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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前位置:首页>长篇频道>军事历史>峥嵘岁月>第一章 抬头坝提亲

第一章 抬头坝提亲

作品名称:峥嵘岁月      作者:依山行      发布时间:2019-03-21 17:49:07      字数:5133

  长河的下游汇入了濠江,相比较长河,濠江就好像一个激情饱满的汉子一样一路流淌得豪情四溢。
  长河的水流就舒缓很多,向夕阳下的女子那样不波不澜的韵味十足。长河的上游是大林山。那儿有一望无际的原始森林,每天都有无数个伐木工人进山,吃住在山上。伐完木头再集中到岸边,装上船,向下游运出去。
  从大林山脚下的长河到濠江是顺流,载着木材的船顺流而下的时候轻松省力气,这会儿那些皮肤黝黑周身结实的后生都会站在船头把手箍在嘴边吼上几声。歌声随着长河的水一路飘荡,向一缕缕雾气;向飘摆的丝带,落日西照,那时的长河更显得娇美、圆润、灵秀。
  在长河与濠江交汇处天然形成了一个三角似的积沙大坝,高出江面来几十米不齐,方园有几十里路这么宽广。因为它位置奇特,久而久之来往的行人给她起了一个响亮的名字叫作“抬头坝”。
  抬头坝上相传最早也就三户人家居住,后来相继有一些被生活所迫到此逃难的落下了脚,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忙时候种田,闲时打鱼,两不耽误,生活反倒比江外的人家要安逸许多些。
  石林就是这么多伐木工中的一员,一米八的身高,虽然肤色黑点但是面堂精致俊朗,混身肌肉结实无比,好像总有使不完的力气。为人正直但不失缜密。老板是个好吃懒惰之人,看石林是个实诚之人索性就把伐木队全交给他来管理,自己干脆天天躲在抬头坝上的一家小旅店里享清福去了。只要石林每隔十天半月去给他报个账就行了。
  从大林山下来到抬头坝下边的小码头,这一路下来至少也有个三五百里水路,一走就是七八天的时间,所以每次下到抬头坝的时候石林都要吆喝着十来个同伴锚好船,上坝上去找了个小旅店让他们洗洗脚,泡个热水澡,再喝点小酒,有精力的再耍两个小钱乐呵乐呵,舒缓一下。要知道第二天起船后就进入濠江了,那里的水势要凶险多了,每年因为放船在江里丢了性命的多了去了,他知道每到这个时候大家都是提着脑袋走路的,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所以只有他能够理解他们的性情。
  红星旅店,十来个房间安顿好了十来个人,还没等他下楼猴子就带着大家直奔热水塘泡澡去了,他知道他们其实是在争取时间赶紧耍钱去的。
  “石林哥!是不是又要去看你的小相好去了?这回你要告嫂子说,让她也给我介绍一个,这样下次来我也就学好了,不再去耍钱了。”一个精瘦的后生在石林的身后喊着,其他人跟着起着哄。
  “赶紧耍你的乐呵钱去吧,小心我封了你们的臭嘴。”石林追了他们两步,转身向不远处的秀水旅店走去。
  
  白色短衫,藏青色的长裤,敞口圆顶的黑布鞋,短寸的发型,一身朴素的简洁的不加修饰的装束,石林看起来反到格外地精神利索。很远的地方,石林就看到了秀水旅店北墙上的那扇窗户早早就开着了。一个女子的身影在窗前晃来晃去,当她看到石林的身影后瞬时就欢呼雀跃起来。当然呼喊起来又失去了姑娘家的矜持,忍着吧又驾不住太过于喜悦的心情,只好把窗户开大点对着窗外像照着一面镜子似的含着笑撩拨着额前的头发。
  秀水是个可人的女子,十八九岁正是嫁人的好年景,可是父亲王木河头几年就失踪了,听说是日落时分刚从濠江里打鱼上岸的时候被窜上岸的江贼给绑架了,要五十大洋的赎金。秀水妈妈(后妈梅四娘)拿不出或者说压根就不愿给,后来至今没有音信。远近东西地拎着彩礼来提亲的倒是不少,可是到头来找不到说事的,没有人给秀水来做个主,就这样一天天地给秀水拖下来了。按理说梅四娘既然是妈妈了本该像个妈妈的样子,管起这个事。但是自从男人消失了以后自己每天都耗在小旅馆楼下的麻将桌上和一些南来北往的店客打情骂俏消磨时间。曾经压抑的放荡的本性像掘了堤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至于秀水的将来和以后她才懒得去管呢?
  “咚咚咚”石林在明亮的灯光下向楼上走去。这是石木结构的二层小楼,上下对开共计二十多间客房。这是王木河遗留下来的唯一财产,但是就靠这个小旅馆的每天的营生养活这对母女是绰绰有余的。秀水倚在把头的一间房门口,乌黑的头发扎成一条长辫子,齐眉的流海,闪闪的一双大眼睛,圆润的下巴稍稍翘起有种勾魂摄魄的样子。红色碎花短袖,青蓝色裤子,带鞋盘的黑色布鞋,手中玩着辫稍,两眼火辣辣地盯着楼梯口。
  石林几步就登上楼梯,一边喘着粗气,一边靠近秀水,结实的胸脯一起一伏的,心跳加快身上散开着淡淡的汗气。
  “想我了吗,水?”
  “不想!”女人捶了下男人的胸坎,娇嗔地说。
  “反正,我是时时在想,半拉月的光景,日他娘的真慢,天天就盼着日落了,魂都跟丢了似的,满脑瓜子尽是你的味道,你的屁股,你的奶子,你的长辫子。不想!别蒙我了,瞧你那眼睛有多辣!感觉要把我快给烤熟了似的。”男人一针见血地说。
  “不信呀!不信你就摸摸我胸口!”女人拉起男人的手。
  “不行不行,那儿两只兔子会给惊跑掉的,待会我还要给她喂草呢!”男人不怀好意地一笑。
  “你太坏了。”女人把胸靠在了男人的怀里。
  “四娘不会再来敲门吧?”
  “臭婆娘她敢!州官可以防火,百姓也可以点灯,来了就给她个没趣。快点,不行了,不谈这些扫兴的事了。”女人激情似火。
  石林一把抱起秀水跨进了房间,一脚踢死了房门,在幽暗的灯光下男人如洪水猛兽,女人如蛇缠莲花,魂牵梦绕的彻底打开和尽情释放,一次次撞击一次次冲浪,一黑一白相互交织缠绕极力想融入对方吸收对方。
  “石林哥,我都十九了,算下来咱们也好上三年了,你还想不想娶我?不久前濠江下游的金沙城,就是你们下木料的那个金滩口,有个姓万的掌事来我家提亲了。这回那个丑女人看人家彩礼多就嚷嚷着要出来管我的事了,我还没答应呢!我谁也不想,心里就想着能和你在一块过日子,再给你生几个娃,苦着累着也高兴。只要天天能看到你这个人就好了。”女人把头枕在男人的臂弯里憧憬着美好。
  石林的心一紧,他第一次开始心疼这个女人了;这个早早就没有了父母亲的女人;这个早就把一切都交给了自己的女人;这个一心想跟自己过日子生娃儿的女人。他感觉心头有些沉重,从来没有过的。石林揉了揉秀水的肩头。
  “他们出多少大洋要娶你?”石林问了一声。
  “好像是五十大洋。”
  “什么?”石林腾地坐了起来,“日他仙人的,这是要把人往死路上逼呀!明明知道我跟你好,也明明知道我一无所有,就是拿这钱来逼死我的,苦死累死我这一年下来才留下几个钱呀,还要照看家中的几口人,五十大洋够我一辈子挣的了。”石林目光空洞地说。
  “你别害怕石林哥,大不了我跟你私奔去,事情是想出来的,不是愁出来的。”秀水担心石林退缩,激进地说。
  “那不是好办法,再说了,私奔在抬头坝是要被沉江的,好赖我也是一个后生,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过上好日子也就罢了,但万不可让自己的女人因自己而丢了性命。水呀!你咬着牙顶着,给我一个月时间,到时我拿着彩礼来娶你。”石林胸有成竹地说。
  秀水抱着石林,紧紧地抱着,生怕她的男人一去不回似的。一个月的时间能弄来五十个大洋,这是谁都不敢相信的事情。更何况石林哥还是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她感觉石林哥是在宽慰自己,但是即便明知道是石林哥的一个说辞,对于秀水来说她宁可选择相信。
  “石林哥,你可要记住了,无论什么时候我都在等你。”此时女人已经泪眼汪汪了。
  
  石林从木梯上走下来恰好迎着了拐子叔,拐子叔是王木河的本家,由于早早地就没有亲人,一个人生活实在是艰难孤苦,后来王木河就收留了他,这样忙时帮他搭搭手闲时帮他跑跑腿,人挺勤快厚实整天也不闲着。住在楼下的一个角屋里,日子久了仿佛就成了自家人一样。他一直把秀水看做自己的亲侄女,当然秀水更是早已把他认作亲人了。王木河失踪的那会儿,拐子叔一个人一瘸一瘸地在濠江边找了几天几夜,后来他真的想一头栽下江里跟着恩人一块走,但是他又想到了秀水,那可是王木河的命根子呀,如果他再走了,谁还会来照顾她呢?最后来,他还是爬着回来了。
  “拐叔好。”石林恭敬地跟老人打了招呼。
  一身蓝粗布短衫,脸堂黝黑,两鬓斑白,稍微驼背的拐子叔一眼就认出了石林。说心里话他不讨厌这个后生,反到有几分喜欢,他能看得出这是一个实诚的后生。
  “你就是石先生吧?”拐子叔不确定地问。
  “是的,我姓石!”石林有些诧异。
  “喔,你认识金满塘掌事的吧?”
  “我认识呀!他就是我们的掌柜的呀。”
  “他现在就在我们楼下的麻将馆里,他让我告你一声,想找他去那儿就行了。”
  “咦!不对呀,之前不都是在斜对面的宜生酒店里的吗?怎么着现在又跑到这儿来了。”石林摇了摇头。
  “到这儿可有些时日了,事实上他们俩早些年就好上了只不过那时两人只是偷偷摸摸而已。金掌事的是个有钱的主,他整天就是耍钱喝酒,喝酒耍钱。看样子和梅四娘也是一路的人,天天腻歪在一起。”
  石林不敢多想,随着拐子叔向小楼尽头的麻将馆走去。
  推开门,搓麻将的声音稀里哗啦不断,满屋子烟雾缭绕,真不知道这帮人怎么想的,竟然待在这样的环境里乐此不彼。
  “石林到这边来。”金满堂坐在拐角的长靠椅子上,看到石林进来他向这边招了招手。中分的长发到脖子,青蓝色长袍裤子束脚打底,对开的金色小坎肩,绿松石的板结挑在拇指上,水烟壶不离手,三角眼满脸油腻五十多岁的人看上去要比实际大多了。四十多岁的四娘脑后握了个发髻,发髻上斜插着一根银簪,银簪垂着一串绿坠,一走便摇动起来,再配上这墨绿色小开叉的旗袍和藕断似的双臂却也显出几分窈窕妩媚。只是那秋波四溢的眼睛和过分扭捏的腰肢让人看了都油腻得要死。她不时地站起来给金满堂上烟沏茶。
  石林坐在了矮桌一边,拿出本子和钱袋来,金满堂从桌底下拿出一个算盘来两人开始合账。
  除去十条船的税扣,来回的油费,伐木的成本,船工的工钱,最终还盈利二十个大洋。半个月不到有二十个大洋的营生这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但是对于他金满堂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石林呀,我的十条船交给你来掌事,我是完全相信你的,你可要尽职尽责呀!你看看,这半个月又比上半月少了三大洋,你看怎么办,你要知道有人找上门来要拿三十个大洋一趟来租我的船,我都没搭理他。我还是觉得你这个人踏实交给你我放心就是,我不管了,这三个大洋要从下半月你们的工钱里扣呀!”金满堂敲了敲桌子,脸色难看,接着深深地吸了几口烟。
  “金东家,你有所不知,大林山的林业所这次没下通知就随便涨价了,还有金沙口的万掌事的也随便就降低收购价了,这一下弄得两头堵我们不知道咋办才是好。”石林很无奈。
  “这个我管不了,总之办法都是人想的,动动脑子吧。”金满堂轻蔑地斜看着石林。
  秀水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石林身边,手里拿着一双新布鞋。对于石林和秀水的好,整个抬头坝的人早都知晓了,就连金满堂这个外人也都有所耳闻。但是令他老金不明白的是,他石林有哪一点好处,穷光蛋一个,又无爹无娘的挣得不如吃的多。有几次他都尾随秀水上楼想行不轨,结果都让秀水拿剪刀以死相逼他才罢手。只不过他碍于石林这头目前能给他带来收益的老黄牛的面子,要不然他才懒得理你是死是活呢。从秀水进屋起他的一双眼睛都没有离开过她的身子,咪咪地带着一种邪念。
  石林没有被金满堂的无理要求给击退下,当他看到秀水靠近自己的时候顿感到无限的愉悦,他挺了挺胸脯做出了令自己一生都为之钦佩的事情。
  “梅姨今个儿你在这儿,正好大火也都在这儿,那就顺便做一下我们的证人,今天我郑重其事地向秀水求婚。梅姨你不是说礼金是五十个大洋吗,那好下个月底,到时我会带着五十个大洋外加十匹绸缎抬着轿子来明媒正娶秀水的,梅姨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今天咱就把话撂这儿了。”石林也不知是为什么,怎么突然间就这样说出来了,他自己也不明白。
  所有人都惊愕地看着梅四娘,梅四娘早已不知所措了,这突如其来的问题对他来说很是棘手,换句话说她从未想到他石林会在这样的一个场合做出这样的举动。也就是说她的算盘还没有拨到到这一步来。
  “那——这——我都还没想到,你这么突然就,不过之前金沙口的万掌事的也来提亲了,不过我还没答应呢?”这时金满堂轻轻地咳嗽了一声,拿眼睛给梅四娘递了一个眼色。
  “这件事容我们在商量一下。”梅四娘想打发走石林。
  “打死就不嫁给万掌事家,我只相中石林哥其他人一概免谈!”秀水态度鲜明。
  “女孩家家,要听大人的,这事由不得你来做主!”梅四娘话里有话。
  “梅姨,你的条件我会全部满足,无论怎么说我们已经相好三年了,希望你能成全。下月底我一定如期到来。”石林掷地有声。
  “石老弟,要三思而后行,别把自己往绝路上逼呀!想想为了一个女人值吗?实在不行可以到我这儿做个高利贷,对于你我利息优惠的。”金满堂阴阳怪气地说。
  石林走出了秀水旅店,大步地走着,仿佛生活有了方向,要下苦力想办法多挣钱,因为他身后有一双眼睛在等他,等他来娶她。他觉得肩头比来的时候要沉重许多,但是心情却是无比快乐的。可是每每想到金满堂看秀水的眼神他又会突然焦虑起来。
  秀水站在楼上的窗口远远地看着她的石林哥的背影既幸福又不舍,她为他的勇气而幸福,这是男人拥有的本色,她被这种本色彻底给征服了。她为他暂时的离开而不舍,他为他一路的惊险而不舍,她多希望自己可以和他一起去共患难呀,即便是再苦她也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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