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六十八、少年

　　连如江大惊失色，马上两眼一闭，不想看到自己被虐的狼狈相，哪里知道小武早已练就了收发自如的本领。见他只是拿着木棒吓唬人，并不真正挥下，她也就是只摆了一个姿势，脚尖距离他手腕的寸关尺只有几毫米的距离就停下了，二人就犹如摆了一个造型。徐子婵扑哧一声就笑了，她的年龄和小武差不许多，但不知道为何总在小武面前有种姐姐的感觉，可能这个小女孩久处军营，心里坦荡的原因吧。
　　连如江睁开眼睛，看了看，发现小武已经收回了飞腿，两眼带着笑意看着自己，马上嘿嘿笑了起来，双手摆出了一个拥抱状：“小武妹妹，怎么是你呀？我真了不起，想谁谁就能来。”这句话本来是想说给徐子婵的，但徐大师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小武妹妹则不一样，可以随便他调笑逗弄。果不其然，小武羞红了脸：“如江哥哥，你真想我了呀？我还以为你都忘记了我呢。姑姑说你最近特别忙。”
　　杨梅等几个人听到动静也都从厨房走了出来，陈娟一眼就看见了徐子婵，她大叫一声就跑了过去：“徐家姐姐，您来了呀？太好了，太好了。”连如江急忙放下棒子，双手做出迎接的姿势：“欢迎两位美女，欢迎我的小武妹妹。子婵，那个子婵大师光临寒舍，我们小屋蓬荜生辉。”他一边让着众人，一边想：上午和他们联系的时候，还都在河北清河县，下午就到了南京，肯定是坐飞机来的。中午徐子婵给自己打电话的时候，由于自己正在睡觉也没接，估计是告诉自己要来南京的消息。看小武提着的箱子应该就是那天他和徐子婵在湖边发掘出来的那些东西。就是不知道都是有什么？武义程也没仔细给他讲，只是说了一句：如江，你现在的家产富可敌国了。
　　徐子婵和杨梅、陈娟都是很熟悉的，马上过来叙旧，几个人叽叽喳喳笑做一团，小武则是和连如江没大没小，她拉着连如江的手说道：“如江哥，我饿了，快点给我找点东西吃。姑姑本来也想跟着来呢，就是我大爷爷不让，说让她火速回京商量咱们发现的那些东西的事情。”
　　“李大哥和岳大师呢？”连如江很想知道他们六人小分队的最后去向。
　　“李师傅回单位了啊。岳大师好像受了重伤，他那天从林子里出来的时候好像遇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的一条腿被伤了一下，我问他他只说崴了脚，其实我看出他是被什么东西给砸的。昨晚上强撑了一晚上，今天和姑姑回北京找大夫治疗了。临走嘱咐我一定要紧跟着子婵姐姐。莫名其妙。”
　　连如江想起他做了两次的奇怪的梦，他觉得受伤的应该是眼前这位小公主，而不是久经战阵的岳大师。另外听她说一定不要离开徐子婵，估计中间必有古怪，但他却不好说什么，只是嘻嘻笑道：“小武你没事吧？那天可惜我没去，真想开开眼界。”
　　“就是一些金银珠宝罢了，我真不太感兴趣。不过我姑姑和徐子婵从里边找到了几只大箱子，不知道是什么，看他俩神情凝重，一定有什么古怪，我姑姑可不是那种喜怒形于色的人。”
　　这句话连如江是很明白的，武义程其实就是武家的办公室主任，或者说叫做大内总管，对内对外都一个人承担太多的责任和应酬，久经大风大浪的考验吧。要知道八十年代可是中国政坛的不平静时代，武义程从中学到了很多的东西，她和武毅更是齐大先生的传人，在鉴赏方面有独到之处，也算是见惯了奇珍异宝，能让她耸然动容的东西真得不多。
　　徐子婵已经和杨梅、陈娟客套完了，她转脸看向连如江，面容上有几分怨气：“连书记，您现在好大的架子呀，打了几次电话，要么占线要么不接，刚才我和小武到了楼下给你打电话还占线呢？”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二人几天不见居然生分了。连如江慌忙解释：“我昨晚遇到点事情，一直到今天凌晨四点才睡觉，中午补觉睡得过分了，很抱歉很抱歉。”他借着给小武找吃的东西走到冰箱前：“武妹妹，你过来看看我冰箱里有点心，你先吃点。一会儿让你尝尝陈娟妹妹的手艺。”这个时候徐子婵忽然一眼看见在厨房里的乔大鹏，她看着这个男孩子有些面熟，回头问连如江：“连书记，这个小伙子好像是你们清平镇的吧？我记得他去给你送过花生呢。”
　　陈娟介绍道：“徐姐姐，他叫乔大鹏，是我们南京大学今年入学的大学生，我的学弟。”
　　“不简单，能考上南京大学的都是才子。”徐子婵赞道。
　　乔大鹏也曾经见过徐子婵，但一直不知道她的身份，现在看她说话故意放在很高的位置，急忙称呼：“姐姐你好。”房间里现在莺莺燕燕有了四个女生，一时间热热闹闹，欢乐无限。
　　连如江的手机又震动了几下，他这才想起在门口的焦大夫和楚姑姑几人，忙说道：“你们先忙着收拾做饭，我要下去接个大人物，咱们一会儿见。”
　　学校校园已经宁静了许多，可能这个时间大家都在忙着吃晚饭，偶尔从管得不严的窗户里传出电视的声音。连如江走得很快，他想起焦大夫几个人等他足有半个小时了，这可是有点不太礼貌。他的楼距离学校门口并不是很远，白天的话五分钟就能走到，他紧跑慢跑已经看到了学校门口明亮的灯光，于是松了一口气，在盘算见了焦大夫如何解释的事情。焦大夫虽然脾气稍微怪了一点，但却是肝胆相照的那种性格，估计不会因为自己迟到这一会儿而心头不快吧。他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焦大夫的情形，那一拳飞出让他晕倒在地的情形真得很爽，不过想想那可是冒了很大危险，要不是自己帮助武老转危为安，估计那一拳可能就彻底断绝了和武义程姐姐的关系了。这个焦大夫可是和程姐没有夫妻相，两个人几乎没有什么共同之处。忽然连如江一个急刹车，不对呀，坏了，自己刚才忽视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这小武可是焦大夫的侄女，他俩是认识的，这要是带着楚姑姑和小孩进了门，怎么面对小武呀？
　　他不会愚蠢到认为小武不认识焦大夫，但此刻焦大夫是和楚护士长，以及楚护士长的孩子一起出现的，这三人可是真正的一家呀！他虽然没见过那个白痴天才的男孩，但可以想象得出小娃娃的样子，肯定会像他的父亲一样高傲。长相上的东西就是这样，不看到父子一起出现无从比较，认识不到DNA的强大遗传效能。但要一比较，父子俩像不像一眼就能看得出来，就像连如江和他的爸爸，站在一起就是父子，根本不需要做什么介绍。这焦大夫要带着这个孩子被小武看到，恐怕武义程也能马上明白什么，这桩大秘密马上就会被戳穿，这怎么办呀？
　　连如江原地转了一个圈，决定还是实话实说，让焦大夫和楚姑姑二人决断，估计他们会有自己最佳的处置办法的。在连如江心里，总觉得凭借武义程的智商，她绝对不可能不知道楚护士长的存在，但也许就像鸵鸟遇到了害怕的事情，就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不主动想这些事情。再说焦大夫本就技术出身，脑子不可谓不聪明，二人感情淡泊了许久，也许对一些事情程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只要二人维持表面上的相处如宾就是很好的结局。但现在如果被小武发现事端，挑破了这层窗户纸那可就不一样了。
　　他走出校门，一眼就看到了校门左侧的楚护士长，楚护士长带着一个小男孩并没有在车里，而是在南京大学门口的一棵巨大的银杏树下，在给孩子指指点点说着什么。连如江没看到焦大夫，估计他应该在车里吧。他喊了一声姑姑就急忙跑了过去。
　　楚护士长明显有点不悦，她嗯了一声说道：“如江，你好忙呀？”
　　连如江有点不好意思，他说道：“姑姑，不好意思，今天真是有些事情。”
　　“我们知道，刚才你连接电话的时间都没有呢。”楚护士长身边的那个小男孩则有点害怕，他怯生生地躲到母亲在路灯下的阴影里，两只眼睛就像发出白光的激光器那般无助但毫无感情。看他身材大约七八岁光景，但胆怯得就好像一个受惊的小松鼠一般，看人的目光总有一点斜视，还有一份敌视。连如江不由仔细打量这个小男孩的面庞：这应该是一个帅气的孩子，他有着女生都羡慕的白皙皮肤，嫩嫩的，像是风一吹就会被刮破，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一双似乎深邃但又似乎被冻结的眼眸上，忽闪忽闪的目光让人捉摸不定，增添了一份神秘的感觉，俊朗的身姿更加显示出他大户人家子女风范。连如江心中一动，这个小孩好怪异呀。小男孩好像自己见过的一种类型的人，但一下子想不起是谁，也许他现在年龄太小，再过十几岁就会是一种孤傲不群目中无人的人，但究竟这种类型的人是谁呢？连如江一时没想起来，但肯定不是他熟悉的类型。
　　楚护士长看他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儿子，就伸手把儿子抱了起来，小男孩没有执拗，而是用手搂住了楚护士长的脖子，转过脸去不再和连如江对视，好像有点害怕。他现在的身躯足有一米四五左右，看得出来楚护士长很勉强地抱着他，连如江伸手说道：“姑姑，我抱抱他好吗？”说完伸手去接小男孩。
　　楚护士长一脸苦笑，她说道：“乐乐从记事起就没让别人抱过，他只认识我。唉，乐乐，看看这位哥哥。”连如江这才知道这个孩子叫乐乐。他含笑看着这个男孩子的背影，按照他的理解小男孩是绝对不会回头看他的，这应该是一个活在自己世界里的白痴天才，虽然并不知道他在哪一方面擅长，但看他的眼睛就觉得有一种猎猎寒光。这种孩子就像一个火山，由于正常火山口被堵塞，因此会另辟幽径释放出自己的才华，他现在只认识自己的母亲，也许在他的世界里只有母亲和其他人这两个概念。
　　但他很快发现自己想错了，乐乐不但转过身来，而且用他那很深邃的目光开始审视连如江，他看得很仔细，从连如江的头部开始，一点一点地往下阅览。他看人很有特点，就是来回晃动脑袋，而不是用眼光扫视，连如江也想迎着他的目光和他对视，但乐乐并无反应，只是忙碌自己的事情，到最后一直看到连如江的鞋带才算罢休，将目光收回去，但并没有像开始那样扭身面对。
　　楚护士长也是大吃一惊，乐乐似乎从来没有这般看过一个人，以前不管单独面对谁他都是用扭身的动作来表达自己的态度。从小开始，他不上幼儿园，不上小学，就单纯的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在他家里有一间房子就是专门为乐乐预备的，他只有在这个房间里才能像一个正常的孩子。不过很偶然的因素，她忽然发现自己看似弱智的孩子其实是一种罕见的天才。
　　天才的概念似乎包括了至少两类特殊的性质。有些人显然是有创造力的天才。他们有能力思考“盒子外部的”东西——形成智力的结构或艺术作品。他们如此有独创性，有说服力和想象力，为人类文明做出了一些杰出的贡献。因此诗人莎士比亚、画家米开朗琪罗和科学家牛顿显然可以算作此类天才，另一些人，可以被称为有认识力的天才。他们有能力以常人难以想象的机敏处理或控制信息。这些人的大脑可以算大账，具有照相机般的记忆力，或者可以辨别绝对音高。乐乐无疑是两种天才的综合物：他四五岁就可以辨认任何和弦中的音符，判断乐器音高的极微小变化，或者急切地挑出乐谱中的错音。他八岁时，在电视上无意看到一个迈克尔杰克逊演唱后，就能凭记忆把它一个音一个音地默写出来。这首歌曲大约有两分钟长，并有好几个声部。我们第一次听到一段4或5秒的音乐时可以记住多少？显然乐乐可以在他“内心听觉”中存储和处理大量的音乐。而且不光是音乐，其他声音也是一样！乐乐还是一个超级善于模仿的人。他几乎第一次听到后就能讲好几种外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