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集 年轻人各做心中梦

　　服装厂缝纫车间里。女工们正在紧张地缝制衣服。
　　红果做得很慢，但很认真。
　　姐妹：“红果，你得加快速度，像你现在这样，别说挣钱了，恐怕连凉水也喝不起了。”
　　红果：“甭慌，慢慢来。我是个生手，虽会缝纫，却不熟练。我得先保证质量，然后再争取数量。”
　　姐妹：“呀，红果，你怎么缝了两道缝儿？”
　　红果：“这样结实，也好看。”
　　姐妹：“你这人真怪，怎么没有一点经济头脑？咱们来打工是为了挣钱哩，不是来比质量哩。只要产品检验合格就行了，不用做那么好。”
　　红果：“我这人生就的怪脾气，不管做什么，总是不求快，光求好。”
　　姐妹：“照你这样干活，肯定挣不了钱。”
　　红果：“我主要是来这里学本事的，压根儿就没打算挣钱。”
　　姐妹：“不想挣钱来这里干啥？成天起五更搭黄昏，累得腰酸腿疼后心沉，受罪死了。”
　　红果：“就你们那个拼命劲儿，非累坏身体不可。往后干一会儿就歇一会儿。钱挣不完。”
　　姐妹：“哎呀，红果，你怎么用红线缝衣服呢？”
　　红果：“你看，这种黑色布料，用红线缝起来显得多好看，比用黑色线美观多了。”
　　姐妹：“咱是做衣服的，不是卖衣服的。你管它好看赖看干啥？人家叫咱用啥线，咱就用啥线，得听人家的。违犯了厂里的规定，是要扣钱哩。一件六十块，你就等着赔人家钱吧。”
　　红果：“赔什么钱？我还等着拿这个挣钱哩。”
　　姐妹：“你做梦去吧。真是个傻闺女。”
　　
　　晚上。锦江饭店豪华餐厅。小魏早在这里等候。腊梅进来。
　　小魏：“腊梅，来，坐。”
　　腊梅：“这么高级的饭店，饭菜一定很贵吧？”
　　小魏：“贵是贵点，但环境好，服务好，干净卫生，幽雅僻静，是谈话的好地方。”
　　腊梅：“你们城里人就是爱讲究，俺在老家吃饭，都端着碗去当街，屁股往石头上一坐，边吃边聊，吃得香甜，聊得热乎，可得劲哩。”
　　小魏：“随乡入乡么。你想吃什么？尽管点。”
　　腊梅：“我们乡下人饭量大，怕把你吃哭了。”
　　小魏：“我带着八千块钱呢，你请吃啦。”
　　腊梅：“那就来个红烧肉，再来个糖醋鱼。光吃肉不中，还得来两个素的，一盘黄瓜，一盘青菜。”
　　小魏：“你的档次也太低了。咱们吃西餐吧。”
　　腊梅：“中，咱就尝尝啥叫西餐。”
　　小魏：“西餐的样数很多，比如牛排、烤鸡、披萨、沙拉、寿司、薯条、大龙虾、三明治、汉堡包、鸡尾酒等，你想吃啥吧？”
　　腊梅：“这些饭菜名我听都没听过，叫我咋点？你随便点几个吧。我是乡下人，吃饭不讲究，好赖都中。”
　　小魏：“好。服务员，来两份西式套餐，一瓶法国红葡萄酒，一盘水果。”
　　腊梅：“得多少钱？”
　　小魏：“大概得一千多，用不了两千。”
　　腊梅：“老天爷！就得那么多钱？咱不在这儿吃了，换个小饭店吧。”
　　小魏：“别大惊小怪的，又不叫你掏钱。”
　　腊梅：“谁掏钱也不能这样浪费，一顿饭顶我半个月工资，我吃不下。”
　　小魏：“一顿饭吃千把块，对我来说，是常事。你就放心吃吧。”
　　服务员把饭菜端上来。
　　腊梅：“没有筷子，咋吃？”
　　小魏：“这不是刀、叉、勺子么？吃西餐就得用这个。”
　　腊梅：“咋用？你教教我。”
　　小魏：“先用叉子按住牛排，再用刀切，然后用叉子插起来吃。”
　　腊梅：“真费劲。”
　　小魏：“味道怎么样？好吃吗？”
　　腊梅：“不咋样，不对咱中国人的口味。”
　　小魏：“主要是吃的次数少，不习惯。其实还是西餐有营养，你没看外国人长的都是人高马大的，比咱中国人的体质好吗。”
　　腊梅：“看来我是享不了这个口福，我就觉得鸡蛋、猪肉、白面、大米好吃。”
　　小魏：“不说这个了。说说你的男朋友吧。”
　　腊梅：“我是漫地烤火一面热，还不知道人家喜欢我不喜欢哩。”
　　小魏：“这么说，我可以跟他公平竞争了。”
　　腊梅：“我是乡下人，你是城里人，咱们不是一个群，根本凑不到一起。”
　　小魏：“外国人跟中国人还能到一起呢，难道咱们因为城乡区别就不能到一块吗？”
　　腊梅：“城乡之间的生活习惯不一样，就像鸟和鱼，一个生活在天上，一个生活在水中，只能生活在两个环境里。”
　　小魏：“你比喻得不恰当。咱们都是人，不是鸟和鱼。如今有很多农村姑娘嫁到了城里，不是过得很好吗？”
　　腊梅：“她们能，我却不能。我喜欢城市生活，但不是你家的那种生活，而是我心目中的城市生活。”
　　小魏：“有区别吗？”
　　腊梅：“当然有了。城里人爱睡懒覚，我爱早起；城里人不爱吃早饭，我得吃，还得吃饱；城里人爱炒盘儿，我爱吃大锅菜；城里人爱看电视剧，我爱看唱戏……”
　　小魏：“腊梅，假如你愿意到我家，我会一切随你，围着你转。”
　　腊梅：“你随我，你父母也能随我吗？”
　　小魏：“我们可以跟父母分开过嘛。”
　　腊梅：“那也不中。我心里已经有了人，你能随我，却代替不了他。”
　　小魏：“我不信代替不了他。”
　　
　　服装厂缝纫车间。质检员大彭来到红果跟前。
　　大彭：“你就是九十八号吧？”
　　红果：“是啊。”
　　大彭：“谁叫你这么缝的？按规定缝一道缝，你为什么缝两道缝？闲得没事干了，还是吃饱了撑的？还有，按规定用本色线，你为什么用红线？”
　　红果：“我觉得缝两道缝结实，用红线美观。”
　　大彭：“你这是画蛇添足，自找倒霉。根据厂里的规定，你做坏了七件衣服，一件罚款五十，五七三百五，罚你三百五十块钱。”
　　红果：“罚就罚吧，但这七件衣服得归我。“
　　大彭：“你想得美！衣服得上交厂里，当次品来处理。”
　　红果：“这不是次品，是精品，可不能便宜处理。”
　　大彭：“这就不用你操心了，做好你的活就行。”
　　红果：“我看你这个检验员的眼光和水平真不咋的。看不出产品的好赖。”
　　大彭：“我是按厂里的检验标准验货，凡不符合厂里规定的产品，就是次品，赖产品。”
　　红果：“那不一定。产品是好是赖，是精品还是次品，只有挂到商场里才知道。”
　　大彭：“那是销售部的事，不属我管，我只管按规定验货。”
　　红果：“我以为你的权力大着哩，原来就这一点点权力呀。”
　　大彭：“别看我的权力小，却能把你管住。我警告你，如果接二连三地出次品，当心厂长炒你的鱿鱼！”
　　红果：“厂长不会像你这样没水平。”
　　
　　晚上。工棚里。门墩和立秋在说话。
　　门墩：“立秋，项目经理好当不好当？”
　　立秋：“虽说咱对建筑这一行很熟悉，但是思想上有压力，光怕干不好，出差错，这颗心时时在嗓子眼里吊着。”
　　门墩：“当经理就得时时操心，处处考虑。咱出门不光是为了挣钱，还为了锻炼自己。好好干吧。”
　　立秋：“你这个总经理助理好当不好当？”
　　门墩：“你想想好当不好当？五六个工地，几千号人，工程进度，材料供应，安全设施，质量监督等，都得考虑，比你的担子重得多。”
　　立秋：“月薪一万元，叫你白挣哩？”
　　门墩：“那是。哎，不知红果和腊梅是啥情况，咱俩去看看？”
　　立秋：“得去看看。这样，你去看腊梅，我去看红果，中不中？”
　　门墩：“中，走。”
　　
　　晚上。街心小公园。门墩和腊梅在谈话。
　　门墩：“腊梅，在美容美发店干的中不中？”
　　腊梅：“咋不中？可中。老板人不错，也肯教技术。”
　　门墩：“好好学吧，学会了保你一辈子有饭吃。”
　　腊梅：“门墩哥，我在美容美发店里干活，你放心吗？”
　　门墩：“又不是啥危险活，有啥不放心的？”
　　腊梅：“你就不怕有人把我拐走吗？”
　　门墩：“你又不是三岁小孩，谁能把你拐走？”
　　腊梅：“万一有人把我拐走了呢？”
　　门墩：“那我就去公安局报案。”
　　腊梅：“净说白话。我是说，如果有人相中我了，叫我跟他走，嫁给他，你是啥态度？你愿意吗？”
　　门墩：“我祝贺你们，祝你过上好日子。”
　　腊梅：“你心里真是这么想的？”
　　门墩：“是啊。”
　　腊梅：“没良心的东西！难道你就不知道我的心吗？”
　　门墩：“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我咋会知道？”
　　腊梅：“你真是个木头疙瘩。”
　　门墩：“我就是木头疙瘩，既愚笨又难瞧。那能比得上你这个村主任家的千金小姐？有钱有势，有头有脸。谁敢高攀呀？”
　　腊梅：“咱俩说话，别提我爹。我爹是我爹，我是我。你不要萝卜蔓菁一锅烩，要分开说。”
　　门墩：“你们是一家人，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哩，哪能分得开？”
　　腊梅：“当然能分得开，他有他的打算，我有我的想法。俺俩是反贴门神不对脸，见面就顶嘴，说话就抬杠，一对活冤家。”
　　门墩：“你别给我灌迷魂汤，我不上你的当。”
　　腊梅：“那你来看我干啥？”
　　门墩：“要不是你跟着我们一块出来打工，我才不搭理你呢。”
　　腊梅：“往后别搭理我了。你走吧，赶紧走吧，”
　　门墩：“走就走。”
　　腊梅捂脸大哭。
　　
　　晚上。服装厂大门前。立秋在和红果谈话。
　　立秋：“红果，我给你买了一身保暖内衣，不知道你能相中不能？”
　　红果：“东西倒不赖，颜色也好看。多少钱？我给你。”
　　立秋：“是我送你的，不要钱。”
　　红果：“你掏钱衣服给我买衣服，这不合适吧？”
　　立秋：“有啥不合适？往后我还要娶你哩。”
　　红果：“我可没说要嫁给你。”
　　立秋：“咋没说？你忘了咱俩去卖山楂时你说的话了吗？”
　　红果：“我承认说过。不过我是有条件的，必须在城里买房。”
　　立秋：“不成问题，三年以里，保证能给你买一套三室一厅的大楼房。”
　　红果：“你买上再说吧。”
　　立秋：“我要是买上房子，你可得嫁给我。”
　　红果：“要是门墩先买上房子，我就不等你了。”
　　立秋：“我说红果，你的眼睛真够笨的，就没看出点啥来？”
　　红果：“我当然知道腊梅想嫁给门墩，但门墩嫌她爹不仁义，不想跟他家打交道，成亲戚。”
　　立秋：“这我知道。不过，腊梅不正在追门墩么？追的时间长了，门墩就被感化了，就改变主意了。”
　　红果：“这事往后再说吧，眼下你还是挣钱要紧。”
　　立秋：“对了，你在这里行不行？一月能挣多少钱？”
　　红果：“我来服装厂可不是想挣钱哩，是想学技术，讨经验，长见识哩。”
　　立秋：“但愿你能学会做衣服，好歹是一门手艺。”
　　红果：“我既然选定了这条路，就要一直走下去。”
　　立秋：“祝你成功。没有钱了说一声，我给你送来。”
　　红果：“等我学成了，给你做一身好衣服。”
　　立秋：“那我就等着啦。”
　　
　　晚上。肖家驴肉店。小魏和腊梅在用餐。
　　腊梅：“我长这么大，还没吃过驴肉呢。”
　　小魏：“这里的驴肉很好吃。”
　　腊梅：“比红烧肉好吃吗？我覚得红烧肉最好吃。”
　　小魏：“比红烧肉好吃多了。你没听人们说，天上龙肉，地上驴肉。驴肉香得很呢，比什么肉都好吃。”
　　腊梅：“嗯，就是香，烂乎乎的，好吃。”
　　小魏：“不哄你吧？腊梅，只要你愿意跟我交朋友，我让你走遍深圳所有的饭店，吃遍深圳所有的美食。”
　　腊梅：“我不是给你说过么，我心中已有男朋友了。”
　　小魏：“你心里有人家，人家心里没你，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腊梅：“他就是一块石头，我也要把他暖热，焐化。”
　　小魏：“腊梅，我真不明白，他就是一个打工仔，要钱没钱，要房没房，无权无势，稀松平常；我呢，要车有车，要房有房，家财万贯，条件优越，我那一点不比他强？为什么非要找他呢？”
　　腊梅：“买眼镜买个煤火口，各凭对眼呗。我看他那都好，就连他的缺点，我也觉得是好的。”
　　小魏：“你一定是中邪了，脑子里进水了。你嫁给他，享不了福，受一辈子罪。你这是执迷不悟，自找苦吃。”
　　腊梅：“跟他过，再苦我也愿意。嫁不对人，就是成天吃红烧肉，也觉得不香不甜。”
　　小魏：“腊梅，你要是嫁给我，我让你住豪华别墅，穿貂皮大衣，吃山珍海味，过优越生活，享一辈子福。”
　　腊梅：“小魏，你的心意我理解。但我说过了，你是鸟，我是鱼，咱俩不能生活在一起。你那个豪华别墅，我没福气住，穿貂皮大衣，会把我烧死，你家的饭再好，也不对我的口味，你家的条件再优越，也不顺我的心。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小魏：“我不死心！我要用我的真心真情来感化你。用你的话说，你就是一块石头，我也要把你暖热焐化。”
　　
　　服装厂制衣车间。检验员大彭走来。
　　大彭：“九十八号，王红果，跟我走一趟。”
　　红果：“去哪儿？”
　　大彭：“厂长叫你有事。”
　　红果：“是不是要炒我的鱿鱼？”
　　大彭：“恐怕不炒鱿鱼也得受处分。见了厂长好好承认错误，厂长见你态度好，也可能留下你。”
　　红果：“我也正想找厂长哩。”
　　大彭带红果来到厂长林强的办公室。
　　大彭：“林厂长，我把王红果给你带来了。”
　　林强：“好，你回去吧。王红果，请坐吧。”
　　红果：“说吧，叫我来，是炒鱿鱼还是受处分？”
　　林强：“叫你来，不是炒鱿鱼，也不是受处分，而是要表彰你，奖励你。”
　　红果：“奖励我？林厂长，我没听错吧？”
　　林强：“没听错。你做的衣服，针脚匀称紧密，做工精细，又有所创新，批发商很喜欢，以每件高于六十元的价格抢走了。并且跟销售部又定了三千套。红果，你给厂里立了大功了。”
　　红果：“是么？我听到这个消息真高兴！终于碰到识货的人了。”
　　林强：“厂里决定奖励你五千元，你也不用在制衣车间上班了，调你到设计部搞设计。”
　　红果：“林厂长，我可不会设计什么时髦的衣服，光会设计百姓穿的衣服。”
　　林强：“老百姓就是咱们的主要销售对象，就数这个市场大，需求量多。”
　　红果：“林厂长，老百姓都穷，卖给这些穷人不挣钱呀。”
　　林强：“薄利多销，买的人多了，就挣钱了。”
　　红果：“那我就试试，不行了再回车间干活。”
　　
　　郭氏建筑公司办公室。郭梁在看报纸上的一则招标广告。
　　郭梁：“门墩，你来看看，市体育馆招标广告。”
　　门墩：“我看看，听说这个体育馆是个大工程，投资十八个亿哩。”
　　郭梁：“呀嗨，这个工程确实不小。”
　　门墩：“郭经理，要不咱们去投一下标试试？”
　　郭梁：“试试倒可以，不过希望不大。”
　　门墩：“凭咱们郭氏建筑公司的实力和信誉，我看有希望。”
　　郭梁：“这块肥肉，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哩。据我了解，万鑫建筑公司，南方建筑公司，中兴建筑公司，宏大建筑公司等都要去投标，咱们要想中标，难着哩。”
　　门墩：“中不中去试试，买一份标书研究研究，万一中标了，咱公司的名气就更大了，即使不中标，也能学到一些东西。”
　　郭梁：“中，咱就试试。”
　　
　　晚上。市体委主任家里。许健主任正在家里看电视里的球赛。窦万鑫敲门。许主任开门。
　　万鑫：“你是体委许健主任吧？”
　　许健：“是啊，请坐，你是哪位？找我有事吗？”
　　万鑫：“我是万鑫建筑公司的经理，叫窦万鑫。”
　　许健：“是不是找我咨询体育馆工程的事？”
　　万鑫：“我想投标，请你多关照。这点小意思，不成敬意，请你收下。”把一大包方方正正的茶叶放到茶几上。
　　许健：“我说窦经理，你想投标，我欢迎，但不能用这种方式。我们这次是公开招标，平等竞争，最后经过集体研究，才确定中标单位。这茶叶你还是拿回去吧。我不能收。”
　　万鑫：“许主任，我听说你爱喝茶，就特意让人从杭州捎回来一包，这可是正宗的明前龙井茶。很不好买。你要是认为这是行贿，就给我钱。”
　　许健：“那好，这茶叶我买了，多少钱？”
　　万鑫：“这是二斤装，一千九百八十元。”
　　许健：“那好，给你两千，不用找零了。”
　　万鑫：“那我就收下了。许主任，你忙，我走了。”
　　许健：“好，你慢走。欢迎你投标。”
　　窦万鑫走后，许健拿来茶壶，去解包装。打开一看，不觉一惊！包里并不是茶叶，而是三十万元人民币。
　　
　　郭氏建筑公司办公室。郭梁和门墩在看招标书。
　　特写：市体育馆招标书封面。
　　门墩：“郭经理，按照标书上的设计和要求，咱们的报价至少得十八个亿。”
　　郭梁：“这项工程确实是块肥肉，竞争肯定很激烈。”
　　门墩：“咱们要想中标，就必须别开生面，拿出绝招，出奇制胜。”
　　郭梁：“门墩，听你的口气，好像有啥绝招。”
　　门墩：“我有个想法，不知道中不中？”
　　郭梁：“你说吧。”
　　门墩：“你见过北京的鸟巢没有？”
　　郭梁：“我当然见过。不但在电视上看过，还专门去北京看过。”
　　门墩：“鸟巢的建筑结构好不好？”
　　郭梁：“好，既科学，又合理。是建筑上的一大创举。”
　　门墩：“郭经理，你看市体育馆设计的钢结构，横七竖八，重重叠叠，浪费很多钢材。我想用北京鸟巢的设计理念，把图纸上的方形钢构改为不规则多角形钢结构，这样能省不少钢材哩。”
　　郭梁：“这个主意不错，省下钢材也省下了工时，钢材和工时都是钱。到底是你们年轻人思想解放，头脑灵活。比我们这一茬人强多啦。”
　　门墩：“这只是我的一个大胆设想，还不成熟。如果可行，还得甲方同意，设计院重新设计和论证哩。”
　　郭梁：“我看准行，给甲方省钱，他们能不愿意吗？”
　　门墩：“那我就画个草图，在招标会上亮出来。”
　　郭梁：“中，就这么办。”
　　
　　某宾馆会议室。招标会。会标上写着：“市体育馆工程招标会”。各建筑公司的负责人陆续来到。相互寒喧，打招呼，签到，领文书。
　　在主席台上就坐的有许健，副市长等领导。
　　招标师宣布招标会开始，先向与会者介绍市局各位领导，并对前来投标者表示欢迎，并说明各投标单位经过审查，均有资格参加投标。
　　标师：“市体育馆工程招投标现在开始。请投标单位投标。”
　　各投标者相互观望，万鑫、中兴、南方、宏大、广厦、中建等建筑公司都不好意思打头一炮。
　　标师：“请投标单位投标。”
　　万鑫：“万鑫建筑公司投标23亿.”
　　中兴：“中兴建筑公司投标22.8亿。”
　　南方：“南方建筑公司投标22.6亿。”
　　宏大：“宏大建筑公司投标22.5亿。”
　　广厦：“广厦建筑公司投标22.4亿。”
　　中建：“中建公司投标22.3亿。”
　　会场出现短暂的沉默。
　　郭梁和门墩沉稳地坐在椅子上，静观形势，等待时机。
　　标师：“请大家继续投标。”
　　万鑫：“万鑫建筑公司二次投标22.25亿。”
　　中兴：“中兴建筑公司二次投标22.24亿。”
　　南方：“南方建筑公司二次投标22.23亿。”
　　宏大：“宏大建筑公司二次投标22.22亿。”
　　广厦：“广厦建筑公司二次投标22.21亿。”
　　中建：“中建公司二次投标22.2亿。”
　　会场又一次出现安静。
　　标师：“请大家继续投标。”
　　万鑫：“万鑫建筑公司再次投标22.15亿。”
　　中兴：“中兴建筑公司再次投标22.1亿。”
　　南方：“南方建筑公司再次投标22.08亿。”
　　宏大：“宏大建筑公司再次投标22.06亿。”
　　广厦：“广厦建筑公司再次投标22.04亿。”
　　中建：“中建公司再次投标22.02亿。”
　　标师：“请大家接着投标。”
　　各投标者不再举牌。
　　标师：“还有没有投标单位投标了？”
　　各投标者相互议论：
　　“不能再少了，再少就没利润了。”
　　“公司不挣钱，总得给员工开工资吧。”
　　“现在钢材多贵，弄不好就得赔呢。”
　　“搞建筑这一行是真不能干了。”
　　标师：“请大家保持安静。继续投标。”
　　会场鸦雀无声。
　　标师：“最后投标者是中建公司，标额22.02亿，还有没有人投标了？”
　　大家互相观望，没人再投标。
　　标师：“22.02亿一次，22.02亿两次，22.02亿……”
　　郭梁：“郭氏建筑公司投标16亿。”
　　与会者大声惊呼：
　　“16亿？16亿连材料钱都不够啊。”
　　“这个郭梁，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肯定是发高烧吃错药了。”
　　“五十来岁的人了，说话一点都不靠谱。”
　　郭梁：“请大家听我解释，我们投标16亿，是有条件的。”
　　标师：“有什么条件？请讲。”
　　郭梁：“我们的条件是，把图纸上的钢结构由原来的小四方形改成不规则多角形，这样一下子就能省五六个亿。”
　　市长：“这是个好主意，我支持。”
　　许健：“有图纸没有？”
　　门墩：“我们受北京鸟巢建筑理念的启发，画了个简单草图，具体设计和认证，还得靠设计院的专家。”
　　市长：“嗯，很好，很好。许主任，让设计院好好研究设计一下，如果可行，就按照这个方案施工。”
　　许健：“好。”
　　市长：“老郭，你能给南海市节省五六个亿，是大功臣啊！”
　　郭梁：“这是我的助理单门墩想的方案。”
　　市长：“年轻人敢想敢干，不简单哪！”
　　标师：“南海市体育馆工程招标会到此结束，经领导研究后决定，请各位等候通知。散会。”
　　许健：“我补充一件事。有人为了中标，用特殊手段给我送来三十万元。是谁送的，请到市纪检委领取。”
　　众人互相瞅看，互相询问：“是谁送的呀？”“前几年送还有人收，如今党中央正在反腐倡廉，谁敢往枪口上撞呀？”
　　窦万鑫脸色尴尬，极不自在。
　　
　　深圳。窦万鑫家。装修豪华，宽敞明亮。窦万鑫垂头丧气地回到家中。
　　腊月打扮得花枝招展，时髦新潮。
　　腊月：“怎么样，中标了吗？”
　　万鑫：“中个屁！叫郭氏建筑公司抢走了。”
　　腊月：“你那三十万元就白送了？没起一点作用？”
　　万鑫：“体委主任不吃那一套，把钱交到纪检委了。”
　　腊月：“那你还不赶紧去拿回来？我手里没钱了。”
　　万鑫：“前天才给你两千，怎么就没钱了？”
　　腊月：“花了，买衣服了，买化妆品了。”
　　万鑫：“你的手也太大了，花钱像流水一样，一点也不心疼。往后省着点，钱越来越不好挣了。”
　　腊月：“你就光知道在我身上抠，你那宝贝儿子花起钱来大手大脚的，你咋不管管呢？”
　　万鑫：“他花的钱都用在正经地方了。那像你，成天胡花一气，不是买衣服，就是买化妆品。大衣柜里的衣服，至少有三十件，都是新崭崭的。化妆品堆得像小山一样，你十年也用不完，太浪费了。”
　　腊月：“你别嫌我浪费钱。当初我为什么嫁给你？不就是看中你有钱么？”
　　万鑫：“有钱也不能乱花呀。哪个女人像你一样，成天逛商场，打麻将，平均一天就花千把块。照这样下去，用不了几年，你就把这个家败光了。”
　　腊月：“嫌我花钱，就甭跟我过呀。明天咱就去离婚，你再去找一个会过时光的女人。”
　　万鑫：“张嘴就会说离婚，成天把离婚挂在嘴边上了。往后甭拿这话来吓唬我，我不怕。早知道你是个簸萁手，我是不会跟你结婚的。”
　　腊月：“我要知道你是个抠屁眼嗦指头的小气鬼，我还不嫁给你哩。瞧你那鳖形，要人样没人样，要个头没个头，还比我大十几岁，嫁给你，就像是一朵鲜花插到了牛粪上，窝囊死了！”
　　万鑫：“腊月，你要是觉得嫁给我委屈，也别勉强，看中有好的，就言一声，我不拦你。咱俩好搿好散。离婚时，送你十万块。感谢你跟我夫妻一场。”
　　腊月：“真要跟我离呀？你个没良心的，这几年我白跟你过了。”
　　万鑫：“你看你看，是你先提出跟我离婚的，怎么猪八戒倒打一耙，又归到我身上了？”
　　腊月：“只要你把家里的财政大权交给我，把家里的保险箱钥匙交给我，我往后保证不再说离婚的事。”
　　万鑫：“腊月，不是我不想交给你，而是你花钱没节制，成天胡花一气。打麻将下的赌注大，有时一盘就会输小千把块。咱家虽有俩钱，也经不起你这样忽腾。把财权交给你，不用几天就把钱忽腾干了。往后咱还咋过时光啊？”
　　腊月：“不交财权也行，那你每天得给我一千块零花钱。”
　　万鑫：“一天只能给你三百。”
　　腊月：“不行，至少得五百。”
　　万鑫：“好，五百就五百，真拿你没办法。”
　　
　　郭氏建筑公司。郭梁和门墩在说事。
　　郭梁：“门墩，咱们的设计方案通过了，体育馆的工程，中标可能没啥大问题了。”
　　门墩：“好哇，郭经理，咱们要是揽了这个大工程，挣几个亿没问题。”
　　郭梁：“门墩，这都是你的功劳呀。要不是你大胆提出来设计方案，甲方也不会首先考虑咱们公司呀。”
　　门墩：“郭经理，说到底还是跟你学的，你平时要不指教我，点拨我，我会有想到这个方案吗？”
　　郭梁：“门墩，我看你这孩子有灵气，可培养。立秋也是个老实能干的好小伙。我决定送你去读电大，学建筑专业，所有费用由公司出。去不去？”
　　门墩：“当然去啦。谢谢郭经理。学成之后，我保证跟着你干一辈子建筑。”
　　郭梁：“好哇，学成后，还有更重的担子叫你挑哩。”
　　门墩：“要不让宝贵跟我一块去学吧？”
　　郭梁：“我倒没意见，巴不得他能学点本事哩。可是你看他那个样子，是那个料么？这孩子从小就不爱学习，上小学就成天逃课。老师说，家长训，都没用。后来我干脆就坐在教室门外，看他还咋逃课？”
　　门墩：“你在门外看着，肯定不会逃课了。”
　　郭梁：“等了十来分钟，我隔着玻璃往教室一看，气得我差点没晕过去。”
　　门墩：“怎么回事？”
　　郭梁：“这会他倒是老实了，趴在课桌上睡着了。”
　　门墩：“哈哈哈哈……”
　　两人大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