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傅金陵半夜看书，张自仁三更翻柜

　　【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悬念。自古穷通皆有定，离合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平安。奴去也，莫牵连。
　　
　　这古人说得好，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张自仁在谢师宴上把汉奸郑华荣杀了，还来不及高兴，就喝了璇子的所谓庆功酒，结果染上了毒品，读者诸君可知道，染上了毒品可就不得了了，轻则疼痛难耐，重则一命呜呼。
　　这还不算，还有张自仁带回阿玉，按理说可以像傅金陵一样有艳福了，可以左环右抱了，一是宛儿，二是阿玉。没想阿玉一来，宛儿倒有了伴，天才刚黑，她就拉了阿玉去睡觉去，这可倒好，刘残荷、刘残梦孪生姐妹形影不离，傅金陵如玉夫妻成双成对，宛儿和阿玉也亲昵有加快成了好姐妹，独独剩下张自仁一个，你说他在这酒店是不是挺多余。
　　一阵揪心的疼痛将张自仁从梦中拉回来，张自仁醒了，才意识到自己还是一个人好，不然自己染上毒品，说不定哪天就给暴露了。
　　夜里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就是这种漆黑的夜晚，正好隐藏了张自仁所有的狼狈，他想抽烟，他的烟瘾大，璇子对症下药，给他烟，这是一种可以缓解毒瘾的特制烟，璇子不无得意地说：“只要你听我的，打探到我需要的情报，烟你可以随时抽。”
　　张自仁在枕头边摸到火机，点上一支烟，这烟果然不同平时的烟，只一吸，就感觉到浑身的疼痛减缓了不少，嘴里有一丝一丝回甜，脑袋也清醒了很多。
　　张自仁知道，这下自己是彻底跟烟打上交道了，要戒掉几乎不可能，一想烟不是白抽的，没有了情报给璇子那日本娘们，就没有烟，这浑身的疼痛就不知道会怎么样？会不会被折磨而死？
　　“我不想死，我得打探情报！”趁着头脑清醒，他继续想，还有了计划：傅金陵平时行动前都会看一本叫《乾隆甲戍脂砚斋重评石头记》的书，肯定是上面有提供他们行动的一些线索，那只要找到那本书，就可以判断出他们的行动方向，我只要告诉璇子，就可以有烟抽，可以减轻身上的痛苦。
　　正在这时，张自仁听到外面屋子里有响动，仔细一听，是一个人在外面翻动一个抽屉的声音，张自仁几乎可以判定，是傅金陵起来了，有可能是起夜，但是起夜翻抽屉干什么呢？他可是不抽烟的，该不会是他那本书放在沙发后那柜子的某个抽屉里面？他为了防止情报泄露，就到深夜才起来看书寻找行动线索。最近傅金陵已经变得小心翼翼了，包括安排杀汉奸郑华荣，他也没有再明目张胆地看手上的书，而是把行动的目的直接给大家说，至于怎么得到的线索，只有他自己才清楚。
　　张自仁只是猜测，还不能确定，就从床上起来，继续抽着烟，准备假装出去上厕所，看看傅金陵是不是在看书，如果是，能够确定他的书在抽屉里面，张自仁就可以趁人不注意时去翻那本书，找到璇子需要的情报线索。
　　傅金陵已经看了书，看《分骨肉》这曲子的时候，只看到上面“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家园齐来抛闪”一句中，“齐”字被打了一个小小的双引号，放好书以后，傅金陵站着在想，坐着在想，睡着也在想，也没看出其中有什么线索。
　　这天晚上，他爬起来，趁没人注意的时候从床上起来，他要看看前面写探春的那几句判词里面有没有勾画的痕迹，联系起来或许可以看出线索来。傅金陵听到如玉轻轻的呼噜声，知道她睡得正想，就起来了。
　　看写探春的那首判词，上面什么标记也没有，傅金陵只好把书放回去，自己继续琢磨。
　　正要回去睡觉时，看到张自仁起来了，朝他这边东张西望，傅金陵就笑笑没说话，张自仁自己说：“傅金陵你没睡觉吗？我肚子难受，起来上厕所。”傅金陵点头，看着张自仁弓着身子，一手捂肚子出去了，傅金陵就赶快回到刚才翻的抽屉那，往张自仁出去的门看一眼，迅速伸手到抽屉里，摸到书，感觉到冷似的，将大衣往胸前一裹，就往床上去。
　　傅金陵理枕头的时候，如玉醒了，揉着眼睛，问傅金陵：“金陵你怎么起来了，你拉枕头干什么？”傅金陵说：“枕头都被你占了，我怎么睡？”说着拉枕头，拉过大半枕头来，把枕头的一边拉链拉上，就躺下去了，还侧身抱住如玉，说：“这么霸道，枕头都不分我垫。”
　　如玉又睡着了，还把一只脚压到傅金陵腿上，傅金陵没有动，怕影响如玉睡觉。
　　不一会，张自仁从外面回来，见傅金陵回去睡觉了，心里一阵窃喜，他也小心翼翼，怕傅金陵还没睡熟发现他在外面翻抽屉，张自仁就等，他为了保险起见，没有开房间里的灯，自己摸着坐到沙发的一只角上面，先掏出烟来，两个手指伸到烟盒里，就开始数起烟来，一数，烟还有十七支，就放了心：情报马上就可以拿到，璇子马上就会给我烟，我就不用担心身上的毒性发作。
　　张自仁慢慢抽着烟，只见烟头一亮一亮的，抽着抽着他觉得完全没必要这么节省，因为拿到情报是没什么问题的，就使劲抽，抽得烟头越加发亮，而且可以看到自己的模糊的脸。
　　可是转念又一想，现在毒性还没发作，现在抽烟是为了等傅金陵睡熟，自己好去翻书，这时张自仁把房间的灯打开，他想：我打开灯试试看，傅金陵没动静就说明已经睡熟了可以动手翻书了，如果里面有动静，就算他爬起来，我也是好好坐在沙发上抽烟来着，大不了跟他说上厕所回来没睡意，就坐着抽支烟。
　　开了灯，里面没动静，张自仁嘴角上扬，有些得意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他将手中的烟头摁了，看不到火星子亮，往边上的烟灰盒里塞进去，又抽出一支烟来，他打主意再抽一支，等抽完这支，傅金陵就会睡得更死了，自己就可以放心大胆翻他的书了。
　　张自仁翘起一只腿来，上身靠在沙发上，慢腾腾抽起烟来，还很有兴致地吐着烟圈，烟圈就从鼻子里出来，嘴里的烟雾也跟着往上升腾，烟雾到半空才慢慢散开，张自仁抬头看着，就像看天上的云朵一样惬意，等烟雾散得差不多了，就继续吸一口，继续吐出烟雾来，烟雾继续往半空飘上去，散开。
　　烟抽完了，张自仁放心了，先打量一番沙发背后的木柜子，这柜子漆着淡红色的漆，在灯光下发着光，不耀眼，但受看，张自仁见柜子有一排的四个小抽屉，先在心里琢磨起来：书在哪里呢？从沙发这边数过去，一二三四，还真不好说，在第一个抽屉的可能性比较大，它最靠近沙发，顺手都可以拿出来可以放回去，以傅金陵的角度来看，放第一个是最方便的，既可以随手拿出来又不知不觉放回去。
　　张自仁几乎肯定了，拉住第一个抽屉就往外抽，第一个抽屉里什么也没有。
　　张自仁想：傅金陵这小子可不怎么按常理出牌，他很可能会往最远的一个也就是第四个放，张自仁过去，拉开第四个抽屉，还是没有。
　　张自仁有些纳闷了，不一会就反应过来：最边上的抽屉其实也是最危险的，因为随便一个人都会顺手把它给拉开，既然要放贵重的东西，就应该往中间放。
　　就剩下两个抽屉了，是第二个呢还是第三个？很可能就是第三个，很多人拉开第一个抽屉找东西找不到，会马上去拉第二个，这样一来第二个抽屉其实也不安全，等第二个抽屉也不见，人们就会突破惯性思维不再按抽屉顺序找，所以第三个相对而言最安全。
　　张自仁拉开第三个抽屉，里面还是什么也没有。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了，张自仁觉得自己有些失败，这一共四个抽屉拉开三个，偏偏都没有自己要找的东西，这最后一个，不会错了，傅金陵就是傅金陵，他是反其道而行之，你认为安全的地方他以为不安全，你以为危险的地方他以为就是最安全的，这第二个抽屉不是最危险的地方但是也很不安全，傅金陵就选择了这个抽屉吧？
　　张自仁拉开最后一个抽屉，就完全懵了，还是什么都没有。
　　张自仁紧张起来：傅金陵这家伙是不是刚才已经发现了我的异常，就趁我出去时把书给转移了，那要这样说，他是有防备的，就等着我翻抽屉，那我不是原形毕露了吗？
　　张自仁往四处看一下，还是没什么动静，他却自己怀疑起自己来：刚才我听见的是拉动抽屉的声音吗？如果不是，又是什么呢？
　　张自仁再往周边看看，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他有些紧张，为了避免暴露，就先去睡觉，等发现更可靠的依据时再行动，只要不暴露就还有机会。
　　张自仁关了灯，往自己睡觉的房间去，躺到床上的时候，他发现自己居然在哆嗦，又掏出烟来数，计算着在拿到情报之前够不够抽，这一数就吓一跳，刚刚太浪费了，居然一下子抽了三支烟。
　　第二天早上，张自仁为了避免身上的毒性突然发作在大家面前露出马脚，就在起床前先抽一支烟，希望这支烟能够控制他体内的毒性发作，至少也要半天以上，到时候如果感觉要发作了，就抽一支烟，在大家面前抽烟大家也还不会说什么，大家都知道他抽烟，都习惯了，要紧的是把烟抽完还拿不到情报，那到时候毒性要发作，璇子又不给自己烟，就惨了。
　　张自仁突然咬牙切齿，恨起璇子那日本娘们来，起床来，发现大家都已经起来了，傅金陵坐在沙发上一个人沉思，如玉坐他身边也一句话不说，刘残荷刘残梦两姐妹互相看着脖子上的玉，在偷偷地说着什么，宛儿在镜子边给阿玉梳头，也是无所事事的样子，仿佛这样一直梳下去，头发就会越梳越长。
　　张自仁问一句：“怎么了？怎么都不说话？”傅金陵没回答他，但是这一问就知道了他们是怎么回事：“自仁，你认识得有姓齐的人吗？或者说名字里带一个‘齐’字的？”
　　张自仁想了想，说：“不认识。”过去洗脸，洗脸脸帕擦在脸上的时候，张自仁却不经意对着镜子笑起来，被正在给阿玉梳头发的宛儿发现，问：“你在笑什么？”张自仁就跟宛儿说：“我在笑我自己，怎么感觉还发胖了？”宛儿看一眼张自仁，说：“没觉得。”
　　张自仁正好自嘲：“我这人什么时候有人关心过，一直都孤零零的一个人。”
　　其实张自仁是在转移宛儿的注意力，因为刚才他是在为无意间从傅金陵口中得到情报而高兴，这昨晚上找半天没找到书，想不到傅金陵自己说出了情报，张自仁装作漫不经心，问：“傅金陵，这‘齐’字怎么了？你怎么想起问这个来了？”
　　傅金陵心想自己也琢磨不出什么来，不如说出来，大家知道了也好寻找线索集中心思来解决问题，既然都一起面对鬼子，就应该互相信任。
　　傅金陵如实说：“我在研究我们接下来的行动时，搞不懂书上的那个‘齐’字是什么意思？你们如果有相关的线索，就跟大家说，我们好进一步明确下一步的行动，这时间非常宝贵，晚一分钟我们可能就会完不成任务。对了，这个‘齐’字在书上有一个双引号，你们平时可多留意一下跟这个有关的东西。”
　　大家都答应了，张自仁知道了情报是这么一个情报，也就放松了警惕，就开始抽烟，没想着要节约，心想烟抽完了就去找璇子，把情报透露给他，希望她一高兴，就多给他几包烟，这样就可以避免身上的毒性发作。
　　第二天，烟抽完了，张自仁找残荷要了一套日军的军装，就出去了，说去看看街上有没有卖烟的，大家知道他抽烟，想去买烟很正常，就放心让他去了，觉得穿了鬼子衣服到外面去他是可以应付那些鬼子的。
　　张自仁到街上，假装找买烟的地方，转悠一会就往俱乐部去了，见了璇子，把情报透露给了璇子，璇子很高兴，就多给了他几包烟，还好意叮嘱张自仁：“你要小心暴露，没事别总往这边跑。”
　　张自仁拿了烟，很高兴地往酒店走，璇子知道了情报，吩咐手下的情报人员去打听，有没有名字里面带“齐”字的人。
　　看来这次不同往常，傅金陵等人还不知道具体任务是什么，情报却已经被张自仁透露给了璇子，璇子手底下有人，就开始根据情报打探消息，傅金陵等人变得被动起来，不知接下来他们怎么面对这样的局面，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