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逝水东流(一)
作品名称:生命燃情 作者:一江秋枫 发布时间:2019-04-14 17:34:12 字数:4261
江之枫和秦时月找到云兰心下榻的地方,很不容易。现在他们已经坐在云兰心面前。云兰心专注地看着那束兰花,嘴角隐约着笑意,那笑意中仿佛蕴含着许多美好往事的回忆、昔日情怀的复现。
过了一会儿,云兰心收回目光,很慈祥地对他们说:“你们的礼物很好,我很喜欢。”江之枫说:“一束兰花,如果能让您满意,我们很高兴。”云兰心说:“你们费了很多的心思。”然后问,“你们有什么事,需要我效劳的?”江之枫说:“这件事,我们只能求助于您了,否则,我们万万不敢惊动您。我们打算和汉钧宇先生合作搞一个生态保护和建设工程,已经跟汉先生谈过了,不过,汉先生有所迟疑。”云兰心没有表态,又把目光投向那束兰花,说:“这束花真的很好,就留给我吧。”江之枫立即明白了云兰心的意思,拉起秦时月说:“那我们告辞了。”云兰心说:“年轻人事情多,忙去吧。”
江之枫下楼时很兴奋,说:“这件事我看差不多了。”秦时月说:“既然江总认为差不多了,那肯定是大功告成了。”看看时间说,“这件事有了眉目,咱们也该喝一杯庆祝一下。”江之枫说:“你不是想和慕容济安彻夜把酒长谈吧?”秦时月大笑说:“你以为我是谁呢,我可不是汉钧宇。”江之机问:“怎么说?”秦时月说:“第一,我不会像他那么痴心,我虽然也有些牵挂和想念,但仅此而矣,见到了固然好,见不到留点思念在心里也不错。第二,我不会像他那么失落。他的痴情最主要还是来自失落感。因为他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所以才会倍加珍惜,以至达到偏执的程度。而我本就不晓得哪份感情应该属于自己,所以失去了,只会在心底留一分苦涩,却不会太失落。”
江之枫细细品味着秦时月看似不经意说出的话,心中就有了难以抑止的忧伤。他想,自己是不是很像汉钧宇,由于失去了本该属于自己的那份感情,才会在心里形成莫大失落,而这失落又使自己变得有些偏执呢?
秦时月没有留意他的神色,此时正在打电话,电话接通了,他说:“今天晚上,江之枫要请你们。你们可得给他这个面子,他是一个脸皮薄的人,你们不来,他再想不开,那我可没招了。”江之枫问:“慕容济安和谁在一起呢?”秦时月用手捂住手机,悄声说:“梅梦蝶。”然后说,“你们告诉我地点,我们去接你们。”
江之枫在秦时月挂断电话后,说:“你的嘴很硬,但是你的行动却出卖了你,其实你对慕容济安也是情根深种。”秦时月说:“情根深种又能怎样,人家现在有丈夫,有孩子,我还能不顾一切冲上去横刀夺爱?早过那个时候了,再说,咱也不能那么干呀。不过是心里有点想念,希望多和她通通电话,聊上几句,这就够了。”江之枫说:“那么杨凌呢?她现在和你共事了,而且还没有结婚,你想没想过和她再续前缘?”秦时月揉着鼻子,说:“对于杨凌,我总觉得现在距离不是近了,而是远了。”江之枫问:“为什么?”秦时月说:“她现在让我感到有些陌生,有些时候甚至觉得很恐惧,跟她说话就没有和慕容济安那样舒服和从容。”
江之枫淡淡一笑,说:“也许是你和杨凌缺少心灵的碰撞吧。”
江之枫和秦时月做梦也想不到当年那个心高气傲、多情任性的梅梦蝶会变得如此沉静、淡泊和温和。更无法想像到她居然成了单身母亲。
当江之枫开车到约定地点时,就看见两个大人和两个孩子。雪很大,夜色很沉,秦时月没有认出,说:“说好在这儿等咱们的,怎么还没到?”江之枫却认出了,说:“她们就在前边。”秦时月定睛看去,张大嘴巴“啊啊”了半天。江之枫问,“啊什么?”秦时月说:“怎么有两个孩子呢?谁的?”江之枫说:“这些事是你管的么?”停下车,把她们请上车。
两个孩子上车后,一言不发。梅梦蝶说:“这两个孩子平时挺淘气,见了生人就老实了,也不敢叫人。”秦时月说:“孩子都这样,我姑娘也是没人时候天不怕地不怕,一见了人就蔫了。”回头看去,两个孩子穿戴很厚,一时分辨不出男孩女孩,就问,“这两个孩子是孪生的吧?”慕容济安说:“你还真猜对了,这是孪生兄妹,龙凤胎。”梅梦蝶对孩子说:“问秦叔叔好。”两个孩子瞪着秦时月,半天才说:“秦叔叔好。”梅梦蝶看了一眼江之枫,江之枫此时正专心致志开车,给他们的只是一个后背。梅梦蝶说:“问江叔叔好。”两个孩子又过了半天才如是说了。
江之枫把车开到一家并不是很大的酒店门外,说:“就这里吧。这里比较清静些。”秦时月忙下车,紧走几步把后车门打开了。梅梦蝶和慕容济安分别抱下一个孩子,随秦时月先进去了。
江之枫停好车,正要下车,电话却响了,看看号码,是韩启明家的电话,不知有什么事,忙接通了。打电话的是韩笑然,韩笑然说燕北下了大雪,问省城下没下雪。江之枫说也下了。韩笑然又问事情办得怎么样,江之枫说差不多搞定了。韩笑然就问什么时候回燕北,叮咛一定要小心开车,江之枫应答着。韩笑然却不忙着挂机,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江叔叔,再见。”
进了酒店,见秦时月和慕容济安正在展台前点菜,江之枫打过招呼就随着服务员到了包房。梅梦蝶正和两个孩子说话,见江之枫进屋,很平和地笑了笑,说:“听慕容说你现在成了一个很成功的商人。”江之枫随便坐下,说:“造化弄人,稀里糊涂就下了海。”两个孩子已脱掉外面的羽绒服,坐在椅子上不时看看江之枫。江之枫也仔细看了他们一会儿,发现这两个孩子眉眼都很精致,漂亮可人。
梅梦蝶指着那个男孩说:“他是哥哥,叫慕川。”指着那个女孩说,“她是妹妹,叫慕悦。”江之枫说:“好名字,慕川、慕悦,只有大作家才能给自己孩子起出这么好的名字。”梅梦蝶怜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说:“我现在只有一个愿望,就是希望他们健康活泼地生活,成长。”江之枫说:“不养儿,不知父母恩,这世上最重的恩情是父母对儿女的付出。”梅梦蝶笑笑说:“你的感触很深嘛。”江之枫也笑笑说:“我虽没做过人家的父亲,但是我做过人家的儿子。”
这时,秦时月、慕容济安进来,慕容济安快步走到小女孩面前,伸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说:“慕悦,快让阿姨抱抱,”女孩伸出双手,投进她的怀里。
秦时月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哎呀,这俩小孩,怎么长得这么好看,看来你不服遗传不行,我那姑娘跟这两孩子比起来,简直是天差地远。”江之枫说:“别听秦时月胡扯,他女儿也很漂亮。”秦时月一拍脑门,说:“我差点忘了,江之枫是我女儿的干爸,我说他干女儿不好,他不愿意听了。”
江之枫本以为这顿饭会很快结束,但秦时月发起飚来,张张罗罗,唱起了主角。江之枫皱着眉头,吸着烟,无可奈何地瞪着秦时月。秦时月也不在乎,说:“江总,多喝你点酒,你财大气粗,别吝啬呀。”江之枫说:“你喝吧,别人都说现在的基层领导干部有一个最大的本事,就是能喝酒。”秦时月说:“我们是瞎胡闹,见酒就喝,喝酒就多,不像你江总,有江海之量,众人都醉你独醒。”慕容济安插话说:“江之枫其实不应该喝酒。”秦时月问:“怎么讲?”慕容济安说:“他喝酒从来不醉,不知道喝醉是什么滋味,这酒喝不喝有什么意思?这不跟喝白开水一样嘛。”
梅梦蝶此时用淡淡的眼神看了江之枫一眼。江之枫陡然想起一件他以为早已经在记忆中抹去的往事。
他记得那是毕业前夕。一天傍晚,他正在图书馆看书,有两个素不相识的小伙子进来,就直奔他走过来。他抬眼看了两人一眼。那两个人对视一下,一个人问:“你是不是叫江之枫?”他淡淡地说:“不错。”另一个人说:“你有个朋友在外头等你。”江之枫没有说话,低头看书。两个人见他不以为然,一个人就抓住了他的手腕,说:“你那个朋友挺着急,你还是出去看看。”已有人向这边看了,江之枫不想在这里造成混乱,也不言语,起身随两个人走了。
校外并没有人等他,两个人就说:“大约等急了,到别处转去了。”江之枫这才冷冷地说:“你们这时候好像不必再装了,说吧,找我干什么事?”一个人就说:“你这个人挺有胆色,知道我们的意思,还敢跟着出来。”江之枫又沉默了。
另一个人截一辆出租车,说:“你胆子不小,敢不敢跟我们走一趟。”江之枫锐锐的目光刮着这个人,说:“既来之,则安之。”
此时,西方天际已红霞满天,绚烂而且浓艳,夕阳欲去还留。这是一个美丽而迷人的夏季黄昏。
江之枫被两个人左右夹着,到了一家酒店。江之枫心中就有些纳闷,想,这是演的哪一出鸿门宴呢?两个小伙子看着他,说:“今天,有人要请你喝酒,这样的大地方,没来过吧?”江之枫淡淡地说:“以前没来过,并不证明以后不会来。”
三人上楼到了一个包厢,却见几个粗犷彪悍的小伙子中间坐着梅梦蝶。江之枫听说梅梦蝶换男朋友的速度可以按星期计算了,而且社会人居多,但想不到,梅梦蝶居然会和一群小混混搅和在一起。
一个看来是老大的小伙子说话了:“你就是江之枫,是吧?我姓刘,排行老三,大家伙给面子,喊我三哥。”梅梦蝶盯着江之枫,一字一顿说:“这是我男朋友。”江之枫很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脸对刘三说:“我好像不认识你,你好像也没有理由请我。”刘三说:“别他妈的酸文假醋,你三哥听不明白。道上的人讲究直来直去。我告诉你,今天请你来,是梅子的意思,她说毕业了,想给你送送行。”江之枫却爆出一阵大笑,这笑声就让所有人一怔。江之枫笑过后,说:“我岂是谁都可以请的?实在抱歉,我不喜欢和陌生人喝酒。”就有两个小伙子围过来,按住了他的肩头。刘三横了他一眼,说:“不喜欢喝,也得喝,别给脸不要,惹毛了你三哥,我让白酒变个色。”
江之枫脸色已经大变,由莹白而为血红,眼神愈发冷傲和锐利,说:“我倒想看看你怎么把酒变个颜色。”强起身,但是在两个体壮如牛的小伙子按压下,这个动作难以完成。
梅梦蝶看看他,说:“怎么说也是几年同学了,今天,我真是想和三哥请请你,毕竟毕业后,就各奔前程,也许一辈子也难相遇了。”刘三见江之枫性子如此之烈,骨头如此之硬说:“好,好,我就服骨头硬的人,你看着像个大姑娘,没想到比你三哥还硬气。今天,咱们相见,也是个缘份。刚才,我们态度不好,不是人了,你别往心里去,咱喝一杯,算是我给你赔礼了。”
两个人一软,江之枫反而不好意思强走了,就勉强答应喝一杯酒就走。但他喝完一杯后,梅梦蝶举杯,说敬他一杯,江之枫摆手不喝,梅梦蝶说:“这杯酒,还有一层意思,就是祝你和苏雪诗爱情甜蜜,你还不喝吗?”未等江之枫表示,已把一杯酒喝尽,目光就有些呆滞、迷离。刘三看看江之枫,说:“梅子可喝了,你是男人,就喝了它。”江之枫看了看梅梦蝶,扬手把酒倾入口中。
江之枫起身,说:“抱歉,我该走了。”刘三盯着他,口中喃喃地说:“难怪梅子死心塌地喜欢你,你他妈的够条汉子,可惜没在道上混,咱们交不成朋友。”梅梦蝶突然伏在桌子上,肆无忌惮地笑起来,浑身都不住地颤抖。刘三问,“梅子,你咋的啦?别笑了,这笑咋让人听了害怕呢?”江之枫也没料到她会这时候做出这种怪诞的举动,怔怔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