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党内警告
作品名称:血色枫林 作者:枫林老矿工 发布时间:2019-02-27 10:55:30 字数:6069
有一天乔子坤接到了哥哥乔仲坤从枫岭工区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上说,自己和掘进队已经调到了新建的枫桥矿,乔仲坤和乔子坤兄弟俩在新建的枫桥工区(枫岭矿)重逢了。在人类的进化中,手的进化和改变是最突出的。兄弟两人并不习惯那种欧州似的拥抱,只是两人一双几乎同样大而粗厉手紧紧握在了一起。其实单从一个人的手上的皮肤和厚实的程度就能判定一个人的基本经历和工作状态了。矿工的手往往充满黑色的斑点和伤口,乔仲坤和乔子坤兄弟俩的大手就是这一类,反映出他们工作和人生的艰辛。
矿工们在社会上被描绘成“傻、大、黑、粗”,但乔子坤认为其实至少漏掉了“暴”和“义”两个字。矿工们的火暴性子是长期的艰苦工作和井下的职业特点形成的。这不要怪矿工,要怪就怪煤矿这种特殊的环境。然而,正是这些“傻、粗、黑、暴”的煤矿工人延续了“普罗米修斯”的神话。他们从数百米的井下“盗取”了太阳的种子,燃烧着自己的生命,奉献火热的光和温暖,成为当代黑色的“普罗米修斯”。矿工们还最讲“义”字,有担当,敢拼搏。
乔家兄弟俩的年龄相差是两岁,在长相上,是一个象母亲一个象父亲。乔仲坤更象父亲乔家英,有一种英俊文静之气。但乔子坤身材更高一点,长得像母亲,也更有写作方面的才华,他的画和文章要比乔仲坤的更好。兄弟俩见面,酒是少不了的,这天晚上,俩人就在新矿井路边的一个木板盖的农民的小食店里弄了几个菜。这菜是兄弟俩从小就喜欢的,比如花生、红烧猪脚、鱼片汤、清豆付和青菜,汤是紫菜汤。两人喝的酒是农民自己酝的糯米酒。他们谈小时候的饥饿、谈到仲坤在新井的掘进工作和目前乔子坤在政治处的党务宣传工作。父亲已经去世,他们更多淡到母亲,对她的身体都表示了担忧,毕竟她已经快七十岁了。父亲的意思是要回来当年工作了一生的地方。乔仲坤说这个他来办,就是找一天,到英雄山找个位置,将骨灰送回去埋了就是了,到时我们两个回去一次。乔子坤没有吃什么,多数时间就是喝酒和抽烟。乔仲坤则考虑不能浪费,他一个人将桌上的大盘子里的五花肉和炒面轻松的几口就吃掉了。乔子坤起身要去结帐,被哥哥按住。“还是我来,这是在我的地盘上。”
枫岭工区的位置就在十八橡山的对面,在一个叫半罗岭的地方,它的下部也有一个村子,叫半岭村。半岭村与枫岭村其实是两个相邻的姐妹村。乔子坤的二哥乔仲坤也从红岩矿区调到枫林矿区的新井枫岭工区,在新井建设中,乔仲坤却因为组织本队职工与当地的农民中的二流子及地痞打了一架,使一个当地人严重伤了,并因此差点被判实刑,还在党内也受到严重警告的处分。但这都是轻的,因为与原先公司纪委提出的开除党籍相比,这个处分已经不算什么了。因为对党员的纪律处分有五个种类:警告、严重警告、撤销党内职务、留党察看、开除党籍。乔仲坤仅是第二级。但乔仲坤还是骂了一声“真他妈的王八蛋”。乔仲坤知道这是哥哥表达愤怒的一种常见的骂人的话了。
乔仲坤他们队在掘进中负责打一条通风巷道,风井出口就是矸子山的排矸场。排矸场周边就是乡村的小公路。因为掘出了几千吨煤,当地人盯住了这几千吨煤,认为可以发一笔大财了,找到乔仲坤的掘进队的队部,先是要低价想强买强卖,乔仲坤不同意。认为这是矿里的资产,他们也无权处置。要等矿井来车统一拉走。
第二次,当地人见他们软的不吃,就来硬的,组织了一批人,到乔仲坤的开拓队的队部来寻衅找事。队部与职工食堂和宿舍是同一间大厅,结果在大厅上引发了一场掘进队的矿工和当地农民之间的械斗,虽然当地农民人多势众,但矿工们无疑个个英勇,一场混战下来,一个当地人在混战中被乔仲坤手下的一个贵州籍班长用食堂的菜刀砍伤了一只手,农民立即吓得逃散了。矿工们也没追。在后来的调查中,乔仲坤作为这个队的队长,这一刀虽然不是他出手的,但他还是自己主动承担了这个责任,乔仲坤被地区法院判二缓三,属地枫林市纪委和公司纪委准备将其开除出党,但正式文件也还没有下发。但矿业公司党委,主要是邵局长对开除乔仲坤的党籍有异议。党委要求政治处去向市纪委和监察局汇报一次。
已经是矿务局党委秘书的乔子坤出面找枫林市纪委副书记、市监察局一个女局长,她的爱人竟然是永定人,在当地驻军当一个团长。也是乔子坤的朋友。就在她的办公室,乔子坤与其据理力争,并最终说服了她,这才保住了乔仲坤的党籍。使她同意由枫林矿务局党委来处理并报备。
乔子坤的理由有几条,一是以网上披露的北京地区和上海等地的党组织和纪委在有党员维护治安或国家利益与流氓打斗的同类案件的例子来看,都有不开除党员党籍的例子;二是乔仲坤过失伤害的人是当地的不法分子,他们猖獗嚣张之极,甚至先行动手攻击东南省重点项目新井建设的矿工,工人是被迫自卫的情况下发生的;三是长期以来这伙当地人就在当地到处敲诈勒索,可以说罪行累累,已经是当地的村霸,也被当地人视为祸害;四是几个当事矿工并不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是为了保护矿上国有煤炭不被坏人抢走。五是作为党的纪律监察机关不能不看案件的特殊性,如果敢于同坏分子作斗争的党员反而有错,这就不仅错在我们的党员,那说明我们对党员几十年来的教育本身就有问题了,连党章程中党员的定义是不是都需要重新讨论和改写了。但乔子坤的这种耿直态度也让这位女同胞领导十分生气。乔子坤其实是一名十分成熟的党务政工人员,甚至要比一些从乡镇抽调上去的政府人员对党务要精通的多。但国有企业党组织是属地管理,必须听从属地党组织管理部门的意见。
“我们必须保护和支持我们的党员,这一点矿各局党委不含糊,也希望市纪委理解。如果处理不公,我们不认为这是小事,这是我们的原则和底线,也是我个人的原则和底线。我们决心要向上级监察委、新闻媒体反映这件事,让公司全体党员以及社会媒体来讨论这件事情,如果是我错,我就不要这个科长了。我们绝对不相信上级党组织的态度会与你们一样。说句得罪的话,我担心如果事情闹大了,枫林市监察系统甚至可能会成为全省的笑柄。”乔子坤据理力争的不妥协态度和强硬的正气感,显然震撼了这个年轻的枫林市纪委的女监察局长。她只好说,这件事就请你们矿务局党委自己处理罢。矿务局党委经过讨论,只是给了乔仲坤一个党内警告处分。但乔大坤还是被法院判处了“判二缓三”的刑罚。乔仲坤却因此成为整个枫林矿区的名人。矿长在生产经营例会上对原来乔仲坤所管理的三个副队长说,乔仲坤虽然大队长被撤消了,但你们原来三个掘进队向乔大队长的请示程序不变,乔仲坤大队长的经济待遇不变。这也是矿党总支和矿务会的决定。
正义和正气得到了伸张。此后十年,枫林煤矿类似的农民与矿区的争斗几乎绝迹了。乔仲坤心里很清楚,这一次如果不是因为这是省重点工程、如果不是有枫林矿务局党委的坚定态度、不是因为有自家兄弟的挺身而出、全力帮助和枫林市纪委以及监察部门领导的宽容,乔仲坤这个坎肯定就过不去。
乔仲坤与乔子坤两兄弟的性格不同,乔子坤比较内向,乔仲坤比较外向,而且他正值年轻力壮,身材和性格就都象一发炮弹,他干起活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累,每天都抢在别人前面下井,一溜风似地窜过大巷,第一个到工作面。干活的时候跟大伙抢着干,哪里苦哪里累就往哪钻。下班的时候,清清水沟、整理整理工具,总是最后一个出井。凭着这股干劲,乔仲坤很快在全队露出头角,招工到矿不到一年,他就当上了掘进队的班长,第二年他就向工区递交了入党申请。乔仲坤每年下井出勤的天数都达到320天以上,关键时刻总是挺身而出,主动承担矿井“急、难、险、重”的开拓掘进任务。有一次在掘进井下中央铰车房的作业中,迎头突遇冒顶,面对14米多高的冒顶,职工们看了都心虚,要求向矿上反映,退出工作面重新开口。但如果这样,企业要损失10多万元的工程款、材料费和浪费价值近百万元的煤炭资源。
乔仲坤仔细观察后,二话没说,扛起四米长的木料,第一个爬上冒顶区进行支护处理。在乔仲坤的带动下,职工们出矸、搬料、锯棚、装顶,在短短的三天时间内,处理好了冒顶,排除了险情,当月还比计划指标多完成36米的进尺。为了加快重点工程建设,确保矿井生产需要,去年底矿里把406轨道上山开拓工程交给乔仲坤,此条轨道上山总长460米,是该矿今后406采区开采的运输提升巷道,他又义不容辞地挑起了这个重任,白天下井跟班,晚上做支部书记工作。为了加强施工的力量,在矿里的支持下,矿里特意从其它队抽出了人员,组成了28人的队伍。由于地处四水平,路途遥远不说,再加上工作面温度高达30度以上,工人每天一到工作面还没有开始干活,衣服就已经湿透了。乔仲坤还采取了抽水、降坡的措施,减少现场施工和运输的困难。乔仲坤与工人一起上下班,一起打眼、放炮、支架、装车。一根四米长的湿木料重百把斤,别人两人抬一根,他一人扛起就走。但在乔仲坤的表率作用下,全体职工以顽强的毅力,排除万难,克服了高温、淋水大、围岩坚硬等一系列困难,提前20天顺利完成了这项重点开拓工程的建设。
在建设中,枫林工区的-330运输大巷,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难,碰到冒顶、淋水、再加上温度高。负责该重点工程施工的掘九队队长想卸任,工人想调队,人心不稳,士气低落,工人剩下15名。此时任掘进党支部书记的乔仲坤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主动请缨要接这副担子。矿领导考虑到他在井下摸爬滚打多年,担心他身体吃不消。乔仲坤说,我是党员、又是劳模,在困难面前,我不上、谁上。接任的第一天,乔仲坤走访了每位工人的家,当他了解到工人们因长期高温、淋水作业,得了皮肤病,身上搔痒脚掌拖皮严重溃烂,不能正常上班,乔仲坤赶到城里买回药膏给工人敷上。同时,乔仲坤和工人一起在迎头作业,急、难、险、重、脏活面前他是冲在前、干在先,处处都表现出一个党员和劳模本色。由于他用真情、爱心、实干的精神感动了全体员工,不少要求调队和退场的职工都坚持留下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如后来荣获全国煤炭系统先进班长的张诚,也曾一时情绪低落,本想调队,在劳模精神鼓舞下,毅然留在他队里带班。在乔仲坤队长的带领下,全队职工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和各种困难,月月完成矿下达的生产任务。
乔仲坤有句让人深思的话:“不少浪费就在井下。在我们自己身边。”这话特别能说明他善于管理、注重节约。煤矿人都知道开采煤炭不像在乡下在耕地上挖土,从开拓掘进到成巷支护至打眼放炮,每吨煤除人工以外,还有大量的钢材、坑木、火工等材料投入,很难保证没有一些损耗或丢弃。乔仲坤给自己定下了“不能空手出井”的规定,每次井口出来都要回收一些废旧材料,旧的风枪修了又修,连一颗道钉,一根铁丝也不放过,在他的带领下,整个队乃至整个支部都养成了回收复用,点滴节约的精神。近两年乔仲坤所在的队的材料消耗比其他掘进队下降了20%以上,在“三比三赛”中,队员们从来没有因材料超耗而扣过工资,还多次拿到材料节约奖。
在管理中,乔仲坤还十分重视加强农村合同工要有职业道德意识,要求职工爱岗敬业,服务矿山。乔仲坤常说:“啥叫以矿为家?想着你是家里的人,矿上队里所有的工作都是自己的事,这就行了。”乔仲坤把工资民主分配,作为支部维护职工根本利益的大事抓实抓好。使职工清楚自己当班干了多少活,可以拿多少钱。多年来在乔仲坤支部,没有发生一次工资分配问题,也没有一名职工对分配有意见上访。
乔仲坤在枫岭煤矿的建设中,几乎每个月下井和天数都超过了三十天,因为他一天之中下井两次也是常有的事。全年下井出勤的天数都达到320天以上。
乔仲坤作为煤矿子弟,他在关键时刻总是挺身而出,他主动承担矿井“急、难、险、重”的开拓掘进任务。切切实实在工作中发挥了个一个煤矿井下生产骨干和一名煤矿企业共产党员的突出作用。
有一次在主井的铰车房的施工中,因为巷道和铰车房的断面大,又正好处在破碎带,出现了严重的冒顶,面对有二十多米高和三十多米长宽的大面积冒顶,不少老工人看了都感到心虚,要求队长乔仲坤要向矿上反映,请工程技术人员下来论证,要求将这条巷道报废掉,再重新设计位置,再打一条巷道。否则没有进尺,收入低还受累。但主井的整条上山已经形成,如果重新再另换位置,会有两个问题,一是再重新施工的工期可能会向延期至半年;二是可能会影响到新施工的整条上山的地质稳定,甚至可能造成整条上山斜井无法使用,因为并列两条上山巷道对地质结构的稳定的影响是存在的。同时这个已经投入50多万元的工程就要成为废品,矿井损失将很大。再就是新施工的巷道是否就一定能保证地质条件稳定?如果依然是冒顶区怎么办?而且经验证明这种可能性极大。乔仲坤说服了本队的职工,说政策是人定的,矿井会实事求是的,处理冒顶的收入问题可以与矿长协商,觉得还是要先研究清楚再决定。职工们觉得队长的话有分析有理由,是靠谱的。在大事问题上,职工们听队长的已经形成了习惯。
乔仲坤带领几个有经验的班长天天到施工现场认真观察,向矿上提出建议方案。这个方案想法是:先不处理冒顶,而是利用冒顶垒叠成的矸石为依托,先将铰车房的穹顶用密集的旧钻杆及锚杆“锁上”,然后边清理,边推进,边重新砌拱。矿方对这个没有技术思想、没有计算依据、也找不前人案例的方案将信将疑。但矿长是一名中专毕业的煤矿子弟,他仔细研究了同样是煤矿子弟的乔仲坤提出的施工方案后,认为乔仲坤的方案是当前可能也是除重建之外的唯一的施工方案,可以先试试。报请矿业公司技术主管部门同意后,这项工作开始进行。
为了攻克这个拦路虎,矿长决定从其它队调整了一批施工骨干集中到乔仲坤的施工队里担任班长,加强现场的生产和安全力量。矿长甚至同意使用还能正常使用的钻杆打眼后,就将新钻杆留在岩石中,以“锁”住顶板。但数量远远不够。矿井向矿务局请求支持,通过矿务局协调,同时从各个矿井收集了几乎全部的旧钻杆和电煤钻镙纹钢钻杆,累计有大几百根。在一些特殊的地段,然后再用拱架支护、再进行注浆硬化,以彻底控制住顶板。为避免冒项,保证进度,枫岭矿的工程技术人员在所有巷道的施工中都按照乔仲坤的建议采用了高密度金属拱架,并采用放小炮的办法,炮后就马上跟进支护,同时用大量三到四米的钢纤直接打孔锁住项板。通过采用内撑外拉、用钢丝绳固定钢梁及支架、借助顶板动压固定技护的方式避免倒棚倒架,采用高密度金属拱架,同时用大量三到四米的钢钎直接打孔锁住顶板。通过这种里外结合,同时控制的复杂技术,终于控制了冒顶。硬是这种极端困难危险的条件下,战胜了破碎的顶板。
一向支持乔仲坤工作的妻子吴翠英,是一名老矿工的女儿,她对丈夫的选择不但没有半点怨言,还给更多的理解关心帮助,每天上班除叮嘱他要抓好安全生产外,不忘为工人们烧上两桶热腾腾的姜汤,预防淋水作业感冒。由于乔仲坤用真情、爱心、实干精精神感动了工人,不少要求调队和退场的职工都坚持留下来和他一起并肩作战,队伍壮大了战斗力也提高了。在乔仲坤得带领下全队职工克服了常人难以忍受的高温和各种困难。枫林矿务局局长邵诚兴来到掘进施工现场,看着工人们用24公斤轨道本钱工字钢拱架的使用用于巷道掘进的支护的情景无限感慨,认为枫岭煤矿的施工难度丝毫不亚于当年京厦铁路隧道的施工难度。“我们的矿工兄弟真是太聪明、太伟大了,在他们的坚毅和能力面前,没有什么困难是无法克服和战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