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过招高手

　　一个人的能力和素质究竟怎样，并不是自己感觉如何就行，也不是领导给个评定就行，其实也还是要经过社会、经过上级和许多高手的检验。用行话说，要与高手过招，但你如果失手了，就等于砸了台子，你只能胜，也别想退路，否则你补救的机会也没有。
　　乔子坤到宣传科不久，竟然遇到了一个搞诈骗的高手，是个十分胆大、还基本略知一二、并且有十分风度的假记者。俗话说，“就拍流氓有文化”，与此人打交道十分容易上当。枫林宣传科作为国有煤矿企业，最值钱的东西有两样，不是指人，是两台设备。是一台索尼摄像机、一台日本美能达照相机，但这些在当年都是十分昂贵的器材，当年要有专控办的批件才能买到，可能是枫林机关最值钱的设备。当时一个索尼的摄像机的电池或者话筒都开价几千元，更不要说一台广播级摄像机了，打底要五万元。这个假记者先用电话打到枫林矿务局政治处三个分管宣传、党务、职教的正副科长。其中有一个中级干部接到了骗子的电话。骗子先自我介绍说是东南省新华分社的新华记者，住在枫林县宾馆，要借采访设备。乔子坤听课长说要借设备，一开始内心对此事就产生怀疑。一是东南省新华社并不使用摄像机，因为这还涉及到带子制式的问题，并不是拍摄完所有带子与他们的编辑设备都能兼容。二是一个新华社记者下来采访不带相机也是很离谱的事情。三是他可以向驻地的省记者站借，他们的设备要专业的多，兼容性也要好得多。他们甚至有专业的图片底片扫描传真机。四是他怎么知道枫林矿务局有这些专业器材？但乔子坤心中有疑惑，还是不敢反驳部门领导的布置，按要求与司机一起出去城里，乔子坤也想会会这个骗子。
　　结果见面之后，乔子坤发现这个长相气质不错的年轻人谈吐却比较油滑，他主动递上的名片，说姓范。甚至也不懂得东南省新华社的社长、东南省新闻部主任的姓名、东南省新华社在省城的办公地址。他说他是从总社刚调到新华分社的，这也不对，但乔子坤发现他缺少基本的专业素养，他甚至并不懂得器材的使用常识，新华社不可能派一个业务如此低劣的人员下来进行所谓采访的。乔子坤知道，新华社记者连原子弹氢弹爆炸都有办法拍摄下来，不可业务如此一般。乔子坤回来之后对科长进行了汇报，科长感到震惊，如果这次上当，后果真是不堪设想。他交待什么乔子坤都不能说。但在枫林市其它的国企中，有两个企业就这样中招了。
　　在宣传科，有很多政治任务是无法推脱也不能不干好的。九十年中期，因为当年要召开国有煤炭企业党委书记工作会，东南省煤炭集团就推荐枫林矿务局党委参加。会议的材料煤炭部从传下话，需要派人修改。因为是枫林党务交流材料，领导就派乔子坤去，到北京煤炭工业部参加材料改稿会，乔子坤负责重新撰写和修改这份经验交流材料。
　　到了煤炭部。煤炭部大楼在北京的和平里，作为国务院的部委，进门处有武警站岗。不知为什么，北京的武警身材都特别高大。一米八高的乔子坤在南方算是大个子了，可到了北京煤炭部这块，发现就变成了小个了。因为北方干部占多数，连女的个头都在一米七五以上，不少大矿务局的人就住在煤炭部的招待所，他们的个头都在一米八三以上，一米八五的个头也很寻常。这让乔子坤平生了不少压力。他感叹，真是强中自有强中手呵。
　　其实写和重新修改材料的压力乔子坤才知道，全国各地来煤炭部修改这份会议交流材料的人马有五六十人之多。有的人已经提前在这里连续住了有两个多月，换句话说，也就是已经改了两个多月的稿子。在当晚喝酒时，其中有一个改稿的大煤矿企业的宣传处长说，他都改糊涂，想跳楼了。但乔子坤觉得只能住一两天，因为乔子坤要参加成人函授的期末考试，他必须赶回东南省的东福市。这个要跳楼的科长是皖北人，他说，你就白日做梦吧，没有一个月算你快。你能比我早完成到时我请你喝酒。
　　乔坤特意打听和找到这次会议材料负责人、煤炭部一个司领导的办公室请教修改的要旨。老话说山与山不相遇，但人与与常相逢。乔子坤遇到的这个司领导就是乔仲坤与肖桐凯的同学与朋友何为峰。何为峰当年是下放干部的儿子，他们家就下放在枫林村。他们三人都在枫林矿中以及县三中读过书，是同学。后来何为峰与肖桐凯下乡了。乔仲坤去了双洋的建设兵团的农场。何为峰向乔子坤分别打听了肖桐凯和乔仲坤的情况，并请乔子坤转告他的问候。何为峰人很沉静，没有多余的话，但是目光十分锐利。何为峰认为各单位书记发言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主要是做到主题要有特点、做到文字生动精炼，毕竟一个南方小矿，同北方一些大矿是不能同日而语的。乔子坤用了三天时间，改好了这篇代表枫林矿务局党委发言的材料，乔子坤写的这份材料与介绍邵诚兴在枫林矿务局的改革内容为主。因为事例比较典型，而且生动、有说服力，发言的材料受到采访会议的不少记者的关注。但乔子坤并没有喝上这个皖北宣传处长的酒。
　　这份材料也是时任煤炭部法规司副司长何为峰手中第一份同意放行的材料。何为峰从财务司提拔到调入煤炭部的法规司担任司长，他是搞调查研究和撰写各类材料的高手。走出何为峰在二楼的办公室，感觉煤炭部的办公室十分简陋，是苏式的，还带着墙裙和暧气片。但内部除了各办公楼室的层高一点，甚至就象普通矿井单位的办公楼。煤炭部机关的打字员告诉乔子坤，部机关正由部长带头，动员大家为北方一家困难的煤炭企业捐一个月的工资，要让困难职工过年吃上一顿饺子。
　　后来参加这个会议上党委书记对乔子坤说，这份来自东南省枫林矿务局的材料得到了不少媒体记者的关注。在会议之后的通稿和报道新闻中，摘录枫林矿务局这份材料的报道内容的媒体有不少，党委书记开心。乔子坤也因为这件事情，再次得到枫林矿公司班子各位领导的肯定。
　　乔子坤到宣传科连续几年锲而不舍地做了大量的工作，这使枫林矿务局的宣传工作和安全教育工作在九十年代的十年逐渐达到了枫林矿务局企业宣传工作发展的鼎盛时期，也可称之为枫林矿务局企业宣传工作的黄金十年。
　　后来乔子坤破格评政工师职称以及高级政工师职称，在申报个人业绩时，他的论文以及宣传作品分别在省部级获奖的累计就达到了十二次。乔子坤还在师大的成人教育杂志上发表了艺术审美的文章，这也是那批学员中的唯一篇。乔子坤的成功首先在于他对新闻摄影和宣传图片拍摄的用心与水平。乔子坤能在全黑暗的情况下，依靠手感就能准确迅速在相机上安装上好胶卷，自测用时是3.5到4秒左右。这与他在盲眼安装操作苏生器的时间相似。
　　有一个来自东南画报社的记者吴志军专程到枫坪工区下井拍摄的时候，虽然画报社记者个个在摄影上都是顶尖高手，因为这位吴志军并不熟悉井下的特殊的光线条件，他想用所谓超感和来表现矿工的现场光线下的形象，结果还失败了。当时乔子坤也曾考虑过超感，但发现光线太弱。只好再以闪光辅助摄影，因为井下基本是没有光线的。用侧面加闪光灯摄影的成像效果很好。一些大的如新华社的摄影记者在井下也是用闪光灯作辅助光线进行摄影的。结果吴志军临到要出版的时候，才发现胶卷曝光严重不足，特意打来长途，要求乔子坤将用闪光灯摄影的图片特快寄到画报社。枫坪工区区长林亚平在井下工作劳动的一些生动的形象在东南画报社登了出来，结果自然是皆大欢喜。东南画报社发表的这一组井下图像很受全省各界摄影人士的欢迎和重视，不少摄影家也因此被吸引到煤矿来搞创作。
　　乔子坤对全枫林矿务局26个宣传栏也制定和提出了统一的管理制度，对制作、更换的时间、周期以及图片都提出了规范的要求。因此邵诚兴局长对乔子坤拍摄的宣传栏图片十分满意，经常是一家人在晚上都会到宣传栏前观看近期的宣传图片或新换上的图片专栏。同时要求各单位都统一采用政治处拍摄的统一的新闻图片。政治处也因此货真价实的成为枫林矿务局的“新华图片社”。
　　在八十代末和九十年代初，是全省职工思想政治工作研究会的建立和发展的黄金时期。各种各类型的交流会和培训会，成为乔子坤学习提高和结交朋友的大好机会。
　　早在1990年，乔子坤就认识了东南省地矿厅矿政治部主任陈业明。陈业明是一个热情、友好、正直、有思想和多才多艺的人。他的尤其是歌唱得好，在乔子坤听来，简直就是专业美声的水准。在陈业明处长的帮助下，乔子坤到东福市参加了1993年东南师大的举办的成人高考。乔子坤的政治和语文都考出了好成绩。两年后拿到了东南师大的文凭。
　　乔子坤在政治处干了几年之后，看到电视与报纸比较的优势，电视几乎打败了报纸。建议矿务局购入摄像机等设备，建立矿务局电视中心，并记录企业的文化等活动，同时也能向外投稿。在局长邵诚兴和党委的大力支持下，党工部建立了摄像机和编辑机组成了一套新闻摄像编辑播出系统，正式设立了枫林矿业公司电视新闻中心。通过努力，枫林矿务局每年仅电视新闻就在省台播出四十多条，这比枫林市还多出不少。乔子坤创办的枫林矿务局的内部电视台，受到职工和干部们的好评。乔子坤负责的党工部每年都在东南电视台播出电视新闻和口播新闻三十条以上，这个数字已经超过枫林市委报道组的投稿播出量。其中由枫林矿区电视中心拍摄的《三千职工矿山过大年》《燃烧的精煤》分别在全国和东南省广播新闻节目年度评选中获一、二等奖。电视宣传的好成效在枫林矿区的宣传历史上，这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事情。
　　乔子坤接着组织枫林矿务局的政工人员共同创办了枫林矿务局第一份政工的杂志《政工百花》，为了节约资金，乔子坤只按单位和人数，每期只印制100份，由矿务局机关的打字员帮助打印，家属印刷厂帮助装订。《政工百花》，成为培养枫林矿务局基层党务政工人员的一个很好的业务理论平台。到2000年枫林矿区与京岭矿区和湖山矿务局合并，成立枫林矿业公司的时候，在乔子坤手上又创办了《枫林矿工报》。在《枫林矿工报》的创办中，乔子坤始终都是自己亲自写报纸的评论，这使这张小报在枫林矿务局和东南煤炭集团内部都颇有声誉。当时处于高产高效的劳动竞赛的时期，为了及时报道各单位劳动竞赛的动态，鼓励先进、交流经验。
　　有一天，枫林人事劳动科长陈伟民特意将一张“以工代干”的干部履历表亲自送到政治处，要乔子坤填写，这让乔子坤依然十分感动。其实这一张“以工代干”的干部表格，当年有的人当然可以轻易拿到，但乔子坤却为此奋斗了二十年，而此时在煤炭企业中干部与工人的身份、岗位、收入均已经完全打破。这让乔子坤想到了莫泊桑的小说《项链》，自己几乎付出了大半辈子的努力，但现在已经不再有用，一切都要凭着能力和贡献说话了，这就是枫林矿务局这个煤矿。
　　乔子坤一个人在办公室的时候，他望着这张“以工代干”的干部表格，他真想大哭一次。一个人，拼搏不一定就能有效的前进，但不拼搏不努力则将永远停留在原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