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年龄惹的事

　　目睹了两个女儿的恋情和逢玉的尴尬，秀兰私下里不免埋怨起德仁来：仁仁，我的仁仁哥，你看，家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你怎么不跟我通通气？
　　德仁毫不在意的：什么事情？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是很正常的事情。再说，人家谈恋爱都是秘密进行的，谁肯跟我说？
　　秀兰皱着眉头：这就奇了怪了，女儿瞅的对象都是辅导老师，辅导老师成了咱家的香饽饽。当然，女儿爱上辅导老师，这可以理解，而且男的大上五六岁，也能接受。可是，逢玉怎么能喜欢上比他大三岁的辅导老师蓉蓉呢？逢玉好不容易考上大学，决不能让蓉蓉毁了他的前途。仁仁哥，你一定要阻止他们相爱。
　　德仁说：那么，兰兰，你觉得蓉蓉怎么样呢？
　　秀兰不假思索的：温柔，善良，漂亮，有礼貌，善解人意，是个好姑娘。可是，她却不是咱家的好儿媳，她比逢玉大了整整三岁，无论如何，这差得码码太大了。
　　德仁故意的：兰兰，你不是说大五六岁都可以接受吗，怎么大三岁反而不行了？
　　秀兰指着德仁的鼻子：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宁叫男大十，别叫女大一，这句老话你难道忘了？
　　德仁有意和她辩论：我还听说，女大三，抱金砖。
　　秀兰打了德仁一巴：你穷疯了，想靠娶蓉蓉发财吗？你还不如说，女大三，抱金山，一座金山，你几辈子也花不完。
　　德仁笑了笑：咱说正经话，过去有钱的人家特意娶年龄大的儿媳妇，儿媳妇在家里干活，让儿子安心自在地在城里念书。
　　秀兰说：哎呀，这都是啥时候的事情了，老黄历看不得。
　　德仁还想难一下秀兰：那么你说起蓉蓉千好万好，为什么一做儿媳妇就不好了？
　　秀兰反而耐心地解释着：仁仁，你是真的不懂，还是假装不懂？男的能装住年纪，女的装不住年纪，同样的年龄，女的便显老一些。现在你看蓉蓉长得嫩活，和逢玉还凑合；要是过上十年，俩人站在一块就不般配了。
　　直到这时，德仁才笑嘻嘻地说出实情：兰兰，别担心，问题已经解决，逢玉和蓉蓉分手了。
　　秀兰叹了口气：唉，蓉蓉，多么好的一个儿媳妇，可惜咱家没有这个福气。
　　德仁亲了秀兰一下：你呀，这么好的女孩，你又是爱，又是怕。
　　秀兰将了德仁一军：仁仁哥，那么你表表态，你想不想要蓉蓉做儿媳妇？
　　德仁绕开问题：好了，咱别费脑筋了，问题逢玉已经解决了。
　　秀兰松了口气：咳，说来说去，咱们还是白费唾沫哇。
　　在校报编辑部里，面对着一篇稿件，德仁和卢华热烈地讨论着。稿件是《年龄惹的事》，作者是小容，写的是农村的婚姻纠纷，内容大致是：一个女青年比男的大一岁，虽然他们真心相爱，条件相当，但是基于“宁叫男大十，别叫女大一”的传统观念的束缚，男方家庭坚决不同意。后来这事情反映到县广播站，县妇联主任亲自下来调节，终于使相爱的男女青年结为夫妻。县妇联主任解决男方家庭思想问题的法宝是现身说法，原来她就比丈夫大三岁，现在他们有两个孩子，家庭和谐，生活幸福。这个现实的事例摆在眼前，堵住了男方父母的嘴巴，他们只好答应了儿子的婚事。
　　德仁自然知道这个小容就是蓉蓉，她是借着写农村的婚姻矛盾来抒发自己的苦恼。德仁说：这篇作品解决思想矛盾的方法虽然有点简单，不过也有一定的说服力。我想，这样的作品内容有局限性，意义不大，就不要刊登了。
　　卢华快人快语：这篇稿件是投给《家乡风情》栏目的，内容切合农村实际，叙述生动活泼，有一定的教育意义，也可以丰富我们的版面，我看可以刊登。张老师，你的思想一贯是开放的，对待这篇稿件，为啥反而有点保守呢？
　　德仁内心的话不好明言，只好同意刊登这篇稿件。果然，不出德仁所料，《年龄惹的事》这篇稿件正是蓉蓉写的。原来，自从和逢玉在公园分手以后，蓉蓉心里憋屈得吃不下饭，背地里偷偷地哭了好几次，想起逢玉的种种好处，她实在忍不住了，就写了这篇稿件借题发挥。她原以为德仁是校报编辑，担心他不会刊登这篇稿件。没想到校报出刊以后，《年龄惹的事》赫然出现在《家乡风情》栏目里。蓉蓉十分兴奋，隐藏在心里的委屈终于吐露出来，她想这期校报逢玉肯定也看到了，他又会怎么想呢？唉，逢玉和她都已经下定决心，互相忘掉，不再见面，难道自己这篇小小的文章就会使他改变想法吗？何况主要问题在于逢玉的妈妈，逢玉即使回心转意也无济于事。蓉蓉思前想后，翻来覆去，晚上竟然失眠了……
　　自然，逢玉也看到了这期校报，心里涌起一种莫名的感情，搅得他坐卧不宁。他知道蓉蓉心里委屈，借这篇文章来发泄自己的情绪，可是他们已经表示了分开的决心，他不能再去找蓉蓉，也无法安慰她痛苦的心灵，只能让她自己慢慢地平复心里的创伤。
　　晚上，德仁来到逢玉的房间，逢玉正在灯下学习，德仁一般性地问了问他的学习情况，看见逢玉思想平稳，抬步就想离开。逢玉说道：爸爸，请留步。我知道你来的用意了，你是不是担心我看了蓉蓉的文章，思想会起大的波动？请你放心，我还是有点控制力的，我不会去找蓉蓉的。
　　德仁索性坐下来，听听逢玉的说辞，逢玉也就敞开心扉，侃侃而谈：爸爸，你是校报编辑，不应该发表蓉蓉这篇文章，使得伤心者更加伤心，淡忘者难以淡忘。
　　德仁叹了口气：我知道是蓉蓉写的文章，我也不想发表，免得招惹麻烦。可是，卢华竭力主张发表这篇文章，可以丰富校报的版面，活跃校园文化生活，我只能顺从她了。逢玉，你能理解爸爸吗？
　　逢玉实事求是的：爸爸，我理解你的心情，你是从工作出发的，办好校报是你的职责，哪能为个人的私心所左右？
　　德仁说：好，你说得对。那么，儿子，这件事对你真的没有影响吗？
　　逢玉平静的：自制者强，爸爸教导我的这四个字，我一直牢记在心里。自从蓉蓉做我辅导老师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严格地控制着自己，目不斜视，心不乱想，这才使学习不断进步，终于考上了大学。现在，我大学伊始，更不能分散精力，更要专心学习，做一个品学兼优的大学生，争取拿到全额奖学金，减轻家庭负担。
　　德仁拍拍逢玉的肩膀：好，好，我相信儿子，你说到的一定能够做到。不过，学习也不要太刻苦了，要劳逸结合，早睡早起，注意锻炼身体。奖学金嘛，能拿就拿，拿不上就算了，凡事都要量力而行，不可勉为其难。好了，你早点休息吧，还是列宁那句话，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
　　德仁转身走了，逢玉望着他的背影潸然泪下，坐下来，冷静地思索着爸爸的每一句话。他佩服爸爸的坚强，佩服爸爸的冷静，佩服爸爸的坚持。爸爸特别注意锻炼身体，课间操休息时间，他和同事们一起在花园里做操，空闲时间和孩子们打打羽毛球，星期天常常和家人去公园游玩，有时候遇到下雨的星期天，他打着伞也要在校园里走上几圈。爸爸虽然消瘦，却精神矍铄，精力充沛，平常也很少感冒。逢玉想到这里不免冲动起来，站起身在房间里来回走动几圈，蹲几个马步，伸几下拳头，扩一扩胸部，来几个深呼吸，然后坐下静静地思考问题。后来，他躺在床上，排除万念，很快就睡着了。
　　世上的事情说起来也怪，逢玉越是想躲开蓉蓉，偏偏就在校园路上碰见了蓉蓉。因为他们在一个学校读书，因此见面的几率就高一些，何况这几天蓉蓉为了寻找逢玉，有意增加了在校园路上巡游的次数，特别是在逢玉上课的教学楼前。逢玉远远地一眼望见蓉蓉，掉头就走，蓉蓉不好意思喊他，便紧走几步，赶在逢玉的前头堵住他，逢玉这才停住脚步。逢玉不看蓉蓉，冷冷地：不是说好了不见面，你这是何苦呢？
　　蓉蓉单刀直入：你看了我的文章，有何感想。
　　逢玉冷冷地：感慨万分，如此而已。
　　蓉蓉穷追不舍：你的想法有没有改变？
　　逢玉冷静的：没有改变，也无法改变，难道你有改变的办法？
　　蓉蓉一愣，为之语塞，本来她写这篇文章的目的就是为了改变双方的想法，可是事实证明，这篇文章的作用是很有限的，只会给双方带来更大的痛苦。看样子，只能按照双方的约定，断绝往来，顺其自然，另寻出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