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婚礼的地点

　　德仁风尘仆仆地回到家里，秀兰高高兴兴地接住，递给他的是他最爱吃的酸汤面。德仁津津有味地吃着汤面，随口说道：要饱还是家乡饭，要暖还是粗布衣。
　　这时，两个儿子推门进来，一齐喊着：爸爸，你出了一次远门，还忘不了酸汤面。
　　德仁说：忘不了，特别忘不了你妈做的酸汤面。
　　秀兰笑吟吟的：你别听你爸夸我，人家开会顿顿吃的改样饭，哪里还记得酸汤面？
　　怀玉动手翻着德仁的包儿：爸，你带的这德懋恭水晶饼是下了火车买的吧？
　　秀兰指着怀玉：你个馋嘴猫，就想着吃。
　　德仁说：我想在榆林买点红枣，可觉得西安也有；在内蒙想买点羊肉，大热天的，又怕带回来变了味。何况西安的腊羊肉远近闻名，何必舍近求远？我在车站买了两包德懋恭水晶饼，这是你妈最爱吃的。
　　逢玉、怀玉抢着说，我也爱吃，便打开一包水晶饼，怀玉递给秀兰一块，逢玉也递给秀兰一块，他俩一人一块吃起来。秀兰说：你们两个小鬼猴越学越精了，拿着你爸买的礼品来巴结我，我不稀罕，我等着你们挣钱给我买好吃的。
　　逢玉、怀玉一声响：妈，你等着，我们会挣钱孝敬你的。
　　晚上，睡在床上，德仁和秀兰难免一番亲热。后来，话题慢慢地转移到卢华身上，秀兰不无嫉妒的：那天你们出门的时候，我看见卢华了，穿的束腰短袖，白色短裤，打扮得漂亮得很。我只说她把你迷住了，回不来了，谁知道你还回来了，你没忘了你这丑老婆。
　　秀兰说着竟然伤心得流出眼泪，德仁吻了吻她湿漉漉的脸蛋：好了，我回来了，还有啥难过的呢？谁说你丑，我看你是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秀兰说：骗人，你倒说说，我美在哪里？
　　德仁吻了吻秀兰：你美，首先是心灵美......
　　秀兰打断他的话：我说是骗人吧，你果然在骗人，心灵美看不见，摸不着，还不是一句空话？
　　德仁微微一笑：别急嘛，你听，除过心灵美，你其他的美也多得说不完：眼睛美，眉毛美，鼻子美，嘴巴美，耳朵美，头发美，总之一切都美……
　　不等德仁说完，秀兰插话了：我说你骗人，你真的在骗人，在糊弄我。要说到女人美，只要有一个脸蛋美就够了，可你说了一大堆美，唯独没有脸蛋美，你说你不是骗人是什么？
　　德仁说：这就对了，我故意漏掉了脸蛋美，看你能不能听得出来，你既然听出来了，我就送你一个脸蛋美，附带一个响吻。
　　德仁说着在秀兰的脸蛋上来了一个带响声的吻，秀兰啊地一声，在德仁的胳膊上拧了一下：俏皮，把人的脸蛋叫你吻疼了……
　　趁着暑假，红梅、军军来了，红玉、鸿轩来了，连久未谋面的富生、铜花也来了。原来，富生、铜花同在医学院上学，本来就互有好感，加上经常在一起讨论功课，耳鬓厮磨，感情弥深，毕业后在同一所医院工作，现在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自然而然就看望德仁来了。这天，三对儿集中到德仁家里商量，大家兴高采烈，一致同意在国庆节来个集体婚礼。可是，关于举办婚礼的地点却争执不下了。红玉提出就在中医院的小饭厅举行，婚礼结束吃饭很方便。富生提议在他们单位的礼堂举行，红梅提出在美术家协会举行，两个人脸红脖子粗地争起来。后来，红梅想起住在富生家里一年上高中的事情，便缓和了一下紧张的气氛，笑吟吟的：富生哥，我都把你叫哥呢，你就让我一回。
　　富生看着红梅亲切的笑脸，想起了他和红梅的友情。当时他们确实还有一点青梅竹马的感觉，后来因为红梅搬到鸳鸯家里上美院附中，他们的交往便中断了。现在，面对着红梅哥哥长哥哥短地呼叫，富生哪能无动于衷？不过，为了避免铜花的怀疑，他只能寸步不让了：红梅，既然你把我叫哥，我把你叫妹妹，那么这件事情你就依了做哥的，给我一点面子喽！
　　红梅扑哧一声笑了：请大家评评理，富生哥，既然你承认我是你妹妹，那么在这件事情上，哪有哥哥不让妹妹的？
　　红梅一句话，噎得富生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大家一齐笑了。到了这时候，德仁说话了：好了，我说句偏心的话，这件事情就按红梅的话办。富生，你这做哥哥的也拿出点谦让的风格。
　　德仁把话说到这份上，富生也就顺水推舟地连声答应：干爸，我哪能不让红梅呢？刚才不过是开开玩笑，凑凑热闹罢了。
　　果然，走在路上，铜花就和富生闹起别扭：好你个富生，我的话你当成耳边风，你干爸、妹妹的话変成圣旨了
　　富生只好耐心地劝慰铜花：铜花，好妹妹，不管在哪里举行婚礼，都没有什么关系，关键是咱俩要和和气气地过一辈子。
　　铜花不依了：举行婚礼的地点与和和气气地过日子，是两码事，别混为一谈。富生，我问你，我们已经交往六年多了，你说老实话，我像一个不愿和和气气过日子的人吗？
　　富生把铜花左看右看，这才认真的：不像，不像，一点也不像。我就知道你是一个不计较小事的人，才在婚礼地点上给红梅做了让步。要是知道你现在这样闹别扭的话，我如论如何也要把婚礼地点争取过来。
　　铜花轻轻地打了富生一巴掌：谁闹别扭了？人家都不能说一句话吗？
　　富生笑嘻嘻的：不疼，一点都不疼。打是亲，骂是爱，你再打几巴掌我都愿意。
　　铜花高高地举起拳头，却轻轻地落在富生的身上：我不打，打在你身上，疼在我心上，这样我反而吃亏了。我骂，骂你这个死皮赖脸的东西。
　　富生一听，兴奋地唱起秦腔来了：你骂王来王爱听，骂得越多越受应。
　　铜花把嘴一撅：你跟你爸学了两句秦腔《赶坡》，拿来作践我了，你把我比成受苦受难的王宝钏，你要做上殿登基的薛平贵。
　　富生微微一笑：我做皇上，你做皇后娘娘，同享荣华富贵，有何不可？
　　铜花用细细的食指戳一下富生的额头：越说你越来了，说点正经的好不好？咱俩参加工作时间短，能够分一套老房子就算不错了，要是在医院里举行婚礼，过分张扬，反而不好。红梅要在她那儿举行婚礼，我们才省事了，避免了许多麻烦。刚才我跟你闹别扭，——是看你让了红梅，有点吃醋罢了，其实我的本意并不是要争抢婚礼地点。
　　富生使用秦腔道白：娘子，此话正合我意。
　　铜花笑眯眯的：算了，酸溜溜的，真叫人受不了……
　　在另一条路上，红梅和军军也在热烈地谈论着。起先军军沉默着，是红梅有意挑起争论的。红梅瞥一眼军军：怎么不说话？刚才我和富生争执的时候，你没见你那眼睛瞪得像鸡蛋大，简直把人能吓死。
　　军军没好声气的：把谁吓死了？你担心把你富生哥吓死了吧？
　　红梅把嘴一撅：军军，你怎么一提起富生就没有好声气？我给你说过，当时我爸落实政策刚到西安，和另外一个老师合住一间房，只好让我到富生家去住，也好就近上高中。我和富生的姐姐月容同住一个房间，一年后就搬到美院上附中了，从此我就和富生中断了往来。难道你还不相信我吗？
　　军军认真的：相信，我还能不相信最亲爱的人吗？你何必再叙述这段历史？我……就是……
　　红梅说：有话明说，何必吞吞吐吐的。
　　军军似乎下定了决心：我就是看不惯你叫“富生哥”的那种亲热劲儿……
　　听军军这么一说，红梅思来想去，竟是无法解释，憋屈得呜呜地哭泣起来……军军这时才慌了，妹妹长妹妹短地叫个没遍数，净拣些好听的话儿来安慰红梅：好妹妹，你平日里也是把军军哥挂在嘴上的，叫得比叫富生哥还亲热，要不的话你再亲亲热热地叫一声军军哥，咱们啥事都没有了。
　　红梅沉默不语，军军只好啰啰嗦嗦地请求着，实在憋不住了，红梅倔哼哼地来了一句：能有啥事呢？我偏不叫，要叫你自己叫去……
　　军军看红梅的倔脾气又犯了，后悔自己不该斤斤计较一个称呼，只好笑嘻嘻地哀求了：好，你不叫算了，我自己叫得了。红梅妹，红梅妹妹，军军哥，军军哥哥，哎，你叫哥哥作甚呀？妹妹，你看哥哥叫得多好，叫得多亲热？
　　红梅被军军的出色表演逗乐了：嘻嘻，人家不夸自己夸，头上戴的刺玫花。
　　军军高兴的：好了，妹妹乐了，我也就放心了。
　　红梅问道：放什么心呀？难道我是那种小心眼的人？
　　军军小心翼翼的：怎么会呢？妹妹你是大人有大量，哥哥我是小人小心眼。
　　红梅一本正经的：军军，你好好说话，别妹妹长哥哥短的，你不是贾宝玉，妹妹我也不是林黛玉。
　　军军一拍手：嗨，你自己称自己妹妹了，嘻嘻……
　　红梅也捂着嘴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