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的情书（二）

　　1964年7月29日盖如翔致王皙瑛（109）
　　玉妹：
　　我告诉你24号就回到公社去，可是到今天还住在昌图老城，原因是会议又延期了5天，明天早晨坐车回公社去。最近几天，我们听取了少奇同志的反修报告和陈毅外长关于外交情况报告的传达。现在，帝国主义和修正主义都四分五裂了。世界各国马列主义左派的力量的民族解放运动都蓬勃发展起来。玉妹，我们的力量是越来越大了。在少奇同志讲话中间，毛主席插了许多话，又幽默又有力量，使人对当今的世界革命充满了信心。关于反修斗争，我们已进入了战略反攻阶段，赫秃子面临处处挨打的局面，大光头是越来越光了。
　　玉妹，你近来怎样？生活得愉快不？再待五天，就是我们结婚五周年的日子了。咱们分开四个多月的时间，就回家了两次，每次回家，都觉得你进步了不少似的，像个大孩子样儿了。不过还有点像小孩，因为你还背着我流泪。我希望你在我们结婚纪念日的那一天能过得愉快，你把那天你都做些什么告诉我。让我看看你是不是变成了一个会生活的人。你的同学大概都放假了，可以和他们在一起玩一玩。二哥放假了吗？如果回来了，最好能把我以前写给他的那封信给他看看，并代我问候他，祝贺他的进步。
　　玉妹，你的学习怎样？我寄给你的那本书读了吗？好不好？工作和思想方面有什么进步？告诉我吧，别忘了咱们还进行比学赶帮呢！
　　家里现在很热是不？屋子里潮不潮？蚊子和耗子治住了没有？你身体好些了吗？注意饮食。
　　玉妹，我们工作队的人又增加了，原来是九人，现在是三十人，新成立了党团支部，选我当团支部书记。另外，我最近又写了一个思想总结，今天寄到社里去了。现在人多力量大，今后工作会更顺利些。运动仍然是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八月中旬或是八月末我会回去一趟。结婚纪念日错过了，但能赶上你过生日的日子，到那一天，我陪你好好玩玩。我的身体挺好，县里的伙食很好。现在蔬菜都下来了，回到队里以后，伙食不会太差的。
　　这几个月的钱，在不影响生活需要的前提下，都攒起来吧，好给你买车子，如果没别的情况，到十月份，你就能新车骑了。不要再给我买东西了。
　　到下月七号前后，你把下月的粮票寄给我三十斤。
　　吻你！
　　翔
　　1964.7.29日晚于昌图城
　　
　　1964年8月初王皙瑛致盖如翔（110）
　　《南方来信》我是用两个晚上看完的，对我的教育和帮助还是不小的。这些信虽然写给的对象不同，但内容、意义大体是一致的，信中叙述了帝国主义、吴廷艳匪徒对南越人民的残害的罪行，从中看出了全越人民盼望国家统一、得到自由幸福、亲人团聚，无论是青年男女、老人和孩子，虽然在那样艰苦的环境中，受尽了敌人的折磨和迫害，失去妻子、孩子、丈夫、父母的人很多；但他们有生活的信念，斗争的意志越来越坚定了。入狱的人遭受敌人的折磨，失掉亲人的人伤心、悲痛到了极点，但英雄的人为争取解放，一时不停地进行战斗。他们有乐观精神，盼望亲人回归。我看了这些信，尤其是妻子给丈夫的信，我这心很不安，那是长达八年的分离，而我仅仅是几个月，而且又能中间见面，况且他们的分割是生死不保的。南越人民遭受的痛苦激发了我，我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更应当好好学习和工作。
　　1964年8月初
　　（此信无开头结尾格式）
　　121
　　1964年8月9日盖如翔致王皙瑛（111）
　　玉妹：
　　昨天，工作组长到公社开会。汇报这段复查补课工作的情况。我算是一个特约的工作队员，也来参加汇报，是专门汇报我包的那个生产队的运动情况的。我们那个队的情况复杂，在这次复查中本着高标准的要求，做到了严肃负责，工作做得细，群众发动得好，受到领导的好评。县委书记也专门来听取汇报，可是，因为时间短，我没来得及讲。县委指示公社社教办公室，叫把我的包队情况写成书面材料交到县委，印发到曲家店公社所有工作队，进行学习。昨天晚上，我搞了一个夜战，一直写到三点钟。
　　玉妹，你又担心我的工作太累而影响身体了吧？没关系，几个月来就这一次。而且，今天白天不让我参加会议讨论，领导叫我睡觉。我睡了一会儿，精神就恢复了，对身体一点也没影响。写到三点写完了，我当时想给你写信。那是夜静的时候，立秋后有点凉气，我一面工作，一面偷偷想着你。
　　我忘了告诉你，你的信我昨天收到了。二哥的信也是昨天收到的。听说你一切都好，我可乐呢。你看，我把我的工作和家庭幸福联系起来，你那样支持我，鼓励我好好工作，你和我都相互怀念；是不是可以说革命工作就是爱情，就是幸福啊？
　　玉妹，我们该轮换放假了，我争取在本月15号前后回去。你高兴吗？
　　你告诉二哥一下，好些话不能在信里都说清楚，我暂先不给他写信了，等回去时一块唠。他去小Z那里，可以的。首先要和那里的党组织取得联系，与组织一起进行工作，这点二哥会明白的。对小Z，应该首先关心他，别总是生硬批评他，我们的态度要耐心。但一定要把两条道路给他摆一摆，在任何情况下，我们都不能放弃责任。当然，如果性质变了，那就是另外一个问题了。
　　不亲你了，怕人家偷瞧！
　　再见！
　　翔
　　1964.8.9
　　
　　1964年8月28日盖如翔致王皙瑛（112）
　　妹：
　　离开你又有一个多星期了。从家里回来，又投入紧张的工作中。这里发动群众逐步深入，特别是贫下中农，提高了觉悟，揭发出大量的坏人坏事。原来我们这个队是四个人包队，后来县里又派来四名干部。在我回家这个阶段里，工作开展很好。现在，县里的四名同志已经回去了，我把工作接过来，出现问题就得思考、研究，夜里开会到很晚，忙于工作，就来不及给你写信了。
　　前天，我们工作队都到公社去开会，学习中央一位负责同志关于“五反”和“社教”运动的讲话。玉妹，现在各条战线阶级斗争都很激烈，阶级敌人表面上拥护共产党，拥护我们的政府，甚至拥护“四清”、拥护“五反”，但最重要的是他们要领导权，他们用的是巧妙的办法：用和平演变的办法，要拉拢你，还叫你不知道，叫你舒舒服服地就被拉过去了。表面看来，是大量的人民内部矛盾，敌我矛盾被人民内部矛盾掩盖了。这种人，在我们的干部里有，在我们的机关里有，甚至在政府部门和党的内部都有。虽然是极少数，但他们每时每刻都在搞破坏的勾当，使你办不好事情，我们要每时每刻都注意资产阶级思想的腐蚀和拉拢。玉妹，你和我都要注意阶级斗争。
　　玉妹：想起我离开的时候，我就怪不好受的。你一定会知道这是为什么。党和国家的领导人都已年迈了，他们最担心的是后代会不会变质和出修正主义的问题。在城市里不搞“五反”，在农村里不搞“四清”，社会主义革命的成果就有被葬送的危险。在咱们年轻的时候，就应当学会阶级斗争，学会管理国家的事情，这些事情咱们都应当以实际行动来参加，你说对不对？但总看来，分离是暂时的。
　　去年年末，少奇同志夫人王光美改了名字，以河北省公安厅秘书的身份，亲自到河北省唐山专区、桃源大队搞社会主义教育。她在那里担任副组长，在贫农家里住，给农民挑水、扫院子，一起劳动。最初挑水，她只挑半筲，渐渐的就习惯了。国家首脑夫人都这样做，咱们就更应该这样做了。我们的领袖是多么英明的领袖啊！这是过去任何时代都没有的。有这样领袖的领导，我们有什么不可以牺牲的呢？玉妹，你说对不？
　　近来身体怎样？感冒好了没有？玉妹，你是有独立生活能力的，要善于自己安排生活，要休息好一些，学习好一些。你已经长成大人了，近来生活怎样？写信告诉我。
　　刘淑贵大概待几天就要回去。你给我补两双袜子，叫她捎给我。咱们的收音机好使不？
　　玉妹，说来说去，我到底是想你。有时候，我也耍小孩子性，你不生气吗？关于工作，我是挺放心的。如果你能在我离开的时候安排好生活，不断提高思想觉悟，我就更放心了。
　　亲你！
　　翔
　　1964.8.28
　　
　　1964年8月30日盖如翔致王皙瑛（113）
　　玉妹，亲爱的妹妹：
　　工作队会议今天开完了，大家都回生产队去了。我要向公社了解关于我包的那个生产队的一些情况，仍然留在公社住一宿。现在大家都睡觉了，但我忽然想起一些事情，想把一些话写给你。玉妹，这几天总是怀念你，但离得远，这些话不写给你心里放不下，也睡不着，像是担心什么，又是希望什么。在工作忙的时候，累了，不想什么了，可又睡不着。玉妹啊，你能理解我这时的心情吗？
　　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你吧！我们这里一位工作队的小领导，在看电影的时候，去拉坐在身边一位女同志的手。当时，女同志拒绝了他，他经常在我面前挑剔这位女同志。我原来并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今天，这位女同志请假回家，领导没给假，她委屈得在开大会的会场上哭起来。当时大家都注意她，她感到惭愧，眼泪又止不住。大家一定会说，这个女同志太脆弱呀！可是，她向谁也没说明了那件事情。开会休息的时候，她把我叫到外面，把那事告诉了我。这我才知道那位小领导的可耻行为，也知道了小领导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挑这位女同志的毛病，原来他是这么一个家伙！他还是个共产党员呢，真给党丢脸！那位女同志已经把这事跟本单位的组织讲了。可是她总觉得委屈，所以在大家面前捂上眼睛流泪。
　　玉妹，我为什么向你提起这件事情呢？是想让咱们警惕，生活里还有坏人哪，他们披的是漂亮的外衣，干着顶肮赃的事情。在乡下这段生活里，小领导经不住考验，去污辱别人追求自己的快乐。玉妹，你说，这是不是阶级斗争？是不是资产阶级的恶劣品质呢？
　　玉妹，你说你曾遇到过同样的事情，曾经有人在你面前说过一些不知羞耻的话，不礼貌的话，做出不检点的举动。我听了以后，心里憎恶那些不知好歹的人，特别有人把我摆在一个“不般配的丈夫”位置上时，我心里像受了污辱似的，是很不好受的。我相信那些事是别人的，不是你的，我便劝你应当怎样回答这些问题。可是，一种厌恶坏人的心情当时控制了我的心，就发生那天晚上的事情。玉妹，我现在该流泪责备我自己了。
　　通过那位女同志今天给我讲的事情，使我联想起我们离开时头一天晚上的情景。你哭得多叫人心疼啊。可是，我这个傻瓜，当时并没有想到别的。那位女同志哭的时候，我突然想起这件事情。玉妹，好妹妹，你是不是也有什么委屈我不知道呢？当你下班在家呆不下去的时候，是不是有什么别的事情干扰你单纯的心灵呢？玉妹，告诉我吧，在这些问题我自己不能找到答案的时候，心里是不好受的，总像有什么疏忽伤害了你的心似的。在电影院里不检点的，是不是你们厂里的人？
　　玉妹，亲妹妹，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一定又会流泪的。你怪我胡思乱想吗？可是，我总觉得我应当帮助你抵抗一种反面力量似的，你心太善了，太软了，也太单纯了，在反对坏人坏事、坏的品质作风的时候，这是最要不得的啊！坏人可以利用我们这一弱点随便做坏事而不知羞耻，应当擦亮眼睛，善于用阶级分析的尺棍来分析人，而不是用人的职务、级别、党员、领导来区别人。靠投机取巧说漂亮话而一时红起来的人也是有的。应当坚强起来，对于好人，我们就是牺牲生命来帮助他们，也是值得的；对于坏人，就应当反对他、打击他，他多咱改得规矩了，才能罢休。人，应当是纯洁的，无私的，正派的，勇敢的，也是坚强的。
　　玉妹，通过学习毛主席著作，你思想上已长进了一大步，取得了工人的称赞。在工作上，你已经打开了局面，哪里需要就到哪里去。我最不放心的是你还不大成熟。因为年纪轻，还不会处理复杂的生活问题。我这样说，会不会引起你的不高兴呢？
　　玉妹，你已长成大人了，到了按大人的标准要求自己的时候了。如果你以前是朵含苞待放的玫瑰花，现在就是海滨坚强的小杨树。
　　时钟敲完了12响，现在已经是“明天”了。在远方，在一天紧张的工作之后，我怀恋你，想你，像看到一只小鹰在我面前飞起来一样。每个人活着，都应当尽力为生活的这个世界做几件好事，在这个时候，我思念你。你的面容和名字天天伴着我一起睡去。在任何时候，这都是一种高尚的感情。也许有些人会把下乡搞革命运动看成是一种惩罚，这种言论应当反对。暂时的分离会有收成的。到少我们知道，农民给我们城里人送大米白面的时候，会觉得这是不容易的，是汗珠落地摔八瓣换来的。我在这里度过无数个不眠之夜是值得的。
　　玉妹，理解我的心吗？玉妹，写到这里，我止不住眼泪了。妻子离开丈夫到乡下，碰上坏人不知羞耻的举动，不扫除这些丑恶思想和坏行为，共产主义有到来的一天吗？知心的伴侣，把手伸给我吧，我们手拉手，把阶级斗争搞到底！
　　亲爱的人，我知心的人，给了我亲人的爱的小妹妹！夜已深了，蝈蝈正叫得好听。我在这里度过了春天，又迎接了秋天，春花烂漫到金色的秋风刮起的时候，该到结果收成的日子了。我的信如果使你的心受到伤害，那怪我太直率了，你不要流泪；如果你信了我的话，让我这封信代替我的手，抚慰你好好地睡去，迎接美好的黎明。
　　让我亲亲你！把你的身体和生活情况告诉我。
　　翔
　　1964．8.30.
　　学好这几篇文章
　　《中国社会各阶级分析》
　　《纪念白求恩》
　　《为人民服务》
　　《反对自由主义》
　　《愚公移山》
　　把我的信整理一下，现在的我和过去的我，哪个更好些——如果你愿意的话。
　　寄10元钱和20斤粮票来。
　　①要向任何人讲起我告诉你的那件事。
　　②有情况和话应当向可靠的人讲，如李科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