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今晚约了人

　　散会后，薛一然回到办公室，照例打开电脑看博客。他点开“爱情密码”，把她新写的日志《黎明》、《花魂》和《幸福为何那么难》一字不漏地读了一遍，读着读着，受她的诗和文章感染，他的心情也变得压抑和难受起来。这个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失眠？为什么会那么孤单？总是一个人喃喃自语？为什么会那么痛苦，感觉不到幸福？一个会写诗的女孩，冰雪聪明，才情满腹，却感受不到青春的快乐，成天郁郁寡欢，苦不堪言，就像泡在苦水中一样！这让谁看了，心理都不是个嗞味。
　　薛一然很想认识“爱情密码”姑娘，问问她的情况，给她一点安慰；可是他不知道怎么跟她联系，她关闭了留言和评论，发纸条消息也不回，她等于是把耳朵堵起来不愿意听人家讲话！一个不愿和外界接触的女孩，又怎么会轻易接纳他这样的陌生男人呢？他想认识她不过是他一厢情愿的妄想。
　　薛一然正觉得郁闷，屏幕右下方忽然冒出一张小纸条：“嗨，我是巫莎莎。你有没有时间，我们聊聊？”
　　就像云堆里洒下一抹阳光，薛一然的心情一下子变开朗了。他关掉“爱情密码”的博客，十指翻飞地和巫莎莎聊了起来。
　　凤求凰：“莎莎，你今天怎么有空？老总不在边上？”
　　巫莎莎：“瞧你说的！老总怎么会老待在财务部呢？我今天事情不多，打开博客见你在线上，想和你聊几句。”
　　凤求凰：“欢迎，欢迎！莎莎。《遗憾成全完美》和《静夜思》是你纪念失恋的文字吧？”
　　巫莎莎：“是啊，那是我的初恋。那个男孩，我一想起来就心痛！”
　　凤求凰：“你们是怎么分手的？他甩的你吗？”
　　巫莎莎：“如果是他甩的我，我也不会这么难过。我甩的他！”
　　凤求凰：“你为什么要甩他？你不爱他了吗？”
　　巫莎莎：“不，我非常爱他，可我又必须甩了他！他到现在都没找到工作。没有面包的爱情终归是会夭折的！”
　　凤求凰：“那你现在有男朋友吗？”
　　巫莎莎：“有。正是现在的男朋友追我，我才甩了他的！”
　　凤求凰：“这两个男孩，哪个你爱得更多一些？”
　　巫莎莎：“第一个。他和我是大学同学，跟我很像，喜欢文学，会写一些伤感的小诗，还在报纸上发表过文章。他立志要当一个作家，还说要挣大钱让我过好日子。我说等你当了作家，挣了大钱，我也老了，我等不起！就这样，分手了！”
　　凤求凰：“你现在这个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巫莎莎：“他在市里一家商场的保安部当经理。”
　　凤求凰：“这个工作也不是很理想啊！”
　　巫莎莎：“是啊！我们80后工作不好找啊！你等等，我发一个80后的网络流行语给你看。
　　“我们读小学的时候，读大学不要钱；
　　我们读大学的时候，读小学不要钱；
　　我们不挣钱的时候，房子是分配的；
　　我们挣钱的时候，房子是要花钱买的；
　　我们不找对象的时候，姑娘们是讲心的；
　　我们找对象的时候，姑娘们是讲金的；
　　我们不找工作的时候，小学毕业也能当领导的；
　　我们找工作的时候，大学毕业也只能洗厕所的。”
　　凤求凰：“呵呵，真的呢！好事一件都赶不上！”
　　巫莎莎：“我现在的男朋友从小和我是邻居，比我大四岁。他念的也是大专，学的广告设计。毕业后同样找不到工作，因为在学校练过散打，所以就进商场当了保安。”
　　凤求凰：“这也好啊，毕竟是自食其力嘛。莎莎，我有一个小小的疑问，既然你已经有了男朋友，为什么还要在网上交那么多男博友呢？”
　　巫莎莎：“想被人家关注啊！你不也是这样吗？钱钟书说，就是一条微生物也希望被人拿到显微镜底下看一看。我们交博友的心理和歌星影星需要粉丝是一样的，得有人气啊，你说是不是？”
　　凤求凰：“是。我一定要做一根坚定的钨丝！”
　　巫莎莎：“钨丝？”
　　凤求凰：“巫莎莎的粉丝！”
　　巫莎莎：“呵呵，你真逗！以后我就叫你钨丝吧，我喜欢你这个博友！能一起吃个饭吗？”
　　凤求凰：“你为什么想和我见面？”
　　巫莎莎：“不瞒你说，我看了你的照片，读了你的文章，就想起我初恋的男友，你太像他了！”
　　凤求凰：“好吧，晚上我请你吃饭。你在哪儿上班？我开车去接你。”
　　巫莎莎：“你有车？”
　　凤求凰：“是啊，我一个堂堂的部门经理怎么会没车？”
　　巫莎莎：“那太好了！我在滨湖区工业城云翔电器公司上班，记着来接我哦！”
　　关掉博客，薛一然不觉哑然失笑。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他交的第一个女网友竟然和他在同一个城区上班，隔得这么近。真是他乡遇故知，无巧不成话啊！
　　薛一然正出神地幻想着和巫莎莎见面的情景，忽然听到门响，徐丽娜笑盈盈地走了进来。
　　“薛总，批给研发部的一百万启动资金董事长已经签过字了，还需要你签字。”徐丽娜说着把拨款帐单呈了上来。
　　薛一然大略看了一下，忍不住夸赞说：“丽娜，这件事你办得真快，兵贵神速啊！”
　　徐丽娜不好意思地笑笑：“这有什么，让财务部做帐单，找董事长签字，都是举手之劳啊，又不费事。”
　　薛一然点点头：“说得不错！我签这个字也是举手之劳。”他抓起笔飞快地签上自己的大名，“丽娜，研发高端产品和准备上市材料的事，你就多操点心了！”
　　徐丽娜嫣然一笑：“薛总只管放心，我会全力以赴的。”
　　薛一然把眼光从徐丽娜脸上移开，等她告辞；可她却站在原地不动，两颊飞红地想说些什么。
　　徐丽娜鼓起勇气说：“薛总，我……”
　　薛一然看看她：“丽娜，还有事吗？”
　　徐丽娜把心一横，口齿响亮地说：“薛总，晚上我想请你吃饭！”
　　薛一然心里一惊，他看着徐丽娜那张羞涩紧张、焦渴热切的脸，似乎有点明白她的意思了。他感到十分为难，答应吧，有违自己和她保持距离的初衷，何况今晚已答应和巫莎莎见面了；不答应吧，又怕伤这位美女副总的心！这么漂亮的姑娘放下架子，主动相邀，恐怕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吧！
　　薛一然问：“你为什么要请我吃饭？”他思想斗争激烈，一时不能决定。
　　“我想和薛总谈谈小家电的市场前景和相应的发展规划。”徐丽娜找了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薛一然松了口气，摆摆手说：“既然是公事，就不必破费了！在我办公室谈就可以了，什么时候谈都行！除了今晚，今晚我约了人！”
　　徐丽娜大失所望，心里又气又急。自己明明是真心喜欢薛一然，却又扭捏作态，非要面子，搬出公司的事作掩护，让对方轻而易举地拒绝了！
　　徐丽娜伤心地回到自己办公室，想着她是那么爱慕、眷恋薛一然，把他时刻放在心上，昼思夜想，而他却浑然不觉，对她冷冷淡淡的，连一起吃个饭都不愿意；两颗绝大的珠泪慢慢溢出眼窝，滚瓜似的落了下来。
　　
　　当日下午，工业城云翔电器公司内，总经理杜云翔正在办公室和他的助理孟惠妍商量裁员的事。奔波了半个多月，杜云翔只揽到了很少一点订单，公司的生产形势急转直下，三个车间一个停产，一个半停产，只有一个能正常运转。杜云翔该想的办法都想了，该找的人也都找了，但收效甚微，没有接到一份像样的订单；思来想去，为了压缩成本，保住公司，他只有使用最后一招：裁员！而且是要裁掉现有员工的三分之一，也就是说，至少要裁五十人。
　　但孟惠妍反对裁员，她说：“云翔，这场危机不会持续太久的，也许就几个月，最多半年。你现在把这些工人裁了，到时候形势好转了，任务多了，你再想把他们招回来就难了！”
　　杜云翔说：“现在生产任务少，车间处于半停产状态，我不裁掉这些工人，就得养着他们；我是脑袋进水了还是想当慈善家呀？”
　　“你可以减他们的工资嘛，哪怕一个月给一千块钱也行！”
　　“好，就依你的，一个月给一千块，五十个人就是五万，养半年就是三十万！这可是纯利润哪！我不做这样的傻事！”
　　“花三十万留住这批技术熟练工人，我认为值！”孟惠妍仍坚持己见，“你又不是拿不出这笔钱，别说一个三十万，十个三十万你也有！”
　　“是，我是有十个三十万！”杜云翔目光冷峻地说，“可你认为我会用自己的钱来养工人，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我是商人，不是慈善家！”
　　孟惠妍抱不平说：“可是他们为你创造过价值啊，你那三百万里也有他们的功劳啊！”
　　“够了！他们已经拿到了他们应得的报酬，我的三百万财产和他们毫无关系！”杜云翔不耐烦地说，“裁减五十名工人，我意已决，你不要再试图阻拦了！”
　　孟惠妍叹息说：“我没想阻拦你，公司是你的，我阻拦得了吗？我只是觉得这个方法欠妥！”
　　“欠不欠妥顾不上了，压缩开支，保证公司不关门才是最重要的。”杜云翔说，“还有，财务部的巫莎莎工作不专心，成天在网上弄她的博客，这次也把她裁了！”
　　“你不能开除巫莎莎！”孟惠妍断然反对，“写博客怎么了，我也写博客的。莎莎和我情同姐妹，你要开除她，就先开除我！”
　　杜云翔沉吟了一下，说：“好吧，既然是你为她求情，就把她留下吧。”毕竟惠妍是自己的情人，多少也要给她一点面子。
　　下班的时候，孟惠妍看见巫莎莎背着包走在前面，就赶上去和她同行：“莎莎，跟你说个事。”
　　巫莎莎莞尔而笑：“说吧，惠妍姐。”
　　“公司马上要裁员了，你可要小心哦！”
　　“公司要裁员了？”巫莎莎紧张地问，“不会裁到我吧？”
　　“当然不会裁到你。但你也要注意一点，上班时间最好不要写博客，更不要和博友聊天，不然，让杜总看到了，会有麻烦的！”孟惠妍点到为止。
　　“是，惠妍姐。我一定注意！杜总那里你帮我多美言几句，千万别让他把我开了！我找这份工作也不容易，像我们这种专科学历，找工作太难了！”
　　“放心吧，莎莎，只要我在公司，你就不会失业。”孟惠妍仗义地说。
　　“谢谢你，惠妍姐。”巫莎莎感动地说，“我会记住你的忠告，上班时间尽量不弄博客！”
　　出了大门，不远处停着一辆银灰色的帕萨特，车旁站着一个西装革履的小伙子，皮肤微黑，气宇轩昂。他冲巫莎莎招招手；巫莎莎对孟惠妍说：“惠妍姐，晚上我约了人，再见啦！”
　　孟惠妍盯着那个小伙子看了又看，点头说：“嗯，你去吧。玩得开心点。”
　　巫莎莎冲小伙子甜甜地一笑，叫道：“钨丝！”
　　小伙子笑着答应：“莎莎请！”拉开后面的车门，巫莎莎弯腰坐了进去。小伙子坐进驾驶室，发动车子，一溜烟走了。
　　孟惠妍就觉得来接巫莎莎的小伙子有些眼熟，望着帕萨特远去的背影，她猛然想起，那不是海天公司总经理薛一然吗？巫莎莎怎么会认识他的呢？难道是通过网络？很有可能，因为薛一然写博客，巫莎莎也写博客，两人在博客上相遇是符合逻辑的。这对巫莎莎来说是件好事，认识薛一然，攀上这位贵人，她倒真不用担心失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