下,在乡村与繁华的都市之间,抓住政策的际遇,艰难泅渡,终于实现人生的云霞飞渡,走向明天吧!
  一、辍学的困惑
  坐在电信塔下的王月妹一手托着腮帮,一手摆弄者手里的衣角,心不在焉地看着漫天的云霞下,一条刚刚竣工的水泥路像一条白色的蠕虫,缓缓爬过王村前面的原野,一直延伸至张家镇中学后面,几乎与黄土岗平齐的天边。听着推土机那艰难沉重的喘息声,独自静坐在北河岸边的月妹子,面对蓝天碧水里随波袅袅扭动的倒影,又一次陷入了深深地沉思。
  “哎!”自从辍学以来,将近半月仍旧一事无成,老爸说她文不能安邦,武不能定国。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的二奶奶催她到镇上农民再就业培训班学点裁缝手艺,这样才好跟自己早已发财的堂姑一起到常熟打工挣钱,将来也好减轻老爸肩上的负担啊。爸爸的意思很明了,要她还是赶紧上学去,否则就去学理发。而正在上海上大学的二哥哥说话的口气简直就像早早跟她班主任老师商量好了似的,一再告诫月妹说:“你不仅不能辍学,还要她好好学习,否则在这个竞争激烈的社会里,将来很难找到一份称心如意的好工作。”憨直的大哥则嘿嘿地憨笑一声说:“不管咋的,我都支持咱家月妹子,只要你喜欢,干啥都行……”月妹听在耳里,却烦在心上。眼看就要高考了,月妹哪里舍得放弃自己的学业呀!甚至上厕所也偷偷摸摸抱着物理书……在一个重男轻女的乡下,在这偏远的旮旯里,哪个男孩要是不上学,家人无一例外都会怕他文化浅,将来找不到好媳妇,而对一个女孩子来说,念不念书那倒没什么要紧,谁都不用为一个丫头片子将来嫁人而恼神。要知道计划生育这么紧,很多乡村人家为了香火的延续,不是把女婴溺死,遗弃于荒野,就是早早在孩子出世之前托人到镇上的私家诊所,用B超一超……直到怀上男孩为止。稍微有点头路,或者于心不忍者,则干脆瞅准一个机会,趁人不备,把偷偷生下、包好的孩子往那些家底厚实的熟识人家门前一扔,转身闪人,给自己的闺女留下一条生路就算了事了。
  其实,月妹刚记事时就听到村里人“嘀嘀咕咕”地议论说,王月妹根本不姓王,更不是王幸福的亲骨血,而是邻村某人的弃婴。那家人为了躲避计生部门的追查,挣脱牵牛拉房的厄运,只好将家里刚刚生下不久的女娃子偷偷扔在王村桥……有人甚至有鼻子有眼地说,王月妹长得就像邻村的谁谁谁,反正就是不像他爸爸妈妈,也不像他大哥。因为大哥老实巴交的,老爸憨厚耿直……虽然月妹认为无论从眉毛还是眼睛来看,自己都和老爸、大哥,甚至二哥没啥两样。而单单就喜爱学习,天资聪慧这点来看,月妹则更像她的二哥。老妈生前曾一再对她说:“月妹子,你别听外面人瞎叨咕,他们就是闲来无事,张家长李家短地嚼舌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月妹打心眼里也不愿相信外面的流言蜚语,她第一次上学就有几个眼明的同学一眼就认出她是哥哥的小妹妹。甚至第一次上学报到,赵布道校长就不无惊讶地一把抓住月妹说:“哎?你恐怕就是王月山家那位聪明的小妹妹吧?”这一点是月妹的资本,也是她的骄傲,更是老师经常在同学面前重复的偈语。当然了,无风不起浪,人家怀疑王月妹真实身份的叨咕也绝非空穴来风哦。
  据说,十七年前的某个春季的早晨,好几个还没来得及下地干活的王村人就奇怪地听到,村子西头的大桥边隐约传来一阵紧似一阵的啼哭声。大家循声找去,终于在大桥旁边的草丛里发现三个包着孩子的襁褓,每个襁褓里还塞着一张不知道是用红笔,还是用鲜血写好的字条。大家定睛一瞧,呀!原来那鲜红的字条不是别的,竟然是婴儿的父姓和生辰八字。要是没人过问,这些孩子肯定会饿死在荒郊野外。要是那样的话,可就是造孽啊!婴儿凄惨的嚎哭声,女人的叹息声,路人的怂恿声,一时不绝于耳……“唉!这些可怜的娃儿……”也许是于心不忍,或者是大家一时间良心发现的缘故吧,终于有几个好心的小媳妇勇敢地站了出来。她们也不管自己男人同意不同意,强忍住满眼的泪水,扔下手里的活计,每人抱着一个襁褓回家去了。
  王村人捡到孩子的消息不胫而走。第二天大清早,几个领导模样的人就在村长张道发的引导下,风风火火地冲进村里。经过一段时间的争吵,最终以每人缴纳500元罚款的方式留下孩子,从而化解了一场超生风波。尽管如此,那三位捡到女婴的妇女并未觉得吃了亏,因为从此以后她们终于梦想成真,每人拥有一个梦寐以求的女儿了。二哥就曾不止一次地在月妹面前说过,为了多生个儿子或女儿的乡下人,简直是伤透了脑筋。月妹的降生当然概莫能外。为了躲避罚款,甚至避免倾家荡产的危险,月妹父母就曾掩人耳目说,月妹是他们从外面捡来的。事实上,王月妹就是老妈躲在外婆家的厨房里半夜偷生的宝贝疙瘩啊!
  二哥说:“月妹,别听人家瞎说,什么男孩女孩,要想生存,将来过上好日子,不管是男是女都得努力学习,增长见识,否则在这个竞争日趋激烈的社会里,恐怕连个容身之地都没有了!”而月妹心里更像明镜似的,在这个到处都在比爹的社会里,像她这个没钱没地位,更没有家庭背景的农村娃,读书也许就是唯一的终南捷径了。自己要是不念书,考不上大学,还能有啥指望谁呢?“唉!难呐,我那这家啊”!月妹对着铺满河湾的云霞,无奈地长叹一声,把手里攥了很久的石蛋而狠劲扔进了平静如砥的落雁湾,溅起一根冲天的水柱来,吓得树顶上叽叽喳喳闹个不停,令人心烦的花喜鹊,“噗噜噜”地煽着黑里带白的花翅膀,没命地向对岸窜去。
  月妹不是成绩不好,不是不想读书,她真心不愿就此罢手,废弃自己梦寐以求的大学梦啊!
  月妹可不是个没心没肺的傻大妞,哥哥出门后,她经常失望地看着几乎徒立四壁的三间小茅屋——在月妹的记忆里,家里除了两张跟泥做的地面长在一起的大土床,一张早已被灶烟熏得面目全非,缺了胳膊少了腿,一角斜倚在床头才勉强才能站稳的“大桌”,成天里只会“饿、饿”乱叫的几只大鹅外,还算健康的三个孩子就是面色忧郁的爸爸眼里,全家唯一值钱的“家当了”。在月妹的眼里,整天愁眉不展的爸爸,偶尔披着月色扛着犁耙,精疲力竭地回得家来,一抬眼看到月妹贴泥墙的大奖状,这才愁眉顿疏,像山里的尕娃子,傻了吧唧地看着别人刚穿上,准备迎接大年初一的新衣似的,“呵呵”地裂开一张,长满了被“白纸包”香烟熏得像霉变的葫芦种一般,黢黑黑不整牙齿的大嘴巴,冲着正趴在门边泥台上专心致志做作业的月妹子,一阵傻笑。那劲头不亚于几世单传的老爷子,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看到自己心爱的俊媳妇,总算生了个可以传宗接代的胖小子。爸爸只有在这时才不会旧病复发,大发雷霆,难得露出满脸只有小孩们过大年时才会偶尔流露出的一点喜气。爸爸像一下子忘了满身的疲倦,拄着手里还没来得及放下的赶牛鞭,耐心地弯下僵直许久的身子,赛过才高八斗的老私塾,眼睛随着月妹唰唰颤动的笔尖,在女儿的作业上从头到尾地流荡。老爸那只结满老茧,自己都嫌拉人皮疼的粗手掌,无限温柔,满怀希望,不无得意地抚摸着月妹那两根,不是红头绳系着,可能早已翘上天,刺破蓝天的麻花辫,笑呵呵地唠叨开来:“我家小月妹呀!下劲嗷,千万别让我和你死去的妈妈伤心……老是死都闭不上眼啊!我们可一直巴望你能像你二哥那样,考上大学,飞出大山,飞到上海——那个才叫光鲜哦!”
  可是,随着爸爸身体健康的每况愈下,家庭的负荷越加沉重了。俗话说:“人要脸,树要皮”,到了半百之年的乡里人,早已盖棺定论,没啥大出息了,可是“带孙子,捏卵蛋”,那可是大家的共识,那可是乡下人眼里幸福的圭臬,那可是生活美满的标尺呀!到了年岁的乡下人,尤其是老太太们,眼看着邻居手里抱着个小人儿,一边抖,一边哼,在你面前不无炫耀地走过,那心里那个难过啊!老脸简直像被一百只蚂蚁咬了一般火辣辣的疼呢!在农村,没有美女范冰冰,没有帅小鹿晗……那怀抱孙子的人儿,到了那儿,哪儿就立马变成大家的俱乐部,成了乡村版的百乐门,哪儿就迅速围满了老人,尤其是年岁相仿的乡村老太婆,就会投来羡慕不已的眼神。那可比在台上扭着屁股,明眸善睐的女歌星上场,招人多了。
  可是,这些对于一直在平困线下面苦苦挣扎的月妹老爸来说,那简直就是一种奢望而已,是一种可望而不可及的遥远梦想罢了。他当然不知道什么叫水中月,啥叫镜中花,但他肚里像灯笼照的似的明晰啊!他知道,要想在短期内,改变家庭境况几乎是不太可能了,马上住上高大敞亮的大房子,或者盖起两层粉白锃亮的小平楼,或者像隔壁的张三黄,斗大的字不识一申,小学没上完就跟他在江南落户的二爷(叔)学得一手木匠活儿,今儿竟然也能日进一张“毛老头”,这不几年就发达了……去年还在县城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眨眼之间就由一个满退泥巴的乡下人摇身一变成了城里汉。如今吧!还娶上一个眉清目秀,美丽可人的城里俊媳妇呢!他老爸老妈——那原本嘴流口水的一对傻根儿,竟然成了全村的先进户,据说他们四十没挂零,不久就能如愿以偿包上大孙子了。唉!除非天崩地陷,菩萨显灵,出现奇迹……天上干脆直接掉下个金元宝;或者老大在外打工走上桃花运,来上个幸运的倒插门;或者能熬到老二大学毕了业,在上海找上一份称心如意,工资高得能买下全村粮食的好工作,再相中一个长得像电视里,长得像范冰冰那样水淋的俊媳妇,天天吃上城里的自来水,面馍馍,否则……
  可无情的现实还是残酷地击碎了他的黄粱梦,也撞碎了月妹的白日梦。眼前不争的事实是,月妹老大不小的哥哥太憨厚——“憨厚”在金钱至上,物欲横流的时代就是无能,加上无用的代名词啊!老大既不是人家傻里吧唧,会演傻根的王宝强;不是那凭借一首声音嘶哑,一夜走红,名为“旭日阳刚”的农家帅小子;更不是在中央电视台,折服专业评委和全国亿万观众的山东农民歌手“大衣哥”……各位朋友,你想啊!谁家大户人家闺女瞎了眼睛,会看上这个憨不拉几,成天里只是默不作声,甚至只会低着头干活,见了女孩子,立马脸就红到脖颈子的傻大个呢?
  我清晰地记得,有一次,实在憋不住的月妹爸终于压住心中的怒火,当着大家的面,狠狠地批评其老大说:“看你都老大不小了,长得又不比人家后生差,干嘛跟你差不多大小的爷们,谁不是一出门就从外面拖了个老婆回来,你咋就不能跟人家学学呢?”老大先是使劲地搓了搓满是老茧的粗手,然后看了看老爸和定眼瞅着自己的妹妹,忍了几忍,还是发话了:“人家在外面混,有男有女,有说有笑的,你成天里就叫俺跟着你屁股后面转,撒泡尿的时间都没有,到哪去找女伢子吗?再说即使有女伢子看上俺,俺又能咋样?家里就剩两张大泥床,我是不是把人家女伢子打块面糊贴到墙上去呀?你就知道歪怪人……”“额?”老爸一愣神,竟然瞬间语塞,他使劲地点了点爬满银霜的花头,几滴老泪滑过浑浊的双眼,忽然滚落下来,“吧嗒,吧嗒”,砸进尘土厚积的地面上,顿时留下几个月坑一般,深深浅浅,大大小小的泪坑来。
  据村里的老人说,“八十年代泥墙瓦,九十年代砖瓦墙,零零年代小楼房,近来流行商品房……”白驹过隙,稍纵即逝的时代车轮早已碾压过庐东这块偏僻的乡村,随着滚滚风尘溜去,偶尔飘转而下的金棕榈并未光顾这个似乎落伍多时的小家庭啊!唉!这样的家庭,即使人家闺女瞎了左眼,她还有右眼,即使瞎了右眼,那还有挂在裤腰的肚脐眼呢!老大的婚事老没眉目,自己的将来没下文,二哥考上大学之后,每年棍打不动,将近万元的开销,只得指望在外打工的老大挣钱支付。
  有道是“手里没有米,哪能唤来鸡?”自从二哥考上大学,原来的借账还没能还清,人家又立马送来了相当于二哥一年学费的及时雨。这人心都是肉长的,即使人家从来没在外面提及过此事,自己也不能昧着良心,抹下老脸再次向人家张口,哪怕是一丁点儿非分要求吧?至于远亲、旧戚更没法开口了。月妹爷爷奶奶更是命薄福浅,一生就养了这么一个独苗儿子,爸爸只有弟兄一个,既没有亲姐姐,又没有亲妹妹。只有一个远房姑家老表,还在几年前的一场车祸中狠心地撇下了没生到儿子,反而落下一身毛病的瘦老婆,几乎一辈子也还不清的外债,以及几个还在上学的孩子,撒手人寰了……
  沉重的家庭负担压得月妹爸爸简直喘不过气来,儿子的终身大事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因为生怕孩子们看出自己的心思,所以平时里,月妹老爸装得没事人似的,甚至像个只知道埋头劳作、劳作,嘿嘿傻笑的木偶。可是,心事就是像纸里包着的火星,总会有朝一日酿成燎原之势,甚至不可收拾的灾难的。村里老人说得好:“少年梦妻,老年梦子”,是啊!整天揣着心病的月妹爸,看着村里的同龄人升级的升级,改口的改口,由原来的叔叔变成了现在的爷爷,只有自己直到现在还被全村老小“月妹爸,月妹大”地叫着,好像自己就是一个永远长生不老的大男人似的。眼看着自己的娃子一个个像电线杆一样,直挺挺地在家里的茅屋里比高、比壮似的,月妹老爸早已心如刀绞,肝似油煎啊!可是自己能做的只能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只能是对影自怜,对家长叹。
  自从大哥负气走淮北学瓦匠后,月妹慢慢感觉到老爸好像真的有点不大对劲了。他几乎每晚必梦,每梦必醒,一旦梦醒便会大汗淋漓,六神无主。月妹好几次半夜醒来,听到老爸醉酒般地絮叨:“月妹上学多亏人家安大的好心人,每月五十元的赞助费,老二的每年几千块的学费从哪来哦?真是愁死我老王啦……”“做梦了,老爸又做梦了?”月妹试图叫醒他,可是这段呓语竟然在她的呼喊声里戛然而止了。“这可恶的畜生老二,竟然不顾一家老小的死活,禁不住妖精女同学的怂恿,还要接着读啥研究生……”在月妹的主动干涉下,老爸好像真的不说梦话了。可是好景不长,几天后,睡在隔壁的老爸竟然又旧病复发,开始梦话了……“唉,老爸呀!”月妹无可奈何地叹口气……
  按理说哪个父母总不巴望自己的孩子好,希望他们有出息?看到自己孩子成绩好,还不逢人必夸,遇人便乐?可是每当遇到难题的时候,他反倒希望月妹像隔壁家的二妞那样满纸红灯,一塌糊涂。因为这样,他就完全可以随便找个借口,叫月妹赶紧退学回家,陪自己种地,或干脆跟到城里打个工了事。不少孩子,尤其是那些孩子早早退学的屁孩子,不是学了手艺赚了钱,发了家,就是在县城买了房,安了家。更可气的是,有个抱上孙子的老邻居,居然指着月妹老爸鼻子说:“你老王真是个傻瓜,一年到头累死累活的,给儿子上学念书也就得了,两个光棍儿子,连个媳妇都没捞着,干嘛不叫丫头下来帮你忙,哪怕是学一样手艺也行啊!一个女孩子家,要是能有一样好手艺,手脚勤快点,无论在哪儿,还不是照样挣钱吃饭,包你老王一世衣食无忧……”这话乍听起来实在有些刺耳,可是月妹老爸左思右想后,觉得人家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啊!前村刘老师的两个儿子倒是聪明伶俐,双双考取了名大学。这在几十年没出过大学生的偏远乡村,简直就是头等新闻啊!当时的刘老师因为教子有方,着实在四乡八里风光过一阵。可是好景不长,因为孩子上学读书不仅花尽了刘老师几十年的积蓄,还欠下一屁股的外债。加之孩子上班不久,工资太少,买不起价格节节攀升的贵房子,所以时至今日几个儿子还是光杆司令哦!同村的张老师就不一样啦!虽说同校为师,人家两个小子脑瓜子也没有刘家的娃子灵动,可是人家颇有自知之明,中学没念毕业就回家跟着老表们学瓦匠、做木匠。因为手艺精湛,管理有方,前几年还带领一帮人外出承包起工程来。现在人家两个小子不仅在合肥买了房、娶了妻,各自抱上哈哈大笑的胖小子。逢年过节偶尔回家转,他们不是“大奔”开道,就是“红旗”进村,好不威风哦!唉!要是我家月妹也能……
  月妹老爸还真巴不得女儿能早点回家,哪怕早一天也行啊!可是“有心栽花花不开”啊!月妹不知咋搞的,啥事情都随她二哥,就是一个成绩好。这在家境上好的家庭里,那可是老坟冒烟的好事哦!但在这个贫苦的柴门人家,月妹那令人羡慕的好成绩,反倒成了祸害,反倒成了爸爸老揣在心底久治不愈的痨病。月妹老爸虽然也和其他父辈那样巴望孩子有朝一日能出人头地,但自从跟大儿子拌了嘴后,好像一下子变了个人似的。原来成天见人总是笑呵呵,乐滋滋。要是在以往,看见某对年轻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成双成对,关系暧昧,或者眉目传情,他就会暗自谩骂人家没有家教,坏了传承几百年的乡风。可随着年龄的增长,视野的开阔,他也就慢慢习惯下来,最终迟钝麻木,习以为常了。眼看老大年龄渐长,婚姻大事八字没有半撇,一向倔强要强的他渐渐像秋天里霜打的韭菜,蔫下了头来。他在地里干活或在自家门前劳作,不时抬起爬满皱纹的老脸,不无羡慕地看着人家大街上旁若无人,搂头抱颈,打情骂俏的俊媳妇,自觉年迈的他,不是一个劲发傻,就是忧郁地看着门前正在忙着做作业的月妹。甚至在没事可做的时候,不时用枯枝似的手指擦着见风流泪的老眼。唉!这日子啥时才是个头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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