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七十一、争夺

　　徐子婵自从得到赤丹珠以后，心性变了许多，原来无拘无束的性子也变得有些内敛，她现在可不敢再像原来一般动不动就打连如江一顿，按照她的想法她怕一下子就会把连同学给打死。她原来一直喜欢穿比较淡雅颜色的衣服，但现在就对红色情有独钟，因此不知不觉中，赤丹珠的一些道行已经在她身上潜移默化了。她的眼睛也更敏锐，虽然并不至于说每次都能穿墙过室，不过要是真正聚起精神来隐隐约约能看到一些藏在物体内里的器具。
　　前天她和岳大师、武义程等几人进入到藏宝洞中，发现果不其然这是整个太平军在北方的据点，不但有搜刮的土豪劣绅的家产，而且有大量清政府的库银，以及运河漕运的船只上特有的财物。洞里按照天地人三才布局，金银器皿放在最外边一个洞穴，满满都是金砖银球，她对此兴趣不大，但搬运的时候颇费了一些周折。第二个山洞就是很多的古玩器皿了，这才是徐子婵最喜欢的东西，里边玉石瓷器居多，还有就是一些珍珠玛瑙之类的物件，堆积了四五个箱子，有一个玉石箱子已经被打开，散落了一地。徐子婵审视了一圈，她觉得当时连如江赠送给王凌雪的订婚礼物鸡油黄手珠串就是出自于其中。最后的山洞里则只有一个箱子，被封闭得很严，岳大师曾经试着打开，但看了一圈周身上下没有一点可以下手的地方，也就放弃了。这次的探宝之行收获巨大，但让徐子婵也感到有点遗憾，就是连如江没参与其中。
　　本来到了连如江宿舍，徐子婵就想好好和他说说话，哪里想到不但是人满为患，看连同学忙得几乎没空陪她说话，这让徐子婵有点酸酸的感觉。她却不知道连如江正在憋足脸皮要向她讨要赤丹珠，真要是如此办理，估计徐子婵又会大发雷霆。
　　现在看乐乐摇摇晃晃地走向那个卧室，楚护士长也站起身走到门口，徐子婵笑吟吟地也跟着她往前走了几步，就在这时她发觉了那尊放在桌子上的佛像。徐子婵就好像一下子被某件东西定住了一样，无形中有一股溪流从天而降，让徐子婵感觉到满身爽意，在她幻觉里一下子回到了很遥远的年代，她眼前是一片奇特的颜色，就像不知不觉间晚秋飘然而至。在泛绿的山丘上燃起了如火的秋色，红叶灼穿了夏日的灼灼热风，轻柔的风夹着湿润的芳香，轻轻拂过，那是秋的旋律，不敢去刻意追求什么，只是希望所有美好的开端都有一个美好的结局，一如这秋日长长远远。
　　众人也觉得那间卧室瞬间一红，就好像蒙上了一层细细薄纱，连如江这是看到的第三种颜色。先是杨梅的淡淡白色，后来就是陈娟的七彩魔幻，现在则是变成了这种红色，他越来越相信刚才杨梅说的舍利珠反应了，而且这种舍利珠说不好就是佛祖真身东西。不过这层红光并没有持续多久，也就是一分钟左右的时间就慢慢无影无踪了。杨梅首先吃惊地问道：“如江，你看这珠子怎么反复变换颜色呀？”
　　乐乐已经跑到了那尊佛像跟前，他也好像知道这宝物的奇特之处，伸手就把它抱了起来。楚护士长距离孩子最近，她低头看向这尊佛像，发现这是无锡惠山的泥塑作品。
　　惠山泥人品类丰富，分为粗货、细货两大类。粗货又称耍货，主要以吉祥祈福为题材，采用模具印坯，手工绘彩，其造型夸张，线条简拙，整体丰硕稚胖，彩绘用笔粗放，色彩对比强烈，主要供儿童玩耍。细货是以手捏为主塑造艺术形象。内容大多以戏剧题材为主，故称手捏戏文，也捏佛像和反映现时生活的作品。一件作品从脚捏起，从下到上，由里到外，分段组合，一气呵成，惠山泥人产生的时间很早，无从可知其确切时间了。一到农闲季节，几乎家家都做泥人，自古有"家家善塑，户户会彩"的说法。每逢过年，在庙会和集市上，人们托个盘子，盘子里放着自己作的泥人到处叫卖，这也是农家的一份收入。在清代，惠山有袁、朱、钱等姓的专业作坊。彩塑师王春林制作五盘泥孩儿进献，得到清代乾隆皇帝的赞赏。清同治到光绪年间，出现大量戏剧为题材的戏文泥人，这也是惠山泥人历史上最昌盛的时期。这一时期，惠山有作坊、店铺四十多家，专业匠师三十多人。在慈禧太后六十大寿时，地方官把一套大型手捏戏文泥人《蟠桃会》供奉内廷，从此惠山泥人成为贡品。
　　但这件佛像很明显就是粗货了，人物表情虽然也是笑口常开的勾画，但很呆板，外表也开始龟裂起甲，绝对不是什么精品，但不知道为何，乐乐抱住这尊佛像，浑身上下似乎洋溢着一种光辉，他看向楚护士长，小嘴微张，说道：“妈妈，我想要这件东西。”这一下子又是一个大大的震动，要知道乐乐原来说话都是带着叠音，和他现在的个子一点也不相称，比较复杂的语言楚护士长在记忆里找不出任何影像，也就是说刚才这句话是乐乐出生以来说出的最完整的一句话。
　　徐子婵则已经站到了他们母子旁边，她也两眼紧紧看着这尊佛像，想从中发现蹊跷所在。那边的饭是吃不下去了，陈娟和杨梅走到门口，双眼凝视那尊佛像，别人不懂，她俩可知道这是一件宝物，连如江看着依然坐着大吃的小武说道：“你们女人都沉不住气呀。”
　　小武得意洋洋地看他一眼，自吹自擂：“像我这么淡定的不多是吧？”连如江啐了一口，开玩笑地说道：“主要你不知道那个东西的好处吧？”
　　“能有什么好处？如江哥，你知道吗？姑姑让我们每一个人挑选一件那个藏宝洞里的东西作为纪念，你觉得我挑的是什么？”
　　乐乐的声音忽然从中传了出来：“我就要它，为什么要放下？”声音清脆，一点也不像有点智障的孩子。接着是徐子婵的声音：“小弟弟，你别摔坏了它，放下，我看看好吗？”
　　“不好！”乐乐的声音中带有他这个年龄小男孩特有的执拗，“给了你就不会再给我了。”
　　楚护士长倒不觉得自己儿子要这么一件很普通之至的工艺品有什么不好，她笑着说：“乐乐，你喜欢大阿福是吧？妈妈有朋友在无锡，我带你去挑几件你喜欢的。”
　　“我就要这一件！”
　　乐乐可能觉得好几个大人把自己围在中间有点恐惧，他忽然无助地哭了，手里紧紧抱着那尊佛像从人群中往外跑去。陈娟见状怕碰到孩子，急忙一闪，乐乐拿着佛像就跑到了连如江身边。他很坚定地站在连如江身后，探出头来说道：“大人欺负小孩。哥哥帮我。”
　　小武和楚护士长都笑了起来，这个孩子真会找救兵，居然连他自己的妈妈都不相信，反而相信今天才第一次看到的连如江。陈娟、杨梅和徐子婵都没有笑，她们打定主意，这尊佛像说什么也不能让这个孩子带走，虽然并不知道其中有什么玄机，但这是件宝贝毋容置疑。尤其是徐子婵，她从这件佛像上感受到了和自己身体内存蓄力量迥异的法力，但丝毫也不比赤丹珠差，也就是说这里边的宝物至少也要和赤丹神珠是一个级别的。想想当初为了得到赤丹珠自己费的力气，因此很想知道这件宝物是什么，可不要让这种东西和自己失之交臂呀。
　　杨梅则认定这里边一定是佛家至宝舍利子，陈娟就是对它的美容效果钟爱有加，三个人虽然出发点不同，但一致认为绝对不能把这件东西交给一个小孩子保存。杨梅先说话：“小朋友，你为什么喜欢这个泥塑的人物呀？你要是喜欢这种东西，姐姐给你几个芭比娃娃。”她本来想说泥菩萨，但觉得这么大的小孩肯定就是看着人物好玩而已，他哪里懂得什么菩萨什么神仙呢。徐子婵则是双眼凝视佛像，她已经发现在这尊佛像的肚子里有一粒珠子，拇指手指般大小，颜色暗黑，可能是取这尊佛像“大肚能容世间难容之事”的意思吧。
　　乐乐手里有佛像，居然没有了开始时害怕杨梅的神情，他大声说道：“这是我哥哥的东西，你们谁也要不去。”楚护士长其实很享受自己儿子这般无礼的举动，要知道自从有了乐乐，看惯了他呆若木鸡的神态，偶尔他在自己房间里听音乐的时候也曾神采飞扬，甚至天才地把一些乐谱画下来，但像今天这般喜怒哀乐俱全的正常人样子，却是从来没有过的，她甚至都想找一个摄像机把乐乐现在的样子记载下来慢慢体味，这才是正常的孩子呀。
　　连如江有些无奈，他自然知道这尊佛像里肯定别有乾坤，但只是不能确定是什么东西而已，也许是杨梅说的舍利珠，但也许是其他宝物，唯一确定的就是和佛家有关，单从它变换几种色彩就说明这非同凡品。据说当年宋太祖赵匡胤出生的时候，就满屋子的红光，异香扑鼻，过了一个晚上都不散去，而赵匡胤身上都是金黄色，三天都没有改变。这要说起来自己家里也是红光罩体，再加上奇楠香香气扑鼻，和历史上的记载何其相似，莫非说当年太祖皇帝也是有这种奇异的宝贝儿在屋里。他不想轻而易举把这件宝贝交给楚护士长，从现在看起来她丝毫不知道这是一件旷古奇珍，还以为就是一件普通工艺品，乐乐显然意识到中间有宝物，但他只是凭借自己的一种本能罢了，孩子又不会叙说清楚，这有点让连如江左右为难呀。但就在此时又一副异常现象出现了：
　　刚才还大吃大喝的小武忽然脸色一变，就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猛得浑身哆嗦起来。她伸手用胳膊挡住自己的双眼，连连往后退去。而佛像又变了颜色，整个房间里充满了淡绿色，小武连退几步，她闪身躲到了连如江的卧室，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了什么。这一下子吸引住了众人的目光，就连乐乐似乎也被吓了一跳，他高高举起佛像说道：“哥哥，那个姐姐脸上的虫子怕这个。”连如江心中一动，看来小武身上真的有古怪了，虽然他的眼也觉得小武有点问题，但看样子乐乐的眼睛比他要高明许多，他第一眼看到小武就说虫子，说明孩子眼里别有乾坤。徐子婵也是有点紧张，她伴随小武从河北来到南京，虽然也是一路上有说有笑，可是小武经常有点神不守舍，现在听说她身上有什么虫子，不由摆出一个防守的姿势，左手更是出现淡淡的红色。
　　刚才还是其乐融融凑在一起吃饭，转眼间几个人就有点剑拔弩张，起因似乎就在乐乐手里的佛像上。楚护士长再迟钝也明白了事情缘由，她跑过去搂住儿子肩膀，问道：“乐乐，现在你感觉怎么样？”
　　乐乐看看妈妈，又看了一眼连如江，似乎在衡量谁更可靠。连如江却怕他缠上自己，双手往外推：“乐乐，哥哥一会儿就要走，今晚上有个会等着我开呢。你要吃饱了也早回家。这个佛像可不能给你，这是哥哥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要送给你妹妹的。”
　　乐乐明显听懂了他的话，嘴一撇就哭了起来，但双手依然紧紧抓住佛像不肯松手。楚护士长哪里肯罢休，这是救自己儿子的良药，似乎佛像在手他脑子就和正常人一样，这几乎是她的救命稻草，她怒气冲冲地对着连如江喝道：“连如江，你怎么好意思和孩子抢东西，你说花了多少钱，一会儿我就让老焦转给你。这尊佛像我要定了。”
　　连如江看了一眼自己卧室，小武已经躲到了里边，否则这句老焦肯定会让她起疑心的。他见楚护士长摆出了长辈的架势，知道此事不好处理，但要是真的让她把这尊佛像带走，心中又不太甘心。徐子婵等几人看他不说话，也就不好意思开口，房间里陷入了一片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