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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阴差阳错

作品名称:局长的一生      作者:张贤春      发布时间:2019-03-17 05:50:26      字数:3024

  辛娅在另一封信中,告诉了一个惊人的消息:江边公社乌江渡口发生一起沉船事故。九月初十赶江边场那天,凌晨下了一场大雨,暮秋下雨像夏天,许多老人都说没有见过。中午,渡口人头攒动,争先恐后地乘坐唯一的木船去对岸赶场。往返于江心的木船,几乎船船成倍超载。中午一点左右,渡船在江心沉没,包括县农业局长在内的35人遇难。数小时后,县委县政府派人到现场进行了处理。此事惊动了地、省、国务院,在国务院不久下发的加强安全生产的文件中也提及此事。
  她在信中说,解放以来,在江边乌江渡口发生死亡十人以上的四起沉船事件中,四起都是超载所致。船到江心,浪急船低,稍有进水,乘客就惊慌失措,致使木船左颠右簸,不一会儿儿就人仰船翻了。她说:“所幸那天我没能挤上那趟船,不然我们可能要等来世续缘了。”继而大发感慨:“为什么乘客要争分夺秒地奔向死亡呢?为什么这些船主为了钱铤而走险呢?为什么公社或县里不添置船只?为什么不派人在赶场天维护一下秩序?”她说,接下来的抢险救人表彰会,将丧事办成了喜事,让人在钦敬中悲凉。
  仲江看完,立即给她回信,说庆幸她没有让他来生与她续缘,不然他不知如何度过余生。对她的感慨,他却有这样的认识:其实我们许多人都是这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比如历朝历代那些贪官污吏,都知道自己的劣行一旦暴露,其结果是什么;但只要有百分之一的可能,他们就要冒百分之百的风险。这些人大多又都具有一定的修养,甚至位重权高,应该说一旦“失足”,将从天堂跌到地狱,希望回到人间都不可能,却还是有那么多人“前腐后继”,做了一个短命的“保管员”。这些素质高的人都如此,何况我们这些老百姓呢?至于船主和区里县里,他们认为发生这种事是不可避免的,死人的事也不会经常发生,在所发生的四起沉船事件中,也只死不足百人。
  “正如你信中所说,事件发生后,有位领导开玩笑说,中国人多,多死两个也没有关系,反正要搞计划生育。如果这些死者当中,有一个是他的亲人甚至儿女,他还说得出这种‘人话’吗?是的,于全县而言,每次死的人不足万分之一,但对死者的家庭,其悲痛却是百分之百!”
  仲江每半月就要收到辛娅的来信,每次来信他也按时回复。只是烦乱的心思,使他难以激发激情,有时就如考试答题一般,有问必答,最多简要介绍一些学习情况。他想把暑假遇到的阻力告诉她,话到笔端又停了下来。
  他觉得,有些话用笔是难以表达的,至少是难以表达清楚的,只能给她徒添烦恼。对她问洪家寨的亲事吹了没有,他都只是回答:正在尽一切努力,想一切办法,使一切手段。当她在信中告诉他,应该直接向洪香玲写信时,他感觉到她似乎看到了他所做的一切。
  临近放假,辛娅在信中告诉仲江,她分配到乌江县统计局了,从事农业统计工作。她说,同时毕业的中专生,大多被分下乡,不知为什么,没有一个亲戚朋友在城中的她却分到了县城。她说,也许是实习时给单位领导留下了好印象,也许是学校发那张“三好生”奖状起了作用,总之心里很高兴。
  仲江放假前,给辛娅写了一封短信,告诉她放假的日期,并说将坐班车直达县城,有重要事情相商。他凌晨踏上第一班开往乌江县城的班车,庆幸如今不用先乘火车中途住宿一晚再换班车,庆幸车速之快超过平时。
  大多数乘客却是“不幸”,哇哇呕吐,没多久就有人求一路哭丧着脸的师傅开慢点。售票员说驾驶员的母亲昨夜病逝了,众人才不再说什么。他将包裹寄存在县车站出来时,太阳离云岩关还有两三丈。
  仲江找到统计局,办公室一位戴眼镜自称方圆的小伙子告诉他,辛娅今天一早已去地区统计局送审报表,可能要三四天才回来,说完向他指了指辛娅的办公桌。他走到办公桌前一看,桌面上的玻璃下,压着报表报送时间,他在省报发表的一篇小散文,还有一张她在森林公园门口穿着白色连衣裙的生活照,那眼神正朝他微笑。一封信进入了他的眼帘,是一周前他写给她的信。
  仲江郁郁寡欢地来到街上,赶场的人们拥挤在坑洼狭窄的街道,两旁瓦檐下一个接一个地摆着布摊子、鞋摊子,再往前走是米市,大米海椒稀稀落落地排列着,它们的主人或蹲或坐或站立在那里。一辆解放牌汽车使劲地鸣喇叭,前面熙熙攘攘的人流,悠闲地走着,或者讨价还价,没有急切让车之意。他从车后挤到车前,继而穿过人群,融进人流,沿着被人们双脚磨得光滑的石阶小巷走上号称千米长的乌江大桥。
  仲江踽踽大桥栏杆边,任赶场归家的人从身边匆匆离去;看一会儿儿沿石梯爬上云岩关的人流,又静静凝望着夕阳中的乌江。从突然断裂的峡谷中涌来的乌江,在迅速开阔的江面,江水变得很温顺,打着小小的漩涡汩汩向前缓缓流动。虽已无渔歌,白帆,船号,却也有汽船在江面拖出一条白色的尾巴,长鸣着汽笛;也有一叶扁舟出没绿波里。宽阔的江面轻轻拍打着县城沿岸向北延伸,在离城下游两三四公里处,突又变得狭窄。抬头看时,又一道陡峭的峡谷山门般耸立那里,使江水重又变成如脱缰的野马。
  在宽阔江面的西岸,山头逶迤着一道卧狮般的悬崖,崖脚是一面长长的缓坡。这县城就依山而建在坡上,三条街道与江水平行,与几条自下而上的石阶巷道组成了数个并列的“井”字。
  街道和石阶边,是无数翘角参差坡面青瓦层叠的木屋,临近江边有许多吊脚楼,曾经多是旅人的客栈,而今被国营旅社替代,变得冷清了许多,不过坐在吊脚楼上看江上风景,依然别有一番情趣。
  仲江觉得,从第一次来县城高考到现在,县城的建筑没有增加多少。不多的三两层高的楼房,多数是一些单位近两年修建的,新修车站的三层砖混结构房屋,墙体雪白,让人看去有鹤立鸡群之感。从车站侧顺江而下的缓坡,是梯田、层土、零星的人家和树木。
  县城的对面,也就是乌江的东岸,是一个大坝,坝上良田上千顷,一些村寨散落在山脚下的坝子边,寨后那道山梁,远看像一个美人睡在那里,翻过睡美人山,又是一片上万亩的刀形平坝。古人为什么没有将县城建在东岸坝上而是修在西岸山坡?有人说是坝子容易可能被水淹,有人说怕损失了良田,也有人说,是站在屋檐下能最先看见归来的帆船,背着纤绳匍匐的纤夫……
  1972年,乌江大桥建成,人们告别了乘船过江劳作的历史,车辆也无阻地穿梭来往两岸。
  太阳收尽余晖,仲江漫步来到县医院,找到在那里实习的孟明,孟明把他带到县医院租给他们的瓦房里。房间有两张床,另一人上夜班,孟明喊他今晚就睡那张床。点燃煤油炉,用铝锅煮了“一锅熟”,架上一只铁耳锅煮着白菜火锅,喊他一道“将就吃”了一顿。
  睡觉时,仲江神色忧郁地问孟明:“医院有没有吃了使人长时间清心寡欲的药?”
  “没有。”孟明笑着说,“你开什么玩笑,同学朋友们从来都是向我打听固精补肾壮阳的药。”
  仲江向孟明谈起了他的婚事,只是省略了与辛娅的亲肤之爱。他说:“我从妹妹写给我的信中,猜测父母在春节要给我成亲。”他打着哭腔说,“我用尽办法想吹这门亲事,结果都无效。”他给孟明谈了如果被迫结婚,他将迫使对方提出离婚的想法。
  “我家祖传有一秘方,可以给你配你需要的药。”孟明叹息说,“最好的办法是你不要结婚,这对大家的名声都不好,特别是对女方更显得残酷,只是比起真正结婚了你对人家不好来,要好一些。还有,这种药,你吃了多久就要延续多久,也就是说吃一天管两天,吃一年管两年。即使恢复生理功能后,一两年内也不能怀孕,否则,对子女身体的损害难以估量……唉,我不帮你,不够朋友;帮你,又觉得自己在犯罪。”
  “为了我,为了辛娅,也可以说为了香玲,请你帮帮我吧。”仲江说到这里,已是泪流满面。
  
  仲江回家后,父母告诉他,正月初七初八为他娶媳妇。从现在起,什么地方也不要去了,在家帮忙烧刺炭,准备结婚用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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