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文by阿诗洛河

　　热闹的人群中偶尔有人看过来，白贤不自觉地低下头。
　　
　　“怎么了？”朴风心里有点犹豫，不留痕迹地把搂腰改为了牵手，“是怕别人看到吗？”
　　
　　“没。”白贤急忙地摇摇头，“真的没有。”
　　
　　不是害怕别人看向我们的目光，而是当你靠近的时候，我总感觉幸福来得太不真实。
　　
　　“没有就好...有什么要跟我说。”朴风微笑道。
　　
　　“嗯。”原来他也有这么温暖的一面。白贤心里想道，脸上也漾开了笑容。
　　
　　朴风一直侧头看着白贤，好像怕她不见似的。大概是天冷的缘故，白贤吸了吸鼻子，下巴几乎缩进了那浅灰粉色的羊毛围巾里，只见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好像什么对于她来说都是新鲜的，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小火苗。朴风脸上挂着自己也未察觉的宠溺笑容。
　　
　　“小贤...”朴风把牵着的手背在后面，两个人更贴近了点。
　　
　　“嗯？”白贤抬头。
　　
　　“那天晚上谢谢你。”朴风扭开头目视前方。他并不习惯说谢谢。
　　
　　“......”
　　
　　白贤愣了下。
　　
　　“还以为你想说什么呢...这有什么值得说谢谢的。”
　　
　　朴风停下来，“你就不问我为什么去档案室？”
　　
　　“有这样的必要吗？”白贤扬起嘴角。
　　
　　“你就这么相信我？”
　　
　　“嗯。你说什么我都相信。”
　　
　　朴风看着对方认真的表情，笑了，“那要是我说悬崖底下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门，你愿不愿意跳？”
　　
　　白贤想了下，“你会愿意陪我一起跳吗？”
　　
　　半响。
　　
　　“愿意。”
　　
　　白贤笑了。
　　
　　“那我也愿意。”
　　
　　湖心公园里的钟楼传来了钟声，时间似乎在这个瞬间化为永恒。
　　
　　堤岸边上早已站满了人群，许多头上带着毛茸茸动物造型帽子的小孩，手里拿着五颜六色的荧光棒，相互追逐打闹着。
　　
　　“你们两个才来...”金仲璞看到朴风和白贤走过来，大声嚷道。
　　
　　“不是还没开始吗？着急什么啊？”朴风白了对方一眼。
　　
　　“这个人没点耐性，你跟他说是白说。”旁边的杜禹秀帮着腔。
　　
　　“好啊，原来你们是一伙的...”金仲璞一副被世界抛弃了的表情。
　　
　　金俊坤站在一旁看他们几个耍嘴子，没有说话。他目光扫过朴风搭着白贤的手臂，内心有种颓然的失落感浮了上来。
　　
　　“俊坤等了很久？”白贤看他没哼声，问道。
　　
　　“没...我来的时候，仲璞和禹秀已经站这里等了。”
　　
　　“哇...话说回来你没看见。”金仲璞马上地插嘴，“刚才俊坤的管家送他来，那车是奔驰...”
　　
　　金仲璞上下打量金俊坤，“啧...想不到你是传说中的土豪。”
　　
　　杜禹秀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别像没见过世面一样的丢人现眼啊？”
　　
　　“丢人现眼跟你有关系？”
　　
　　“我就看不过眼怎么了...”
　　
　　.......
　　
　　朴风和白贤看着这两个人因为这点事情，闹了起来，额头上都冒出了细小的汗珠。
　　
　　而金俊坤只顾着在旁边陪笑，他偶尔侧眼去看旁边贴在一起的两个人，又不动声色地低下头。
　　
　　被悄然地掩埋的，是少年心中所有的欲言又止。
　　
　　金俊坤心里苦笑，这场烟花还要不要看？
　　
　　“我找了你半天原来在这里!”
　　
　　金俊坤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
　　
　　于是四个人都同时寻找声音来源，只见金俊坤后面站了个十七八岁的女生，身形高大健美，起码有一米七，眼睛笑得有点眯，但是轮廓非常好看，鼻头娇俏地挺着，更夺目的是一头及肩的银发。
　　
　　金俊坤眉头半皱，这声音...
　　
　　他钝钝地扭过头，看见对方那刻差点没晕死过去。
　　
　　“吴诗薰，你怎么跟来了？”
　　
　　记忆中那个夏天没有很炎热的日照，空气中弥漫着青草的香气。树荫下的木紫瑾不知什么时候开出了蓝紫的小花，在参天的枝叶遮挡间争取着泻下的阳光。伴随着繁盛了一个夏日的知了声，沉默不语地守护着和大地之间至死不渝的爱情。
　　
　　“俊坤哥哥，等等我。”穿着花裙子的女孩手里抓着包棉花糖，正追着前面一个比他高点的男孩。
　　
　　“你快点，等下我还要去上画画课。”
　　
　　“知道啦...知道啦。”后面的吴诗薰追得气喘吁吁的。
　　
　　两个小孩一路跑到了后花园，又翻过了白色的漆木矮栏，直到站在别墅区窗边的人看不见，他们才一把地躺在了小山坡的草地上。夏天有点刺硬的草隔着衣服扎进来，全身都痒痒的。而那年青草的高度，刚好地长到了男孩女孩的耳边。
　　
　　“俊坤哥哥你看，小羊。”吴诗薰指着天空中的一团白云，笑了。
　　
　　“嗯。”金俊坤指着另一团白云，“你看，还有羊妈妈。”
　　
　　“才不是妈妈，那个是哥哥。”吴诗薰转过头，“就像我跟你。”
　　
　　金俊坤伸手抓过吴诗薰还在指着天空的手，“嗯，像就像。”
　　
　　吴诗薰得意地笑了，她递过那包棉花糖，“给。”
　　
　　金俊坤接过来，他隔着玻璃纸捏了捏。
　　
　　“诗薰，你要到国外读书了对吗？”金俊坤撕开那包棉花糖，还掉了块在身上。
　　
　　“嗯。”吴诗薰扁扁嘴，“坤哥哥怎么知道的？”
　　
　　“爸爸说的，他说吴叔叔被调到公司总部了。”金俊坤说着，塞了个棉花糖进吴诗薰嘴里。
　　
　　“是呐。”那小孩使劲地咬烂它，吞了下去，“那...哥哥会想念我吗？”
　　
　　“当然会...”金俊坤顿了顿，眉眼里透露出那个年龄里简单的心事，“可是你很快就走了。”
　　
　　微风吹乱了两个孩子柔软的发线，也吹远了逐渐模糊的那些年。
　　
　　“我也舍不得坤哥哥...”吴诗薰挑了个浅蓝色的棉花糖，塞到金俊坤嘴里，“不过...我放假肯定回来。”
　　
　　金俊坤听了，马上坐起来，“真哒？”
　　
　　他伸出尾指，“拉钩，说话不算话的是小狗。”
　　
　　吴诗薰笑了，也坐了起来，伸出尾指勾住对方的手指，“嗯，拉钩。”
　　
　　金俊坤满意地眯眯眼，又看见有碎草沾在吴诗薰的衣服上，他伸出手把它拨掉。
　　
　　吴诗薰愣了愣,随即展开甜美的笑容。
　　
　　那天充满穿透力的阳光照射在金俊坤白皙的脸上，对方一汪清水般清澈的眼眸越发地明亮起来。那些温热的气息散发在透明的空气里，就像天使悄然地张开它雪白的翅膀。
　　
　　这细微的感觉....
　　
　　叫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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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看够也好歇下了，感觉白贤的背都快被你盯出洞来。”吴诗薰把吸管插好，将那杯热金桔茶递了过去。
　　
　　“...”金俊坤接过后，想了想，“谁说我在看她啊...”
　　
　　——这能围绕地球一圈的反射弧...
　　
　　“不承认就算了。”吴诗薰喝了口奶茶。又凑过去抢了一口金桔喝。
　　
　　金俊坤早已习惯。“啧...对了...你怎么知道他的名字？”
　　
　　吴诗薰翻了个白眼，“你有说过好吗？”
　　
　　当高一假期你的话题开始出现她，当高二假期你的话题全是她，当现在你的眼睛闪动着光亮也因为她，我还怎么可能不知道？
　　
　　“没想到你还记得蛮清楚嘛。”金俊坤吸了口饮料，“还有...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吴诗薰听了更来气。
　　
　　“你也好意思问...”她撇撇嘴，“我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回来找你，你居然我把扔家里。还好是陈叔送来的，我才知道你在这里。”
　　
　　金俊坤看了眼吴诗薰，“我不是怕你累，才不带你过来吗？”
　　
　　其实他自己说得也心虚。
　　
　　“就你借口最多....”吴诗薰本来还想说点什么，她的视线却无意地扫过远处那一高一矮的身影。
　　
　　吴诗薰沉默了下，试探着说了句，“好像还挺般配的。”
　　
　　“嗯？”金俊坤还没反应过来，他顺着吴诗薰的目光看过去。
　　
　　半响。
　　
　　“...嗯，是挺般配的。”声音里没有了跌宕。
　　
　　吴诗薰侧过头看金俊坤失去光彩的双眸。
　　
　　瞬间自己的内心，是失落里夹杂着庆幸，分辨不能。
　　
　　“不要这个表情。”她伸手进那个装零食的白色塑料袋中，拿了一包东西，“给。”
　　
　　金俊坤看了眼，是棉花糖。
　　
　　“噗...”金俊坤没忍住笑了出来，“你都多大了？还吃这个。”
　　
　　吴诗薰半眯着眼，“吃东西还要分年龄？”
　　
　　我只是特别怀念那个你笑意爽朗的夏天。
　　
　　金俊坤接过后撕开，“还记得以前小时候我们经常吃啊。”
　　
　　他说着拿起一颗想放自己嘴里。
　　
　　“嗯。”吴诗薰哼了一个字，她抓过金俊坤的手，弯下身把糖咬走了。一如小时候的恶作剧。
　　
　　“啧...”金俊坤白了她一眼，“你自己不会拿啊？”
　　
　　吴诗薰一边吃一边挤眼说，“懒动手。”
　　
　　“......”
　　
　　这时湖的对岸传来了几声鸣响，然后不远处的灯光开始陆续地关闭。漆黑的夜空中浮现出几束微弱的光亮，底下的人群开始躁动起来。
　　
　　“要开始了。”金俊坤抓过吴诗薰的手，“过去那边看。”
　　
　　说完他就拉着对方往前走去。
　　
　　吴诗薰跟在后面。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的位置，你走在我前面。只是这一年我们都长大了，我也再都不用仰起头来看你。金俊坤的掌心很暖，体温传过来有种说不清的熟悉。
　　
　　原来无论多少年，你在我心里，还是那个阳光般温暖的棉花糖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