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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转院手术

作品名称:残阳依依落      作者:杨粉荣      发布时间:2019-04-23 21:37:15      字数:3015

  这是个要命的病症,当务之急,必须手术。
  一次次的折腾,一次次顽强地从死神的手里逃了回来。看着原本矍铄的身材一天天地耗成了一副骨架,全家人的心陷入了低谷,一阵疼痛。
  等待是一种严肃的考验。每个人内心都在祈祷,又都在幻想着。
  狭小的病房内放了三张病床,可住进了四个病人,其中一张床上睡了两个病人。这还是个地级中心医院,六号楼住院部的条件是很差。
  我们一行人很多,都站在公公病床前后左右,没有人大声说话,都静静地看着这位羸弱的老人。一张黄的透亮的老脸,平静地躺在床上,眼睛微闭着,气若游丝。他似乎看到我们这群人,又似乎没有看详细都是谁来了。
  表妹蹲在他床头轻声地说:“姑父,这手术一做,你都精神了,腿就能走路了,也能说话了!”
  尽都是安慰鼓励的话。这一次表妹没有哭,只是满眼含泪,每一次来医院看到她姑父的样子,她都哭的很伤心。她从小就是在姑姑家长大的,姑父对她视如亲女。因此她对这个姑父也视如亲父。
  手术时间定在下午一点半。护士让我们都出去,她要为公公做术前准备工作,插入导尿管,消毒等。我们都出去了。随后川子陪着亲戚一行人到医院外面吃饭去了。
  我和姑姐站在病房外等着护士出来,一会儿功夫护士拿着那些器材走了出来。我们又走进去留下陪护他。没想到公公一脸痛苦烦躁的样子,嘴里又是“咿咿呀呀”的,左手在空中漫无目的地挥动一下,似乎意识到手臂上扎有针头输水,他又放下了胳膊。然后又要起身,似乎很烦躁发急的样子,我和姑姐赶紧将他摁下。
  姑姐说:“爸你别动!你躺下!你是想干啥?”
  他好像执意要下床,姑姐明白了他的意思:“你不用下床解手了,刚才护士给你插的导尿管,不舒服,忍一下就适应了!”
  他似乎醒悟过来,接着又是“哼哼哎哎”了一阵子后,才稳定了情绪。
  我也说了句:“以后解小便你就不用下床了,走导尿管,你还是躺下吧!等到下午去做手术,一做就好了!你先躺下歇歇!”
  没想到,他又是对我眼睛瞪着“呀呀喔喔”地嚷着。我惊呆了,我说错话了?我又一次闭口不说话了。我原谅他是个病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我一开口说话,他总是竭尽全力眼睛瞪着“呀呀哎哎”地类似于争吵的表情。
  我很不解地走了出去,在外面转了一圈又返回病房,索性在他床头的椅子上坐下了,就有他闺女操作着吧。我静静地看着,忍住不插言。
  自从他生病到现在,公公已经不下一次地对着我急切而愤怒地嚷嚷。尽管丈夫、婆婆也多次对我解释,说他是病人,也许是语言表达不出来才大声嚷嚷,并不是故意和你有气。但我的心总是很难受,我并没有做错什么,我不知道该怎样去做,只能沉默,或者做一些不冒犯他的,不发生矛盾的事情。
  时间走过去一个小时了,医生通知要进手术室了。
  几个人,表妹夫,堂弟,川子,峥峥,他们慢慢将公公抬到担架车上,缓缓推出门去。沿着走廊一直往东走,乘坐电梯下楼又走到对面的另一座科技楼,大家再乘坐电梯把他推到三楼手术室。
  阳光明媚,似乎也很耀眼。从住院楼到科技楼只有几十米远,但那时刻似乎变得很远,走起来无比艰难沉重。每个人脸色都在紧皱着,眼睛都是疲倦地勉强睁着,步伐紧促,一路无语。
  三楼的大厅里坐满了家属,手术室的大门禁闭着,还没有让人喘气,公公直接被推了进去。护士说只能一个家属进来等候,其他人先坐在大厅等候。
  他们建议让儿子峥峥先陪着他爷等一会儿,其他人都出去了,这时我没有听见护士的话,没来得及出去,门被关上了。我和儿子峥峥,堂弟三个人在手术室的第一道门里站着。
  狭窄阴暗的通道里,峥峥站在他爷爷的头边,又俯下身子右手摸了摸他爷爷苍白的脸,轻抚一下头说:“爷,你这次来是洗洗澡。你还记得上次我陪你洗澡时,是什么时间?”
  峥峥显然是在找话题给他爷爷交流,平复安慰爷爷紧张的心里,他知道爷爷不能说话,就接着说:“是去年吧!年内咱们在澡堂里洗的澡是不是?”
  峥峥自从听说爷爷生病以来,在学校一直放心不下,手术的前两天他回来了,他要等到爷爷手术结束后再去上学。
  昏暗的手术通道里,空气似乎在渐渐凝固。儿子在安抚他爷爷,疏导他的内心恐惧。二月天,天气不热,峥峥却穿个短袖,他慌慌张张总觉得浑身出汗。峥峥双手扶在手术车上,站直了右腿,左腿向前稍息,俯下身子,虽然面带微笑,但眼睛里有几分焦急和惊恐。
  公公很吃力地张着嘴“啊”了一声,似乎在点头,又似乎没能点动头,只是眼神很复杂,直直看着他亲爱的孙子。
  手术通道里昏暗的光线下,孙子显得高大健壮,爷爷显得瘦小衰弱,一老一小在亲切地嘀咕着什么,俨然一场生死离别。我想插言,但又插不上言,也不敢插言,我怕公公再次对我愤怒地嚷嚷。我悄悄打开了通道里的手术大门走了出去。
  家属等待区有很多患者家属,环境很寂静,人们都沉默不语,都坐在那里熬着时间。
  电梯里出出进进,人们大都神色张慌,脚步匆匆。大厅里,各色各样手术者的家属们都静静地坐在那里,这是一个祈祷的时段,是一个等待的过程。那盆大叶子常青树苍翠碧幽,我叫不上它名字,孤零零地竖立在大厅的东北角,有个男人倚在窗边盯着那棵常青树一动不动,一脸焦虑,若有所思。窗台上摆满了各色各样的茶杯子,饮料。
  我看到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不一样,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的看手机消磨时间,有的打盹,有的起来来回走动,有的面朝窗外静静地发呆……
  我和几个姐妹子们在那里聊别的话题,大家似乎没有那么焦急,都认为这次手术不是有大风险。因为今天公公的老朋友王叔叔也来了,他也是七十多岁的人了。听他说,这手术很安全,很快,他还说他身上都放了四个支架,没问题,不是太大的手术。
  但是我发现川子似乎不想说话,一会儿起身跑来跑去,一会儿坐下来玩手机沉默不语。
  将近两个小时过去了。手术室门开了,通知家属进入。
  我们进去了,走进一间办公室,医生通过屏幕上影像数据让我们看了这一手术前后的对比照片。一切顺利,动脉血管放入支架,血流畅通了。医生还说了许多专业术语,我也听不懂,总之是手术很顺利,让我们将病人送去病房休息。
  队伍又跟着来到了病房,然后就是护士来输水,公公腿部有几斤重的盐袋放在上面,听说是止血的,医生要求在六个小时内不要挪动盐袋,十二个小时内得不停地按摩小腿内侧,让血流循环。
  今晚病房里留了四个人,他们轮换按摩,值班。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等公公稳定后我和几个弟妹们又开车回家,川子,峥峥,姑姐以及堂弟,他们四个留下来夜间陪护。
  在返回的路上,我可把昨晚做的恶梦给表妹说了:梦中我梦见自己是一个戏子,穿一身素白的戏装,在我娘家村庄的小路上,一行人有几十个,有人高举一个大火把,后面的人一边走一边哭,像在为死去的人吊孝送路。又说是为我弟弟的死哭丧(弟弟都去世几年了)。
  我是戏子,村里人都给我化化妆,说我是演员,有记者采访。聚光灯下,我躲躲藏藏,不让他们采访,我对他们说今天我弟弟死了,我要真心哭,不能演戏,也不能化妆,我一直在哭……最后醒了,是个梦。
  我梦见弟弟说自己并不想死,他说死是要到阴曹地府去的,那是一个漆黑无比的地方。有许多鬼,他说鬼是青面獠牙,血口长舌。
  今天公公做手术时我不敢将这个梦讲给大家听,因为这是不吉利的。手术顺利出来后,我这才把梦讲出来。表妹说:“梦往往与现实是相反的,梦死就是生,梦哭就是笑。看看今天姑父的手术很顺利吧!这说明是好梦!”
  反正我啥也不信。只是说说而已。
  生命是脆弱无常的。生命在不断的接踵而至的死亡中变得异常诡异,死亡之中冥冥不可臆测的成分也就越来越大,越能体会生命的可贵和活着的不易。
  那层出不穷、一波接着一波的苦难象风一样袭向人的生命旅程之时,才让人更加深刻的体会到坚韧地活着是可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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