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文by阿诗洛河

　　“complete,complete,overseas,overseas...”
　　
　　教学楼里不知道哪个课室传出了朗朗的读书声。校园九月，一派齐刷刷地向上。
　　
　　朴风四处张望了一下，确定没有老师经过，就一把地翻过学校的矮墙。
　　
　　那个墙头上本来插了很多玻璃片，但是因为逃课的学生大多从这里出去。于是那个位置上的玻璃片，早就被铲平了，只留下整齐的下半部分嵌入墙体中。
　　
　　“啪嗒~”凭借着一米八五的身高优势，朴风很轻松就跳落到墙的另一面。他面向着墙壁，用手拍打着裤子上面的灰尘。
　　
　　“Hi...”
　　
　　——这时背后传来个熟悉的声音。
　　
　　朴风猛然地转过身。
　　
　　白贤！
　　
　　“我靠！你能不能不要吓人啊？！”看见站自己面前的人，朴风一个重心不稳地靠在墙上。
　　
　　“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吗？”
　　
　　“你是怎么跑出来的啊？”
　　
　　“那里...”白贤指了指旁边的门，又扬了扬手中的钥匙，“笨的才需要爬墙。”
　　
　　朴风瞄了一眼，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
　　
　　“啧...那你在这里干什么？”
　　
　　“跟你逃课啊。”白贤很单纯地眨眨眼睛，那语气听上去就像在说‘跟你去图书馆啊’一样地无害。
　　
　　“.....”朴风盯着白贤没说话。
　　
　　话说自上回送了笔记，白贤是每天都有一两个课余时间去找朴风。抓着一脸无感的朴风什么错题分析、方法研究的。
　　
　　“拿你八月的模拟试卷给我，我帮你改错。”
　　
　　“昨天你的作业放哪里？不用藏了，我知道发了...我们是同一个化学老师。”
　　
　　“你的抽屉怎么乱糟糟的，你是几岁啊？”
　　
　　“什么？我替你收拾？我替你收尸就考虑下。”
　　
　　......
　　
　　一个星期下来。
　　
　　白贤觉得，自己的脸皮已经厚到了蚊子都咬不动的程度。
　　
　　“跟我一样逃课？那你不上课去哪里？”
　　
　　“那你又不上课去哪里？”白贤学着对方的语气。
　　
　　“我去打桌球啊。”
　　
　　.......
　　
　　貌似说得太顺口了。
　　
　　朴风这句话刚说出，就立马地后悔。
　　
　　“那我也去打桌球啊。”
　　
　　.......
　　
　　果然。
　　
　　“你不怕被学校抓到？”
　　
　　“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
　　
　　看着眼前的人一副跟定了自己的样子，朴风顿时有种误人子弟的感觉。
　　
　　于是一脸郁闷的朴风，被那个看上去心情好得很的白贤，‘拖’了出学校。
　　
　　===
　　
　　“喂喂喂，你发呆发够了没有？”
　　
　　当朴风从神游中抽身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和白贤站在桌球台前面了。
　　
　　充沛的光线从侧面的窗户照射进来，落在白贤身上，干净温暖。
　　
　　“什么？”
　　
　　“我问你按什么打法呢。你倒是说话呀，拿着个球杆愣得跟傻子似的。”
　　
　　白贤嫌弃地瞥了朴风一眼，伸手去拿掉桌面上固定用的三角框。
　　
　　跟朴风一起，白贤学会了“粗犷”的说话方式。
　　
　　“你...”朴风觉得面子上有点挂不住了，“不会打你又跟来。”
　　
　　“那我天天给你讲题，你不懂得回报一下啊。”白贤嘟起嘴，一副要生气的样子。
　　
　　“我又没让你教...”朴风小声地嘀咕道。
　　
　　“你说什么？”
　　
　　“额...没...没有...”朴风慌忙地摇摇头，额上还冒出一颗小小的汗珠。
　　
　　“那你倒是过来啊。”白贤看着朴风此刻的样子呆得像只大型犬，心里想着对方真是只笨狗啊。
　　
　　另一边没有察觉白贤一系列腹诽的朴风，拿了个加长把走到对方身边。
　　
　　“是不是打八球？”白贤边问边压低上身贴在球桌上，左手伸直放在台面，右手握着杆身定在自己腹前，而杆子尖的一头晾在左手手背上，还一只眼睁一只眼闭地在瞄准。
　　
　　那天一早就准备好逃课的白贤没穿校服，上身是一件白色的短袖，下身则穿了深色的紧身牛仔裤。
　　
　　随着上身倾下去的角度，衣服有点往下坠。此时站在白贤前面的朴风，能看见对方白腻的前胸，有隐约的……
　　
　　Damnit!
　　
　　朴风拿起个球‘咚’地一声往桌上砸。
　　
　　“干嘛？”白贤被吓了一跳。
　　
　　“咳咳...”朴风尴尬地咳嗽了一下，转移过自己的视线，“我说...我们还是去别的地方吧。”
　　
　　“什么？！才刚来就走？”白贤由原来的半趴着变回站立姿势，“这可是买了钟的啊，你嫌你的钱很多？”
　　
　　“那我突然不想打球，要不然你自己在这，我先走了。”
　　
　　朴风说完就放下东西往外逃。
　　
　　留下白贤一脸莫名其妙的，也只好扔下球杆追了出去。
　　
　　“早知道我就不逃课。”白贤一边嘟囔着，一边跟在朴风身后。
　　
　　“我有让你跟来吗？是你自己蹲点等我的。”
　　
　　“呵，以前还说什么，和金仲璞两个号称L城的桌球王。看你刚才那样子，我看会不会打都还是个问题。”
　　
　　白贤侧过脸看着地上一高一矮的身影，自顾自地哼唧起来。
　　
　　其实我想间中崩溃脆弱如恋人/谁在你两臂中低得不需要身份/无奈被你识穿这个念头/得到好处的你/明示不想失去绝世好友。
　　
　　路边绿化带上的栀子花，在这个月份开始怒放了起来。地面上的水汽都被高温蒸干了般，是那个明明阳光爽朗，却让人毫无生气的午后。学校附近的一块地被卖了出去，好像说发展商要在上面盖豪宅。基建的临时墙被砌好了才一晚上，就有很多色彩斑驳的涂鸦画了在那里。
　　
　　肆无忌惮地挥洒，不管是为了纪念什么，还是发泄什么。
　　
　　年月照旧。
　　
　　无论一切再怎样绚丽如新，总有一天还是会被风雨刷干净。
　　
　　正如青春也不可能一直繁盛。
　　
　　白贤伸手拨动那一排排银白的风铃，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
　　
　　她一个个地把铃口翻转，不同的铃舌吊着不同牌子。
　　
　　——‘希望XX考试顺利’。
　　
　　——‘XXX，对不起。’
　　
　　——‘XX，身体健康。’
　　
　　全部都叠加起来了，来自不同人的，不同空间。
　　
　　不知道什么时候，学校这个旧开水房顶楼，载满了这么多人的希望。
　　
　　“你站在那里不晒吗？”朴风坐在电房前的屋檐下，拉起‘嘉士伯’的罐环。
　　
　　白贤走过去，在朴风旁边坐下，“刚才一路不是也晒着过来，我才没那么娇气。”
　　
　　说完擦了擦额头，用五指扇扇着风。
　　
　　“呐。”朴风把开好那罐递过去，自己再拿另一罐。
　　
　　“谢谢。”白贤接过，喝了口，好冰冻。
　　
　　好像记起什么。
　　
　　“对了...钱还你。”白贤从裤袋里拿出两百块钱，丢过去。
　　
　　那天他在教室等了朴风半个小时，没见人。于是又跑上八班找他，才发现课室连门都锁了。
　　
　　白贤觉得，自己脸皮真是厚得够可以的了。
　　
　　“放你那里吧...”没想到朴风又扔回来。
　　
　　“......”白贤不明就里地看着对方。
　　
　　朴风两腿岔开，伸出去的一大截没有被屋檐挡住，阳光直接晒在皮肤上，烫烫的。
　　
　　他本来仰望着上空，却突然转过头来，对白贤笑了一下。
　　
　　“说不定的...哪天想买参考书。”
　　
　　心跳声细微却清晰。
　　
　　白贤觉得，一定是气温太高了，才会热得所有东西都在融化。
　　
　　两个人不知道坐了多久，白贤喝完了一整罐的啤酒。
　　
　　叛逆，她这个乖乖女，只有在朴风面前才敢做所有不像是她会做的事情吧？
　　
　　此刻头顶有喷气式飞机从半空飞过，带了一条长长的白痕。
　　
　　“我说...”白贤转过头，才发现朴风闭着眼靠在电房的墙，好像睡着了。
　　
　　她没再说话。脸，不知是因为这气温，还是啤酒，还是别的什么，肆意地红了一大片。
　　
　　白贤安静地看着朴风的侧脸，前面的留海被往后梳而露出了光滑的额线。光线充足下能清楚地看见对方脸上每个细小的毛孔，也因为靠得很近，还能感觉对方平稳的呼吸，带动着周围气流的微小的起伏。
　　
　　白贤犹豫了下，悄悄地挪近一点。
　　
　　这时候，一阵微风吹过，一整片银铃都在晃动。
　　
　　白贤闭上眼倾听。
　　
　　仿佛前面有大片大片的花海，随风摇摆。
　　
　　“朴风...”她声线轻柔。
　　
　　自言自语般。
　　
　　“我喜欢你呐。”
　　
　　哪怕是那深不见底的漩涡，但只要是你，我也会毫不畏惧地跳下去。
　　
　　而身旁的人微微睁开下眼，又悄然地合上。
　　
　　天空万里无云，蔚蓝浩淼。
　　
　　是谁——
　　
　　撼动着谁自认无坚不催的心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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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位同学，请大家搬上自己的凳子，现在就到操场集中。”
　　
　　班主任刚说完这句话，下面的人就开始一边闲聊，一边挪开自己的书桌。
　　
　　不一会儿，整片松松散散、参齐不齐的人潮就开始陆续地走出课室门口。
　　
　　开学十几天，全校召开一年一度的学年大会，还要求学校各个班的学生都要出席。
　　
　　硕大的操场上响起了那首万年不变的《豪勇七蛟龙》，搬着凳子的学生则从各个楼梯口涌了出来。
　　
　　一派繁盛的生命力。
　　
　　“咳咳...”等到几千个学生坐好以后，台上的人拿过话筒，清了清嗓子，“各位同学，请大家安静下来...对于这个学期的学习重点，我就简单地讲几点要求...”
　　
　　......
　　
　　与此同时，底下的人都全自动地开启了‘左耳进右耳出’的保护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