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九十九、闯关

　　幸亏武义程反应快，她知道只要自己不采取进一步措施对方也不会点燃打火机，现在房间里满是天然气，哪怕有微微一点火苗，很快整个别墅就会灰飞烟灭，别说现在二楼中厅里的高年和小武，就是他们三个小组十几个人恐怕也逃脱不了殃鱼之灾，全部会成为高年的殉葬品。她猛地喊了一声：“暂停行动！”李三木的大斧头和两根击打玻璃的木棒瞬间就像被施展了定身法，硬生生停在了半空中，大家纷纷把目光看向武义程，想听她的下一步指示，武义程则是面无表情，挥挥手说了一个字：“撤！”说完一招手带着众人往后退去。
　　窗户前的高年因为带着的防毒面具罩住了脸上三分之二的部位，看不清表情的变化，不过显得格外诡异，见众人后退也收起打火机。但是扯开了身上的外套，李三木眼尖，看着他的身上居然帮着四五枚炸药样的东西，不仅深深吸了一口气：这厮早有防范，看来打定主意要和众人同归于尽了，即使有办法灭掉他手中的打火机，但这种贴身的炸药根本没办法清除掉，除非将他一击致命，否则很难说对方不走这最危险的一步棋。
　　看来刚才众人的行动触到了高年的痛点，他才把自己最危险的獠牙露了出来。
　　连如江叹了一口气，他冲着徐子婵挥挥手，徐子婵明白他的意思，也从三楼露台轻飘飘一个闪身，跳跃到二楼一块假山之上，然后脚步轻盈，从假山上闪落到院子内的竹林旁，跟着大队撤出了院子。李三木很惊讶她的步伐轻灵，看这轻身功夫并不在他这种特种兵之下。只是目前这种情况下大家都是满怀沮丧，没有探问的心情。
　　连如江站在院子栅栏墙旁盯视着里边的高年，探照灯下他的身影显得如此寂寥，高年也看到了他，二人距离很遥远，根本不可能擦碰出火花，但心知肚明彼此就是自己的天敌。刚才几个特战队员都已经纷纷翻墙而出，李三木是最后一个，他首先把大斧头从栅栏里递给这边接应的士兵，然后才后退一米左右，双手一撑墙跳了出来。
　　武义程小声问连如江：“如江，下一步怎么办？”
　　连如江显然已经有了主意，他说道：“程姐，下边交给我吧，只能是谈判了，我现在就进去和他谈谈。这个人虽然凶狠歹毒，但却惜命，否则刚才很可能就点燃天然气了。”
　　“不行，你不能进去。我们有的是谈判专家。”武义程坚决不允许连如江涉险了，这屋里边已经有了一个人质，弄不好再增加一个，那可真要传闻出去，武家在大户人家中就太丢人了。
　　“姐姐，来不及了。他也不可能等太久，人在这种精神状态下能保持克制就很不容易了，这个高年心理素质很过关。再等别的谈判专家过来，再做别的计划都来不及，再说我和他认识，谈判的时候也好说一点，我的想法就是放他走，留下小武，我就不信这个人将来能躲过咱们特战队员的追杀，你看这个条件可以吗？”
　　“只要救出小武，可以答应不追究他的条件。但是如江，他会不会狮子大开口？提一些很无理的要求，而且只要你进入到别墅内，也就被视为绑架了，我担心会出危险。”
　　“姐姐你放心，高年处心积虑也就是逃跑，只不过这次被我们发现了行踪而已，如果不是恰好小武落到他的手里，恐怕这个人早就被我们从肉体上消灭了。姐姐，你安排人给我准备一个防毒面具，我现在就进去。”
　　武义程露出了很为难的神情，在她心目里小武固然重要，但连如江的分量却一点也不轻，徐子婵从旁边走过来，轻轻地说：“连如江，你想进院子和他谈判是吗？”
　　连如江看她一眼，很奇怪徐子婵怎么会有此一问，只得点点头说道：“看这个人并没有做好鱼死网破的准备，我去和他交流一下，也许能说动他把小武放了呢？”
　　“小武对你很重要是吗？”不知道为何，她忽然冒出这么一句问话，这让连如江有点感觉不太对头，武义程更是别有用心地看她一眼。徐子婵刚才好心爬到了楼顶之上，也想一击致命救人出来，但她不知道怎么暴露了行踪。很显然高年发觉了她的存在，可能去厨房释放天然气就是因为徐子婵打草惊蛇的结果，这让武义程对这个女孩子并没有很好的印象。若不是前几日大家并肩作战在清平镇，她都可以呵斥她一顿，这种不服从纪律的行为，不按计划出手的情况是兵家大忌。武义程在军队呆过很长时间，自然不能容忍这种行为。
　　“是的！很重要。”连如江很严肃地回答。不管她问这句话的目的是什么，但当着武义程等人，自己也只能这么回答，而且从心里来说，连如江很喜欢小武直爽的性格，她胸无城府天真烂漫，真的就像自己的小妹妹。
　　“好。”徐子婵递给他一个小小的香囊，说道：“如江大哥，这就是赤丹珠，我在里边加了一道金刚符，你佩戴在身上可以像金刚一般，一般的伤害都能抵挡得住，但就是不知道这种爆炸能否可以。大哥，祝你好运。”
　　这是徐子婵第二次称呼连如江大哥。上一次是在清平森林公园的那个流沙墓旁，也同样面临生死关头，连如江忽然有点感动，他接过徐子婵手中香囊，开玩笑说道：“子婵，这个东西是你的，我只是临时借用，你放心不会有事的，等我救出小武就完璧归赵呀。”说到这里他忽然想起王凌雪和采采来，估计那娘俩肯定在眼巴巴等自己电话呢，只是今天实在没时间陪她娘俩聊天了，连如江忽然觉得自己眼里有泪珠晃动，有些时候真得不能太儿女情长。想到最爱自己的几个人他就有点不淡定了，不过既然说了要去救小武，那就不能食言。他假装哈哈一笑，说道：“程姐，我要真出点事情，你可要……”
　　“如江，你不准胡说。我，我不想让你进去了，还是姐姐我来和他谈判吧。”武义程忽然站到连如江前边。
　　“姐姐，我没事，你不知道吗？子婵给了我金刚护体。”连如江轻轻推开武义程，往门的方向走去，千里之外，采采忽然莫名其妙地大哭起来。
　　王凌雪有点烦闷，这个连如江有点太不像话了，这次到南京明显和上次在南京不一样，当时几乎每天早请示晚汇报的，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给自己说得头头是道，但这次去了一周左右，记不清楚打过几次完完整整的电话。她看着躺在旁边的采采，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是不是连如江不满意自己生了个女儿呀？怎么会这般冷淡呢？
　　一般情况下他都是晚上七点左右就给自己打电话，但今天已经十点了，要在往常他肯定已经睡觉了。王凌雪了解丈夫的生活习惯，他晚上不能熬夜。是不是又出去和那些狐朋狗友聚餐喝酒，然后回来打呼噜呢？
　　连如江没有打呼噜的毛病，但有时候喝醉酒之后可能因为呼吸不畅的原因打几声，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她都是好好给他挑弄一下枕头，让他睡得舒服些。现在这几天一个人在南京肯定夜夜笙歌，顿顿酒宴，把自己忘了。“男人真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王大小姐甚至自怨自艾起来。偏偏这会儿采采不知道受到了什么惊吓，浑身打起哆嗦来，就好像做了噩梦忽然被惊醒。王凌雪急忙抱她过来喂奶，采采却拼命抗拒，两只小手乱摆，打在王凌雪胳膊上有点很疼的感觉，这家伙小小年龄居然这么有劲。王凌雪很不高兴地又把她放在床上，采采的哭声也是越来越大。不一会儿刘阿姨和小玉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纷纷抱着采采哄她，但采采旁若无人大哭大闹，刘阿姨摸了一把外孙女的额头，说道：“也不发烧呀？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掉魂儿了？”在聊城一带，一直有掉魂和叫魂的说法，刘阿姨前几年在乡下工作，就认识聊城市郭白村的一个老太婆，善于摸魂与叫魂。不管是大人和小孩，打手一摸，就知道在什么情况下丢的，或高或低，陡坡平地，沟坎水边，离家远近，有了几日，基本与当时的情况相符，让你深信不疑，然后教你怎么叫魂儿。
　　小孩叫魂儿，在吃晚饭的时候，大人拿着孩子的衣服，到掉魂儿的地方，拖一拖，叫着孩子的名字，跟着回家吃饭。回到家，把衣服披在孩子上，劝孩子吃点，病就好了。大人叫魂儿简单，吃晚饭时，由本人或别人，拿着饭碗，在房门口叫叫。如果魂儿丢得很远，就要上街门叫了。很是灵验，每个月都有几个人找上门来。那个时候人淳朴，从没见拿着东西来，也没见收过钱。手臂脱臼，歪着脚腕，就去找她，几分钟就好了，也不送东西。这些都是平常事，现在看采采如此，老人担心，不由也迷信起来。
　　王凌雪也忽然觉得烦躁之心越来越重，有点不知道做什么好，看采采哭闹之声丝毫不减，就拿起房间电话说道：“我找连如江。看他干嘛呢？”。
　　王凌雪先拨打的是连如江房间里的电话，一连拨了五遍都是没人接，看来这家伙没回宿舍，那就肯定是在外边喝酒呢。王凌雪咬紧嘴唇，她决定好好对连如江发顿火。这种男人的应酬原本她是很支持的，在聊城的时候无论是自己父亲，还是连如江参加这种场合她都好好地伺候，家里有各类解酒的饮品，也有北京带过来的解酒药，但是连如江很克制，偶尔喝酒醉了都是规规矩矩倒头便睡，如果回家晚的话百分之百会电话说明情况：和谁喝酒，在哪儿喝，大致几点回来，算得上是遵纪守法的好丈夫，但今天这是怎么啦？
　　也许是女儿的哭声挑动了她的肝火，也许本来心里就有一份担心，王凌雪怒不可遏地拨通了连如江的手机，第一声就是少见的怒喊：“你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接电话的人明显没想到王凌雪发这么大的脾气，竟然一下子愣住了，王凌雪也觉察出不对，好像传过来的呼吸声并不是丈夫，难道他的电话被别人拿着呢，她也呆住了。
　　接电话的是武义程，连如江已经在旁边简单换了一身装束，他只带了一个手机，就是那个李进赠送给他的武器，身上的所有东西也都掏了出来，除了佩戴的八卦玉佩和刚才徐子婵赠送给他的赤丹珠，他一副很坚毅的神情，此时他决定和这个阿柴大师赌一把，既然最坏的结局就是同归于尽，那么他不得不做最坏的打算。他的手机交给了武义程，正好此时就好像心有灵犀一般，居然来了王凌雪的电话。
　　武义程看到手机屏幕上是王凌雪的名字，竟然有种想哭的冲动，她示意把手机递给连如江，连如江摇摇头，他此刻不能和妻子打电话，要是万一动摇了军心，面对高年他就一点也没有胜算了，他用手做了一个手势，让武义程替他接电话，然后大步向别墅大门走去。
　　王凌雪忽然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无法忍耐电话那头的宁静，接连喊了几声，最后喊连如江名字的时候都带上了哭腔。这个时候她自己的房间里反而静了下来，采采从外婆怀里挣扎想往母亲这儿挤，她再也没有了哭声，但是眼睛里有一种异样的光彩。终于电话那头传来了武义程的声音：“凌雪，是我。武义程。”
　　“程姐。”王凌雪先是一喜，但紧接着被一种黑洞般的恐惧吞没了：“姐姐，你怎么和如江在一起，出什么事情了吗？他在吗？你能让他接个电话吗？”
　　“他，”武义程声音里透着苦涩，现在真不好说连如江的状态，他看一眼别墅门居然敞开了，不知道是不是高年在里边触动了机关，还是胡警官帮助连如江打开的，连如江挺胸抬头往里边的竹林小道走去。她决定实话实说：“凌雪，如江现在去执行一个任务，很危险的任务。”
　　王凌雪晃动了一下身子，差点晕倒，她对武义程太了解了，程姐一直都是说话很严谨的人，从没有浮夸或者把大事说成小事。既然现在她说很危险，那连如江面对的就是刀山火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