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倒卖枪支蹲牢狱（5）

　　时间倏然临至约定的日子，纸扎铺里神奇的纸扎完事儿了，马妮就去取活儿的。老板的确畏怵马妮虎劲，规整规整，开着洋河“面包”跟在马妮车后，将纸扎送到诊所里就回家了。双头日子吉祥，出殡送葬大利。小芳、马妮真的还没经历过这样的事儿，足见朋友间“朋友”过头了，也许二人心地善良，可怜化子无依无靠使然。能是这样，似乎也不纯这样，化子在她俩心里安家落户了吗？说宿世姻缘，因果报应，这成分比重最大了。
　　动感纸扎捋弄之后，二人就真个的虎势势地披红挂绿，惹得村里人们暗暗称奇，这俩母老虎真会作妖！不知是喜还是悲，只见小芳竹竿儿挑一挂长鞭，马妮燃支香火，弯着腰儿点着了炮捻，“刺刺”冒着火花，瞬间炸爆了，“嘭嘭”地炒豆般的激烈之声震破了五里堡大街小巷的寂静，结束了人们的早饭。会首碗一推，找了几个男居士扛着铁锹耙子到诊所帮忙出“殡”打墓。
　　小芳吹着横笛，好不伤心，悲哀至极，脑子里闪现着当初在临济寺和化子初次相视之时情景。当时自己得了急性腹痛，往厕所猛跑，稀屎跑一裤子，昏倒地上，差点活不成了。多亏“净坛使者”用针灸挽救了自己的生命！后来才知道掏大粪的就是化子！从此化子呀你就住到了小芳的心里。彼此灵犀一点通，都没胆量越过底线，多亏马姐的良苦用心，咱二人的心铁了一处，走向甜蜜！可却想不到你个化子怎么会倒卖枪支，叫公安局一颗枪子结束了你生命的符号。正当你发挥自己的光和热的时候滑到了暗无天日的死胡同，你可叫我怎么受呀？化子这事儿你为啥瞒着我呀？若是给我亮了，就不把你弄到心里了，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儿了！既然咱生米作成了熟饭，已经如同了骨肉相连了，你就这样子走了！俗话说：能隔千里远，不隔一层板！就像一场噩梦，瞬间咱们就是两个世界的鬼与人！事情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化子你就是真的倒卖了枪支，也是我的夫君，我真真的想替你顶罪！没了你，我的人生就黯然失色，活得也没了意义！你能知道妹妹的痛苦吗？想到此，芳芳把笛子吹成了决堤的黄河、倒流的长江，将今后生存之路淹没一塌糊涂，天塌地陷。
　　马妮悄说：“妹妹收敛点，喜在面，哭在心！”就红着眼圈儿，手摇机关。一队雪白的纸扎人俯首帖耳，异常顺训，听着指挥，很有纪律稳步前进。整出的那个化子真的是味趣十足，只见化子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帽子，瘦气气脸儿上，涂层淡红色，脖子里扎着红领带，挂着听诊器，左手拿着血压表，右手提着氧气箱，真像是抢救危重病人似的。紧挨着就是马妮、小芳，二人体态相貌略同，乌云盖顶，长发披肩，柳眉凤目，面容粉里透红，只是马妮姿色浓了点儿。后边的是患者。患者们有瘸子，有驮锅，有半身不遂的，还有口歪眼斜，哼啦嗨地呻吟着，走得好艺术。
　　笛声越吹越是更加悲哀透了，天也惆怅起云彩乌了脸子。满村人也不下地干活了，却被这别开生面的出殡丧礼吸着了魂儿，说马妮、小芳有头脑，搞出了悲喜交并的新花样！那曲儿也是“小寡妇上坟”的。小孩们有趣儿，捡了不少的哑炮，重新点着，“咚咚”乱响，给丧礼添了新味。跟着笛子的哀奏和马妮手臂的动作，纸扎们一步不掉地往马妮前夫的坟地走去。这正是化子撮合了一对痴情人的圆满阴婚宝处，那魂灵一定热烈欢迎媒人的光临的。
　　突然，牧羊老秦牵头公羊来了，说：“化医生活着时对我不薄，无以报答，是故以精心挑选的雄壮之羊给化子陪葬以表谢意！”马妮想，你老秦鳖孙缺德八辈子，眼儿一瞪怒道：“给你妈合葬去吧，来生你也变羊！”老秦自取其辱，眼一白拉，手一丢，羊跑了就追了去。顾老大牵头猪，见了此情也不敢来了，踅回了。都说好心有好报！化子的好事儿不少，其报应成了笑话！顾老头的命还是化子找回来的，老秦治病里也没少周济。他两个不知啥心态，竟然……看起来做好事儿也能得罪人！秦、顾这两个鳖孙屁眼套头上的，荒唐至极！陡然间，有个人更荒唐了，“嗖”的一声，抢跑一具纸扎患者飞快逃了。路斌手疾眼快，一个箭步拽着了那贼，说道：“患者请化医生治病的，还没排上号你就把病患偷跑就不怕得传染病？”那人巧笑着掏出一百元塞给路斌说自己是邢台北村的，专门研究动感学的，弄明白了就能造出机器人给人类带来福音！路斌听这个贼心地不错，心生赞叹，放了那人。就紧跟送葬的往前跑。老年人都以为化子这样儿真的成鬼了，好好儿地就不声不响跑到人生的终头了，咋着对活还讨厌，迷上了当鬼了？唉，这孩子，可惜了的！就悲悲切切哭个没治了。小孩们智商未有萌发，不知死的意思，还是顽皮得不行，看着会走的纸扎，好奇得了不得，拿个棍子戳窟窿，看里面怎个动静能叫纸扎活。路斌看见了，跑上去给了耳巴子打了几个孩，小孩子捂着脸哭骂着跑了。秀秀听说化子死了要埋葬，飞风跑来要抱化子亲最后一口。化子讨厌胖得水缸一样的秀秀，挥着血压表打到多情的脸上，捎带了个眼睛成了乌青。秀秀捂着眼骂道：“死化子，烂化子，不识好歹臭化子，恩将仇报！我给阎王爷说说，滚油锅里炸吃你！”路斌说：“胖鬼，滚滚，别捣乱！别人心如刀割，你闹着玩？缺德！”秀秀悻悻离去，留一串死不中听的臭话！
　　到了坟地，会首说马妮：“挖哪？”
　　“照这挖！”马妮指着坟墓旁边说，“叫化子和我前头老公交朋友！”几个劳力“呯呯嚓嚓”马上完成了一个墓坑。马妮又说，“照着柳树根边再挖一个！”路斌说：“火化了算了，挖那么多的土坑儿干啥？”马妮想你路斌不就是见了几次出家人死尸用火烧吗？就急着火化了，这兔子一定会被大火烧死的！说：“光记着火化？不取舍利子，烧个甚！这个坑，埋患者。埋了患者世界没病人！那个坑，埋医生，埋了医生世康宁，我和小芳随医埋，尘世再也没真情！”言毕，使劲儿猛摇那机关，“唧唧唧唧”地响个不停，只见诸位纸扎冒出了强大的生命力，手舞足蹈，乱蹦乱跳，好像知道各自快死了，好不快乐。想着世界有意思，有血有肉的怕死要命，没血没肉的真的不怕死不要命，却以死为乐了。化子还是本性难改，贱不漏搜地去给患者听心脏，测血压，行针灸，开处方！忽然化子大叫：“小芳，抓药！马妮，做饭！”纸扎芳芳果然有了拉橱抓药的举动，马妮拿出做饭的姿势。这劲道神奇得了不得了！都赞马妮“神仙下凡”！还有说马妮是个大“幻师”！马妮说：“都别瞎猜了，都是纸扎老板的智慧！”就赶紧停着机关，一群纸扎立即恢复了名符其实的纸扎！
　　起大风了，老树“呜呜”嚎着，其声似哭。纸扎急剧地晃荡起来。天上的乌云越堆越厚。马妮大喊：“快下葬！快下葬！天哭了医患就活化尸了！”人们抱着纸扎往墓坑葬。就在这当儿，万万想不到的事儿发生了。
　　事儿很奇怪的，有一个光葫芦头、身着灰色服装的青年飞风地奔来，摆着手大喊：“等等，等等，我有话说！”人们像注入邪灵一般，机械性地停住了，众目惊视，来者不是别人，正是“倒卖枪支蹲牢狱”的“A级通缉犯”化子！这货不是枪决了吗？如何起死回生了？肯定阴魂不散！
　　“化子阴魂不散！阴魂不散！”会首、路斌和所有的人心惊肉跳乱喊乱叫，“鬼来了，逃命啊！”“呼啦”一声，抱头鼠窜个没信儿。
　　人跑了，天恼了。陡然间，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空旷的原野只剩下马妮、小芳和“阴魂不散”的化子。几个苦命的人儿呀，是老天激发了共同的心声和纯真的爱情，在不平常的友谊基础上发展而来情感，融入了无边的风雨里。化子头如骷髅，骨瘦如柴，牢狱生活是最好的减肥之法。芳芳给马妮递个眼色，一齐扑向猝不及防的化子。化子无力抗拒，也不想抗拒，似乎也许求之不得吧？马妮狂喊：“结阴婚了——”三人一起倒在纸扎的尸体上，任风雨狂浇，落叶覆盖，寒冷触摸！就如同到冷飕飕的阴曹地府旅游一遭。欲知化子是人是鬼，下节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