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集 单疙瘩回家过大年

　　单家顶瓷砖厂办公室。侯大头正在听戏，黄乡长进来。
　　大头：“呀，黄乡长来了，快坐。”
　　乡长：“侯主任，你吸着烟听着戏，好自在呀。”
　　大头：“说明我的工作做的好。来黄乡长，抽根烟。”
　　乡长：“呀嗨，升级了，抽上大中华了。”
　　大头：“经常跑外联系业务，拿玄烟不中，人家看不起，只好递这个。”
　　乡长：“怎么样，厂里效益不错吧？”
　　大头：“还可以，烧出来的都是合格产品，都能销出去。”
　　乡长：“听说是单疙瘩回来鼓捣了两天，才烧出合格产品了。你应该感谢人家单疙瘩呀。”
　　大头：“他是瞎猫碰上个死耗子，巧了。再好的产品，卖不出去还不是等于零？要不是我成天没明没夜地东跑西窜，求爷爷告奶奶，跟客户说好话，产品能销出去？论贡献，我才是头号功臣哩。”
　　乡长：“好好好，你是大功臣。我今天就是专门来找你这个大功臣哩。”
　　大头：“黄乡长有啥指示，尽管吩咐，我侯大头坚决照办。”
　　乡长：“还是因为我那个儿子的事。”
　　大头：“黄乡长，你说的迟了，我那个大闺女已经嫁出去了。”
　　乡长：“咳，裤裆放屁，答两叉子了。不是那个事。”
　　大头：“不是那个事，是啥事呀？”
　　乡长：“我那个儿子，上学不用功，上班害腰疼，种地更不会，弄啥啥不中，废物一个。”
　　大头：“那就给他找个好工作，坐办公室，当干部。你这个堂堂的大乡长，难道连这点权力都没有么？”
　　乡长：“你以为行政事业单位是那么好进的么？就是让他进去，也干不好，天生的就不是那块料。”
　　大头：“那你总得给他找个营生啊，总不能养他一辈子吧？”
　　乡长：“说的是。所以我就给他办了个企业执照，叫他开个小工厂，生产化妆品一类的产品。”
　　大头：“中，听说生产化妆品可挣钱了，对半利润还多哩。”
　　乡长：“投资也不小哇，租厂房，买设备，购原料，总共下来得三百多万哩。”
　　大头：“老天爷，上哪去弄那么多钱呀？”
　　乡长：“这不就找你来了么。”
　　大头：“我说黄乡长，你借个三十万二十万的，厂里还能拿出来，要是成百万借，真拿不出来。”
　　乡长：“谁说借你的钱了？看把你吓得脸都变色了。”
　　大头：“那你找我干啥？”
　　乡长：“找你当担保人啊。我借钱当然得找银行，但必须有人担保。我想让你们瓷砖厂作担保，中不中？”
　　大头：“我倒是中，不知会计给不给你盖章？那个人瞎别，不好说话。”
　　乡长：“你给他做做工作，我给你二十万元的好处费。”
　　大头：“那中，黄乡长的事，再难我也得想法办到。”
　　乡长：“中午我请客，咱到市里的大饭店撮一顿。”
　　大头：“那就让黄乡长破费了，改日我再请你。”
　　二人大笑。
　　
　　郭氏建筑公司办公室。郭梁和门墩在谈话。
　　郭梁：“门墩，听说这次体育馆工程招标，有个公司还送了礼。不知是哪个公司的。”
　　门墩：“听说送的还不少哩，送了三十万。”
　　郭梁：“可能是万鑫建筑公司的，窦万鑫就好搞这一套。”
　　门墩：“郭经理，那个万鑫建筑公司的经理，跟我是一个村的。”
　　郭梁：“你们是近老乡呀。往后找他多说说话。”
　　门墩：“我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
　　郭梁：“咋回事？你们之间有矛盾？”
　　门墩：“他抢走了我媳妇。”
　　郭梁：“怎么回事？你说说。”
　　门墩：“他明知我要娶媳妇，就仗凭他有钱，硬是把女家买转了，把我的媳妇抢走了。”
　　郭梁：“这个窦万鑫，真不仁义！竟跟一个村的人抢媳妇，太缺德了。”
　　门墩：“原来绑钢筋的腊梅，就是他小姨子，跟他不来往，不说话。”
　　郭梁：“往后咱也离他远点。”
　　郭梁电话响，接电话。
　　郭梁：“喂，我是郭梁。啊！我们中标了？门墩，咱们中标了！”
　　门墩：“好哇，我们中标了！”
　　二人喜笑颜开，连蹦带跳。
　　
　　单疙瘩的饭店大厅里。单疙瘩正在和员工们讲话。
　　疙瘩：“咱们饭店自开业以来，生意不错，十分红火，这全是大家努力的功劳。快过年了，咱提前发工资，还要发奖金，发福利，每人一千块钱，一袋大米，两壶油，十斤肉。从腊月二十八开始，放七天假，让大家好好过个年。”
　　员工们拍手欢迎。
　　疙瘩：“大伙干活去吧，咋呼，豆叶，彩虹留下来，咱们再说点事。”
　　咋呼：“咱们这叫董事会，跟中央政治局常委会差不多。”
　　豆叶：“那你就是高干了。”
　　咋呼：“我才不当高干哩，当高干费脑筋。”
　　豆叶：你倒想当，可惜你没那材料。”
　　疙瘩：“咋呼，豆叶，咱们今年赚了钱，咱仨人每人先分五万，中不中？”
　　豆叶：“不能分干趸净，要留一部分钱备用。”
　　疙瘩：“知道，留着哩。彩虹，给你一万。”
　　彩虹：“我凭啥得那么多？我没资格要。你们收留俺娘俩，不嫌弃俺，俺就感谢不尽了。”
　　疙瘩：“这是你当领班应得的工资，别推辞。”
　　彩虹：“这……俺心里真过意不去呀。”
　　咋呼：“疙瘩没把你当外人，甭客气。”
　　疙瘩：“还有一事，早上门墩给我来电话了，说因为路远，他们四个人过年就不回来了。门墩说往家汇五万，立秋说汇四万，红果说汇三万，腊梅汇两万。我给了他们一个账号，这会儿可能已经到账了。”
　　豆叶：“这钱咱不动，给孩子结婚用。”
　　咋呼：“俺闺女也能给我挣钱了，真中。哈哈。”
　　疙瘩：“我还有个想法，给你俩商量一下。”
　　咋呼：“有屁就一下子放出来，别新媳妇放屁零哆嗦。”
　　疙瘩：“我想请一班戏，在咱单家顶唱上三天，为乡亲们过年添添喜气。你俩同意不同意？”
　　咋呼：“同意。咱叫侯大头看看，不叫放羊，不叫养蜂，不叫种药材，咱照样挣钱，照样发财。”
　　豆叶：“我也同意。村里人知道咱挣了钱，对孩子找媳妇有好处。”
　　咋呼：“那就请市里的豫剧团来跟咱唱戏，唱《朝阳沟》，《村官李天成》，《七品芝麻官》，《穆桂英挂帅》，《南阳关》。”
　　疙瘩：“中，咱就请市豫剧团。豆叶，明天咱去淇河边看看，准备给立秋和门墩买房。”
　　豆叶：“钱不够，咋买房？”
　　疙瘩：“咱可以先付个首付，往后分期付款。”
　　咋呼：“我也跟你们去。”
　　疙瘩：“你去干啥？你又不用买房。”
　　咋呼：“谁说我不用买房？我也要准备娶媳妇哩。”
　　疙瘩：“那好，咱们一块去转转。你俩去干活吧，我跟彩虹再说两句话。”
　　咋呼：“豆叶，咱俩赶紧走，别碍人家的事。”
　　疙瘩：“彩虹，过年饭店要锁门，我想让你去豆叶家过年，跟她做个伴，中不中？”
　　彩虹：“我不去她家，我想去你家过年。”
　　疙瘩：“那不中，咱俩孤男寡女的，村里人要说闲话哩。”
　　彩虹：“谁爱咋说就咋说，我不怕。”
　　疙瘩：“你不怕我怕。门墩还没娶媳妇哩，我怕人家说三道四，影响孩子说媳妇。”
　　彩虹：“那咱俩干脆住到一个屋，把生米做成熟饭，我当你媳妇，看人们还咋说？”
　　疙瘩：“彩虹，我跟豆叶早就说好了，等孩子们一成家，俺俩就结婚。”
　　彩虹：“你那是老黄历了，前两天咋呼跟我说，他家的闺女要嫁给豆叶家的孩子，他要娶豆叶，两家合一家。”
　　疙瘩：“那是他个人的打算，豆叶不会同意的。”
　　彩虹：“疙瘩哥，你就要了我吧。我知道豆叶对你好，但我对你比豆叶更好。我给你洗衣做饭，抻床叠被，晚上给你洗脚，暖被窝，平时给你端水倒茶，揉肩搓背，保证把你伺候得舒舒服服的。”
　　疙瘩：“那我不成了地主老财资本家了？我可没那个福气消受。”
　　彩虹：“疙瘩哥，你就答应了吧，我对你可是真心诚意的。”
　　疙瘩：“彩虹，你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俺门墩不结婚，我是不会成家的。”
　　
　　中州市鸟瞰图。淇河平湖，高楼大厦，音乐噴泉，绿树红花。高档生活小区，大型超市，宽阔街道，游人如织，车水马龙……
　　疙瘩、咋呼、豆叶漫步在淇河边。看淇水诗苑，河畔美景。
　　咋呼：“怪不得人们都来淇河边买房，这里的风景就是美，比画上画的还好，简直就是人间天堂呀。”
　　疙瘩：“这地方确实不错。豆叶，咱就在这一片买房吧。”
　　豆叶：“地段好，价钱肯定贵。”
　　疙瘩：“贵就贵吧，要买就买个称心如意的地方。”
　　三人走进一家售楼展厅。售楼小姐小丽马上迎上前来。
　　小丽：“欢迎你们来淇河花园看房，请看小区模型图。”
　　咋呼：“你给我们介绍一下吧，我们准备买三套。”
　　小丽：“好的。我们淇河花园是高档生活小区，地理位置优越，西边是淇河，东边是超市，南边是会展中心，北边是艺术中心，周边有小学，中学，大学，医院。小区内有健身房，棋牌室，幼儿园，卫生所，理发店，停车场。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小区环境安静幽雅，绿化面积达百分之四十五以上，是你居住的绝佳福地。”
　　疙瘩：“房子的质量和布局咋样？”
　　小丽：“楼房设计合理，户型多样，布局精巧，质量可靠，全部是框架结构，现浇楼板，坚固结实，能抗八级地震。每个户型都是南北通透，宽敞明亮。”
　　咋呼：“都有多大面积的？”
　　小丽：“从60平米到200多平米的都有。建议你们买一套130平米三室两厅两卫的楼房。三个卧室都朝阳。”
　　豆叶：“价钱咋说？多少钱一平米？”
　　小丽：“五千八一平米。一次性付款，优惠百分之三。”
　　疙瘩：“价钱可不便宜呀。”
　　小丽：“地段好，位置好，质量好，服务好，价格当然就高了。”
　　疙瘩：“好，我们回去商量一下，过了年就来交首付。再见。”
　　小丽：“谢谢光临，慢走。”
　　疙瘩：“豆叶，我看咱们就定了，买这里的房。”
　　豆叶：“听你的。”
　　
　　单家顶瓷砖厂。村民们纷纷赶来，要求侯大头给大家分红。
　　壮年：“侯主任，眼看就要过年了，大家要置办年货。咱瓷砖厂效益也不错，是不是该给大家分红了？”
　　大头：“分什么红？谁说要分红了？”
　　老年：“哎，侯主任，当初让大家入股时，你拍着胸脯保证，年底一定给大家分红。你不能说话不算数呀。”
　　大头：“我也想给大家分红，可是厂里没钱呀。”
　　青年：“厂里的效益这么好，赚的钱都到哪里去了？是不是装到你兜里了？”
　　大头：“哎，小青年可不要胡说，咱建厂不到一年，不亏损就蛮不错了，那有余钱分红啊？”
　　壮年：“既然厂里没钱，为啥还买小轿车？那可是几十万呀！是咱老百姓的血汗呀！”
　　大头：“买小轿车是为了工作。我成天出去办事，总不能叫我步行吧？”
　　老年：“你买个十来万块的车还不行，为啥要买五六十万块的好车？敢情不是你自己出钱，花大家的钱你不心疼啊？”
　　青年：“你成天吸的是中华烟，喝的是茅台酒，经常去饭店大吃二喝，是不是花的厂里的钱？”
　　大头：“那不都是为了工作嘛，不叫客户吃点喝点，人家能买你的产品么？”
　　壮年：“我看厂里挣的钱，都叫侯大头给挥霍了。指望侯大头给咱分红，到猴年马月了。咱那几个入股钱，存到信用社也能得个利息。这下倒好，一分钱也见不着。侯主任，我要退股。”
　　老年：“我也要退股。”
　　众人纷纷要求退股。
　　大头：“退股？钱都买了设备和原料了，变成固定资产了，哪有钱给你们退股哇？”
　　青年：“侯大头，今天你要是不退股，信不信我去把你家的房子点了？”
　　老年：“你不退股，我就成天去你家吃饭。”
　　壮年：“你不叫我们好好过年，你也别想过好年！”
　　众人纷纷乱说——
　　“去灌他家的米，灌他家的面。”
　　“我见他背回家半扇猪，去给他分了。”
　　“去翻翻他家的存折，看看上面到底有钱没有？”
　　大头：“你们想干啥？想搞打砸抢是不是？谁胆敢去拿我家一根柴火毛，我立即报警！”
　　青年：“你吓唬谁哩？你不退股钱，我们没钱过年，难道叫我们去抢银行？”
　　老年：“公安局来了正好，叫警察给咱评评理，帮咱找找厂里的利润到底弄哪去了？”
　　大头：“公安局是管破案哩，谁管你厂里的利润和亏损的事？简直是乱弹琴。”
　　青年：“那你就马上给大家分红，或者退股。不然我们就去你家抢东西。”
　　大头：“你小子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去我家抢抢试试？”
　　青年：“你以为我不敢？乡亲们，都跟我来！”
　　大头：“好哇，你小子煽动群众，搞打砸抢，违法乱纪，破坏安定团结，二皮，三狗，给我把他捆起来，送到派出所！”
　　青年：“谁敢动我一根汗毛，我叫他折胳膊断腿，变成残废！”
　　大头：“反了你了！我就不信整治不了你！二皮，三狗，快给我上！”
　　青年摩拳擦掌，拉开架式。
　　二皮和三狗拿着绳子，欲上前捆绑。
　　双方僵持，气氛紧张。
　　疙瘩、咋呼、豆叶和彩虹母女来到。
　　疙瘩：“哎，这是咋哩？吵嘴哩，还是打架哩？”
　　大头：“单疙瘩，你也来凑热闹？”
　　疙瘩：“我来看看是咋回事。”
　　大头：“是来看我的笑话哩不是？”
　　疙瘩：“看啥笑话？难道我希望你们生气打架吗？有啥事不能好好说吗？”
　　壮年：“疙瘩哥，我们要求分红，好置办年货，侯大头说没钱，不给分红。”
　　疙瘩：“侯主任，大伙指望红利过年哩，你多少也得分给大家点呀。”
　　大头：“分不分跟你有啥关系？狗咬老鼠，多管闲事。”
　　咋呼：“哎，我说侯主任，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赖人。单疙瘩好心问问你，咋叫狗咬老鼠，多管闲事？你是老鼠？”
　　大头：“你骂谁哩？谁是老鼠？”
　　咋呼：“骂你，我还想打你哩。不给老百姓分红，你算啥东西？”
　　疙瘩：“咋呼，有理说理，不准骂人。侯主任，瓷砖厂效益不是很好么？咋能没钱呢？”
　　大头：“你别在这里火上浇油。我说没钱就没钱。你们能把我咋着？能把我吃了？”
　　疙瘩：“厂里赚的钱花到哪里了？你叫王会计公布一下账目。总可以吧。”
　　大头：“你有啥权利叫会计公布账目？你是乡长，还是县长？”
　　疙瘩：“我是单家顶的村民，瓷砖厂有我的股份。我有权利叫会计公布账目。”
　　老年：“疙瘩说的对，叫会计公布账目，看看钱都花到哪儿了？”
　　众人：“对，公布账目！”
　　此刻，青年已把王会计拉到人们前面。
　　会计：“老少爷们，我一定会把账目一项一项地写出来，贴到大街上，叫大家看个明白。不过，我眼下办不到，这得时间。一过年，我就忙这个事。大家看中不中啊？”
　　老年：“那你总该知道厂里赚的钱大部分都花到哪里去了吧？”
　　会计：“厂里的收支总数，我现在就告诉大家。利润163万，开支151万，现有账面上有12万。”
　　壮年：“这151万都花到哪里去了？”
　　会计：“除了买小轿车62万，其余大部分都用在侯主任买烟买酒，请客送礼，吃饭出差，娱乐消费上了。”
　　青年：“大家听听，咱们用血汗换来的钱，都叫侯大头这个败家子给挥霍掉了。大家说怎么办？”
　　众人：“叫他赔，叫他把吃的喝的吸的花的都吐出来，倒出来，把小轿车卖掉，给大家分红。”
　　众人七嘴八舌，乱嚷嚷一气。
　　疙瘩：“咋呼，豆叶，我看侯大头要是不给大家分红，乡亲们就过不好年。咱商量一下，一个人先拿出三万，就算厂里借咱的钱，让会计给大家分分，叫大家过个好年。你们说中不中？”
　　豆叶：“疙瘩，这钱可是给孩子买房子娶媳妇用的，过了年去买房，拿啥给人家首付？”
　　疙瘩：“火烧眉毛，先顾眼前吧。乡亲们没钱买年货，过不去年，一个个愁眉苦脸，哭天抹泪的，你看着心里好受吗？”
　　豆叶：“你看着办吧，俺听你的。”
　　疙瘩：“咋呼，你的意见呢？”
　　咋呼：“你俩没意见，我也没意见。先说好，这可是借哩，不是捐哩。”
　　疙瘩：“王会计，现在账面上应该有十一万吧？”
　　会计：“有。可以随时提现金。”
　　疙瘩：“一共有多少股？”
　　会计：“两千股。”
　　疙瘩：“我说侯主任，我跟咋呼、豆叶一人先借给厂里三万，加上账面上的十一万，共二十万。现在就按每股一百元分给大家，好让大家买年货过年。你看中不中？”
　　大头：“中啊。单疙瘩，你给我解了危，我是不是还得谢谢你哩？”
　　疙瘩：“我可不是为你解危，我是为乡亲们解危。不稀罕你谢我。”
　　大头：“那我也不承你的情。”
　　疙瘩：“王会计，你给大家说吧。”
　　会计：“乡亲们，单疙瘩、王咋呼、常豆叶仨人借给厂里九万，加上账面上的十一万，共二十万。现在就按每股一百元分给大家。”
　　众人响起一片欢呼声。
　　疙瘩：“再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为了让大家热热闹闹地过个好年，我和咋呼、豆叶专门请来市豫剧团，从大年除三开始，在咱单家顶唱三天大戏，到时候都去看啊。”
　　人们又是一片欢呼声。
　　疙瘩：“侯主任，还有一件事。”
　　大头：“还有完没完了？你是不是成心来找事哩？”
　　疙瘩：“你家腊梅汇到我账号上两万块钱，叫我交给你。”
　　大头傻了脸，不知何言以对。
　　
　　老族长家。单疙瘩提着礼物进来。
　　疙瘩：“大叔，听说你身上不得劲，来看看你。”
　　族长：“有点感冒，没啥大病。坐吧。”
　　疙瘩：“过年了，给你买了两罐蛋白质粉，一箱奶，一篮子鸡蛋，一壶油。”
　　族长：“又叫你破费了。来看看就行了，还拿啥东西哩，家里都有。”
　　疙瘩：“是侄儿我的一片心意。我小时候家里穷，你时常给我买好东西叫我吃，人常说知恩图报，现在该我报答你了。”
　　族长：“你别光想着报答我，还是想想怎么样报答乡亲们吧。”
　　疙瘩：“我当然知道报答乡亲们。自开饭店以来，我出高价收购大家的白面，干菜，土特产，时时刻刻都在想法叫乡亲们赚钱哩。”
　　族长：“你那只能是少数人得到了好处，我说的是如何让咱整个单家顶行政村的一千多号人都能得到好处。”
　　疙瘩：“这事不用我管，有村主任侯大头哩，轮不到我操心。”
　　族长：“侯大头光知道往自己家里扒搂，他心里哪有乡亲们啊？”
　　疙瘩：“你是老支书，当了多年干部，德高望重，应该说说他，叫他多往乡亲们身上使劲，不要光想着往自己兜里装。”
　　族长：“我在台上时，他还听话，如今我啥都不是了，早就不把我放在眼里了。他长着一对马蜂眼，光知道巴结讨好上级，根本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疙瘩：“人家有乡长给他撑着腰哩，你说他，他不听，老百姓去告，也告不赢，只好由着他胡来。唉，咱单家顶的老少爷们算是遭了殃，倒了霉了。”
　　族长：“所以说，你单疙瘩不能光想着自己挣钱，要想想咋样叫单家顶的老百姓也能挣到钱，叫大家都富起来。”
　　疙瘩：“大叔，你别给我下套，我不会往里钻。我开个饭店，挣几个小钱，给孩子买个房，娶上媳妇，就是我一辈子的梦想。你趁早别打我的套，我没那本事，也不想当啥干部。只想支候好这个家，弄个小疙瘩户，有吃有穿就心满意足了。”
　　族长：“疙瘩侄子，我对你可是抱着很大希望哩。没想到你的心胸这么小，真叫我失望啊。”
　　疙瘩：“大叔，你趁早别打我的主意，再说我已是半辈子的人了，论长远，论精力，还是找年轻人才好。”
　　族长：“我就看中你了，你别推辞。侯大头这个人，我越看越不中。瞅空我去找找乡党委，反映一下情况，迟早得换掉侯大头。你思想上得有个准备。”
　　疙瘩：“我哪次回来看你，你都给我唠叨这个事。我还不如不来看你哩。”
　　
　　单家顶的夜空。不断有起火、两响窜到半空中。鞭炮陆续响起。家家户户的大门上都贴好了红对联。到处都充满了年味。
　　特写：侯大头家大门上贴着的门神，又大又气派，左秦琼，右敬德，张嘴瞪眼，凶神恶煞。
　　侯大头在屋里走来走去。侯妻在包饺子。
　　侯妻：“哎呀，你坐会儿歇歇吧，别老在我脸前晃来晃去的，晃得我头晕。”
　　大头：“日他娘，这个单疙瘩，好像老天爷专门叫他来跟我作对似的，我一到关键时刻，他就会突然来到我面前，看我的笑话，拆我的台，跟我较劲，出难题。我咋看他咋不顺眼。他就是我的眼中钉，肉中刺，是我的剋星。”
　　侯妻：“人家帮你解了危，救了难，你还恼恨人家，你是啥人啊？良心叫狗吃了？”
　　大头：“他是帮我吗？分明是害我。分红这件事，叫我落孬了，他落好了。叫我的名誉降底了，他的名誉提高了。叫我丢脸了，他长脸了。”
　　侯妻：“你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抱着屁股亲嘴，不知道香臭。我看你的心已经坏了，成黑烂青了。”
　　大头：“管他黑心红心，只要能扒搂到手里钱，就是好心。”
　　侯妻：“我劝你往后别那么贪心，手指甲别伸那么长，钱这东西，够用就行，多了就是祸害。”
　　大头：“娘们家头发长见识短，知道啥？”
　　侯妻：“不听我劝，你迟早要栽跟头，遭灾难。”
　　大头：“我有贵人相助，有乡长给我撑腰哩，保着我哩。”
　　侯妻：“我看乡长也不是啥好东西，你俩是乌龟王八，一路货。他跟你一样，迟早也得倒台。”
　　大头：“大年三十，少说不吉利的话。给我把茅台酒，中华烟准备好，再弄几个菜，招待明天一早来拜年的人。”
　　侯妻：“你不会自己准备？我还得包扁食哩。”
　　
　　黎明。单家顶家家点鞭放炮，庆贺新年。大街上人来人往，去给长辈磕头拜年。
　　老族长家，红灯高挂，蜡烛燃亮。人们纷纷来给他磕头拜年。
　　“大叔，给你磕头了。”
　　“爷爷，给你磕头了。”
　　老族长忙拿出花生糖果招待，并塞给小孩们压岁钱。
　　
　　黎明。单疙瘩家。前来磕头拜年的人站满了屋。
　　疙瘩：“大家都坐，咱不兴磕头，见面说说话就中了。吃糖，吸烟，刚温好的酒，都尝尝。”
　　壮年：“疙瘩哥，我代表俺全家老小感谢你，要不是你掏钱给我们分红，我真不知道该咋样过这个年哩。”
　　青年：“疙瘩叔，我得给你磕头。你是帮俺家救了急，俺家才过了个好年。俺爹叫我好好感谢你哩。”
　　邻居：“疙瘩真是个好人，俺全家都记着你的好哩。”
　　会计：“哎，屋里的人，磕罢头就走哇，腾开地方，叫我们几个进去呀。”
　　屋里人先后出去，外面的一拨人进来。
　　单疙瘩的小院里人来人往，哄哄嚷嚷，十分热闹。前来磕头拜年的人们成群结队，络绎不绝。
　　
　　黎明。侯大头家。冷冷清清，无人光顾。老两口在屋里干坐着。
　　大头：“你说，咋就没人来给咱拜年呢？我准备好的茅台酒，干瞧没人来喝，成条的中华烟，就是没人来吸。难道我的酒不好，烟不好？这可都是咱国家最好的烟酒呀。”
　　侯妻，“不是你的酒不好，也不是烟不好，是你的人缘不好。”
　　大头：“都怪这个单疙瘩，在人前充大尾巴狼，挣了几个骚钱，就不知道老几了。以借钱分红为名，收买人心。叫我在大家面前丢人，降低了威信，失去了人缘。你说可气不可气？”
　　侯妻：“往后跟人家单疙瘩学着点，别光顾着往自己手里挖挠，要多想想乡亲们。啥事都不要做得太绝了，针过去也得叫线过去。”
　　二皮和三狗在侯大头家大门前碰面。
　　二皮：“三狗，过年好哇。”
　　三狗：“二皮，过年好。”
　　二皮：“走，咱去给侯主任拜个年。”
　　三狗：“他家保证有好酒好烟。进吧。”
　　二人欲进门，竟发现侯大头家的大门上贴着两张白纸，把门神盖住了。
　　二皮：“哎呀，侯主任家死人了！”
　　三狗：“不知是侯主任死了，还是他媳妇死了？”
　　二皮：“你看这，大年初一死人，真不吉利。”
　　三狗：“不管谁死了，咱们都得去吊个孝。”
　　二人进屋，见侯大头和侯妻活生生的，更是吃惊。
　　二皮：“侯主任，你家谁死了？”
　　大头：“你家才死人了。大年初一，咋说出这种不吉利的话来？”
　　三狗：“哎，不对呀，既然没死人。你家大门上为啥贴着白纸？”
　　大头：“净胡说八道，谁贴白纸了？”
　　二皮：“不信你去瞧瞧。”
　　四人来到大门前，都看见了门上贴着的白纸。
　　大头：“日他娘，谁这么缺德？竟往我门上贴白纸？”
　　侯妻：“这不是咒人死吗？”
　　大头：“气死我了！我得把这个浑蛋揪出来，叫他蹲大牢！”
　　二皮：“对，叫他蹲大牢，不能轻饶狗日的。”
　　大头：“喂，是乡派出所吗，我要报案。”
　　
　　山路上。三个警察开车往单家顶而来。其中一个是所长。
　　所长：“这个侯大头呀，就爱找事，动不动就报警。好像我们成了他的专职保镖了。”
　　警察：“往后他再报警，咱先问问情况。不是啥大不了的事，咱就别去。”
　　所长：“咱可惹不起这个侯大头。他报警咱不去，乡长就会训咱，说咱不支持村干部工作，这家伙搂着乡长的粗糠腿哩。”
　　警察：“他老拿咱们来吓唬老百姓，替他撑腰壮威，把咱们和老百姓的距离拉远了。”
　　所长：“往后不能由着他胡搞。凡是他做得不对的，咱就不支持。咱们警察是为人民服务，不是为虎作伥。”
　　
　　侯大头家大门前。警察在照相，了解情况。乡亲们围在门前看热闹。人们说说笑笑，幸灾乐祸。
　　大头：“我说所长，你一定要把这个坏蛋找出来，咱不能轻绕他。”
　　所长：“侯主任，你能不能给我们提供些线索？我们好破案。”
　　大头：“我要知道是谁干的，还用请你们来么？”
　　所长：“不要激动。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大头：“当个村主任，为了工作，哪天不得罪人？咱干的就是抹黑脸得罪人的事。”
　　所长：“那倒不见得。其他村的村干部，老百姓都说好，都拥护。唯有你单家顶是个例外。”
　　大头：“哎我说所长，你这话是啥意思？难道我这个村主任当的不好吗？我觉得我当的还不赖哩。”
　　所长：“好赖让老百姓评价。别人夸，一朵花，自己夸，烂南瓜。”
　　大头：“乡长可是一直表扬我哩。说我听领导的话，思想解放，头脑灵活，能紧跟形势。”
　　所长：“既然你是个好村主任，为啥还有人给你往门上贴白纸诅咒你哩？你还是有不对的地方吧？”
　　大头：“哎，我说所长，我今天是叫你来破案哩，不是叫你来指责我哩。”
　　所长：“侯主任，我看这也不是啥大不了的事，贴个白纸就能把人咒死？不会吧？你也别生气，也别在意，该吃饺子吃饺子，该过年过年。以后有事再说。我们走啦。”
　　大头：“案还没破，坏人还没抓住，你们不能走。”
　　所长：“呀嗨，你侯大头能管得了单家顶的老百姓，还能管得了我们吗？我们不应该属你管吧？”
　　大头：“破不了案，你们就不能走。”
　　所长：“你还想限制我们的人身自由？”
　　大头：“就在这里给我好好破案，破了案，把坏人揪出来，你们再走。”
　　所长：“侯大头，这么说，我们还得听你指挥？”
　　大头：“有案不破，就是失职。当心我去乡长面前告你们不作为。”
　　所长：“那你就情去告啦，我们不怕。我们不是你个人的保镖，我们要去全乡每个村庄巡逻。”
　　大头：“难道我这个事就这样算了？”
　　所长：“你把那白纸撕掉不就行了么？”
　　大头：“要是有人再给我贴上呢？”
　　所长：“那你就好好想想，为什么会得罪那么多人？是什么原因？”
　　大头：“照你这么说，反倒是我的不是了？”
　　所长：“你也可以找找原因，问问自己，为什么坏人不往别人家的门上贴，偏偏往我门上贴呢？”
　　大头：“我说所长，我怎么越听越不是味儿，叫你们来破案，反倒教训起我来了？”
　　所长：“不跟闲啰嗦了，我们还有任务哩。走啦。”
　　大头：“你们这就走啦？你看这……”
　　乡亲们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