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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八十一回、灵堂内惊现精明鬼车厢里暗藏神秘人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9-04-04 10:37:48      字数:11229

  “怪了,我的厨具放在那里没人偷,却偷走了三爷爷的尸首,这人总不是外星人吧?”徐天益说。
  张杰新:“就是,王大头的农用车停在那里没人偷,却要对死人下手,我看这事没那么简单,得报案。”
  王大头一脸疲惫地蹭过来,有些愠怒:“你就知道报案,你也不想想这事惊动警方会有什么恶果?”
  张杰新:“你别制造空气了,报案除了能抓住幕后黑手外,还能有什么影响?”
  王大头:“俗话说,好事不出门,邪事传千里,你是想让徐国涛在库区出尽洋相还是让徐国涛背黑锅,亏你平时一口一声涛哥地叫!”
  徐天益:“咱们都是局外人,咸吃萝卜淡操心。涛子是当事人,报案不报案关键看他的态度了,你们在这里添什么乱?”
  王大头:“你们一个个没心没肺的,不和你们说了,我找徐国涛去。”
  本来,徐松林一死,一应的繁琐事弄得徐国涛身心疲惫,意外的变故,更让徐国涛乱了方寸,怎么办?徐国涛没了主意,见王大头走来,就用求助的眼神盯着他这位大舅哥。
  王大头直截了当:“国涛,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你别听别人的闲言碎语,主意你自己拿,你想想这事惊动派出所,五乡四邻传得沸沸扬扬的,到时候你怎样收场?我看,咱还是让乡邻们帮忙好好找找。”
  张杰新也追了过来:“你口口声声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究竟是你主事还是涛哥主事?”
  王大头并不理会张杰新,目不转睛地盯着妹夫神情的变化。
  徐国涛:“那要是找不到呢?”
  王大头:“实在找不到了,就把空棺抬出去埋了算了,也算是你对这个本家爷爷尽到心意了。”
  这时杨金贵也蹭了过来,显得有些憔悴,他接过王大头的话头说:“我看大头这回说的是人话,三爷爷就是个大活人,失联了,未必警察会尽心尽力,更别说现在是个死尸,即便三爷爷是警察的爹,他们也未必能去疲于奔命,你想想,啥时间才能把尸首找到,要是月儿四十找不到,你能把这个空棺长时间摆在这里?别折腾了,弄个假墓就一了百了,年儿半载过去后,谁还会再计较这码子事儿?”
  因为是孤寡老人的丧事,徐清俊和李荷清当然不能袖手旁观,他们听说后,惊得张大嘴巴说不出话来。
  惊虽惊,但马虎不得,尤其是这位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如果处理不当,有人将此发到网上或捅到镇上,后果是什么,他们不敢想,所以也在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李荷清果断地说:“肯定是别有用心的人偷走了尸首,徐国涛,报案了没有?”
  徐国涛:“还没呢,我也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李荷清:“你就不怕别人戳你脊梁骨,说你卖了徐松林的尸首?你糊涂啊,三爷爷把最后的希望全寄托到你身上,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说得过去吗?如果稀里糊涂地一了百了,你自己以后怎样在村里做人?别犹豫了,要么你报案,要么村里报案,马上!”
  经冷风一吹,徐国涛冷静下来了,他果断地掏出了手机。
  很快来了一男一女两位民警,女民警上前对现场进行了勘察、拍照,男警察则开始询问情况,当他听完过节后,自言自语说了一句:“听说过偷首饰的,还没听说过偷尸首的,唉,大千世界,无奇不有啊。”
  很快,警察离开了。
  正当上村乱做一团的时候,两个民警又回来了,男民警问村民,最近谁用过蓝色的“远征牌”农用车,村民们用手朝大榆树下一指:“王大头昨天用这辆车拉过棺材。”
  很快王大头被叫了过来,男民警威严地说:“老实交代,你昨晚后半夜把尸首弄哪里去了?”
  王大头急得直跺脚:“天地良心,你们可别诬赖好人,我要是偷尸首,天打五雷轰。你们也不想想,我个平头百姓,要个尸首回家不怕晦气?”
  男民警:“干什么不干什么你心里清楚。我们查看了沿途的监控录像,凌晨两点时你开着蓝色的‘远征牌’农用车到哪里去了?”
  “我……我……”王大头一时语塞,他万万没想到上村靠近公路,出村路口和公路边上都安有监控录像,他自以为自己做的天衣无缝,万万没料到,那个平时只认为是摆设的监控此时却对他的丑事进行了强有力的指控。
  王大头见抵赖不过,只好承认是他把尸首偷偷运走了。
  王大头为什么要弄走徐松林的尸首呢?是徐松林手上的石镯子惹的祸。
  这个石镯子陪伴了徐松林一生,也使他尴尬了一生,他的石镯子刚好塞满左手脖子,怎么卸也卸不掉,据说这个宝贝能卖大价钱,王大头当然眼热了,但眼热归眼热,那东西姓徐不姓王。徐松林死了,王大头觉得机会来了,开始盘算着怎样才能把这个宝贝弄到手,当人们在商量丧事如何办时,他一个劲儿地坚持要在徐国涛家设灵堂,因为那里他熟门熟路,哪儿好藏身,哪儿有退路,他最清楚不过,可谁知让杨金贵搅了局,说什么把棺木停到徐国涛家晦气,他眼睁睁地看着人们在徐松林的老屋里设了灵堂,不过,这也没关系,他可以名正言顺地在这里忙出忙进,表面上看他事事首当其冲,实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是在看门道。夜里,他以给徐国涛夫妇做伴为名,想留下来,却被婉言谢绝了,他不甘心,回家后怕误事,就给手机定了时间,后半夜,他缩着身子溜进灵堂,见徐国涛睡在里屋,就壮着胆子挪开棺盖,弯腰在棺里摸出徐松林的胳膊,可是,老人的尸体已经僵硬了,像硬棍一样,怎么弯也弯不过来,棺内的空间又是那么小,光线又是那么暗,想短时间内把手镯从尸体上取下,简直比登天还难,王大头知道,他不能在这里待的时间太长,必须生办法先把尸首转移到别的地方才敢慢慢想办法弄,于是就慢慢地从棺内连捧带托弄出了尸体,他先轻轻地把尸体放到地上,然后取来两捆黄表纸,塞进了盖尸体的丝绸床单,伪装成原来的模样,盖好棺盖,扛上尸体匆匆离开了,他把尸体放到农用车的车厢上,一路狂奔,拉到了百里开外的丹江河道上,刚要动手,谁知道……
  王大头刚说到这里,徐国涛一个箭步冲过来,一把抓住王大头的前襟,爆吼:“王大头,你还算人吗?今天你不把我三爷爷尸体给我找回来,我和你没完!”
  妹子也红着眼睛埋怨他:“哥啊,你咋这样糊涂啊?妹子家有事你趁火打劫,忙着添乱,你安的什么心?”
  王大头自知理亏,答应马上去把尸体弄回来,于是他开着农用车拉着徐国涛走在前面,警车跟在后面,出发了。
  走了好长时间,汽车到了一个沙滩上,那沙滩荒无人烟,一眼望不到边,干草和刺藤到处都是,难怪王大头把抛尸地点选择在这里,神不知鬼不觉,让人很难发现。但是,当王大头找到他下手的地方时,只见他丢掉的烟头和杂乱的脚印,却没有了尸体,难道是野兽把老人的尸体拉走了?可是那里根本没有野兽的蹄印,徐国涛又扑过来抓住王大头:“王大头,你别给我耍滑,你到底把我三爷爷弄哪里去了?”
  王大头哭丧着脸说:“车灯照着,我不敢在车子周围动手,就把尸体扛到了这个车灯照射的边缘,我正吸烟喘气儿,就遇到了鬼,吓得赶紧开上车走了,谁知道尸体却长了翅膀。”
  “鬼?世上哪来的鬼?我看鬼就是你!这里说不清楚,自然有地方会让你说清楚!”男民警威严地说。
  王大头“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冤枉啊冤枉,我真的是把车停在这儿,就在这儿把尸体放下来的,我要是空口白牙说假话,你们枪毙我都行!”
  女民警像想起什么似的,麻利地爬到农用车的车厢上,果然见那里有堆放东西的痕迹,同时她又见车厢一角杂乱地堆放着一团蒙货物用的毡毯,她拉过毡毯,一枚亮晶晶的戒指掉了下来,她弯腰捡起。
  徐国涛一见戒指,惊呼起来:“这是杨金贵的,原来这家伙和你王大头串通一气在捣鬼!”
  拔出萝卜带出泥,王大头觉得杨金贵总是阴魂不散地追着他,虽然他吓得如同筛糠一般,却恨得咬牙切齿:“这个衣冠楚楚的杨金贵原来藏在我的汽车里,他够阴毒的啊,奶奶的,以后一旦他犯到老子手里,老子非剥他一层皮!”
  一团乱麻终于有了新的线索,“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原来黑手背后还有黑手,男民警通过和村里沟通,李荷清、杜建设、张杰新等人把杨金贵扭到了警察面前。初开始杨金贵大喊冤枉,百般抵赖,当男民警拿出那枚戒指时,他才低下了头。
  在杨金贵的带领下,几个人沿着沙滩又走了很远,终于找到了徐松林的尸体,此时徐松林的上身只剩下一件贴身内衣了,寿衣和寿帽又不见了踪影。
  寿衣和寿帽丢了就丢了,那又值不了几个钱,只要有尸体在,一切都好办,王大头出奇地乖蹇,脱了自己的上衣包住了徐松林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把徐松林的尸首放到了农用车上,喊徐国涛回家去重新办丧事。
  男警察说:“慢着,把你的农用车钥匙交给李主任,让他安排人把尸体拉回去,你和杨金贵跟我们一起去。”
  王大头几乎成了一滩泥,又吓又冷又悔又恨,比行尸走肉还惨,心里直骂自己:“我他妈的真是昏了头啊,咋要心生邪念,自己搬砖砸了自己的脚。”
  杨金贵正后悔自己做事鲁莽,在现场留下了把柄,女民警鄙夷但威严地对他说:“把你的风衣脱给王大头,少穿一件冻不死你!”
  在派出所,比刺猬还刺,比泥鳅还滑的杨金贵被挤牙膏式的“挤”出了内幕。
  长期从事古董生意的杨金贵觊觎徐松林的石镯子不止一天两天了,早几年,他就开始打徐松林的主意了,他买了重重的礼物,亲自登门找了徐松林,一口一个三爷爷地叫,叫得人心花怒放的,他拉过徐松林的手仔细端详,惊得两眼都发直了:这只镯子是用上上等的石料打磨而成的,光滑、润腻,晶莹剔透,更重要的是,镯子上刻有唐伯虎的仕女图,把风流才子的名画浓缩到一个小小的镯子上并非易事,所以这东西是一件难得的艺术品,在过去只有皇宫里有身份的女人才有,达官贵人恐怕也难得一见,更别说普通老百姓了,这样贵重的镯子是怎么到达道士手上的呢?这是一个谜。
  杨金贵想起小时候爷爷曾经讲过的一个故事:晚清时期的慈禧太后,饮食起居很会摆谱儿,吃遍了天下的山珍海味,穿遍了天下的绫罗绸缎,品的是进贡的茗茶,用的是域外的香水,她垂帘听政坐的龙椅、梳洗打扮用的木梳都是名贵的檀香木做的,她戴的石镯子能买下一座北京城,若能弄到她所穿衣服的一根布丝,就能荣华富贵一辈子。像这样一位‘一勺吃进千人饭,一口饮掉万人茶’的女人,她的生活是怎样堕落腐化、奢侈糜烂了。可就这样一个女人,落难时还不如一个村妇。十九、二十世纪之交,八国联军以野兽般的行径攻陷北京城,慈禧太后吓得屁滚尿流,决定领着儿皇帝光绪仓皇出逃,她让太监给她弄了一身宽大的村妇衣服裹在身上,光绪则打扮得如同一个叫花子,一路上跌跌撞撞,没吃的没喝的,连上厕所都不方便,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到了一个高山密林处,他们被一群绿林好汉逼到了山上,剥去老皮露出嫩笋,他们再伪装难道能瞒过土匪的眼睛?俗话说,‘得意的猫儿赛过虎,落坡的凤凰不如鸡’,土匪剪径可不管你是什么样的人,越是有钱人越不会放过,他们掳走了慈禧的包袱,连她身上的耳坠子,项珠子和石镯子都没放过,甚至她的金枝玉叶体也被一双双淫邪的眼睛看了个透,好则是光绪把玉玺藏在裤裆里才没被搜出,就在慈禧太后和光绪帝命悬一线的时候,当地的一支义和团武装及时赶来救驾,杀退了山上大大小小的喽啰,然而,那些被掳走的东西却不翼而飞。
  慈禧太后和光绪帝情绪稳定下来后,就找到地方官,拿出玉玺,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皇上驾到,地方官惊得头发梢都发麻,北京城陷落时他们像丧家之犬,现在却又像惊弓之鸟,慈禧责令他们务必追查到她遗失的物品,尤其是她戴的石镯子,地方官诚恐诚惶,不敢不肝脑涂地,四下发兵,慈禧所经之处被弄得乌烟瘴气,抓了不少人,搜了不少地方,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
  慈禧被绑架毕竟不是什么光彩事,这要是一张杨出去,皇家威严将丧失殆尽,她也将被贻笑大方,可是偏偏却让义和团和地方官知道了,老慈禧追悔莫及。为了顾及皇室体面,慈禧牙一咬,心一横,阴险之计跃上心头: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杀人灭口,刻不容缓。
  为了求得一时太平,慈禧太后不惜丧权辱国,接受了《辛丑条约》,为了掩盖自己的狼狈遭遇,慈禧太后开始联合中外反动势力对义和团进行血腥绞杀,地方官也难逃厄运。
  慈禧逃命时落魄成了后人茶前饭后消遣的话题,每传一个地方都会有升级,但具体啥时间、在什么地方、当时都有谁跟着老慈禧等等谁能够去考究,她被绑架一说也许有,也许子虚乌有,无论有与没有,都是为了丑话这位卖国贼,慈禧的不光彩历史和后来镇压义和团运动有无因果关系,也只能说是坊间图一时之快对这位阴险毒辣的女人的一种诽谤,也就是说杨金贵的爷爷杨进图讲的这个故事本身就是无稽之谈,杨金贵虽然对这个故事的可信度有排斥性的怀疑,但却天真地想,要是能弄到慈禧出逃时的任何一件东西该多幸运。自从他亲眼看了徐松林手上的石镯子,他两眼放电,开始猜想徐老头手上的石镯子是不是慈禧戴的那个石镯子,至于说镯子能够治好徐松林的病,杨金贵认为可能是偶合,也可能是道士开的那副药起了作用,不过,杨金贵明白,镯子除了能够给人体手臂的手三里、曲池、内关等穴位进行自然按摩外,还含有对人体有益的特殊矿物质,难怪徐松林历经磨难却能活这么大岁数,所以这个手镯无论是艺术价值、历史价值还是医用价值,绝非常人所想象的。
  在那个战乱年代,人们命都不保了,谁还在乎一个手镯,道士用5个钢洋卖掉,已经很不少了,要是到了衣食无忧的太平盛世,那宝贝肯定价值连城,如果这个镯子到他杨金贵手里,凭“慈禧被掳”那个荒唐的传说,加上他杨金贵多年炒作的经验,再赋予有声有色的文化内涵,升值的空间很难让人预测。
  看着徐松林手上的镯子,杨金贵那颗心快要蹦出了胸膛,他假惺惺地对徐松林商量说:“徐爷爷,把这个手镯卖给我,你要多少我给你多少。”
  “中啊,想要了就拿去吧,说钱就俗气了。”徐松林很慷慨地把手伸了过来。
  杨金贵拿过徐松林的手亲自试,镯子除了能旋转外,根本动不了,更别说取了,但他还是不甘心,就找来香皂,试图想通过润滑把手镯卸下来,但是徒劳,他又想通过套塑料袋的方法卸掉手镯,也是竹篮打水。
  杨金贵去找一位当医生的朋友求教,编谎说老婆戴手镯不适应,想取掉和手腕一样粗的手镯,能有什么办法,医生摇摇头,笑着开玩笑道:“除了你说的几种常用方法,其他别无良策,除非你把老婆杀了。”
  “舍不得。”杨金贵违心地说,其实是他没这个胆量。
  杨金贵不死心,继续问:“人家有事求你,难道你就不会用什么高级的药物让手变得有弹性?”
  医生的头摇得像拨浪鼓:“要么把手镯砸了,要么把手臂锯掉。”
  这条路又行不通,杨金贵唯一能够做的就是诅咒徐松林早死,他死后就是去盗墓也是划得来的。
  现在机会来了,杨金贵岂能白白放过?他开始鼓动人们把灵堂设在徐松林的老屋内,因为这地方他熟,好下手。好不容易挨到后半夜,他冷得发抖,但他咬牙坚持着,他轻手轻脚来到大榆树下,朝徐松林的老屋张望,想先看看灵堂内的局势,由于地势低看不清,他见旁边有一辆农用车停在那里,就爬上后车厢,站起身来向亮灯处张望,没想到这一望,惊得十魂丢掉了七魂,一个黑影从徐松林的老屋里扛着一个东西匆匆赶过来了,细一看,趁火打劫不是王大头又是谁?此时杨金贵已来不及下车了,又怕在车厢里被发现,情急生智,他见车厢边上有一堆软绵绵的东西,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扎了进去。
  当然,这个善于顺手牵羊的王大头此时也是慌慌张张的,他跌跌撞撞走近车厢,“扑通”一声把扛着的东西丢进了车厢,看就没看就钻进了驾驶室,发动了汽车,仓皇失措地上路了。一直瑟瑟发抖的杨金贵探头探脑地从毡毯中钻出来,抖抖索索打开手机一照,又惊又喜,惊的是黑影往车上放的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而是徐松林的死尸,喜的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原来王大头这家伙也在打徐松林死尸的主意。他本想在车上对死尸采取措施,怎奈车子颠簸得厉害,根本让他站不稳身子,于是他改变主意,等王大头把死尸弄下车,他再装神弄鬼吓走王大头,自己就会轻而易举地捡便宜。这可苦了杨金贵,冬天后半夜的温度可想而知,加上飞奔的汽车曳过来的冷风,像锥子一样刺入骨髓,杨金贵觉得自己也快要冻成死尸了,只好又钻进毡毯里,两只手不停地搓来搓去,但是戴着戒指搓手不方便,干脆卸下来随手装进了风衣的腰间浅口袋里,他万万没想到,这枚戒指随着汽车的颠簸却从他的口袋里滑落了下来。
  终于汽车停了下来,除了车灯亮着外,四周一片漆黑,远处猫头鹰凄厉的叫声增添了旷野的恐怖。王大头钻出汽车,一连吸了几支烟,然后吭吭哧哧从车上挪下了死尸,拖着死尸走到阴暗的一团干草处,开始慢慢捋顺死尸。
  黑暗中的杨金贵当然一丝不苟地注视着王大头的一举一动,见时机一到,悄悄趴下车厢,鬼鬼祟祟走到王大头身后,冷不防发出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笑。
  王大头吓破了胆,他不敢正眼看身后,没命似地逃回到汽车上,一打油门,慌不择路地打转方向,一路上,王大头一直踩油门,汽车如箭一般,几次险些出事,他心里突突直跳,嘴上不停地祷告:“徐爷爷,对不起,我鬼迷心窍,你饶了我吧,天明后,我一定在你的灵前多磕头,多烧纸,你老人家千万别对我开玩笑啊。”
  杨金贵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却没有想到他所面临的是生死挑战,当旷野里只剩下杨金贵一人时,他不免有些心惊肉跳,别看他平时黑来黑去干过多少见不得人的事儿,毕竟像这样的事儿还是第一回。他哆哆嗦嗦打开手机,照见了徐松林那张苍白凸凹的脸,心肝胆像被摘了一样,却又更担心王大头回过神来杀回马枪,就决定换个地方,于是他扛起死尸,走了很远很远才放下来,定定神,找到徐松林的左胳膊,捋过宽大的寿衣,摸出那个让他心跳不止的手镯,正准备用随身带的腰刀剁下死尸的手时,那只手镯竟被捋了下来。杨金贵这才想到,徐松林患的是食道癌,吃不进东西,手臂已经瘦得像一根麻杆,王大头在有限的时间和有限的空间内不容易做到的事情,却让他杨金贵得了手,杨金贵一阵激动,赶紧把手镯藏进了自己贴身的衣服里。
  杨金贵绷紧的神经稍微放松下来,新的问题却又来了,因为王大头把车开走了,把他扔到了阴森森的河滩上。此时的他已经被冻成了一根冰棍,河道里的冷风更让他感到死神在朝他逼近,他后悔没有及时把车上的毡毯扔下来,怎么办?怎么办?总不能就这样活活被冻死在河滩上吧?
  杨金贵毕竟是杨金贵,他想到了生火取暖,可是摸遍身上却没有摸到任何取火用的东西,平时烟不离手的他怎么会在关键时候犯下这样低级的错误呢?万般无奈之下,他卸掉死者的寿帽戴到了头上,然后开始扒死尸身上的寿衣,然而,死尸像木桩一样,怎么扯也扯不掉,没办法,他只好拿出腰刀,从寿衣的脊背处割开了一个口子,才把上衣剥下来了,不管三七二十一,他把面目全非的寿衣裹到身上,开始漫无目的地跑起来,不知跑了多长时间,总算是上了公路,他扔掉寿衣,拦了一辆早班车,回到了村子里,此时,徐松林家已响起了炮声,是王大头吊孝来了。
  杨金贵惊魂未定,但他还得见风使舵,为了预防万一,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也来到了徐松林的院子里,那里夜里升着火,他可以取取暖,然后混杂在吊丧的人群里看风声。做贼心虚,当徐国涛发现徐松林的尸首不见了时,他和王大头都竭力反对报案。
  在派出所里,女民警看着垂头丧气的杨金贵,问:“那你取下的石镯子呢?”
  “还揣在身上。”杨金贵低声说着,取出用寿衣布包着的石镯子,不敢正眼看一下,战战兢兢地递给了女民警。
  女民警只看了一眼,就把它扔到桌子上,轻蔑地说:“就这个破玩意儿,值得让你劳心费神大动干戈吗?说,你是不是玩了狸猫换太子的把戏?”
  杨金贵放眼一瞧,魂都吓飞了,他抓过镯子,仔细一看,是个高仿真的塑胶镯子,进价只需十几元,他狠狠地将其朝墙角一扔,愤愤地说:“这不是徐老头原来手上戴的镯子,我咋瞎了眼了啊!”
  这确实不是徐松林原来戴的镯子,徐松林患了食道癌以后,病情日益严重,但他脑子没病,他见侄孙两口子为他忙出忙进,心里很过意不去,到了最后他喝不下,吃不进,强健的身子渐渐瘦成了皮包骨头,胳膊瘦得只有擀面杖那样粗了,他常常用右手去摸自己左腕上的手镯,摸着摸着竟然不知不觉中卸了下来,他一阵激动,决定亲手交给徐国涛夫妇,想给下一代留下个念想,徐国涛死活不接,说让他带走,徐松林老泪纵横,有气无力地说:“涛子,俗话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是不知道,打我手镯子主意的何止一人两人?我带去了,弄不好还是个祸,我活着到时候他们不敢,死了他们不会放过我的,如果他们真要对我动手,我也就没办法了,现在我把东西交给你,就是我走了也就放心了,不过,人多嘴杂,到时候咱村的人来帮忙,一看我没了镯子,恐怕你要钻进是非窝中,不如你去买个假的给我戴上。”
  徐国涛夫妇相互商量了一下,就接受了老人家馈赠的礼物,没想到,还真如徐松林老人所说,这只镯子动了王大头和杨金贵的邪念。
  在派出所里,王大头和杨金贵一改往日满不在乎的样子,一个个耷拉着脑袋苦苦哀求,此时他们的心比身子还冷。
  因为这事还涉及到徐国涛,他的老丈人王清贵拄着拐杖领着刘丽会、疤眼亲自登门求情,让国涛抬抬手,给王大头一条后路,一时间徐国涛六神无主,陷入了困难的抉择中。
  刚好这时徐国江的儿女、徐国海一家、徐国红一家也回老家来奔丧,都觉得王俊芬心眼儿好,王大头是她的亲哥哥,不看僧面看佛面,这件事可以私了。
  杨金贵这次跟着王大头可沾了光,徐国涛不再追究王大头,自然也不会再对杨金贵深究,因为他们是连带关系,当王大头和杨金贵站到出面调解的李荷清面前时,二人痛哭流涕,表示痛改前非,以后将老老实实做人,死心塌地地支持村里的工作,一心一意支持徐国涛的土地集约,派出所又对王大头和杨金贵进行了正面教育,然后放了两人。
  任传有、张杰新、徐天利等村民却认为不给王、杨点颜色看看,太便宜他们了,他们纷纷找村里表达不满,村里经过研究决定:丧事仍由徐国涛主持,所花的费用由王大头和杨金贵分摊。
  徐松林老人的丧礼十分隆重,唢呐声此起彼伏,礼炮声接连不断。送葬时,除了徐国涛夫妇披麻戴孝走在前面外,王大头和杨金贵也披麻戴孝跟在后面,三跪九叩首。
  杨金贵逃了一劫,却没有逃脱另一劫,县刑警队破获一起文物走私案,杨金贵参与其中,他这次可不是简单地接受教育了,究竟他涉水有多深,案件进展如何,暂时还是公安上的秘密,上村没人知道。
  王大头的土地、杨金贵的土地再也不是徐国涛整合土地的百衲衣了,有了足够拓宽的空间,徐国涛开始大刀阔斧地在库区的土地上整合、规划、布局了。
  开了正,上村人忙忙碌碌开了:徐清俊、李荷清等村干部不断在打造美丽乡村的升级版上下功夫;徐国涛忙不暇接地办理镇上对他的扶持项目手续,以及接纳来自徐国海、徐彬彬、张芬清和镇上引进来的投资商,搞景点设置、搞休闲娱乐、搞特色小吃开发;任传有、张杰新则在整合的土地上开始涂脂抹粉,徐松林的大榆树下依然是老头老太太们晒太阳、拉家常的地方,小兵等孩子则到学、玩、唱、跳等都更为先进的徐严学校上学去了。
  春天来了,新栽下的桃树、梨树零零星星开花了,潮湿的空气里滋润着淡淡的花香,广袤的库区土壤上面,油菜花儿开,在绿色的背景下绣出了“丹江儿女”四个金黄色汉字迎着明媚的朝阳熠熠生辉,很多慕名而来的摄影爱好者用照相机、手机从不同的角度拍下了很多自然态的图片,如果是航拍,效果将会更绝。
  雷家泉已改昔日散乱的模样,东边的长青柏已被修剪,远远望去好像是呼之欲出的一条青龙,西边“鱼屋”已经建成,一间八角形的屋子内错落有致、宽敞别致,顶部是一条仿佛跃起的大鲤鱼,丹江的鹅卵石先被抛光,然后通过机钻、切磨、粘合等现代化技术手段连成了鱼鳞甲,栩栩如生,两只鱼眼则是利用医学上的胃镜原理,融入现代化的元素,通过鱼眼,采集日月星辰的余光,使屋内成了一个柔和的光明世界,最为叫绝的是“睛”,精挑细选了两块丹江虎睛石,镶嵌到了鱼眼内,远看是两枚亮得发光的珠子。雷家泉的水通过截留、倒虹吸、液压等物理手段使水位升高、流入鱼腹,再通过压差,使雷家泉的水从鱼嘴里喷出,形成了自然的瀑布雨。“鱼屋”的设计从文化的角度上看有寓意,从造型上看有艺术,从欣赏的角度上看别出心裁,连爱挑刺儿的严主任看了也不迭声地说:“不错,不错,很有创意,长眼了!”
  这一天,喜鹊叽叽喳喳叫个不停,柳丝身着嫩色的连衣裙在空中翩翩起舞,徐家村的上村飘荡着一股喜气洋洋的气氛。
  王大头起得比谁都早,一起床,他就翻箱倒柜找衣服,试过这件试那件,刘丽会问他:“今天是人家徐国涛的‘鱼屋’竣工,你犯哪门子神经,想去揭牌啊?”
  王大头:“揭牌轮不到咱,也轮不到李荷清,更轮不到任砖头,任砖头算老几?”
  刘丽会:“轮不到这个,轮不到那个,那你说该轮到谁?”
  王大头:“咱妹夫呗。我是他大舅哥,得注意点形象,我穿得太寒碜了,还不丢咱妹夫的脸?与任砖头相比,我比徐国涛走得更近。”
  刘丽会:“你还有脸说?你没把人家徐国涛坑到沟底?”
  王大头:“得得得,你别哪壶不开提哪壶。快起来做饭,我得去看看还有什么缺憾没有。”
  太阳一露脸就慈眉善目,一尘不染的村村通公路上小车一辆接一辆,电瓶车、摩托车你挨我我挨你朝上村赶,很多人见缝扎针,雷家泉周围人山人海,都想见证“鱼屋”揭牌那一激动人心的时刻。
  王大头认为家里的衣服不如意,不知从哪里借来了一身保安服,像模像样地站在“鱼屋”的入口处,和颜悦色地规劝拿出手机挤来挤去找角度的俊男靓女们:“别挤,别挤,时间长着呢,挤着没意思。”
  任传有从这里经过,王大头得意地说:“半拉子砖头,傻眼了吧,今天你也靠边站吧。”
  任传有并不介意,只说了一句:“彼此,彼此。”
  人们一边等着,一边猜测着今天揭牌仪式除了徐国涛外还会有谁,总不是徐国海吧?如果真是弟兄俩登台,就大煞风景了。
  揭牌仪式进入倒计时,镇、村干部分立“鲤鱼”两边,奇怪的是村干部里面没有李荷清。
  喜庆的音乐响起,李荷清那当知客练就的磁音响起:“春光明媚艳阳天,库区风景不一般,今天有缘聚一起,共祝乡村大发展。现在,我宣布,‘鱼屋’揭牌仪式开始!”
  李荷清在哪儿?循声望去,他在大屏幕上,人们不知道,‘鱼屋’内李荷清的室内主持和现场是同一步调。
  李荷清:“第一项,升国旗,共唱国歌!”
  国旗从鱼脊的最高处缓缓升起,国歌旋律响起,人们别开生面地唱了一次《国歌》,悠扬、雄壮、昂奋。
  李荷清:“鸣炮奏乐!”
  清脆的鞭炮响起,徐富亲自擂大鼓,锣鼓喧天,惊得报喜的喜鹊钻入了已经泛绿的后山林子里。
  屏幕上女主持人出场,楚楚动人,是任香丽,任天龙认出了自己的孙女,竟激动得浑浊的眼泪直流。任香丽笑语盈人,圆润的嗓音不乏透着气质:“第三项、揭牌!有请徐家村美丽乡村带头人徐国涛、徐家村工匠任传有登台揭牌!,有请徐家村支书徐清俊启动‘如鱼得水’按钮。”
  王大头傻眼了,目睹着徐国涛、任传有缓缓登台,目睹着红纱之下在丹江石上雕刻的“丹江儿女”几个熠熠生辉的大字徐徐露出,同时,鱼嘴内清凉的雨点旋转着磅礴而出,猛然之间沐浴到雷家泉“鱼”水的人们开始纷纷躲避,远处没有感受到这种刺激的人纷纷朝前挤,掌声、欢呼声把揭牌仪式推向了高潮。
  王大头始终没有回过神来,早就想显摆自己是徐国涛大舅哥的他此时却懵得如同一根电线杆子,嘴里不听地喃喃:“怎么会是半拉子砖头呢?怎么会是半拉子砖头呢?”
  镇、村代表依次登台讲话之后,一部分人感到美中不足:“这么大的声势,怎么没有县以上的代表?”
  正当人们意犹未尽的时候,大屏幕镜头切换,一个个领导笑容满面地从两侧进入,有序地排成了两列,任香丽一一上前介绍,里面有市长、县长、南水北调中线办的领导、市扶贫办主任、移民办主任、农业局局长、农村政策研究办代表、支农惠农大学生代表、规划局代表等等。
  上村人认得的其中两个人,一个是徐国海,另一个是张芬清。
  所有领导挥手致意,市长讲话,话语恳切,其中张杰新的小闺女张红芬用她妈妈的手机录下的一段话是:“今天我们都是游客,也都是见证人,看到库区的新面貌,我们深感欣慰,客观地说,库区打造美丽的乡村进入了新起点,‘鱼屋’是库区的亮点,也是徐家村的形象,数年之后,人去物非,但‘鱼屋’所承载的丹江儿女‘铁肩担大义,奉献铸忠诚’的担当精神是永恒的,为‘丹江儿女’的‘鱼屋’揭牌无上光荣,这样的殊荣只有库区人才有资格获得,今天这里来了很多电视台、早报晚报等媒体的朋友,请你们把焦点对准库区美丽乡村建设的带头人,让他们的形象在网络上、荧屏上、报纸上一展风采,并请所有人见证:库区的形象由库区人做主,库区的荣誉永远属于库区,各级领导在这里只有分享和收藏。”
  任恦稔自鸣得意在疤眼面前炫耀:“我记住的话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疤眼撇撇嘴,说:“那算什么,你记住的是一句话,我记住了两句:‘以实际行动参加光盘行动’,‘美丽乡村是我家,库区不比城里差’”。
  杜云清老师救下的宝宝手舞足蹈:“美,美,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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