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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回、张芬清有意捉弄人徐国涛无端泄愤懑

作品名称:丹江儿女      作者:老笨熊李春胜      发布时间:2019-03-06 14:22:33      字数:5403

  事后,小王问张芬清什么是木言内,张芬清一脸阳光,颇像一位幼儿园阿姨:“嗯,小朋友,你这种不耻下问的精神值得点赞,学问学问,不懂就问。”
  看着她那得意而又滑稽的样子,小王哭笑不得地撇撇嘴:“就你这副盛气凌人的模样还想当老师,有点螳螂挡车吧?”
  张芬清收起笑容,一本正经起来:“小同学,你先帮我分析一个问题,看你会不会触类旁通。”
  小王真后悔一时冲动来向这个女魔王讨教,就满不在乎地问:“什么问题?”
  张芬清煞有介事地说:“一头大肥猪呀,被送上了断头台,屠宰场老板对将要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猪说,没有你碎尸万段,哪会有我的日进斗金?猪一边挣扎一边嗷嗷直叫。小朋友,你猜猜这时猪在说什么?”
  小王白了张芬清一眼,嗤之以鼻:“那还用说?猪在向屠夫苦苦哀求,‘好汉,我与你往日无仇,今日无冤,你咋要和我过不去,让我碎尸万段呢?求求你手下留情,饶我一命吧。’”
  张芬清:“小朋友,真棒,发挥你的想象力,猪还会怎么说?”
  此时小王已经意识到张芬清在设圈套,故意把头扭向一边说:“我不是菜货,猜不出来。”
  张芬清:“要不要老师启发启发你?”
  小王不屑一顾:“不用。”
  张芬清:“猪在说,‘黑心老板,我的肉一旦流入市场,你死定了!想知道为什么吗?’”
  小王虽然极度不满,却来了兴趣,随口问:“Why?”
  张芬清:“我被注水了,脑子里肚子里全是水,你要是被工商逮住,有你的好果子吃!”
  真拿她没办法,骂人不带脏字,小王想生气,可又发不起火儿来,一脸尴尬地说:“你脑子才进水了。猪公主,该你告诉我答案了吧。”
  张芬清:“你查查字典,看‘言内’合在一起是什么字?”
  小王不好意思地抓了抓头皮,恍然大悟:“原来她是绕着弯儿讽刺我木讷啊!我以牙还牙,该叫她木土娟了。”
  “小童星,恭喜你,答对了。”张芬清怪模怪样,“不愧是一代傻王,不但有较强的理解力,还有丰富的想象力。”
  丹江河之游之后,张芬清动不动就拿出拍摄的“鸳鸯戏水”短视频出杜娟的洋相,杜娟的心里热乎乎的,脸上热辣辣的,嘴上却说:“北方女孩就是坏,活到四十没人爱,看你悲哀不悲哀。”
  “丹江格格就是傻,手拎鞋子追浪花。”张芬清说到这里,阴阳怪气地开始学舌,“木言内王子,娟娟想你想得不睡觉,想你想得心乱跳,想你想得秀发飘,想你想得肉渣往下掉,快点来吧,娟儿等你等到花儿都谢了!”
  杜娟奋起反击:“你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挑战库区女神的靓丽形象,对我进行人身攻击,我也要‘宜将剩勇追穷寇,不可沽名学霸王’了。”
  张芬清笑得差点流出了眼泪:“耶耶耶,我倒要看看你怎样对本姑娘采取措施了。”
  杜娟正色道:“我给张某人设计的征婚广告词是:歪瓜裂枣大龄男,别披袈裟进寺院,这里有个大龄女,愿意和你结良缘,非诚勿扰!”
  这时刚好任香丽从外面进来,接口道:“我也给张某人设计了择偶标准:高高山上数枝梅,到底我能去爱谁?人老珠黄谈恋爱,皱纹也能放光彩,如果放到网上,准火!”
  张芬清一边笑一边喋喋不休:“丽丽,你个叛徒,见风使舵,助纣为虐,和木土娟一个鼻孔出气,对我恶毒攻击。告诉你们,本姑娘是超容量的回收站,你们有多少垃圾广告尽数朝这里放,清空回收站时一键清理,不占内存。实话实说,本姑娘志高存远,遇到知冷知热的小鲜肉会主动出击,不用你们把火腿肠当成胡萝卜来报复我,嘿嘿,心里装着艳阳天,滚滚乌云也灿烂。”
  任香丽:“北方女孩当起天气预报员了,张,明天天气如何?”
  张芬清:“持续高温,强对流天气来袭,部分地区有强降水,伴有短时雷电、大风。唉,高温高温,热得发晕,要是能在丹江河边睡一晚上,该多舒服啊!”
  任香丽:“蚊子咬不死你,野狼也会把你当成美餐,在人类面前你高人一头,在大自然面前你矮人一截。”
  这样的天气同样折腾着徐国涛,天气本来就燥热,家里又钻进了一只老鼠,也不知是老鼠渴了还是要下崽,不停地在角落里咬东西,徐国涛呵欠连天却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进入梦乡,王俊芬一声惊叫又把他惊醒了,此时天已微明。
  徐国涛:“怎么了?一惊一乍的?”
  王俊芬:“糟了,我手机找不到了,怕是忘到小河边了。”
  徐国涛拿出手机开始拨打王俊芬的号码,懒洋洋地问:“手机还响着,你怎么知道忘在小河边了?”
  王俊芬:“昨晚我去小河边洗洗汗味儿,担心手机掉水里,就找了个干燥的地方放上去,回来的时候忘记拿了,刚才看时间时才想起来,我现在赶紧去找找。”
  王俊芬披上衣服,一溜烟地走了,徐国涛再也睡不着了,就也起床信步来到徐松林的家里。
  夜里徐周宇在这里睡着,孙丰勤接了这个活儿,当然得24个小时陪护,活儿不重,徐国涛出价也高,再不尽心尽力就说不过去,但是,孙丰勤胆儿小,一到天擦黑,心里就砰砰直跳,徐周宇虽然一百个不愿意和这个半死不活的老头作伴,但他不会和护理费过意不去,再说了,孙丰勤对他刚有点好脸色,他不能不表现表现自己。
  此时,徐松林已经醒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出神,当他听到徐国涛脚步声的时候,眼角掠过一丝光彩。
  “涛儿,快扶我到大榆树下透透风。”从徐国涛一进门起,徐松林就翻来覆去念叨这句话,徐周宇上来扶,他不让,落了个没趣后,只好瞅着徐国涛无奈地摇摇头。
  说实话,夜里徐周宇照料他很是用心,渴了慢慢给他送茶,吐了细心给他擦,他一呻吟就赶过来帮他翻身,但仿佛徐周宇做这一切都不入他的法眼,认为他是虚情假意的。
  徐松林不买徐周宇的账,却把寄托的眼光放到了徐国涛身上,难怪人们常说:“越老越会撒娇,”小孩子的任性和矫情体现在幼稚上,老年人的任性和矫情体现在固执上。
  徐国涛禀着呼吸上前,尽管屋里不时喷洒香水,还难以遮住一股股扑鼻而来的怪味,徐国涛有些恶心,但他强忍着,慢慢地扶起了苟延残喘的三爷爷。
  徐松林一边走,一边深情地看着这位侄孙子,仿佛偎依在徐国涛的怀里是一种身体上的享受,心理上的满足,精神上的安慰。
  徐国涛回到家里,王俊芬给他端来了饭菜,饭到嘴里,他感觉不出是什么滋味,王俊芬嗦嗦叨叨说的啥,他只记住了一句,就是手机找到了,眼前老是晃动着弱不禁风又黑又瘦的三爷爷,心情十分沉重。
  饭后,徐国涛未和王俊芬打招呼就来到了工地上,现在他的生活规律就是两点一线。
  刚到小河沟,听见后面有人喊:“涛哥,去工地呀?”
  徐国涛扭过身,回应道:“是五子呀,有事儿?”
  五子:“我来问问涛哥,看还有活儿没有,这两天闲得发闷。”
  徐国涛:“安排活路这件事我交给传有了,你问问他吧?”
  五子:“我能问他就不来找你了。”
  徐国涛:“怎么了?”
  五子:“说过下河找石头,一车石头抵五车沙,可是今天轮到他哥哥任宗有去拉时却一车抵六车,他为啥不一碗水端平?”
  徐国涛忽然想起来早餐吃饭时王俊芬说过这事,说她去找手机时遇到了任传有,任传有说丹江河道的鹅卵石难弄了,价码适当涨了一下,于是歉意地笑笑对五子说:“你别生气,这事不怨传有,我和传有商量过的,现在弄石头艰难了,再不涨一点价就说不过去了,轮到你去拉时也一样。”
  徐国涛虽然嘴上这样说,却对任传有有了新的看法。
  刚打发走五子,手机响了,是李荷清打来的,让他派人到镇上去拉建材。
  这事儿李荷清在前两天说过,就是镇上要大力扶持一批农业带头人,一批农建设施的建材镇上补贴一部分,个人筹措一部分,用于农田改造,徐家村的带头人当之无愧是徐国涛,这样天上掉馅饼的好事轮也轮不上别人,没想到镇上办事效率这么高,说来就来了。
  这些建筑材料有方钢、塑管、青竹和平价水泥,存放的地点不在一处,所以徐国涛就派了五子、猴子等人分头去拉。
  刚安排好,杜建设打来电话说徐国涛筹措的第一笔资金面临断链的危机,让徐国涛尽快想想办法,徐国涛的情绪一下子冷到了冰点。他脱了鞋,在一块光光的石头上坐了下来,把双腿伸向小河沟,望着下村的废墟发呆。
  徐国涛浑身困乏,这种困乏,不仅仅是体力上的疲惫,也是心脑血管里厌战细胞在作怪。当人们卷入心烦意乱的困扰时,有的喜欢酒醉烂如泥,不分东和西的发狂,有的喜欢没事找事的发火宣泄,还有的需要在忘我中把感受当成错觉来释怀,徐国涛的放松方式当属后者。
  小河淙淙流淌,哗啦哗啦流水的笑声被远处开挖莲藕池塘的挖掘机的轰鸣声掩没了,水中的小鱼有的迎流而上,有的顺流而下,徐国涛的思绪也像这些往来穿梭的鱼儿一样杂乱无章:以后的小河沟会改造成什么样子?小河的水从雷家泉流出,怎样把雷家泉打造成景观泉?下村的废水泥块子、废砖、废瓦、烂瓷砖、烂缸被扔得到处都是,废墟里疯长出来的蒿草伸在空中张牙舞爪,给这里增添生机的同时却又增加了荒凉和恐怖,这个空场该如何改造?面对资金断链的危机,如何应对?一系列的问题都在折磨着徐国涛的身心,他真巴望过来个人和他打一架,无论是五子、山子还是杨金贵,逮着谁和谁来事。
  纷繁复杂的世界往往是偶然性和必然性交织在一起的,比如交通事故。错过巧合的时间、地点,两车就不会相撞,就不会出现不可逆转的悲剧,若是赶上了,偶然性的过程就变成了必然性的结果。
  任传有压根儿也没想到,他的无意出现成了徐国涛发泄的出气筒。
  听脚步声,徐国涛已猜出了是任传有站在身后,随口问了一句:“有事儿?”
  任传有:“我遇到了徐清俊,徐清俊让咱派人去拉农建器材,我就临时安排刘振国、徐天利和张杰新去了。”
  徐国涛心里又是一凉,因为他已经派人让五子和猴子去了,遇到这类事任传有事先也不打个招呼,如果这些人要因拉货闹出误会来还不是他徐国涛要上前擦屁股,于是,他面无表情地说:“李荷清刚才打电话来,我已经派人上路了,这不都挤到一块儿了?”
  任传有:“那丹江鹅卵石还拉不拉?”
  徐国涛耐着性子说:“就五子们弄回来的那一点还不够堆个盆景。”
  任传有:“我这就打电话让张杰新几个人转过来去拉石头,可是,附近的石拦处的大石头已经拉空了,找石头就不好找了。”
  徐国涛:“丹江河道那么大,就不会向远处延伸?别光盯着脚面前那一处。”
  任传有:“路程越远,代价越高,再投入人力物力,就划不来了。丹江河不是一年只发一次洪水,每一次洪流都会把石头从上游冲下来,那时再去淘宝,就会大大降低成本。”
  徐国涛:“依你的看法就是丹江河不发大水咱就不拉石头了?”
  徐国涛始终背对着任传有,所以任传有并没注意到徐国涛情绪有些反常,就风趣地说了一句:“不会的,你说没有云朵能下雨我信,但你说丹江河不发大水我不信,我看还是缓一缓吧。”
  徐国涛心中的怨气像火山一样爆发了:“你给我出了这个主意,我脑子一热就也认为你的想法有创意,想让河底这些没本钱的东西来充充门面,谁知道适得其反,工钱和运输钱却成了高昂的本钱,现在上又不敢上,停又不敢停,把我推上了绝境,好听一点说我是在逞英雄搞土地集约,难听一点就是人人把我当猴耍。”
  任传有这才意识到徐国涛在抱怨自己,就也失去了理智:“谁敢把你当猴耍了?家有千口,主事一人,我的意见也只是供你参考,你认为对了你听,你认为不对你不听,就算我说的不靠谱儿,你要不采纳,谁能拿你怎么样?即便这是个圈套,你自己要往进去钻,还埋怨人家在后面拿鞭子抽你,看不出你这样不识好歹。算了,算我当时说话在刮大风。”
  徐国涛情绪开始失控:“刮大风该好了,杜建设刚打过电话,说资金运转马上要断流了,现在就是把我徐国涛卖了,也难解燃眉之急。要不是开始的时候这个忽悠我,那个忽悠我,我也不至于现在陷进债务的沼泽里。”
  听锣听声,听话听音,任传有能听不出徐国涛的弦外之音?他也脸红筋涨起来:“你说清楚到底谁忽悠你?你找你二哥徐国海去,是他赶你鸭子上架的。有钱能使鬼推磨,没钱了连推磨的鬼也没有,开始时你雄心勃勃,扳着指头说这儿能弄钱,那儿能弄钱,现在冲锋号吹响了,钱大爷却退阵了,你慌了手脚就翻脸不认人了。”
  徐国涛:“难道一开始你就没有三番五次蛊惑我?你把我举到云层里,把我跌得鼻青脸肿,却在一边得意洋洋看热闹。任传有,我的好兄弟,你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好不好?”
  任传有:“今天你是吃枪药了还是甲状腺昂进了?你把话说清楚,我这怎样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刚开始起步时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现在遇到坎儿了,你却赖这个赖那个,真是用着了把你搂到怀里,用不着把你推到崖里,平时总认为说话开诚布公,现在才看出来是口蜜腹剑!”
  徐国涛:“我赖你什么了?我现在举步维艰四面楚歌,谁同情我,谁理解我,谁支持我?
  难道连发发牢骚都不允许吗?”
  “我不在跟前时你愿咋发你咋发,你偏偏要当着我的面发,这不是给我下马威是什么?
  我什么地方得罪你了,你给我下不来台,有气你找徐国海、李荷清撒去,别柿子专拣软的捏,对我吹胡子瞪眼睛不算本事!”任传有觉得这样说还不过瘾,就又追了一句,“没有金刚钻别揽瓷器活,一开始你雄心勃勃,想一嘴吞下个大象,自己没本事吞下去,还埋怨大象长得不顺溜儿,是你的恣意妄为让你骑虎难下!”
  徐国涛:“是的,我鲁莽,我自作聪明,我夜郎自大,你们都是好人,都是正人君子,就我一个人是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任传有:“早知道你这个慈禧老佛爷这么难伺候,我不当李莲英了!姓徐的,从今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徐国涛:“悉听尊便,离开了胡屠户还能吃带毛猪?”
  如果不带情绪和观点,即便争得面红耳赤也都好理解,两个人一开始就话不投机,气头上都没有克制住自己,你一言我一语从主题的争论上升到唇枪舌剑无主题的攻击,都说了过头话,平时看上去耿直憨厚的两个人此时都丢失了男人的那份胸怀和涵养,什么“懦夫”、“卑鄙”、“小肚鸡肠”、“鼠目寸光”等等不该用的字眼都用上了,仿佛少说一句就显得自己理亏,多说一句就显得自己占了上风。
  吵够了,都开始找退坡路熄火,都气呼呼地离开了,沿着小河沟一个走上游,一个走下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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