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黛子善良生怜悯，宛儿天真发慈悲

　　天还在下雪，但是酒店里很温暖，傅金陵把黛子放在沙发上，黛子双臂还挂在傅金陵的脖子上，傅金陵就被她坠下去。
　　傅金陵想同时咬住两瓣橘子肉，他想使劲一点把橘子咬破，看看是什么味道，没想这橘子也感受到了有人要咬它，就开始躲，先是下面的一瓣橘子呼一下不见了，傅金陵想得赶快咬住上面的一瓣不然上面也没有了，嘴一紧，橘子还没咬破但是没逃脱，傅金陵有些不忍心将上面的橘子咬破，觉得这瓣橘子反正是跑不了了，就先吮吸它，看是什么味道，这橘子却不酸不甜也不咸，有一股淡淡的芳香。
　　傅金陵有些奇怪，橘子还有这种味道的？他不相信两瓣橘子都是同样的味道，就把舌头往下面伸去，下面的橘子就弹了出来，傅金陵马上将它咬住，没想到，这瓣橘子也是不酸不甜也不咸，还是一股淡淡的芳香。
　　傅金陵很是不甘心，准备到其他地方去看看，先看到两座隐隐约约的小山峰，那上面不知道有些什么？傅金陵准备出发，他慢慢地，慢慢地过去，路途并不遥远，可是快要到两座山峰前时，听到一阵急促的喘息声，傅金陵想，我不累啊我又没喘息，是谁在喘息？不会是有人先到这神秘的地方来了吧？这一急，傅金陵准备冲上山峰去看个究竟，就把自己分成了两个人，一个往左，一个往右，这才冲到山峰下面，还没能往上冲，就不知道被谁猛地推了一下……
　　黛子的脸红扑扑的，说：“你胡子没刮呢。”傅金陵自己摸了一下胡子，就说：“忘了，都顾不上刮胡子了。”
　　傅金陵就去刮胡子，边刮边说：“挂了胡子你就让我去吗？”黛子一时没明白，就说：“你要去哪？”傅金陵笑起来，看着她：“去你家那两座山上。”
　　黛子听明白了，低头嗯了一声。
　　刮好胡子，傅金陵过来，说：“可以了吗？”黛子说可以，傅金陵就准备行动，想不到那两座山一下子跑去好远，黛子已经站起来，说：“先不去山上了，你陪我到城里去逛逛。”
　　傅金陵还想爬山，不想去什么城里，就说：“这城里有什么好玩的？不去。”黛子找出一个相机来，说：“你不去，我去。”
　　傅金陵答应了，去就去呗，就喊如玉：“如玉。”如玉没声音，可能是睡着了，就站起来再喊：“如玉，起来啦！我们出去。”如玉还是没声音，傅金陵就到房间里去找，没找着，以为是自己找错了，就问：“黛子，如玉刚刚睡哪间？”黛子指指：“你对面那间。”果然是自己找错了，傅金陵就敲门，喊：“如玉。”如玉睡得够死的喊这么几声居然不答应，傅金陵只好进去了，手去握门上的钥匙。
　　这一瞬间，傅金陵难过起来，心想：“如玉肯定在生气，肯定听到我喊也懒得答应！这都怪我，我一见到黛子就像见到梦儿，就情不自禁，如玉这么聪慧，肯定早就看出来了，她肯定在吃醋，要怎么跟她解释这一切呢？就说我是在演戏，可是不对，如玉肯定不会相信，她肯定看得出来黛子跟梦儿很像，刚才我还说了她们是双胞胎姐妹，对黛子这样也就是还没放下梦儿，是藕断丝连，这如玉肯定受不了，那就说一日夫妻百日恩？恩情，恩情和爱情是一回事吗？好像也说不通，那说得好不如做得好，一进门去，就紧紧把她抱住，如果她哭就给她擦眼泪，而且动作要温柔，如果她要打就让她打，如果她要骂也随她骂个够，谁叫自己这么没理智呢？如果实在招架不住，那该亲就亲该抱就抱啦，只要她不生我的气……”
　　钥匙转动，傅金陵推开门，说：“如玉，起来了。”见如玉睡在床上一动不动，睡得真是香，傅金陵有些不忍心，但是要出去把她一个人留在酒店里也不放心，傅金陵就到床边去，把手伸到被子中间，要逗她笑，这如玉只要看到人的手到她腰上，她就会自己先哈哈笑起来，可有趣了。
　　“小懒虫，起来啦！”傅金陵伸手去，要让她从被窝里笑着坐起来。可是这如玉今天不笑，还动都不动，傅金陵心想：“不至于吧？有必要生这么大的气吗？”想着就伸手去被子里，要把如玉拉起来，没拉到人，拉出一个轻飘飘的布娃娃。
　　傅金陵想：“女孩子就是女孩子，睡觉还抱个布娃娃。”就又伸进手去，扯出来的还是个布娃娃，傅金陵心头才有些不祥的预感，将被子掀开，没人。
　　就不禁问出来了：“如玉呢？”黛子也奇怪：“不是在睡觉吗？”傅金陵慌了，说：“没在。”
　　黛子说：“可能在卫生间。”傅金陵才明白了，肯定在卫生间，这如玉只要一上卫生间，就能够在卫生间里不声不响地蹲上半个小时。
　　就去卫生间找，还是没人。
　　这下，傅金陵也要去街上了，他要去找如玉，总不能大白天的这么一个人就不见了吧？外面下雪天又冷，要是遇到鬼子可怎么办？
　　黛子跟着傅金陵往外走，说：“幸好她穿了和服，不然遇到街上的士兵就惨啦，他们都是魔鬼。”
　　傅金陵和黛子到街上来，黛子一到街上就开始拍照片，东一张，西一张，见房子要拍，见电杆要拍，见尸体要拍，见被炮弹炸垮的墙也要拍。
　　傅金陵心里很急，但是知道黛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就只能将手插到裤袋里等她。
　　黛子拍着，往前走，自言自语地说：“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看看，看看他们所谓的大东亚共荣，是怎么个共荣法？”
　　黛子边拍边骂，一会骂“魔鬼”，一会骂“禽兽”，一会骂“畜生”，傅金陵拉了她走：“比这更惨的多了去了，跟我来。”其实傅金陵是要黛子赶快走，她现在最担心的是如玉。
　　话说张自仁和宛儿两人，秦淮酒家那地方是不敢待了，鬼子三天两头往那里跑，都认为那个地方花姑娘比较多。
　　鬼子刚进城来，张自仁就带宛儿离开了，他们是要出城去的，奈何这些鬼子见男人就杀，见女人就强暴，别说出城去，几天下来，去安全区都不敢去，张自仁想出一个办法来，去一个大户一点的人家，那样的人家没过几天，里面的人都是被杀的杀被强暴的强暴，尸体挨着尸体，这种地方鬼子不会再去，他们认为已经没人了，反而是越狭窄的越阴暗的地方，越容易藏人，鬼子就往这些地方去。
　　张自仁和宛儿就反其道行之，找一个大一点的房子待了下来，尸体都往门前的院坝里面堆，鬼子一到门口见了满地的尸体就不进来了，这样，张自仁和宛儿倒得几日安宁，这一家锅里盆里还有不少饭菜，总算够张自仁和宛儿勉强糊口度日。
　　为了保险起见，宛儿找到一口铁锅，把手往外面锅底抹，抹完再将手往脸上抹，把自己抹成个大黑脸，这还不够，她将一个男子的尸体翻过来，把衣服一脱，就穿到自己身上，这张自仁见好好的一个美人儿弄成这个样子，就吐吐舌头，一开始他总是抽烟，把身上的烟抽完，就在住的屋子里面翻，翻出来接着抽，抽完了没办法，就在那些倒下的男人尸体里面找，果然找出一些来，凑起来也就一包烟，张自仁在这除了抽烟就没干的，再抽得慢还是无法跟漫长的时间相比。
　　这几天，张自仁半个小时才抽完一支烟，他希望一支烟可以抽上一天，平时他是一天一包烟不在话下，宛儿也不洗脸了，以前是一天化妆化十来次，现在十天也不洗一次脸。
　　昨晚上，张自仁忍不住，要跟宛儿亲热，宛儿赶快躲开，说的是你不怕鬼子发现呀，我弄成这样是为什么？还有，你仔细看看，看到这样一个黑脸婆你还有兴趣？
　　张自仁仔细一看，真没了兴趣，就找烟，奈何没有烟了，这天，张自仁待不住了，说我出去一下，他的样子好像是只要有眼抽，丢了命也值得，不抽烟这样活着真是要被闷死。
　　宛儿要拉她没拉住，张自仁刚出去，就回来了，回来时手里拿着的根本不是什么烟，比烟可金贵个几十几百倍，他手里拽回来的是个日本女人。
　　宛儿见到这日本女人穿了和服，才发现原来这日本的和服这么光鲜亮丽，张自仁又何尝不是这么觉得？其实是生活在这样压抑的环境中，见到的都是黑，都是灰，都是阴暗，所以见了这和服，自然觉得光鲜亮丽。
　　张自仁将日本女人往院坝里面的那堆尸体上一推，说：“看到了吧？这就是你们日本人干的好事！”说完，开始脱自己的衣服，听在地上的女人说着什么？张自仁仔细一听，呵了一声：“这日本娘们，还会说中国话！”他现在才不管会不会说中国话，伸手就去抓女人身上的和服，我：“我倒要看看，日本女人长什么样？说实话，腿是没咱中国姑娘长！”
　　宛儿知道张自仁要干什么了，就喊：“你不怕鬼子发现啊？”张自仁豁出去了：“他们看见了才好呢？让他们也看看，我怎么糟蹋这日本娘们，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宛儿还是怕把动静闹大，就过来阻拦，说：“你这样，跟那些小鬼子有啥区别？”
　　“老子受够啦！”张自仁推开宛儿，宛儿被推到地上，她要起来，起来的时候看到面前女人的眼睛，那眼神里是无辜，是可怜，我绝望。宛儿突然举起手来，大喊了一个字：“停！”张自仁都没发现宛儿声音这么大，一下子愣住了，宛儿拉起那女人来，说：“你没事吧？”宛儿还担心她听不懂中国话，想不到这女人还真会说中国话，说：“我没事。”
　　宛儿很高兴，哇喔了一声，说：“她会说中国话哎。”张自仁走开，在身上摸了一阵，什么都没摸出来，只好叹一口气。
　　张自仁坐在一个石凳子上，说：“我们要出城去，你能帮我们吗？”女人没把握，就没说话，宛儿问：“日本鬼子你有认识的吗？最好是当官的。”这女人就摇头，张自仁又过来，一把抓住这女的，说话气势汹汹破罐子破摔：“如果他们的女人他们都不顾了，那老子跟他们同归于尽。”拉着女人就往外走，宛儿也知道这是出城千载难逢的好机遇，就跟了上去。
　　这张自仁和宛儿挟持了一个日本女人往城门口去，张自仁走的是光华门，他们不知道城门是什么情况，张自仁想：“手里有一个他们的女人，他们总要顾及的吧？”
　　想要出城的还不止张自仁和宛儿，这黛子刚进城来，见了南京城这般模样，拍了些相片，就准备出城去了，她一心要把这些图片带到外面去。
　　傅金陵听说她就要出城，非常意外：“你这才刚来，就要走？”黛子顾不了那么多了：“日本人民还被这些混蛋欺骗呢？说什么大东亚共荣圈，真是一帮骗子！”
　　傅金陵也明白这些图片的重要性，就决定跟她一起去城门口，说：“走光华门吧，武雄在那里，你父亲是他老师，他不好不给你面子的。”
　　黛子依了，还纠正傅金陵：“我父亲也是你老师，你别忘恩负义。”傅金陵笑了说哪敢，这一切也都在共产党的意料中，他们早已派了人在光华门外接应，带了一个小分队，见城门有很多鬼子，都不敢露面，只能静等城内的动静。
　　到光华门，见有三个人已经被抓起来了，傅金陵一眼就认出了他们，他先喊的是如玉：“如玉，你怎么在这？”如玉不能动，黛子过去，向着抓住如玉的两个鬼子走，到跟前就给了他们耳光，大声对武雄说：“武雄君，这是我朋友。”武雄也不想为难人，就跟黛子说：“黛子，既然是你的朋友，那好，你把手上的胶卷拿出来，我就放了他们。”
　　黛子说：“你先放了他们。”武雄谅这些人跑不到哪去，就吩咐把人放了，如玉，张自仁，宛儿都往傅金陵他们这靠过来，黛子就上去，把手中的胶卷一丢，说：“拿去。”
　　外面的共产党小分队把这些都看在眼里，见水中月同志拍的胶卷就这样落入鬼子手中，就喊了一声打，人全部冲出来。傅金陵就看到十多个八路军战士倒在光华门城外，看得他握紧了拳头。
　　傅金陵没看到刘残梦，有些失落，这时，武雄大声喊：“刘残梦，你还不出来吗？”刘残梦果然出来了，她本来被关了禁闭，实在没办法就大声喊说我死给你们看，这八路军的老古一时摸不准刘残梦是说真的假的，就把她放出来了，一出来，刘残梦请求老古让她带人去接应水中月同志。
　　黛子这时对刘残梦说：“刘残梦，你是不是有一块玉？”刘残梦没明白，从脖子上拉出来，黛子过去看，很高兴：“姐姐，你看，我这上面是‘荷’字，你这上面是‘梦’字，我终于找到你啦。”
　　武雄一帮人见这黛子认刘残梦是姐姐，一时摸不着头脑，就不敢为难这帮人了，于是傅金陵、刘残梦、如玉、黛子、宛儿、张自仁几个人大摇大摆从光华门返回城里来，黛子责怪说：“你那些同志白白送命了嘛姐姐，我给他们的胶卷是假的啊？”
　　刘残梦“这”了一声，说不出话来，共产党来接应的人只剩下刘残梦了，那黛子手上这真的胶卷又怎么送出去呢？几个人在城里又会发生什么样的故事呢？请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