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高层指点

　　会议期间，沈书记和与会的各级领导都是在矿务局机关的职工食堂用餐。席间，邵诚兴局长特意指着桌子上的一些肉食和青菜，介绍了矿区的农场的情况。邵诚兴局长长对沈书记说，知道你们省领导要来，我都还没有开口，矿区待业青年农场那批小伙子就说一定要让省领导尝尝他们种的无污染的青菜。那虽然是罗卜，但可不寻常，农场青年们叫它们为“高山罗卜”；那猪肉，也纯粹是农场放养的，他们取名小香猪；你还别说，味道真是特别鲜美。还有他们自己出产的鸡、鸭、鱼，还有兔，好家伙，全齐了！这都是青年们的心意！沈书记兴致很好，要求邵诚兴将青年待业农场的场长请来，想了解一些情况。继续听邵诚兴说：“矿区就业的机会少，矿山的孩子们大了，他们的父辈一般都不让孩子们再下井干过去他们相同的采掘工作。除了干机电、运输还能接受。现在矿山在井下干采掘的都是由贫困省份和地区来的井下轮换工，一般是五年八年一轮换。签订五年合同。但矿山的子女总也不能老依靠干煤矿的父母养着。所以一部分人去了厦门，去打工，在我们办的合资厂打工，成为第一批特区的工人；另一部分在矿山二线工作，还有一部分人在矿上的农场种地，搞一些饲养业，种茶、种粮食。先过度几年。”沈书记对这种缓解社会就业压力的做法十分称赞。省委书记对邵诚兴局长说：“老邵呀，国有企业的社会责任是一个大课题。我们不能一讲办企业就完全讲赢利、讲赚钱，其实如果象煤矿这种企业能保本经营，又能消化一些就业压力，促进职工队伍的稳定和矿区的稳定，让矿山青年有事情做、有班上，能安居乐业，我认为这也是国有企业的重要贡献！”“企业家应该同时也是政治家，至少要有政治头脑和国家意识、稳定意识。如何东南省的企业家都有你老邵局长这种社会责任意识，能在企业内主解决本企业年轻人的问题，我就可以高枕无忧了！我要向全省推行这种办法！”
　　邵诚兴局长说：“沈书记呀，目前农民搞了小煤产业，挖煤，还越搞越大；已经挤占了我们的就近县份的水泥市场和其实化肥等煤炭地销市场。我们一部份按省里的计划价，将煤买到电厂，可我们煤炭企业只有保本，他们用我们的低价煤，我们的矿工说，这是卖政治煤；可反过来，我们要用他们的高价电、高价水泥、高价坑木；我们根本没有钱赚。有时煤炭还亏本。我们超产的一部份煤只好买到浙江的水泥市场，他们的价钱更高，这样我们才能维持。”沈书记说：“老邵呀，我们知道你们买政治煤心里委屈，但手心手背都是肉，都是省属企业，从省来说，无论那个企业赚的钱，无非就是放在那个口袋的事。煤矿是政府的投资，肯定是要为政府分担压力。电厂也一样，他们赚的钱，也要上缴，省里要办的事很多，这些个事有时是一言难尽。煤价涉及物价的调控，是一个繁杂的事，有时就会按下胡芦浮起瓢。煤价一动，全省全国会互相影响，怎么调控合理，我们让专业部门去思考。你说的待业青年农场，我很感性趣，能安置待业的矿山子弟，通过农场的劳动，让他们得到身体的锻炼，又有一点收入，不要再依靠父母，这有利益于矿区的稳定，也是不错的办法。”
　　“沈书记呀，虽然我们能暂时安排，但企业也还是要投入的，主要是自有资金上，我们有压力。我们的煤是省里定的价，比如卖给电厂，我想向书记讲真话，我们不仅不能保本，有时还亏本。我想政府定价部门对国有煤矿政策是不合理的，包括我们的职工吃的粮食还是高价。他们的妻子孩子都是黑户，即不是城镇户口，也不是当地农村户口。这也是不合理的。我们国企有困难，我们无法找政府解决，政府也无法给我们解决。比如我们买农场的各种农用车辆以及发电、抽水、灌溉等器材设备，还有建房子，修公路、拉电线、建变电站等等。关键是农民不开心，说我们农地的产品冲击了他们的市场。我们自己有养猪场，自己有饲养猪，作为企业，我们买他们的猪就少了，还包括种植粮食蔬菜、甚至水果。但他们的小煤窑生产的煤炭冲击我们的大煤市场这种事情以而就没有人说了。小煤问题，小煤的开采已经影响了国有煤矿的安全。他们的煤窑在地表的浅层开采，他们自己不抽水，矿井水就向国有大矿走。他们砍伐了森林，用于自己的小煤矿井下的支护，影响了农田和灌溉，却反过来说是大煤造成的，要求我们给他们赔偿。”
　　“这倒是新鲜事。你们自办农场，生产的农产品的产量肯定只能是冲击了附近小村镇这样的小市场而已。也就是当地人可能会有点意见。”沈书记对邵诚兴局长说。这些农场青年提供的食品，都是好东西，你转达我对他们的谢意。他还对桌上的省财政厅的负责人说，“你调济一下，弄点钱给矿区的待业青年农场，帮帮他们，他们能自食其力，不找政府、自己解决，也是不易。”“给多少？”财政厅长是一个诚实认真的人。“至少也得给个五十万、一百万的呀。”
　　待业农场的年轻场长肖桐凯和书记俞文健两人很快被找来了。他被引到省委书记面前，肖桐凯紧走一步上前握着省委书记已经先伸过来的手，精气神十足地说：“沈书记好！”“哦，都这么年轻，个头也不小！还都是帅哥么！是干煤矿的好材料！你们农场干的不错，全才么，你们老邵局长介绍了你们农场的基本情况。也了解了你们的困难，要坚持住，要努力，只要企业支持、省里支持国有煤矿，‘粮食和面包会有的’。”
　　省委书记沈书记运用了一个列宁在十月的解说词，其实是表明一个态度，大家都开心地笑了。省委书记要肖桐凯谈困难和问题。肖桐凯表情有点为难，邵诚兴鼓励说：“有什么就说什么，有困难上级者会协调解决。”肖桐凯简要汇报了农场的基本情况。他向省委书记说：“矿务局邵诚兴局长很支持我们！邵诚兴局长可是名符其实的农业专家，他经常过来具体指导，目前农场主要是以安置为主，还是走传统农业的路子，还是低水平的竞争；要走科技兴农的路子，要提高经济效益，农场还是亏本的，我们主要还是缺少资金和农业技术方面的人才，如果一直靠矿务局拨款，煤价上不去，企业效益不好，担心难于长久。而且农场的产品又冲击了当地的农产品，虽然我们只销售给矿井，但矿井的采购量减少了，农民难免有意见。这与小煤冲击大煤市场是一样的。”
　　省委书记对肖桐凯说：“年轻人还是有点战略眼光的么。能看出市场调节和工农关系运行中问题和矛盾，很好。上次省社科院也有专题探讨这个问题的材料。其实这也是一个社会发展中必然会遇到的大问题。但是这种问题也比较敏感，因为已经涉及到上级的政策，可能还是要从更高层面思考措施、制订相关的办法。”他对邵诚兴说，“老邵呵，你的人才就在你自己身边，要用好培养使用他们，他们才是煤矿企业的未来。”邵诚兴对肖桐凯在省委书记面前一直说自己的好话很受用。他觉得自己没有看错这个年轻人。“我们会，我们已经注意他们俩了，有安排呢。”他赶忙答应着。
　　会议开了一整天。中午也就只能休息一个小时。在下午会议的间隙，省委书记提出要到农场去看一看。省内煤矿出省销售的问题省委书记说有关部门还在论证和协调，包括出省的车皮计划的协调，也还在联系。
　　在办公室的过道上，省委沈书记对邵诚兴局长和东南省煤厅长说，煤炭出省销售问题是一个十分敏感的政策问题。一是涉及到如何进一步开放搞活煤炭；你们的想法有道理，因为其它省都放开了，你不去占领市场，别人也会去；二是对东南省来说是利大弊，还是弊大于利，这个还要全面考虑。因为对省委省政府来说，手心手背都是肉。
　　我现在给你的回答是一个原则性的回复，可以参考广东省的办法。他们的办法是，在遵守上面大政方针的总前提下，有一些事情可以先干不说，还有一些事情是要先说再干的。你们要把握度。为提高效益想去浙江水泥市场，你们可以按你们的想法先去试水，但是出省煤的总量和比例要把握好。前提是在保证省内的煤炭的计划供应量要有保证之后，不能顾此失彼。不能这里将东南省的自产煤炭运出省后，又省里有地方的煤炭不够了，又再从另一个地方将煤炭再买回来、再拉回来。这种折腾的事情、违反基本经济原则和浪费车皮以及运力的事情不能干！如果省内有单位向我们要煤，你们就要立即停止对外省的供应。如果因此违反煤炭供应合同，出现赔钱赔本的买卖那也是你们自己的事。你该把裤子当了还债了是你们的事情，虽然是省属国有企业，但省政府和国资委不会替大家背着。指望你们国企创效，如果反过来都由政府兜着就本末倒置了。
　　邵诚兴局长和东南省煤厅长听了这话，立即就放心了，这不就是同意我们干了么？对枫林矿区的扩建问题，省委书记已经表态，全力支持，已经多次督促省经委的矿处具体加快落实。
　　肖桐凯赶忙先回到青年农场去打前站做准备去了。煤矿青年农场此时正是摘茶的季节。几个山梁上的几十亩梯田结构的茶园在阳光下突显出几十条绿色的长龙，从远出看去，一片勃勃生机。在山岭下的一片空地的地方，虽然是只是用简陋的材料盖成了几栋农场青年的宿舍和球场，有的住房甚至是用茅草盖项，但也确实好看。“好一派田园风光！”省委沈书记不禁赞叹地夸奖。详细地了解了茶园的面积和产量以及产品的加工等事项。当了解到矿工们都已经能喝上矿区农场自己出产的茶叶，十分高兴。他说，老邵你还保守呢，下午开会就上你们青年农场的茶试试，如果不错，还可以打打牌子，要想办法提高加工的技术，可以扩大销路。煤矿是资源型企业，煤总会有挖完的一天。煤矿没有煤了就要关闭。而且东南省的煤炭资源与北方煤矿不能同日而语。目前一些北方大矿已经遇到煤炭资源枯竭之后煤矿工人的出路问题。矿没有煤挖了煤矿工人怎么办？煤矿子弟怎么办？我考虑这个问题对东南省来讲可能就是十几二十年的问题。我们的不少矿井的设计使用年限就是三十年到五十年。1958年建成的那批矿井已经就快到点了，因此这个事情要考虑在前头。干着眼前的，还是要考虑将来呵。他这些话是对邵诚兴说的，其实也是说给政府部门的同志听的。陪同的地区和市区的领导干部们都十分佩服省委书记考虑得长远。
　　在茶园肖桐凯还向沈书记汇报了农场想建设一个水电站的事情。肖桐凯说这边有一条河水，水流量一年四季都很旺，没有什么明显的季节变化影响，加上水势有一定的高差，只要建一条水渠，将水引到水轮机发电站，就能很好的发电。这个项目是投资省、效益高的长远项目，可以解决农场的用电问题，多余的电还能上网。现在关键是要得到水电项目的建设批文。沈书记本身就在水利部搞过水电，对水电比较在行，他一听这个项目，立即就要随行的水利厅的人员立即与地区水利局的人打招呼，将可以性报告写出来，情况弄清楚，只要可行就要批给他们。省委沈书记对在场的地区和省各厅委的领导们说，枫林煤矿的待业青年农场并不是说现在就办了多好，重要的他为们这个小农场，代表了未来相当一部份老国有企业的办企方向。国有企业不仅要努力扭亏为赢，关键是还要政府减轻严重的就业的压力。当前的就业机会如何增加？国有企业子弟都走当工务员、升上大学的路子肯定是行下通的？民营企业为什么能兴起并成为国有企业的补充？我认为关键就是他们能提供社会的就业机会，创造利税倒是其次。要办大的企业，要国家投资，也不是一时半会儿的事情。但是办小农场、小企业，国有企业自己就可以解决。我听老邵局长说，这几年企业的老员工已经找到他，要求解决孩子的就业问题。孩子从学校出来，就业是全社会的问题。过几年可能他们就会找到地区、找到省委。现在我们就要着手考虑这个问题。沈书记的话让大家听得心情沉重起来。当一个省委书记，压力真的不小。
　　现场会议结束时，省委书记又提出到矿区的职工家属区走走。其实沈书记作为一省的省委书记，他的情商很高，也特别理解搞新闻摄影的记者同志。他的镜头配合意识很强，常常会有一些情节性和画面内容俱佳的场景出现，比如抱起普通矿工的孩子与职工家属们一起亲切的聊天等等。
　　乔子坤也抓拍了大量的很有内容的图片。这让没有跟着走的几位报社的正牌摄影记者连声大叫后悔。在这次省委书记的现场办公会议之后，省里很快下达了对东南省内煤矿全行业煤矿工程技术人员家属、生产骨干以及井下农民工的选留和农转非的问题。三明市委也批复了对矿务局农场水电建设的项目许可。
　　特别让职工们感动的是省委沈书记还带来了五千个保温杯。在那个年代，塑料保温杯还真是奢侈品。沈书记对老邵局长说，送到矿井里边的食品比较容易冷，省里掏点钱给创造百万吨矿区的矿工们每人发一个，让他们喝上热开水，暖暖胃，这是我们应该做的。很多年之后，不少矿工们依然保留着这个珍贵的杯子，始终没有用它。矿工们珍惜省委书记对矿工的关心。在这件事启发下，邵诚兴局长决定派人到经济发达的江浙一带，寻找能生产保温饭盒的厂家。不久就为矿区的每个井下职工们发了一个保温饭盒。
　　这次省委书记到枫林矿务局现场办公，肖桐凯和俞文健的表现受到矿务局以及东南省煤炭厅的重视和好评。年底，经过一次干部考核，肖桐凯和俞文健分别被提拔为工会主席和经营副总经理，肖桐凯分管工会，俞文健分管几个厂点和财务科、劳动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