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深夜犯病急救

　　失眠是隐形杀手。
　　一连几天我都在焦虑，失眠，一到春季就会这样。川子每天都是很晚回来，有时候晚饭都不在家吃饭，我一个人也没法做饭，搞得心情很不好，就干脆不吃了算了。
　　“你老爸生病，你也不回去照顾，帮忙干点儿活！”
　　“我上班忙！我去看了，早上上班前我都去看了，挺好的！也没啥活干。”
　　“你晚上去了吗？帮助倒垃圾了吗？和你老爸谈谈话了吗？他现在虽然不能表达语言，但他能听懂别人说话，我看有人在他面前说话，他表情就活跃多了，有时还面带笑容。”
　　川子没有回应。不过他爸住院期间，他也一天到晚都在医院陪护，表现不错。他和他爸平时就是很少言语交流，父子俩基本都是无声代替有声的感情交流模式。
　　都说父亲是深沉的，在我看来，儿子也是深沉的，凝重的。这种感情是别人无法描述的，也许他们认为，只有这种原始的含蓄的表达模式，才是最质朴最真诚，最自然的。
　　对于他的晚归，我非常生气，他只要稍微喝点酒，晚上睡觉就打呼噜。就会影响我的睡眠，明早五点我还要上班。
　　分居！我睡在儿子的小屋里。可是半夜有只老鼠在吱吱咬着柜子。我在想:这老鼠估计钻进来几天了吧！这房间好久没人住了。
　　一夜逮老鼠，和老鼠斗智斗勇，我一夜没睡好觉。
　　半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杀了人，尸体藏在柜子里，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警察要破案，说要搜查我房间。我才想起，我床头柜里还藏有尸体。说是个老头尸体，又说是个婴儿尸体，大小像个鞋盒子那么大的盒子装的尸体。又说不是我杀的，是别人杀了后放在我柜子里的。总之梦里糊里糊涂的情节。
　　我吓醒了，但还没有完全醒。我在想，是不是真有尸体藏在柜子里呢？我要回忆回忆，是不是我真的杀过人？我甚至要去柜子里探个究竟。说我去打开柜子时，我才发现自己醒了，原来还在床上睡着，是一场噩梦。
　　不知道这梦有何寓意。
　　今天天气热的不像三月天，像五月天。阳光有点张扬太耀眼，不敢直视，只能穿件秋衣外加毛呢就可以。
　　我还在办公室里牢骚着：“养儿不去养闺女！”我对同事说，“姑姐每天都去给公公婆婆配药，公婆他们记不住每顿吃啥药。姑姐住得近，每天去公公那里也很辛苦。”
　　同事都说，儿子都是心大，照顾病人都是缺乏耐心，的确不如女儿照顾起来细心。
　　下班了，六点钟阳光还在黄亮亮地照着，街道上人们还在吆喝叫卖，春天的白天是长了许多。
　　我已经三天没去看公公了，这几天学校里忙的很。每天放学回去，我连饭都没时间做。下午放学，我在路边的蛋糕店里，为公公挑选了蛋卷面包巧克力，红豆沙的面包，又买了一些青菜给婆婆送去。
　　到了院里，我看见婆婆公公他们在吃晚饭。婆婆问我吃饭了吗，我说吃过了。
　　其实我就没有吃饭，刚从学校回来，就连忙往这里赶。但是我撒了谎，不想打扰他们吃饭，因为婆婆就做了两碗饭，锅里没有了。
　　院子里没有阳光，被西墙挡住了。灰色的墙壁，青灰色的地面，斑斑渍渍的大理石桌面上放着两个碗。两位老人也没有炒菜。
　　我将刚买来的豆沙面包拆开，递给了公公一个，他摇摇头。我又一次递给了他，并说少吃点尝尝。公公接住了，他用手颤巍巍地撕开了一块放在嘴里，那块蛋卷被他一点一点揉进嘴里，红豆沙泥却粘在了他发白没有灵活度的嘴唇上，上下牙齿微微移动，左右脸慢慢扭曲着，总算咽下去了。这个看似轻而易举的咀嚼，两秒钟就能完成，他却用了将近一分钟。然后把剩余的放在桌子上，不想吃。
　　“我看要出事了！”婆婆突然低声说道，那声音极其严肃。
　　“咋要出事了！出啥事了？”
　　“我这两天前心闷疼，今天又转到后背，后心也闷疼！是不是心脏放的那个支架掉了？”婆婆说这话时神情很沮丧颓废，一副惊恐不安，对于生命，大有不详之兆的样子。
　　“不会吧!估计是你这些天慌张，忧虑的原因吧！你该吃饭就吃，我爸吃的少了，你多吃饭，不要担忧。”我边给公公搅着饭，边劝说婆婆，“要不你们干脆搬到我那里住吧！我也好照应你们。”
　　“那不行，上楼，你爸根本都不行，就住家里多美，干啥都方便，你们放心，我能行，就给你爸做个饭，不累！”
　　“那明天让川子给你拉到医院里先检查一下你的心脏。”我立刻决定。
　　“不用不用，明天先给你爸拉到裴营找那个中医再看看，再弄几包中药，把他的胃调理调理。吃上饭就会好些！”
　　太阳真的落山了，悲怆的残阳微弱地呼吸着，无意感染了这个院落，带着些许的惆怅，带着些许的凝重，带着些许的惘然。
　　公公盯着眼前的桌面，面无表情地咀嚼着，我和婆婆在交流着。
　　婆婆没有把自己的病当回事，以为自己是老病，注意点就行了。
　　我们在院子里谈了很久，七点多了，我忽然想起今天我把两床被子拿出来在楼下晒，赶紧得回去把被子收回去，凉气已经下来了。
　　我骑上车赶紧往回赶。刚回到家里，父亲就给我打个电话，说明天他要再去二院做白内障手术，上次做的是左眼，这次他要做右眼。父亲原本是不愿麻烦我的，他知道我很忙，他说他一个人去就行了。可是医生告诉他要有家属跟着，否则不给他做手术。他就问我明天有空吗？能请假吗？
　　“肯定得请假，你放心，明天我陪你去。”
　　刚放下电话，十分钟的样子。川子打电话问我要公公的医疗卡放在哪里，我说在家里我找找。川子也没有说要卡干啥，好像是急匆匆说了句什么话，我没有听清楚，我也没有在意。心想，你可这么快就回来了，刚才还说去给同事的母亲吊孝，人可到家了！
　　过了几分钟儿子峥峥从学校又给我打电话:“妈！你在家吗？我爷现在咋样了？”
　　我说:“你爷挺好的，还是老样子！就是说话不清楚。”
　　“是不是现在去医院了？我听圆圆（婆婆的邻居，是他的同学）说的，她在微信上告诉我的，我爷刚才又犯病了，120车都把他拉走了上医院了！”儿子急切惊恐地问着。
　　我感到奇怪。我刚才从那里回来，公公吃过饭还坐在院里还没有犯病啊？我赶紧打电话问了川子，川子说：“是的，现在都已经到了医院。在做CT呢！”
　　我一身冷汗，心脏要跳出来了，就赶紧也赶往医院。
　　原来就在我刚离开婆婆家回来，姑姐去了把他们的药配药，公公刚把药吃下去，突然开始大叫起来，双手举过头顶，浑身发抽起来，类似癫痫病。吓人！
　　婆婆哭喊着，姑姐赶紧打120，又赶紧联系我丈夫。
　　川子说：“今天去给朋友的老娘吊个孝刚到城里，几个人准备吃饭，刚把饭端上来，就听姑姐电话说‘爸又犯病了！’赶紧回来，送医院！”
　　当我赶往医院时，公公都已经躺在住院病房里，插着氧气管子，脸色苍白，眼睛微睁着，似乎好了一些。他心里很清楚，就是不说话，一脸惊慌看着周围的亲人。
　　急诊医生详细盘问一番，开始挂水，量体温……
　　已经接近夜里十点了，基本稳定了。川子留下来看护，我和姑姐，三舅，三舅母，表妹，妹子们才陆陆续续离开了医院。
　　白天气温高，我穿的单薄，可到了夜里十来点钟，气温就低了许多。我骑车走在马路上，风呼呼上身，我冷得赶紧裹紧了外衣，单丢把骑到家。
　　到家里我才想起来今晚没有吃饭，胃里空荡荡的，饿得直发疼。我赶紧下楼去小区东边的饺子馆里，因为这家饺子馆晚上营业到十二点。我买了十元生饺子拿回来，赶紧点开炉火，锅里倒上水。
　　忽然，我又关了火。不吃了！趁机减肥吧，健康营养师说晚上过了八点最好不要再进食了。算了吧！不吃了，喝点酸奶算了！
　　十二点了，好不容易睡了，“吱吱吱”响声再次响起。昨晚那只老鼠又在儿子的房间里啃东西，我恨得咬牙切齿，拿起棍子又跟老鼠打转圈战役。又是劳而无功，与老鼠作战，我又输了。
　　干脆将儿子的屋门关紧，也将我的房门也关紧，被子蒙住头，假装听不见，自欺欺人。后来总算睡着了，两个小时后，我又醒了。再也睡不着。
　　三点多了，我干脆看会儿书，看会儿手机。四点了，我干脆起来在屋子里转，客厅里转，厨房里转。看见昨天的红烧肉没有吃，我就把它切成细丁，葱姜炒熟，生抽酱油。
　　炒好了后放点虾米，装在饭盒里，这是早餐的小菜。已经五点十分了，到了该上早自习的时间了。穿上衣服，带上这刚做的精致红烧肉酱往学校奔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