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吟诗望江楼

　　他们站在拜将台前，两下看时，廊柱上一副对联赫然入目：
　　盖世勋名三杰并，
　　登坛威望一军惊。
　　阁亭里刻有冯玉祥的对联：
　　辜负孤忠一片丹，
　　未央宫月剑光寒。
　　沛公帝业今何在，
　　不及淮阴有将坛。
　　卢华赞扬的：不错，是不错，可是，张老师，我现在就想听听你的对联。
　　德仁微微一笑：
　　我有对联吟不得，
　　名人题联在上边。
　　卢华说：你吟你的，互不干扰。
　　德仁略一思索，随口吟道：
　　韩信会用兵多多益善，
　　刘邦善用人拜将筑坛。
　　卢华称赞一声，仍不满足：好是好，就是太短，不解馋，你能不能来一副长长的有气势的？
　　德仁说：可以呀，让我想一想……
　　卢华撒娇的：不许想，我喊七个数，你就要七步成诗，一、二、三、四、五、六、七，时间到。
　　德仁随口吟道：
　　一个韩信霸王也追萧何也追拜将台上八面威风汉水高歌才使英才做大将，
　　一条妙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霸王垓下四面楚歌乌江自刎终叫江山归汉朝。
　　卢华赞道：好，妙，有气势，把刘邦筑坛拜将，韩信献计献策，建功立业这些事情全都包含进去了。
　　他们登上拜将台向南望去，远处大巴山隐隐约约，近处汉江水波光粼粼，田野铺锦，绿树葳蕤，德仁触景伤情，悲从中来，不觉掉下眼泪……卢华疑惑地：张老师，刚才你还好好地，有说有笑，怎么突然之间伤心落泪呢？
　　德仁取出手绢擦擦眼泪：卢华，我的家庭你不清楚，我在汉中上学两年，星期天我和父母到汉江边游玩，一家人其乐融融。后来我在铜川劳教时，接到姐姐来信，说母亲因病去世，我只能写了一篇祭母文遥遥祭奠。听说母亲去世后安葬在汉中南郊，所以才引起我触景伤情。
　　遇到这样的事情，卢华不好多问，只是安慰了几句，用其他的话岔开。过了一会，卢华突然诚恳地说道：张老师，我有一个请求，想拜你做老师，请你不要推辞。
　　德仁连连摆手：不行，不行，我有何德，我有何能，敢劳你拜我做老师？
　　卢华出自肺腑的：张老师，多年来你对我的影响，对我的教导，潜移默化，处处示范，我受益匪浅，你完全有资格做我的老师，而且实际上你已经成了我的老师。现在请你站好，我给你三鞠躬了。
　　此情此景，德仁也很感动，只好规规矩矩地站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卢华说着便朝德仁恭恭敬敬地一鞠躬，二鞠躬，三鞠躬。情况已然如此，德仁不接受也只好接受了，却又十分尴尬：卢华，我接受了你的三鞠躬，可是我马上就要退休了。
　　卢华嫣然一笑：一日为师，终身为师。你退休了，我可以到你家里去，登门求教哇！
　　德仁连忙摆手：别，别，不能去，不敢去，不要去。
　　卢华故作疑惑地：这又是为什么？
　　德仁说：不为什么。
　　卢华恍然大悟似的：我知道了，你怕师母多心。
　　德仁冷静的：不会的，她有多的啥心呢？
　　卢华说：张老师，你放心，我不会到你家里去的。小道消息，你退休以后，暂时没有人愿意接任你的工作，由于你的工作搞得出色，所以学校打算返聘你继续担任校报编辑。如果我们还坐在一个办公室里，我还有必要到你家里去求教吗？
　　德仁松了口气：好，这样我就放心了。
　　卢华说：放什么心，星期天我还可以到你家里去求教嘛。
　　德仁故作吃惊的：啊！
　　看了拜将台，时间还早，他们来到古汉台——现在的汉中博物馆。古汉台是刘邦汉王行宫的遗址，坐北向南，三层夯土平台层层升高至7米，四周台垣高耸，气势宏伟。古汉台北是17米高的望江楼。望着高高在上的望江楼，卢华说：古人建楼，每一层的檐角都是弯弯地翘起，给人一种展翅欲飞的感觉。
　　德仁说：这里融合了南方建筑的特点，静中求动，给人一种华丽的感觉。而像西安的钟楼、鼓楼就显得古朴浑厚得多了。
　　卢华点点头：差不多，你不说的时候我没有想到这一点，你一分析我也感觉到这一点了。
　　他们走进一层，看了文物展览，登上二楼，门柱上一副对联赫然入目：
　　汉水东流几千里，
　　秦云北望第一楼。
　　卢华赞道：这副对联的对仗真是工整，
　　是不是请张老师也来一副。
　　德仁为难的：我这一次真是江郎才尽，再也挤不出什么东西了。
　　卢华不依了：挤不出也要硬挤，没有高级的，就来一副一般的也行哇。
　　德仁无奈的：好，就依你，不过我们先登上三楼看看再说。
　　于是，他们登上三楼，极目远眺，果然远处的大巴山，近处的汉江，眼前的房舍树木，尽收眼底，比起拜将台上看到的景色，更加广阔。德仁兴之所致，随口吟道：
　　望江楼上放眼望，
　　大巴山下汉水流。
　　卢华说：还可以，能不能丰富点？
　　德仁说：
　　望江楼上放眼南望，
　　大巴山下汉水东流。
　　卢华仍不满足：再丰富点。
　　德仁想了想，吟道：
　　千年望江楼上放眼南望，
　　万古大巴山下汉水东流。
　　卢华进一步要求：继续丰富。
　　德仁望了又望，想了又想，来了感情：
　　往事越千年望江楼上心潮滚滚泪眼南望，
　　宇宙恒万古大巴山下波浪滔滔汉水东流。
　　卢华惊讶地：张老师真的动了感情，眼睛都湿润了，是不是我逼你太甚？你连“放眼”都改成“泪眼”了。
　　德仁认真的：不单是个感情问题，“放眼”是个动宾结构，“汉水”是个名词，对仗不工，改成“泪眼”好一点。
　　卢华疑惑地：你既然知道“放眼”与’汉水”对仗不工，一开始为什么不改动呢？
　　德仁一脸严肃的：开始写的时候，感情色彩还不浓厚，冒冒失失地来上一句“望江楼上泪眼南望，大巴山下汉水东流。”是不是让人觉得太突然，说你神经病啊。
　　卢华吃吃地笑着：也是，说得有道理，哪能神经病呢？
　　他们走下望江楼，进入石门十三品展室。所谓石门十三品是指十三件著名的摩崖石刻。石门是连接关中和汉中的褒斜栈道南端的一段隧道，系东汉年间所开，后来在隧道两壁及褒河两岸悬崖上凿有大量题咏和记事。1970年因修建石门水库，石门将淹没在水库里，政府为了保存珍贵文物，切割下石门石刻十三件，存放在汉中博物馆里。
　　
　　卢华走马观花地看了一遍，便没有耐心了：张老师，我对书法一窍不通，加上玻璃橱窗反光，看不太清楚。我看你经常研究书法，你就像讲故事一样给我讲述一遍，好不好？
　　德仁说：好是好，不过我不能打无准备之仗，我得先把这些石刻熟悉一遍。
　　于是，德仁把13品浏览了一遍，这才给卢华讲起故事：先看这几个大字。“石门”二字笔力遒劲，看了浑身增添了力量。这二字是从《石门颂》里选的，刻在石门隧道北口。“石虎”二字，虎头虎脑，充满力量，刻于石虎峰上。石门南边河道中有一巨石光亮如玉，形状如盆，摩崖石刻便有了“玉盆”二字。这二字的力度和气势叫人惊叹，毫无拘束，十分放纵。“衮雪”二字相传为曹操所书。曹操西征汉中，看到褒河水流湍急，冲击乱石，水花飞溅如雪团，便题写了“衮雪”二字，本为“滚雪”之意。跟随的人说少了三点水，曹操说：衮在水边，何以缺水？“衮”字上边的点写成横，和下边的横，以及“雪”字六个近似的横，构成奔流的江水。“衮”字中间三点一口似水花飞溅，下边一撇一捺一竖钩，均朝上翘起，像湍急的水流，沸腾，激荡，活泼，张扬着阳刚之气。
　　《鄐君开通褒斜道》石刻由篆及隶，天然古朴，笔法秀丽。《石门颂》为汉隶极富特征的作品，结字放纵舒展，体势瘦劲开张，意态飘逸自然。《石门颂》为汉隶中奇纵恣肆的代表，素有“隶中草书”之称。文中“命”、“升”、“诵”等字垂笔特长，亦为汉隶刻石中所罕见。
　　《石门铭》吸收了《石门颂》的特点，发展成奇崛开张的北魏楷书。大书法家于右任对《石门铭》特别欣赏，诗中写道：
　　朝临石门铭，
　　暮写二十品，
　　辛苦集为联，
　　夜夜泪湿枕。
　　从以上《鄐君开通褒斜道》、《石门颂》、《石门铭》三篇，可以看出汉字由篆到隶、由隶至楷的一个发展轮廓。
　　卢华高兴地：好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石门十三品真是伟大绝伦，真是我们的国宝。
　　他们走出13品展室，来到《镜吾池》前，池塘水平如镜，卢华看了看水中自己的面影，嫣然一笑：呵呵，这真是照吾的一面镜子。张老师，你也来照照镜子，看你出门两天瘦了没有？
　　德仁立在池边，照了照面容：没变没变，照得今吾即故吾。
　　卢华说：张老师真是近水楼台，镜吾池前刻石上的诗句你已经派上了用场。
　　说着，他们来到刻石前，一首诗歌赫然入目：
　　池塘如镜水平芜，
　　照得今吾即故吾。
　　莫笑萍踪飘不定，
　　春风一约自同趋。
　　卢华有点激动：镜吾池，镜吾池，真是吾的一面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