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五、辩凶

　　休息室里连如江几个人坐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小武这才明白当年南京碎尸案的全部经过，不由义愤填膺，她站了起来，双拳紧攥，眼睛里似乎能喷出热火，她说道：“这头畜生是哪一个？如江哥哥，让我抓住他也一刀一刀把他剐了喂狗。我在军队上也曾听说过凶残的敌人，但那时敌对势力本就你死我活，但这种畜生竟然对一个弱女子下手。不把他挫骨扬灰难消此恨。”
　　徐子婵也听得毛骨悚然，她听说过这个案件，只是别人描述得不如连如江这般清楚，连如江也是听凌红岩说的。凌警官全程参与了案件的侦破工作，对当时血淋淋的现场记忆犹新，一些不足以对外人道的细节更是对连如江介绍得惟妙惟肖。连如江把所听到的又加上自己的想象说出来，如何不让这俩小女人心惊肉跳呢？
　　最后小武问道：“如江哥哥，这个案子和你有什么关系？为什么专案组要你参加呢？”
　　连如江又把昨天晚上他和凌红岩在有缘斋的惊险经历介绍了一遍，说那个被人称作阿柴大师的高年就是杀人嫌犯，他和遇害者刁爱青都是江苏扬州附近的人士，就是因为高年发现了被人跟踪才派人想害了连如江和凌红岩。这件事情说长不长，但秦淮河边那场以弱胜强的打斗让连如江描绘得荡气回肠，以至于小武的眼睛里都是崇拜的光芒。等他介绍完就看到小刘警官出来请他进去，连如江忙嘱咐徐子婵和小武：“妹妹，进去后可别乱说话，这些都是高级警官，咱们以听为主，发言的话都听我一个人说，好吗？”他最担心小武的直爽性格，进门后乱说一气，虽然她也是武家大院的子弟，不过武小姐可没有多少大家闺秀的做派。
　　小武很痛快就答应了他的请求，说自然不乱说话，就是希望有机会参与擒拿那个花和尚的行动，给遇害的姐妹出一口气。徐子婵则什么也没说，只是她面色凝重，双眸间似有星星点点，不知道徐大师在想什么。
　　几个人进入会议室的时候，忽然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弄得他们几个有些莫名其妙，朱厅长笑呵呵地站了起来迎向前去：“连主任，刚才凌警官详细讲解了他是怎么从蛛丝马迹中发现高年是犯罪嫌疑人的，他说你从中起到了决定性的作用。你快坐下，咱们下一步要分析一下罪犯可能隐匿的地点了。”
　　“不好意思呀，朱厅长，我只是一个门外汉，可能就是因为对案子一窍不通才敢胡乱推测的。”连如江坐在刚才就给他们安排好的座位上，看着会议桌子上摆着一些衣物和卷宗之类的很多东西，应该是大家在听凌红岩的讲解。凌红岩丝毫看不出大病初愈的样子，连如江记得几个小时前这家伙还躺在重症监护室里给自己打电话，忙问道：“红岩，保重身体呀。”
　　凌红岩面带微笑点点头：“如江，现在大家基本上都已经认可了高年，也就是阿柴，他和刁爱青的一些交往记录是突破性发现，另外高年随身有几把厨刀，是他的宝贝，他的几个徒弟都见过的。说他的厨刀不同于中式刀具只分为批刀、斩刀及前批后斩刀三种，而是分工特细：有主刀，三德刀，面包刀等几十种分类，我搜集的资料中就有刁爱青残骸上呗牛排刀和西红柿刀梳理的痕迹，要知道西红柿刀并不多见，这种刀的刀刃呈波浪状，能流畅地切开西红柿的皮，切出西红柿薄片，而不使汁液因挤压而过多流失。刀尖分叉，能将西红柿片挑起。在怀疑阿柴以后我去找人做过鉴定，很多薄肉片就是被这种刀和日本京瓷的陶瓷刀所斩切，这些刀在高年的厨刀里都有。现在我们正在采集高年遗留的DNA，如果和当时残留在尸体上的DNA做个对比就好了。不过目前不管怎么说，最重要的事情就是抓住他。”
　　他长篇大论，没有一个人说话打断他，看他讲完连如江才说道：“目前关于他的行踪有没有线索呀？”
　　“当时他走得匆忙，一起随行的靳志涛拿了前台上的五千块钱，第二天凌晨三点在南京火车站左侧工商银行自动取款机上又试图取钱，但那个时候我们已经冻结了他和高年所有的银行账户，也就是说他根本没办法取出钱来。高年的住处根据我们了解一共二处，靳志涛只有一间租住房，今天上午都已经被我们仔细搜查过，也没有回去的痕迹，估计昨晚潜逃之后他们有自己的落脚之地，不过至今没被我们发现。靳志涛去火车站附近取款是不是存着侥幸心理试图外逃呢？但我们正在查找火车站有关视频资料，截止到现在并没有发现他进入火车站的图像资料。”说这个话的是坐在凌红岩旁边的一个警察。
　　“这个靳志涛是个什么情况？他和高年是什么关系？”连如江问道，不知道为何他从心里讨厌那个艳若桃李的男子，看到他就觉得有一种很恶心的感觉。
　　“面首。”凌红岩说道。“这种男人就是小白脸，吃软饭的，男女双性恋，他和阿柴不清不楚的，在外边也有女人，和他同居的女人已经被控制了，但对于他的情况一无所知。”
　　“那为什么高年会带着他走呢？这种人是不可靠的。”一个坐在边上的警察插言道。
　　“很可能昨晚事出突然，他手里有高年致命的证据，或者说他对高年下一步行动计划有很大不可替代性，只好把他带走。”刚才回话的警察答道。
　　“看来我们要打开缺口就要从靳志涛入手，这个男人浮躁而且贪财，他不会沉在水下很久的，早晚会浮出水面呼吸空气，那样高年也就会被发现了。”
　　“高年不傻，他和我们一样知道靳志涛是什么样的人，如果这个男子失去了利用价值，很快就会出现第二起碎尸案，遇害者就会是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凌红岩面对连如江有时候会露出天真一点的表情，但在这种会议上分析和交流都很到位，他研究了高年这么久，很了解这个人的凶性。
　　“所以我们现阶段一定要把搜查重点放在靳志涛身上。高年老奸巨猾，而且擅长潜行，他在南京认识的人不少，但很深交情的没有。反倒是这个靳志涛狐朋狗友颇多，而且他做酒店大堂经理，为人活跃，他不会像高年那样的。”朱厅长旁边的警察又发言道。连如江看他坐的位置应该是仅次于朱厅长级别的干部，后来才知道他是南京市公安局的朱副局长。
　　“我想发表点不同意见。我觉得这个高年不会在南京城内束手待毙，极大的可能是昨晚就逃出了南京城。”这个声音连如江很熟悉，他回头看了看，原来是上午去教室找他的几个警察中的胡警员。
　　“胡警官，你也说说吧。”
　　领导显然并不高兴这个坐在后排的人发言，但依然是让人给他递过去一个无线话筒。“我们不能低估高年这个人的智商，他如果是南京大学碎尸案的主犯，我们就更应该高度重视他，当时我们可是出动了数千警员，而且发动群众，几乎把整个南京城翻了几遍都没找到他的丝毫痕迹，这说明此人反侦察能力极强，而且对我们的刑侦手段很了解。昨晚既然他仓皇逃窜，就肯定能判断出自己已经被发现了，而整个南京城的警察都对他恨之入骨，要藏在南京会很快被绳之以法，因此他会怎么办？他会迅速远离这所城市。我们是今天早晨零点左右开始布控的，我觉得在此之前他就应该离开了南京。”胡警员不紧不慢地说道，连如江觉得他说得很有道理。
　　“那为什么靳志涛会半夜三点出现在火车站附近呢？他并没离开南京呀？还有，如果他逃跑会去哪儿呢？按照刚才我们的分析他是江苏扬州人，是不是我们需要加大在那里的警力配置呢？”朱厅长忽然发言，众人在下边也开始议论纷纷。
　　“我觉得这个高年一定不那么简单，这几年的时间如果他没充分做好逃跑的准备那就太小瞧他了。正常情况下他会找一个和他现有身份完全无关的区域准备好，随时可以启动第二身份。这次靳志涛在火车站出现，就是引起注意，给我们造成一个错觉，就是他们缺钱，而且他们逃跑的话会在火车道沿线。我认为他要逃跑的地方不会是扬州，而恰恰相反他会往北逃，可以说逃得越远越好。”
　　后来又有人发言，对高年可能逃跑的方向也是各抒己见，但大致分为两种思路，高年和靳志涛还在南京，他们幻想蜡烛灯下黑，想等到过段时间追查得松了再往外逃；第二种意见则是同意胡警官的意见，高年已经外逃，靳志涛和南大碎尸案关系不大，很快就会被抓获。
　　连如江心念一动，他想起自己可以用梅花易数测一下高年的大致范围，不然一会儿发言的时候就成了无的放矢。他看到旁边有一盒火柴，悄悄抽出几根，轻轻地，全神贯注地往桌面上丢去，三根火柴一前一后落在桌上，摆成了一个“震”卦。这让连如江大为吃惊，从梅花易数来说，若是测得天时地利人和之数，震位是很不错的结果。但可惜这是一个龙卦，取潜龙腾渊的含义，在他心目中高年即使是一条龙也定是恶龙出水，做出那般伤天害理之事的人绝无吉祥，那只能以蛇替代。同时此时是冬天，很少有雷震现象，那么要找替代的也就是狂风暴雪了。但看这几天的天气预报，却又是难得的暖冬。这说明什么呢？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方位偏东，也就是说高年逃跑的方向是往东而去。而南京城的东边则是镇江一线了，过江无疑就是扬州，难道这人真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偷偷回到扬州附近？这可是让连如江有点大大出乎意料，他从心里原本是赞同胡警官的看法，高年一定一路远遁，躲开是非圈，很有可能会跑到广西等地隐藏行踪。但从它的卦象上看显然不对，那高年应该怎么走呢？他莫非声东击西，告诉那不男不女的靳经理自己要去火车站汇合，然后自己一走了之吗？看来这才是最合理的解释。
　　他苦思冥想不得其法，总觉得刚才的震卦扑朔迷离一时看不清楚。正在这时却听到朱厅长说道：“连主任，你也是那天晚上的当事人，亲眼看见过高年，事发之后第一个报警和断言他就是凶犯嫌疑人的也是您，你对他的逃跑有什么看法？”原来刚才朱厅长一直在暗中观察连如江，看他一会儿愁眉苦脸，忽而又豁然开朗，一会儿却又是低头思索。想起凌红岩说过他这个同学有神出鬼没之才，就觉得连如江肯定有了发现。再说这个会议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更深的意义，他就想等连如江发言后就宣布会议结束了。
　　连如江心里有了一点想法，就说道：“我谈谈自己一点不成熟的意见吧。朱厅长，您能不能拿一张南京市的地图？我好多年不在这座城市，有些地方不太熟悉了。”
　　朱厅长只挥了挥手，马上他们投影仪对面的大屏幕上就有了一张南京市的缩略图。连如江走到地图前，手里多了一根教鞭，是小刘悄悄塞给他的，他说道：“大家看一下，我说四个地点，鸡鸣寺，南京大学，华侨路和阿柴所在的那个素菜馆。这四点分别是：阿柴原来的工作地点，刁爱青学校，抛尸处以及后来阿柴所在地。大家发现没有，这几个地方几乎是等距离。也就是说阿柴并没有远离作案地点，而是一直在这个区域内活动。也就是说他在潜意识中并不认为自己会被发现，这从侧面说明了高年的一种性格——喜欢冒险。
　　因此我们再回到他逃跑路线的问题，我觉得咱们可以从几个方面下手？第一，他走的是什么路？飞机和轮船不可能，都可以排除，也就只有走陆路的可能性；那么他会乘坐什么样的交通工具呢？还有他要逃往哪个方向？我个人有个预感，他要往东走，也就是去镇江常州一线。”
　　“不对，如江，他要冒险的话我倒觉得到不了那么远，咱们可以重点搜索一下栖霞山，也在南京的东边。”徐子婵忽然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