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人都不肯言语，很别扭地度过中午，又很别扭地度过下午和晚上。虽说两人都望着天花板失眠一宿，可谁也没试图打破这可怕的宁静。
　　到底应该怎样对你，是沉默，还是眼泪？
　　直到第二天早上，何东要赶第一班车回单位，才告诉叶子自己要走了。
　　叶子冷冷地告诫何东：“要想要这个家和儿子，就把你烂事处理干净，别再丢人显眼，让我们娘俩跟着丢人。”
　　何东信誓旦旦给叶子保证道：“我会了结的。”并在熟睡的儿子额头上轻轻地吻了一下，便提起包开门走了。
　　听着何东关门离开下楼的脚步声，叶子还是没有忍住自己的眼泪，顿时喷薄而出，在单位想好的许多要和何东交涉的问题，回到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她恨自己太无能、太没出息了。在这个自己甘心付出的男人面前，自己怎么这么懦弱，平日的那些高傲和矜持都哪里去了，她悔恨地砸自己的脑袋。
　　接下来的日子，叶子过的确实苍白和无力，情绪低落到了极点。
　　时间成了最难打发的敌人，白天忙忙碌碌还好渡过，可到了晚上，那种绝望、寂寞和无助竟像无数只蚂蚁在蚕食着她的意志。
　　如果说等待是一种精神折磨，那么在一种绝望前的等待更让叶子难熬。哄孩子睡着之后，叶子碾转反侧不能入眠，书看不进去，电视更没有意思，只好在网上打发时光，偷菜、斗地主、翻蜘蛛纸牌、与网友聊天，借以排遣那种寂寞和无聊。
　　这期间，何东每天晚上都会打个电话问候一下叶子和孩子，也会和往日一样在电话里和儿子嬉戏一番。可叶子总感觉何东有一种说不上的虚伪和客套，她也硬是克制住自己，没有问何东把他的那烂事处理了没有，她觉得没有必要去追问何东，如果何东在乎她，在乎儿子，在乎这个家，他会回到自己身边来的。
　　也就是在这个时间,叶子在网上认识了网名叫北方的狼的程磊。
　　程磊的博学、诙谐和幽默，倒让叶子很乐意和这个油腔画调的男人交往，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出于何种目的，明知道自己在玩火，但却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
　　两人相见恨晚的感觉和无话不说的相互倾诉，让叶子多少有了一点依靠和支撑，虽然叶子心里也明白自己是在抓着虚幻的稻草，不仅是为寻找何东为何出轨劈腿寻找答案，也是有种报复何东的心理作祟。
　　但在这种心情和处境中，她怎能让自己处乱不惊，心若止水。
　　叶子和程磊通过对爱情、婚姻的讨论，使叶子做出一个很伟大的决定——长痛不如短痛！与其在等待中死去，还不如勇敢地面对和处理，叶子决计主动出击，去看个究竟。
　　纵使有说不出口的心酸，纵使有言之凿凿的伤害。错的人，又何必过多纠缠。
　　当叶子给自己下了这个决心后，就把儿子几天需要的东西装在一个大书包里，并把家里的水电煤气统统检查了一遍，该关的关，该拔的拔。收拾停当，看表也到了该出门的时候，就哄儿子凯乐起床，在微波炉热了瓶装牛奶，一边让凯乐吃早餐，一边叮嘱凯乐：“凯乐乖，这几天妈妈要出差，你要好好听小舅和姥爷姥姥的话，做个勇敢的男子汉，这样才是老师的好学生，妈妈的好儿子。”
　　凯乐懂事地点着头，答应着，并调皮地反问叶子：“我不做爸爸的好儿子吗？”
　　“也做爸爸的好儿子啊。”叶子又一次感到心痛，言不由衷的应允着儿子。儿子是自己最大的软肋，割舍不下，
　　这个世界谁离开谁不行，就是不可以放弃儿子，儿子就是叶子心中的太阳。
　　每个女人都有生孩子的经历，而叶子似乎更加不易。
　　午后,风轻云淡,阳光明媚,但却一点也不温暖。
　　经过五个多小时的旅途，叶子终于来到何东上班的城市。
　　对于叶子来说，这个城市既熟悉又陌生，熟悉的是这里曾经留下过她和何东许多美好回忆，自从何东调到这个办事处上班起，每逢节假日，叶子总会带着儿子来到这个城市，享受一家人在外旅游生活的情趣，这个城市的大的商场和公园对于叶子来说是非常的熟悉，可缘于每次都有何东陪在她身边，叶子对这个城市的交通站口及方向却相当的陌生，这也是大多女性缺乏方向感的原因，。
　　当叶子走出车站后，就有些找不着北。虽然她很疲倦，可心里那股怒火和迫切，让她没有一丝心情吃饭。
　　叶子拦下一辆出租车，直奔邵娟所在的酒店，她要和邵娟直接交锋，因为叶子已经不相信何东了，为了捍卫自己的婚姻，叶子必须打一场两个女人的战争。
　　叶子在邵娟上班的酒店总台，打听邵娟是否上班，总台的女孩很热情地用对讲机呼喊邵娟：“邵姐，你在哪？前台有人找。”看来邵娟人缘不错，叶子心里猜测着。
　　不一会，叶子看到邵娟一袭黑裙，从楼上下来，身材苗条，面容姣好，很有气质，一付职业女性的姿态，和那天闯入家里的邵娟判若两人，这多少让叶子有些嫉妒。
　　叶子努力保持一种矜持的姿态，不卑不亢地迎上前去。
　　邵娟看到叶子，先是一愣，脸上闪过一丝惊恐和害怕的神情，可很快就平静下来，前台待客的经验告诉她，叶子不是来大吵大闹，让她无地自容的女人。她客气地问叶子：“你来了，嫂子。”
　　叶子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说：“我们找个地方谈谈吧。”便直直地瞅着邵娟。
　　邵娟心里多少有些发毛，生怕叶子在大厅里大喊大闹，便回头给唤她下来的那个女孩叮嘱，说自己有点事，需要出去一下，就领着叶子走出酒店，并讨好地问叶子：“嫂子，刚到吧，还没吃饭吧，我们先去吃饭，好吗？”完全没有那天来叶子家里找子樱的飞扬跋扈和嚣张，而且反客为主，这倒让叶子有些意外，也让叶子有些义愤填膺，心里骂道，这婊子脸皮真厚，把不要脸当喝凉水，我都找上门来了，她还这般淡定和自如，好像她是正品夫人似的。
　　“别假惺惺了，我们谈正事要紧。”
　　两人就近找了一家咖啡屋，选了一僻静处坐定，邵娟点了两份热果茶，便无语的相对坐着，彼此在酝酿一种尴尬却让人难以承受的气氛，连叶子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始这场只有在电视剧里出现的战争。
　　最后，还是叶子打破僵局，首先发难。
　　“你知道他是有家有舍的男人，为何还要和他勾搭，天下男人死光了啊？”
　　“这也不能全怪我啊，一个巴掌拍不响，嫂子。”邵娟一脸无辜委屈到死的样子。
　　“你不知道和一个有家的男人谈感情很危险吗？”叶子耐着性子继续质问邵娟。
　　“我也说不清楚，是怎样和何东走到一起的。”邵娟支支吾吾地辩解着。
　　邵娟的这种态度，让叶子很反感，一个未婚的女子，竟这样厚颜无耻。叶子有些激动，提高嗓门问邵娟：“你这样做，有结果吗？你知不知道你是在破坏我们的家庭。”
　　“嫂子，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开始我们只是认识而已。”
　　“认识，仅仅认识，干嘛要跑到我们家找他，我问你，你的目的是什么？”
　　“我……”
　　叶子不依不饶：“你是为钱，还是要嫁给他。你为钱，完全可以去当小姐，那样来钱很快，说不定三两年就发大方了，干嘛要缠着我家男人。”
　　“嫂子，都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你能原谅我吗?”看到叶子如此激动的样子，刚才还貌似平静的邵娟，已经是泪流满面，小声地乞求叶子。
　　“求我原谅，我为啥要原谅你，难道是我的错？凭什么要我原谅你，这就是你们80后的人生观，道德观。明明是自己不自重，不要脸，还要别人原谅，难道你们的所作所为，是很阳光的事情吗？”叶子越说越气愤，有些把握不住情绪。
　　“嫂子，你先别激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们冷静处理这事好吗？”邵娟环顾了一下四周，眼泪巴巴地望着叶子，那种可怜相，多少让叶子动了恻隐之心，是啊，都是女人，何必赶尽杀绝，况且自己来这里，目的就是让他们了断，捍卫自己的婚姻。
　　“那你说，如何冷静处理，你一个要本事有本事，要相貌有相貌的女孩，干嘛非要和他纠缠不清，我不知你图那一头。再说，男人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他可能是为了排除寂寞，而你图他什么？我真搞不懂。他会为你而放弃结发妻子和儿子，放弃他为之奋斗了多少年的经济基础吗？”
　　“嫂子，我确实没有办法了，事情现在已经很复杂了，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要不，我也不会去你家找他的。”邵娟低声下气地回应着叶子的喋喋不休。
　　“这有啥复杂的，你们一刀两断，再不来往，难道你还放不下你们这段孽缘，还要纠缠不清到什么时候？”刚刚平静下来的叶子，再一次满腔愤慨起来。
　　“不是，嫂子，你听我说，我已经有了。”邵娟毫无底气地说，声音很小很小，像是给自己说一样。
　　“什么？什么有了？”叶子没听清邵娟说什么，伸长脖子问邵娟。
　　“我已经有了他的孩子。”这次，邵娟头垂的更低了，但声音却大了许多，显然，她是鼓足勇气说出来的。
　　“啊。”叶子千想万想，千算万算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状况，竟一时反应不过来，脑袋眩晕起来，加上早上水米未进，身心交瘁，体力透支，被这意外的消息彻底击倒了，一下子仰靠在坐背上，脸色煞白，不能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