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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破题

作品名称:生命燃情      作者:一江秋枫      发布时间:2019-04-25 14:38:56      字数:6425

  柴根生一个星期天,开着大奔车回家了。竟然给兴财老汉拎回两瓶好酒,兴财老汉乐颠颠跑出去,向外人炫耀这件家族大事。
  根生未婚妻过来,根生爱搭不理的,闹得未婚妻心慌意乱,回家跟爹妈一学,爹妈就火烧眉毛了。找媒人去问。根生说:“我现在还没成事呢,这婚事等我成大事后再说吧。”这分明是要往黄里拖,媒人也没辙了,找兴财老汉拿章程,兴财老汉正气去年婚事因没彩礼未办的事,说:“这是小辈人的事,问我拿啥章程?我孙子现在给大老板当师傅,人家大老板让他啥时办事,他就啥时办事。”
  经明白人指点,媒人就去了根名家,找海凤唠。海凤也犯难,说:“这事,根名不在家,我这个当嫂子的,作不得主。再说,也是女方家先不对,不该拖我们。”媒人就替女方陪不是。海凤寻思一会儿,说:“我跑一趟吧。不过,丑话说头里,成,你们也别喜;不成,也别恼。”
  海凤的面子,根生当然不敢硬卷,但任海凤咋说就是不松口。海凤说:“根生,你也别吞着,这门婚事,你打算不打算干。干,咱们找日子结了;不干,趁早告诉人家。你也好再找人家,女方也好再相。”根生说:“嫂子,我不打算干了。不过,怕我爷生气。”
  兴财老汉是个好脸面的人,听海凤说根生要退婚,当时就气抽了。大家一通忙活,老汉醒过来,大骂:“畜牲,刚扬兴几天,就忘了本了。还学人家耍起花把式,闹退婚了。除非我死,不死这婚就别想退。”事就僵下了,只好等根名回来主事儿。
  兴财老汉经这一闹,就更加苍老、虚弱。人们只能在中午时才看老汉艰难地挪出来,看看太阳。
  柴根名原定去三天,却在第七天头上,才赶回来。先去了干妈家,给老人家带回来了南方的土特产品。干妈问:“根名,你去不去那儿?”根名说:“条件真不错,对我也挺热情周到。不过,去不去的事,我再琢磨琢磨。”海凤就过来找他,说快看看三爷吧。在路上,海凤把事一五一十讲了。根名白了海凤一眼,说:“就你嘴快,要真把三爷气出个好歹,你还是人吗?”海凤说:“别先怨我了,你还是麻溜想招吧。”
  到兴财老汉家,根名放下拿来的东西,扶老汉坐起,说:“这事儿我都知道了,要不就让他们结婚。”兴财老汉说:“婚也不能这么快就结,总不能让女方家觉得咱好欺负。”海凤把根名拉到外屋,说:“三爷跟媒人说了,只要江之枫说结就结。”根名想三爷这是圆全他的话呵。
  从三爷家回来,海凤问:“你去不去南方?”根名说:“真想去,就是舍不得家。”海凤说:“我不是也能跟去吗?”根名说:“也舍不得这个地方。”海凤横了他一眼,说:“没出息,也跟人家江之枫学学,人家是还不知道干啥呢,就敢出去闯。你这是有了着落,还恋这恋那,舍不得东舍不得西。”根名说:“你这一说,我倒想听听之枫的意见。”就要打电话,海凤说:“电话上说不透,你还是明天就去县城找他,连把根生的事说说。”根名想想也是。
  第二天一早,根名上了去县城的客车,就看到珍子抱着孩子早就在车上了。根名坐下,珍子的儿子就说:“柴小峰爸爸也和我们一样看舅舅去吗?”珍子掩住儿子的嘴,说:“到县去?”根名说:“是。”车开动了,两边的树木已生出嫩芽,仿佛抖动着一层绿雾。根名问:“伯彦有事?”珍子说:“他没事,打电话让我和孩子到县上看看他新买的房子。”
  根名知道,张伯彦已经辞掉公职,在之枫那儿当秘书。根名沉默着,看着车窗外的树木、田野、远山、沟渠,心就有一种酸酸麻麻的感觉。
  “江之枫,请问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柴根名想起毕业前夕班里组织的一次《未来的梦》的活动,由杨凌一个一个同学采访。
  江之枫说:“别人劝我当作家,说我具备这个素质。但我认为,当作家并不能激发我的全部潜能,我毕业后,第一个梦想就是闯天下。”
  “秦时月,请问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我想,从政是我最现实的选择。”
  “柴根名,请问你毕业后打算做什么?”“我不用打算,肯定是回家教书育人,当孩子王。但我挺喜欢这个工作。别的,也不会干。”杨凌追问:“为什么回家呢?”“因为,我叫柴根名,根子在柴草里,根子在家乡的土地里。不回家还能上哪儿去?”
  一路想着,就到了县城客运站。下车时,看见张伯彦和苏晓菲正等着接珍子。张伯彦看到根名,说:“柴老师来开会?”柴根名说:“想找你们江总。”张伯彦说:“他正好在公司呢,我带你去。”过去和珍子说了两句话,打车和根名到了公司。
  江之枫开门见柴根名来了,说:“怎么不打个电话,我好让人接你。”柴根名说:“你已经派人去了。”江之枫笑笑说:“是张伯彦吧,他说姐姐来了。”
  江之枫给根名倒过水后,问:“你找我一定有事,说吧。”柴根名说:“都说秦时月是鬼子六,他是有小精明,你却是有大智慧。”江之枫说:“看来,你找我办的事不小,连你这么厚道的人都学会给人戴高帽了。”柴根名说:“有两件事。第一件事和你有关系,你公司员工柴根生自从给你开上车后,思想被花花世界所毒化,打算和未婚妻一刀两断。”江之枫哈哈大笑说:“你们家的事,也敢扯上我?看在老同学份上,我不跟你计较。”柴根名说:“真有关系,”就把根生回家发生的事说了,又说,“我三爷好脸面,驳了女方家,现在就等你一句话,让他们办事。”江之枫说:“这啥年月了,我不觉得小柴做得有什么不对。如果不合适,还是趁早在婚前解决了,以免婚后再闹婚变什么的。”柴根名说:“你倒讲得轻松,关键是老爷子思想转不来。再说,柴根生定婚前为啥不说不干,现在开上车了,就闹着要退婚。”江之枫说:“你看见我的白头发了吧,每一根白的理由都是大事,你这点事也让我处理,我这个老总干脆当村长去算了。”柴根名说:“这事你认为是小事,但对根生却是大事。”江之枫未置可否,说:“这事先搁下,第二件事是什么?”
  柴根名说:“前些天我接到南方一家中学的电话,请我去任教,我上个星期去了一次,果然是大学校,各方面条件都挺好,而且教职员工资福利住房都比我目前强上百套。”江之枫说:“这么讲,你动心了,有了要去的意向。”柴根名说:“可是,我又觉得这么一走,对不住乡中学,对不住那些学生,也舍不得家乡。”江之枫说:“故土难离,这是人的天性。你这事,我看还是找秦时月吧。他比我更会做思想政治工作。我当然不反对你去,但也不赞成你去。”柴根名说:“本想让你拿个主意,你倒好,三言两语,说得模楞两可,还把我支到时月那去了。”江之枫说:“我没办法回答你的问题,我说不让你去,你会反问你怎么走了呢;我说让你去,事实上,又与我的想法不碰。”柴根名说:“你的意思是不让我去了。”江之枫忙说:“不是我说不让你去,这个问题可不能弄差了?”
  江之枫见柴根名一脸茫然,就拨通了秦时月的手机,把情况说了一遍。秦时月就急了,说:“让柴根名这东西接电话,我看他是昏了头。”柴根名接过电话,就听秦时月吵吵:“柴根名,你要去就是昏了头。咱们先看你去和不去的问题关键是什么,你去,条件好了,住房好了,日子好了。但是你想过没有,这一切都是变化的,不是核心问题。而你做出多大的贡献,发挥多大的作用,才是问题的关键。你在咱们乡任教,那是乡里的功臣,是为咱们乡的明天打基础,功德不可限量,作用也是巨大的。你要去了,到那里住教,也有贡献,也发挥了作用。但比较起来,绝对不会有在咱乡教书的价值和意义。你跟之枫不同,他去,他是为了发挥更大作用,创造更大的人生价值。你这一走,是把人做小了,把贡献放小了,把良心喂狗了。”柴根名说:“你别哇哇拉拉的,我是你同学,不是你手下的干部。”秦时月说:“你看你还反了天,你是十家子的人,就归我管。我骂你,我见到你还想抽你。你说说,咱们乡多需要人才,多需要教育,你还去,你这一走,真应了那句话,没良心。你别挂电话。”柴根名却把电话挂了。
  中午秦时月风风火火地赶来了,一见面就说:“柴根名,你这东西,为了你,我是让人骑摩托带了十里地,坐火车赶来的。”江之枫一怔问:“你的车呢?”秦时月说:“那个司机跟我开战了,我憋憋他。”秦时月对柴根名说,“刚才我净给你说虚的了。下午我就到县教育局,我听说那个老校长要退了,你就干校长吧。”柴根名说:“我走不是为了当校长。”秦时月说:“知道,你不是为了当校长。但咱们乡中学缺你这样一个校长。这回,我给你走走后门。”
  秦时月对江之枫说:“今天中午,你可得请我们吃顿好的,看我跑的。这么多年,早就不锻炼了,今天真是发扬了体育健儿的精神。”说着用手抹头上的汗。
  江之枫说:“也好。”手机响了,秦时月说:“咋这时候响了呢,怕是这顿饭要泡汤了。明天,再和我们在一块,你把这破玩艺关了。”江之枫接通电话,脸色就沉了,只说一句:“我马上就去。”秦时月瞪着他问:“真泡汤了?咋的啦?”江之枫说:“我派到内蒙的市场销售部主任刚才接到消息,当地为了保护地产酒,实行地方保护主义,不允许当地媒体上我们酒的广告,也不许经销商经销。”秦时月说:“内蒙就那么重要?”江之枫说:“当然重要,现在酒产品南方竞争异常激烈,新创品牌打进去,投入巨大,成效不大。我必须在销售策略上实施西进,然后再挥戈南上。要西进,内蒙是跳板,拿不下内蒙,西进无异于缘木求鱼。”秦时月一抖手,说:“你忙你的西进吧。中午我们哥俩喝点东南风。”江之枫说:“挺大个书记,为了点吃的事,至于这样吗?”秦时月说:“你说说,我到县城不下你的雹子,下谁的雹子。”江之枫说:“一会儿,我让张伯彦和你们出去。你们先坐。”拿起手机,快步走出去了。
  柴根名说:“之枫刚才说我的事,一点准主意也没有,看他处理业务,挺有魄力。”秦时月说:“你就对之枫了解不深了,他是办大事干练果敢,对一些小事就有点找不着路数了。你以为他是我呢,我是大事、小事一锅端。”
  张伯彦进来,说:“秦书记、柴老师,江总让我请你们出去吃饭。”秦时月说:“又到吃饭点了,别跟我提吃饭,这一天天吃饭吃的,我头都大三号了。”柴根名说:“你亏不亏心?”张伯彦轻轻一笑,也不吱声。秦时月盯着他,说:“你们柴老师,一点幽默也不懂。”
  张伯彦叫来辆奥迪A8,秦时月围着转了两圈,拍着车窗,说:“好车呀,好车,还是江总的宝马良驹多呀。”问张伯彦:“这车谁坐呢?”张伯彦说:“这辆车是专门接送客人的。”秦时月凑近张伯彦说:“小张,咱可是亲老乡,我跟你打打进步,你把这车借我两天。”张伯彦一脸难色,说:“这事得经江总同意吧。”秦时月说:“看看,你又是书呆子气了吧。我说借两天,这两天他还能从内蒙回来?这事你不说,我不说,司机师傅也不说,就这么定了。”拉开车门,坐进副驾位置,浑身上下一阵摸。师傅不认得他,觉得这个人挺逗。终于,摸出一盒烟,递给师傅一枝,师傅说:“我不会吸烟。”秦时月说:“我是谁你可能不知道,我是你们大老板同学,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刚才他走时,说把这辆车借我使两天,还得再麻烦师傅你两天了。”
  柴根生从车前镜里看到坐在后座的江之枫脸色阴沉,就把车速加快,大奔车在通往内蒙的高速公路上风驰电掣一般。江之枫走得匆忙,忘记带烟,就下意识地摸了摸包。根生忙从兜里拿出两盒烟,递过去。江之枫没有说什么,一枝接一枝吸起烟来。
  下高速,到了那座城市,在江之枫下车去方便时,柴根生连跑带颠到一家超市买了一条烟,回来时,江之枫已经出来了,望着进城处正在施工的广场出神。柴根生歉意地说:“江总,我刚才买烟去了,超市远点,让你久等了。”江之枫看他一头汗,说:“小柴,中午着急,也没吃饭,晚上要犒劳你。”根生就憨憨地笑了。江之枫仿佛开解了,脸色也明朗起来,隔着车窗看这座城市的建筑。
  到了销售处,销售人员正眼巴巴地等着,主任一脸惭愧之色,说:“江总,这件事我没办好。”江之枫淡淡说:“这不怪你,是行政之手伸进了不该伸的市场领域。”主任说:“壁垒已经形成,许多经销商停止要货了。”江之枫说:“媒体上做广告,未必就划算。我倒有个主意,刚才我进城时,发现正修广场,叫什么名字?”主任说:“叫草原之珠。”江之枫说:“我们可以在这上头做文章。出一些钱,以赞助的形式为广场两旁置一些灯,条件是在广场上做两个灯箱,写几句关于咱们产品的话。”“主任说:“怕这里的市政府不同意。”江之枫一笑说:“他们会同意的,第一他们需要钱;第二他们也需要以这种赞助扩大影响。我敢保证今天我们提出来,明天,当地电视、广播、报纸都会发这条新闻。这一举动,既体现了我们的实力,也获得社会声誉,比广告还要好一些。”主任说:“我们这么做,当地酒厂会跟风。”江之枫说:“他们不会跟风,因为做生意最讲究先人一着,落后再学别人,反而让自己声名一落千丈。如果他们不聪明真这么干,反而有众星捧月的效果,更衬出我们的实力。要知道第二永远不会在人们心中形成第一的影响,反而更加重了人们对第一的推崇。”主任又问:“那经销商怎么办?”江之枫说:“经销商不做我们的生意,只是暂时的,只要有利可图,他们还会吃回头草。商人永远不会跟钱说不。当务之急是不经过经销商,以最快的速度、最大的范围,把酒推到各种超市和酒店,这比经销商代理更快捷、更有效。”
  主任说:“我们是不是再降价,形成倾销之势?”江之枫摇头说:“不,我们反其道而行之,对高档酒普遍提价。”看主任有些困惑,江之枫说:“现在人们消费,尤其是城市人群消费已经不再重视那点差价,而是把目光瞄准了高档的东西、可以挣面子的东西。我们降价,人们会认为产品不好、不够档次。如果在这种形势下,不降反升,会形成迥异的消费心理和导向,同时也给超市和酒店赢得了很大的利润空间,更能让他们接受。”
  江之枫看了看主任,说:“今天下午,我们分头做两件事,我去找当地市政府主管城建工作的市长。你着速组织力量向超市酒店推进。”主任说:“我马上办。”
  江之枫没有直接去市政府,而是围城转了转。即将在市政府下班时,他才驱车到了市政府。
  该市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一向不喜欢与不熟的人打交道。他只有四十多岁,不能不替自己的前途考虑。江之枫敲开他的门,他神情冷漠地看看这个不素之客。江之枫说:“李市长,我是风云集团的董事长、总经理江之枫。”李市长说:“我并不认识你。”江之枫说:“不认识并不代表我不可以找市长大人,都说市长是人民公仆,人民有问题不找市长,那找谁呢?”李市长脸色越发冷了,说:“但据我所知,风云集团是一个南方企业,你并不是我市市民。”江之枫笑笑说:“但是我在贵市作生意,我想贵市不会不允许外地人来做生意吧?贵市市政府也不会不允许外地人见领导吧?如果真有这两条不允许,我倒觉得贵市大可以建一座城池,以此与外界老死不相往来,这正是小国寡民的太平之世呵。”
  李市长听来人言辞犀利,心中不禁有些欣赏,但脸上仍不改神色,说:“当然允许,但我的时间很紧。”江之枫笑笑说:“我的时间也很紧,风云集团的每一分钱都是用时间换来的。”
  李市长回到自己座位上,说:“讲吧。”江之枫坐下,说:“贵市正在修建一个广场,叫作草原之珠,我打算以赞助的形式为广场添一些光彩。”李市长精神一震,说:“这事,咱们可以谈谈。”
  两个人时间都很紧,却谈了足有一个多小时。江之枫告辞时,李市长说:“江总啊,咱们是不经舌战不成交啊。你这个人有霸气,有傲气,如果舌战时间长了,我大约要举手投降了。”江之枫说:“这件事就拜托李市长了。”李市长说:“这是对我市建设有好处的事,我们还得谢谢你。不过,我需要和市政府主要领导同志沟通一下,听听他的意见。如果他同意了,就这么定了。”江之枫转身要走,李市长说:“还有一件事,那灯箱上写什么,我也应该汇报一下。”江之枫想想说:“进草原须畅饮风云,方可笑看风云。”李市长说:“好好。”
  第二天一早,李市长就打来电话,说市政府主要领导同意了,而且非常赞赏外地客商赞助本市建设的壮举。市政府今天将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要把这件事隆而重之地宣传出去,号召全市企业家、吸引外地企业家参与到我市城市建设中来。
  “招待会之前,江之枫代表风云酒业和李市长签订了赞助协议书,李市长在稍后的记者招待会上发表了热情扬溢而又振奋人心的讲话。”当晚的电视新闻就大张旗鼓地作了报道,而电台、报纸也相继进入了宣传大战。
  更让江之枫欣慰的是,主任汇报,在较大的利润空间吸引下,全市的超市、酒店纷纷投入了风云酒业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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