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九、聚宝门

　　范永强原本就是一个很帅的中年人，这次戴上了一副墨镜，更显得风度翩翩，他一眼看到欧阳，举手打招呼：“欧阳仁，你和如江一起来的？”
　　欧阳恭恭敬敬，毫无一点儿他在教室里那种很嚣张的姿态，鞠躬问好：“范叔叔，您好。”
　　范永强拍了一下他的肩膀，问道：“我好久没见你叔叔了，他一直在云南吗？那边矿业系统事情不少呀？”
　　“他一直没回来过，回来一定去探望您了。”欧阳客客气气，刚才他和连如江说到范永强时并不是这般恭谨，哪里想见到后居然如此小心。连如江哪里知道刚才欧阳停车时给叔叔打了一个电话，他叔叔说很有可能下一步范永强将调到他所在的机关担任领导，这如何不让他小心谨慎？其实这些子弟们更懂得规矩和尊上，没有点儿出息的官二代早早被淘汰了。上个世纪八十年代中叶严打之时，尚有开国元勋的子孙被判处死刑，其实这也是优胜劣汰原则的体现。
　　连如江笑嘻嘻地走了过来，刚要开口问好，不料却被范永强一把抓住：“如江，你这个家伙，真是神出鬼没的。一会儿在山东，一会儿跑到江苏，哥哥可抓到你了，今天我们一醉方休呀。”有关日本间谍网的事情虽然欧阳等人也略知一二，但是无法在众人面前公开的。范永强立此大功一件，整个范家都水涨船高，他焉能不高兴，估计将来自己能接大伯的班。但是在此之前范永强在家族中并不能服众，尤其前段时间大伯身患重病期间，家族内更是出现了土崩瓦解的内乱形式，好在连如江及时出现，治好了大伯的病。然后紧接着通过一件不起眼的撞车案，居然把鬼子精心布置多年的网络一一扫平，这可以说是运气发旺。范永强自然知道此中连如江起的作用，他今天过来也就是想表达一下范家全体对连如江的感激之情。
　　连如江急忙客气：“范大哥，范局长，您别拿喝酒吓唬我。你知道我酒量一般的。”上次在聊城喝酒，当时刘磊尚在，连如江就喝糊涂了。
　　“如江哥哥。”连如江忽然听到有人喊自己，忙侧身看过去，原来是小武和徐子婵到了，小武跑在前边一眼看见自己，忙过来问候。范永强也回头打量她几眼，面露吃惊之色：“武小七，你怎么也来了？”
　　小武也一眼认出了他：“范叔叔，今天是你请客呀，这么巧呢。”廖主任和王阳等有点奇怪，看样子这帮人相互认识，但绝对又不是有意来到这里，那看样子就是连如江的关系了，不由纷纷心中佩服。杨梅也逐渐得平复了心态，别说连如江有这么硬的后台，其实就他个人表现也并不比自己这个副处级干部差，她虽然并不认识这几个人，但看得出来应该是范永强位置最高。
　　连如江见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准备给范永强介绍廖主任等同学。哪知此时范永强将身边一人拉了过来说道：“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江苏省组织部的戴鼎成副部长。如江，你们这个培训班可是得到了江苏省组织部的大力支持呀。我让他过来也是和你们同学见见。”
　　“戴鼎成。好名字呀！”连如江大吃一惊，没想到现实中真有叫这个名字的，这可是和南京市很有缘的名字。
　　戴部长笑了：“怪不得刚才范局说小连渊博，能懂得我名字奥秘的人并不多。我一直到上大学遇到了一个教授才这么说过我，南京市应该是我的福地，因为这个城市欠我一条命。哈哈。没想到如江你年龄不大，一下子就能发现我这个名字的奥秘，的确是不可多得的人才。”
　　“戴鼎成？这个名字有什么稀奇古怪的？”小武在旁边问道，“如江大哥，给我说说。”
　　范永强小声对戴部长说了几句什么，戴鼎成也看向小武。王阳站在队伍后边说道：“大家到房间再说吧。”他见人多有点暗自叫苦，没想到连如江说到做到，真给他聚齐了一大帮人。李玉香站在他旁边，低声说道：“王哥，这几个人都是大人物，你一定要趁此机会多交往一下呀，对你的仕途发展有大好处。”
　　王阳咧着嘴说道：“玉香，他们都是来吃咱们的？这五千块钱恐怕都打不住。”
　　李玉香瞪他一眼：“钱算什么？你一定要抓住机会才行，还有，这桌饭肯定不会是咱们请客。你看看玄武大酒店里的那些人，人家早就安排好了迎接，肯定和咱们没关系。”王阳不由佩服李玉香的聪明伶俐。他哪里知道这只是李玉香的牛刀小试，她的处理事情水平比王区长要强太多。
　　王阳回头看去，不知何时已经有七八个身披迎宾绶带的美女迎宾员站了过来，笑语盈盈地站在众人身后，最前边的却是一个身高只有一米六左右的肥胖男人，很明显他应该是玄武大酒店的领导，此人满脸堆笑，很拘谨的样子。
　　戴部长和范永强往前走来，原本连如江故意慢下步伐，想把廖主任推到最前边来，哪里想廖主任死活站在后排。倒是小武毫不客气地站到了连如江身旁，她追问道：“如江大哥，你没给我讲这个名字为什么和南京有关系呢？快点给我讲。”
　　迎宾小姐们莺歌燕语：“欢迎首长莅临玄武大酒店。”矮胖男人则是前跨一步，说道：“请领导们到二十楼用餐，我们那边有贵宾专用电梯。”
　　原本安排的是男女各坐一部电梯，小武不管不顾双手抱住连如江手臂，说：“如江哥，快给我讲讲吧。”
　　贵宾电梯速度极快，连如江等几个人几乎没来得及说话就已经到达了二十楼，这上边也有四五个迎宾员排队迎接，唯一不同的就是最前面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妇女，看她的穿戴也应该是酒店高层，她明显和戴部长很熟悉，热情洋溢地迎了上来。
　　“戴部长这个名字起源于元末明初聚宝盆的传说，当时明太祖朱元璋占领了当时的应天府，也就是现在的南京城后，准备造一座空前绝后的都城。造城之时，他还只是割据江东一隅的地方势力，财力不丰，而且连年征战府库空虚。这样筑城经费摊派就由江浙富户来承担，大概要占到一半的费用。作为江南首富的沈万三被大大地放了血，至少独家领占了三分之一的摊派。这个老南京家喻户晓的人物原名富，字仲荣，排行老三，有当时最富者的称号——万户三秀，又称沈万三。原本是浙江湖州人，后来迁居去了苏州，现在的昆山水乡小镇周庄仍有沈家故居，沈万三善于经商理财，积累巨富。人们传说他少年时，在田野里蛇口中救出一只青蛙。这只青蛙是天上的仙女，因罪被贬下凡，为报救命之恩从口中吐出聚宝盆酬谢沈富。聚宝盆只要投入金银，立即溢满全盆，取之不尽，成了沈万三滚滚而来的财源。
　　也该他这位富可敌国的巨商倒霉，朱元璋不仅要他出几百万两银子的工程款，还要征用聚宝盆，吃了鸡蛋还要杀鸡。传说建造聚宝门时，内外秦淮二水相夹，有水怪作祟在城基挖掘洞窟，城堡屡建屡塌，工程一再延误。朱元璋指令刘基察访内情，这位军师大人串街走巷，忽听见孩童唱着金陵民谣“金陵城，金陵城，金陵有个聚宝盆，找到聚宝盆，再找戴鼎成。戴鼎成头戴聚宝盆，埋在城墙根，城门笃定建得成。”刘基本是通阴阳晓卜算的术士，听懂儿歌的含义，向朱元璋建议寻找名叫戴鼎成的人，再向沈万三索取聚宝盆。朱元璋也是一个迷信取谐音讨口彩的人，造宫殿填钟山脚下的燕雀湖，杀了田（填）得满才把湖填平，建后湖皇册库杀毛（猫）老人以镇鼠，故刘基的建议颇合圣意。
　　但沈万三的聚宝盆也不便强取硬夺，便派徐达前往沈家，声称皇上借用，于五更时鸡鸣天亮即予归还，沈万三岂敢违抗，只好悻悻捧借。谁知宝盆一去不返，让戴鼎成头顶着跳入城墙根活埋于城基，只见金光一道，河妖逃遁，城门立马造成。朱元璋无盆奉还，就想出一计，下令南京城所有的更夫都不准打五更报时，而且把南京城所有的鸡都杀掉。沈万三坐等天亮盼着五更报时，直等到天大亮仍没听到五更，知道堂堂天子又耍滑头赖帐了，但也无可奈何。自此南京城与其他城不一样，不打五更天就成了惯例，最重要就是南京城不养鸡。沈万三最终是赔了夫人又折兵，除筑城资金，还要出百万两银犒劳三军。另外戴鼎成几乎成了南京城的保护神，且有迷信的说法，每次攻打南京城都要用火烧鼎才能破城。而且历史上的这几次南京大屠杀更是与此有关。”
　　“哇。好精彩的故事。”小武听到这里连声赞道，“南京大屠杀也和这个有关系吗？如江哥。”
　　“好了，好了，如江，快来坐下吧。你看看你俩说起话来就没完。”范永强招呼连如江，“今天你坐到哥哥身边，我俩一醉方休。”连如江看看众人差不多都已经坐定，范永强左手坐的是戴部长，右首则空着，他急忙推辞：“范哥，这可不行。我们廖老师要往上坐的，我们班级…..”
　　他的话未说完就被廖主任打断了：“如江，这话可不能这么说。我也不是你老师，我只是团中央派我来为大家服务的，说起来我应该向你们学习呢。范局长既然已经安排好了。咱们恭敬不如从命才对。”
　　欧阳也说道：“如江，咱们都是随便坐的，范大哥既然特意从北京飞过来找你喝酒，你要再退让就不好了。快过来坐吧。”他站起身来去拉连如江，连如江看不好意思推辞只好坐下，嘴里却是依然谦虚：“我就却之不恭受之有愧了呀。”
　　戴部长说道：“如江，今天很有幸请到了范局长，不准确的称呼应该是范部长到场，我很荣幸。不过我看了一下，在座的各位嘉宾还是多国部队，南京本地的就我一个人呀。江苏的不知道多不多？”
　　杨梅举起手来：“戴部长，宿迁的财政局杨梅在您面前报道，我可是您手下的。”
　　“有名的江北第一美女局长，很有名呀，看我们今天真有点群英会的架势。”
　　李玉香不知道什么事情和徐子婵悄声说起话来，原本二人虽然认识但并不熟悉，这次不知道为何有了共同语言。
　　连如江忽然想起一件事情，说起来范永强能立此大功，始作俑者却是徐子婵，当时那个日本名古屋留学回来的博士正是遇到了徐子婵，才会来到聊城市，这就有了后来徐子婵找他扮演男朋友才遇到袭击的一系列事情，他悄声在耳边说道：“范大哥，其实你那件事情和我斜对面的徐子婵关系也极大。”
　　范永强当然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但是他往上申报材料的时候为了突出连如江的作用，几乎将徐子婵都隐了去。其实徐子婵也真的寸功未立，她和后来连如江一语道破天机，找到那家日本厂房情况不一样。于是笑笑道：“如江，那一会儿你多陪她喝杯酒吧。对了，我听说一些传闻，说是在你的辖区，就是那个清平镇发现了巨量的金银财宝，而且这些东西和当年的太平军北伐有很大关系，这些财宝都被那个谁给收拢了起来，这个事情是真是假？”
　　他把声音压得很低，也只有连如江能听到他的话，但这一消息却让连如江如五雷轰顶：看来这件事情终究没瞒得过去呀。原本以为就是他们少数几个人参与其中就不会为外人知，哪里料到依然被范永强发现了蛛丝马迹，而且他说的细节都对，那究竟是谁泄密了呢？这可不太好。虽然他们可以抵死不承认，但终究是有点麻烦，他决定合适的机会和程姐好好交流一下这个事情，千万别因此耽误了众人的前程呀。
　　看他目瞪口呆的样子，范永强笑了笑：“如江，这个事情知道得不多，你别担心，从你刚才的表情看，真不是空穴来风呀。我靠！你这个家伙发大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