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九、中毒

　　手舞长刀的摩托车手明显往后退了几步，把刀放在胸前摆出了防守的姿势，连如江并不和凌红岩站到一起，而是摆出了一个犄角之势，他故意把摩托车停放的位置留了出来，心中暗自琢磨：这家伙手里拿着刀不好对付，凌红岩已经带伤，自己虽然有手机护身，但一寸短一寸险，那家伙只要拿刀逼上来，连如江的应对策略就是转身就逃，找机会再用手机收拾他，而绝对不会和他你砍我一刀，我砍你一刀那样的对命，连同学自觉自己的姓名比他要重许多。
　　凌红岩被伤了肩膀，义愤填膺，一心想把这厮留下报仇，他喊喝一声：“如江，你抄他后路，别让他骑车跑了。”这句话反而提醒了这小子，他再也顾不上追杀连如江和凌红岩，狂舞几下手中的刀，说不清楚是吓唬人还是给自己壮胆，他看自己的机车就在旁边，飞身骑上他的摩托车就往来时方向骑去，随着轰鸣声越来越远，连如江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我的妈呀，这情节也太惊险了吧。”
　　凌红岩开始跑着追了几步，后来看不可能追上重型机车，也一下子泄了气，他也比照连如江的样子重重坐在地上，很可惜他不如连同学眼好，坐的地方有一块碎砖，又啊呀一声跳起来，捂着屁股喊疼。
　　连如江掏出另外一个手机，他看到即使在这里，仍然是信号没有满格，但是能打电话就可以了，他第一个电话就是拨打给一一零。但不能不说南京城的警察素质还是很高，只响了一声就传来对方的接警声：“您好，我是一一零警务中心，请问怎样可以帮您？”
　　“你好，我们遇到了一起拦路抢劫案，抢劫犯已经被我们打退，现在请求支援和处理后事，抢劫犯一个人掉到了秦淮河里。”
　　“请问您的位置？”对方声音依然是很平和，也许是经常有骚扰一一零的情况发生，一般说起来对方态度并不很急迫。
　　“位置？对呀我们现在什么位置？红岩。红岩？凌红岩。”连如江回头看向凌红岩，他猛地跳了起来，这厮不到半分钟的时间居然已经无声无息的晕倒在了他身旁，怪不得一点也没反应呢，他顾不得回答电话里的质问，一下子跑到凌红岩身旁，伸手去探他的鼻息，很好，这家伙喘着气呢，他才算稍微震惊了一点。
　　电话里的追问声再度传来：“喂，喂，先生请说话。”
　　连如江顾不得文质彬彬，喊道：“我们现在是在鬼脸城后边的秦淮河边，在那条河堤上。具体位置我也说不清，你们的同事南京市公安局的凌红岩警官也在这儿，他晕倒了，请迅速支援。”
　　对方要求道：“凌红岩警官？先生请你不要关闭手机，我们支援马上就到。”连如江答应：“请联系鼓楼医院急救中心，让他们排救护车来，还有这个地方路太窄，汽车开不上来。”
　　凌红岩晕的并不严重，连如江的大声咋呼又把他唤醒了，他吃力的抬眼看看连如江：“如江，我浑身冷，是不是对方刀上有毒呀？”
　　连如江却是怀疑刚才在素菜馆吃的那道罗汉斋有问题，但他觉得阿柴固然是想害了凌红岩和自己，但绝对不会使用烈性毒药，估计会是慢性毒药，但由于刚才凌红岩奋勇搏命，再加上受伤激发了药性，他安慰道：“红岩，你怕啥？连大师在这儿呢？什么毒解不了？你可不准睡觉呀，睡过去很麻烦。”
　　这是经验之谈，人中毒之后保持正常的状态是很重要的，要真是昏睡过去，弄不好连抢救都成了多余的事情。“我就是冷，还想睡觉。如江，你没事吧？”他到了这般境地仍不忘记关心自己的朋友，凌红岩很后悔带着连如江来趟这趟浑水，虽然不敢肯定这几个黑衣摩托车手是阿柴派过来的，但想想也只有他们有可能，看这几个人出手狠辣，招招都是取人性命的杀手，估计这就是下达了江湖必杀令呀，也幸好有自己的同学和自己并肩战斗，否则自己刚才就丧命在摩托车手手下了。
　　就在这时，远方又传来巨大的轰鸣声和明亮刺眼的灯光，是正前方向，连如江猛地站了起来，坏了，对方的第二路杀手到了，看样子这次比刚才的摩托车阵势更为强大，而且居然开着汽车上了河堤，这下子弄不好自己就要殒命于此，凌红岩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自己爬了起来，和连如江站在一起，他身材比连如江高大，但脸上、身上带血，看上去格外狰狞：“娘滴，拼了。”
　　汽车越来越近，是那种载重卡车，对方也明显看到了他俩，这个时候高音喇叭响了：“你们放下武器，蹲在地上，不要负隅反抗，我们是南京军区特战队，反抗者格杀勿论！”听到这个动静，连如江大喜过望，这是李进大哥的援兵到了，还是我军厉害，来得及时，他往前跑了几步刚要说话，忽然就听到几声微弱的动静，但他身前一米处尘土飞扬，凌红岩吓坏了：“如江，别动，那是消音冲锋枪，能把你打成筛子。”这真把连如江吓得不轻，你们丫的不问青红皂白怎么就开枪呀？这要是把我灭了老老婆女儿怎么办？他大喊：“误会误会，我就是报警的连如江，袭击的人已经被我们打到了。”
　　对方明显听到了他的喊话，车停了，随即从后边车厢里跳出七八条汉子，都是身高一米八左右，浑身迷彩服，手里提着微型冲锋枪，他们很快就把现场包围了。其中三个人围绕在连如江和凌红岩身边，枪口虽然指着地上，但连如江料到要真是反抗的话，对方时时刻刻可以让自己栽倒当场，他的手机无论如何也不能和冲锋枪比较的，凌红岩却又已经支撑不住，他蹒跚一下，一下子坐倒地上。
　　连如江没来得及解释，就又听见摩托车轰鸣再起，这辆载重卡车后边四五辆摩托飞驰而来，其中有一个人声音中气充沛，已经压倒了车的鸣叫：“连镇长，你没事吗？我是小李！”
　　这个称呼让连如江一震，能叫出这个名字的肯定是熟人，没想到在南京居然有人会认出自己是山东省某个县某个乡镇的镇长，他正犹豫那个人已经骑车到了跟前，给自己行军礼：“连镇长，救援来迟，请原谅。”
　　“是你呀，李士官。”连如江认出这是当时和李进一起进入密林中特种兵卫士小李，当时只知道他和另一位战士被称作大李和小李，他们可是有一起斗蛇的并肩作战经历，现在遇到不禁又惊又喜：“你怎么到南京来了？”
　　小李有点害羞：“我已经过来一个月的时间了，现在担任这种特种兵部队的教官。刚才接到命令后我们就全体出动了。您没事吧？”他是一个行家，看连如江浑身上下并无伤痕，说话更是口齿伶俐，虽然有些紧张但并无大碍，不由松了一口气。
　　这句话提醒了连如江，他马上指着已经坐到了地上的凌红岩：“我同学刚才遇到袭击的时候受了伤，另外他有点中毒，只是说不清楚中的什么毒，请马上送到医院急救。”
　　小李毫不犹豫就命令道：“甲三组迅速送这位受伤的同志去军区总医院。”他俯下身子摸了摸凌红岩的脉搏，又闻了闻他的呼吸，声音严肃：“快，迅速催吐，然后服用防毒药品，他中毒很严重，随时可能出危险，甲三组迅速通知医院急诊，这是特危病号。这辆车迅速送病人，路上催吐。”
　　他转过身面对连如江：“首长，你这位同学很危险，随时都可能有生命危险，请马上通知家属去南京军区总医院军诊三号。”连如江也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了异样，没想到凌红岩居然这么危险呀，他也激动起来：“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救过我的同学，我和他一起去！”
　　看那几个士兵已经抬着凌红岩上了卡车，他不由分说也想跑过去。小李说道：“连首长，现场有什么嘱咐的吗？”这句话让连如江愣了一下，这时看那卡车已经发动，速度惊人的往后倒去，看得出来特种兵驾车就和正常人不一样，说稳就稳如泰山，说快就像一阵风一样，眼看已经赶不上了，他只得说道：“我给你交代一下现场吧。”
　　他把刚才发生的事情简单说了一遍，这个时候刚才被他电机的歹徒已经被五花大绑绑了起来，我军战士并不习惯用手铐之类，这种捆绑效果比手铐不差分毫，但掉到河里的那个人一点痕迹也没有，估计是短期内找不到了，刚才自行车上的一些东西也被归拢过来，连如江看着已经散了一地的打包饭菜很是恼怒，但仔细看了一下那个罗汉斋居然还在，当时凌红岩把它放到了最下边，这不由他又惊又喜，马上指着罗汉斋命令道：“迅速送到急诊，我怀疑就是这里边的东西让我同学中毒的。”他买的那尊小佛像也被人拿了过来，连如江一把提起它，说道：“小李，咱们一起去军区总医院，看看我同学怎么样了？我没法通知他的家属，他的家属已经受过一次惊吓了。这次无论如何也要救过他来。”
　　小李面有难色，他安排了一个人带领部队在现场继续搜索，自己骑着摩托带着连如江出了人群，就在这时才看到警灯闪亮，几个警用摩托开了过来。估计他们是连如江报警之后赶过来的警察，他叹口气，怪不得一些电影里的情节拍得那么逼真，这是警察内部人员出事仍然出警如此之慢，要是平民百姓还不知道要慢到何种程度呢。
　　王凌雪刚才和丈夫通了一会儿电话，但总觉得心神不宁，采采也似乎有点什么不对，往常八点左右她就开始打哈欠了，但今天她总觉得女儿有点忧心忡忡的眼神，想着想着才哑然失笑，这就是三人成虎的道理，自己惦念丈夫，就觉得小采采也和自己一样了，不过不要紧，她太了解自己的丈夫了，这家伙只要不是喝醉了不省人事，就一定会给自己打个电话的，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习惯，没有家里的声音他睡不踏实，因此连如江一定会打电话回来的，她甚至想等丈夫打电话来，要好好批评批评他，才到南京就这么样子可不行，以后打电话不能少于半个小时。
　　可是今天有点奇怪，她等了一个小时、二个小时，看时间已经接近十点半，但连如江仍是毫无动静，她不由几分恼火，听他刚才打电话的声音好像也没有醉酒的意思呀，采采刚才躺在她怀里闭着眼睛，她以为女儿睡着了，就铺了铺床，准备让她躺好，谁知稍微一动采采就睁开眼睛，好像一点困意也没有，也好想和她一样在等候什么，王凌雪恼火了，她伸手抓起旁边床头柜子上的电话，先是拨打连如江宿舍的电话，响了许久没有动静，再拨，依然是没有动静，这让王凌雪有点忧心忡忡，怎么这么晚了连如江居然没回宿舍呢？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情呀？她毫不犹豫的拨打了连如江的手机，这次终于接通了。连如江的声音压得很低：“凌雪，我这儿出了点事情，凌红岩中毒了，我现在医院呢，一会儿给你打回去。”
　　这短短一句话让王凌雪把心提了起来，她能听得出丈夫声音的急迫和紧张，连如江虽然也算是一个政府官员，但在妻子面前一向大大咧咧，要说他紧张的时候真不多，最近的一次也就是在妇幼保健站自己生采采了，那个时候看他如丧考妣的样子就觉得一种感动，现在听他的语气虽然不如上次那般害怕，但也有一种惊心动魄，她没说话，只“嗯”了一声，她知道丈夫会给她一个解释，用句聊城话，王凌雪心小，稍微有点事情就容易让她失眠，连如江从来不让妻子为自己担心，她决定静静等丈夫消息，采采的小胳膊伸出来，好像要拿她手里的电话。
　　连如江赶到南京军区总医院的时候，凌红岩已经被送到重症监护室，又和上次一样管子之类插满了全身，连如江只得通过警方渠道通知了凌红岩的爱人。大夫说早来了五分钟，再晚来五分钟神仙也没办法救了，而且好处是特种兵身上都带着急救药，虽然不一定对症，但催吐和通用的解毒药多多少少缓解了病情，才撑到医院。
　　连如江一连接到几个问平安，但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有一个大事情没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