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七、暗算

　　阿柴大师的脸色阴沉下来，他示意靳经理过来，低声问他一句：“信号干扰系统是不是出问题了？马上去查一下。”靳经理秀美的脸庞上诚惶诚恐，掏出报话机，阿柴大师恶狠狠瞪他一眼：“你现在就去。”他马上消失了。
　　连如江打完电话，看看手表：“大师，要让我自己挑是吧，那我们也抓紧点时间，有人找我，没想到在一楼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
　　阿柴大师脸色一下子又变得和蔼可亲：“连先生，这花钱的事情可要谨慎，我可给你写清楚了，这里的古玩都是工艺品啊。您将来不能找我索赔什么古玩？”
　　凌红岩可能也想打个电话，但拨了几下却是无信号的状态，不由“咦”了一声，他明明看到连如江刚才打了电话，怎么同人不同命。阿柴大师看见他有点吃惊，反而镇定多了，他解释道：“咱们素菜馆背后就是鬼脸古城墙，也不知道什么原因电话信号特别不好，我们内部通讯都用报话机。”
　　连如江已经取出了那柄和尚头扇子，他却并不太珍惜这花了一千多块钱的东西，随手找个方便袋放了进去，开玩笑道：“这个扇子要等到明年夏天才能用呀。”
　　说完这话他带着服务员往二楼走去，阿柴大师本不想陪他上去，不过总有点好奇他看上了什么，于是问道：“连先生，您还看上了什么？告诉你呀，最贵重的几个工艺品可是都在一楼。”
　　连如江笑笑回答：“我刚才下楼的时候无意看见一层和二层拐角处有一尊佛像，看样子栩栩如生呢，正好我这个人拜佛，就像请回去放在自己房间天天敬仰。”
　　阿柴心中冷笑：“你在这儿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外边的埋伏差不多布置好了，运气好的话恐怕下半辈子也要在病床上度过，你就天天念佛去吧。”他心里倒真的没有对连如江赶尽杀绝的念头，但凌红岩是必须要除掉的，这个凌警官一定发现了什么，不然不会三番四次来这个素菜馆，心里发狠嘴里却说道：“哎呀，没看的出来连先生居然和我是一路人，普渡众生，阿弥陀佛。”
　　连如江也比找他的样子单手合掌，念声：“阿弥陀佛。”这次轮到凌红岩郁闷了：连如江这家伙什么时候信佛了，看他无肉不欢，天天念叨他的老婆女儿，六根未净，居然想当和尚？丫的肯定是花和尚。
　　这个佛像取下来并不困难，因为它外边并没有玻璃遮罩，服务生伸手就把它拉了出来，连如江双手捧住，嘴里继续念叨：“阿弥陀佛！”他本来想念段大慈大悲咒之类的佛经，后来才发现除了这句从电影上学的话，竟然一点也不懂佛经，看《西游记》时貌似如来佛最经常说的话反而是“这猴头！”
　　这尊佛像做的也并非什么很精湛的工艺品，从灯光衬托的前方看有几分威势，但后边连涂色都没把身上全部涂完，真正的只是表面光彩罢了，别说阿柴大师，就是服务员都觉得他花了这许多的钱竟然买了这么一个粗制滥造的东西有点好笑，但不好意思直接笑出来而已，这看上去精明的家伙真是钱多人傻的类型，靳经理已经处理完事情跑了回来，他由衷赞美道：“连先生你好厉害呀，火眼金睛，一眼就把我们最值钱的工艺品挑走了。”
　　连如江不想和他斗嘴，他时间观念很强，既然答应十分钟之后给武义程打电话，就要十分钟离开素菜馆，看现在已经时间过了大半，就笑笑说：“是呀，有你心疼哭的时候。”
　　“我现在就想哭。”靳经理很夸张的用手做出抹泪的样子。
　　“你既然想哭那就让你哭几声吧。”连如江看他嘲讽语气十足，也不由几分愤怒，他本不想招惹众人，但看这位不男不女的靳经理如此造作，不由火气上升。
　　他回头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凌红岩，喊道：“凌老板，最后一件工艺品你替我取一下好吗？”
　　凌红岩看得有点烦，想打电话又打不出去，于是很想马上走，听连如江让他代取什么东西，说道：“行，你快说是哪一件？我拿了就走，有事要打个电话，这里打不通，咱们出去打吧。”
　　“就是咱们房间的那尊金色佛头！”连如江这句话一下子把阿柴大师和靳经理都吓得呆立当场，靳经理尖细的声音传了出来：“不行，那是非卖品。”
　　连如江不理他，他往外走去，走过凌红岩身边的时候拍拍他的肩膀：“看你的了。”他若无其事的走出菜馆大厅，忽然觉得豁然开朗，满天星斗往自己身上涌来，深秋的风裹在身上，本来应该有的那股寒意无影无踪了，有点春风拂面的快感，虽然他不知道自己手里捧着的这尊佛像有什么奇异之处，但知道这一定也是一件宝贝，说起来这趟有缘斋也是不虚此行，这个素菜馆名字起得真好，有缘斋，看来是和自己有缘。
　　门口的服务员并不知道里边发生的事情，见他出来捧着东西，很客气的称呼到：“先生慢走，欢迎您下次再次光临。”他点点头，说道：“给我拿个大方便袋子把这个佛像盛一下，我买的呀。”他打算到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去给程姐打个电话。
　　用他常用的手机拨了一次，依然是嘟嘟声音，他只好掏出军用手机，这次倒是通了，但对方是占线的声音，不知道武义程在和谁打电话呢？他只得扣下电话等凌红岩出来。
　　凌红岩可是遇到了不大不小的问题，靳经理和阿柴大师堵住了楼梯不让他上去，阿柴大师更是恭恭敬敬的语气，一口一个凌老板的称呼，说自己忽略了那个金色佛头是自己的心爱之物，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售的，楼上吃饭的食客好几个人开门看下来，但被靳经理很客气的解释后关上了门，凌红岩自然知道为什么他们不让取走金色佛头的事情，最主要原因就是怕里边的摄像头露了馅，那一下子有缘斋就彻底坏了名声，恐怕再也不会有重量级食客到这里来吃饭了，谁也不愿意泄露自己的隐私吧。
　　凌红岩就没有了连如江的好涵养，他一副得理不让人的神态，对阿柴大师还是很尊敬的，但对于那个美男经理就很是恼怒，他看到楼梯上已经被几个服务员堵住，就说道：“我可告诉你们，我是练家子，别说二楼，就是三楼我不用楼梯也能上去，你们信不信？”
　　阿柴大师心中叫苦，但他一直保持着风波不经的神态，他双手合掌：“凌老板，得饶人处且绕人，我们素菜馆认栽了。您说怎么处理吧？这笔生意我们不做了，退给您的订金，然后双倍返还怎么样？再追加我们有缘斋的白金会员卡，随时可以来就餐，菜金五折优惠。”
　　凌红岩不为所动，他说道：“阿柴大师，咱们都是做生意的人，都懂得一诺千金的道理是吧，你看看你那个阿泰经理，是怎么对待客人的？刚才还故意嘲讽我那个朋友，你可能不知道他的身份，他在北京城里都是有特别通行证的，国家故宫博物院的院长见了他都毕恭毕敬，他怎么会看走了眼？”
　　阿柴大师看他的态度并不是很坚决，事情也有缓和的余地，就悄声说道：“小靳，快出门给连老板磕头赔罪，看他能不能原谅你。”然后压低声音对凌红岩说道：“凌老板，我们借一步说话好吗？这里人太多，对我们小馆影响不好。”
　　凌红岩怕他安排人去处理那个金色佛头里边的摄像头，一会儿再翻脸不认人，站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得到刚才吃饭的“湘江厅”的门口，要人进去那真要讨个说法，但他也并不想闹得天翻地覆，万一有人认出自己警官身份那就不妙了，这个阿柴大师可是他历经千辛万苦才找到的碎尸案嫌疑人，他要畏罪潜逃，那就前功尽弃，相对而言，摄像头的事情倒不是大事情，即使被他当众揭穿，也只是影响有缘斋的生意而已，他可是想顺藤摸瓜抓住这条大鱼，于是说道：“只要连先生原谅你们，就算了。赔偿的事情就无所谓了。估计他还会要那尊佛像。”
　　阿柴大师看他双眼一直盯着楼上的房间，也就不敢安排人去处理，再说他的亲信除了这个靳经理，还真没人知道摄像头的事情，于是呵呵一笑，说道：“赔偿是一定要的，这样吧。我把赔偿金加到一万元，另外那尊佛像和那柄扇子无偿赠送，小靳，你去找连先生谈一下。”
　　院子里连如江没打通程姐手机，一转手就找到了王凌雪和采采：“宝贝儿。干嘛呢？”
　　王凌雪笑了：“你个熊态，今天打电话怎么晚呀？刚才女儿就好像找东西一样四处看呢？估计想你了。”
　　“嘿嘿，女儿想，她妈妈想不想呀？”连如江嬉皮笑脸。
　　“想！想咬你一口。宝贝儿，爸爸打电话呢。”采采好像已经明白电话是怎么回事，她凑过来两眼紧盯电话，嘴角一翘笑了。
　　连如江喊了几句：“采采。”小丫头举着小拳头张开胳膊，竟然是要他抱抱的姿势，王凌雪拿着电话说道：“都说孩子很小的时候对爸爸没感觉，眼里只有妈妈，可我们家小采采怎么听到你的声音就笑个不停呢？你说，她是你上辈子哪个情人？”
　　连如江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故意严肃说道：“你这个做妈妈的，连自己女儿都嫉妒。”王凌雪呸了一口，刚要说话，却听到电话那头传来人说话的动静，忙问道：“是不是有事了？有事你就先忙，方便时候再打电话回来。”
　　连如江看靳经理跌跌撞撞跑出来，故意转过身不理他，不料这个美男丝毫没有骨气，居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他的面前，嘴里已经带了哭腔：“连先生，请您大人不见小人过，刚才是我太不长眼了。麻烦您高抬贵手，不然我的老板要开除我的。”连如江见此情形，也知道电话打不下去了，就对妻子说道：“方便时候我打给你吧、这边没什么事情。”
　　他看一眼一身西服革履，面容娇美如花的靳经理，心中依然是不痛快，但做人不能太过于高调，忙把他拉起来：“没什么事情，靳经理，我们回去说话吧。万事好商量！”
　　听他这么一说，靳经理才偷偷松了一口气，从地上爬了起来，刚才那一下子下跪的有点狠，地面又硬，着实让他腿上疼痛难忍，他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真要是发现了藏在里边的摄像头，这有缘斋可就名声扫地了，他等于变相砸了老板的招牌，估计阿菜大师不会再给他和颜悦色，现在听的连如江答应可以商量，着实让他高兴。
　　四个人又在大厅里聚齐了，凌红岩把阿柴刚才说的条件重复了一下，连如江马上就同意了，但他要求继续写一个收条，说明佛像和扇子归属问题，阿柴大师这次没让靳经理去办理，而是自己拿起签字笔写了一份简单的文书，这一下子速度快了许多。
　　一万块钱阿柴大师已经让人准备好了，两只大大的信封，凌红岩接过来就踹到了自己怀里，连如江抱着现在属于他的那尊小佛像，凌红岩提着饭盒二人一前一后走出门去，阿柴大师送他们出门，只是从门口玻璃上，连如江发现身后的阿柴大师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他心里打个寒战，说起来此行收获很大，尤其自己和阿柴大师的不期而遇，让他可以断定这个和尚厨师绝非那种良善之辈，但他会让他们顺顺利利离开吗？
　　阿柴大师并没有送他们很远，只是看他们走向停放自行车的地方就回了有缘斋，然后掏出报话机轻轻按了一下按钮。
　　连如江开始没说话，走了几步一眼看到凌红岩手里拎着的饭盒，不由想起刚才八卦玉佩报警的事情，他回头看看有缘斋里依然热火朝天，偏腿骑上自行车：“红岩，咱们快走去鼓楼医院。估计你小子这次又中招了。”
　　凌红岩很不服气的望他一眼：“我中什么招？从开始我就全身戒备呢。”
　　连如江怕他害怕并不多说话，只是把佛像放置在自行车筐里，使劲蹬车子往前骑去，凌红岩心中憋闷，骑着车撵了上来。这段路大约二百米左右全是秦淮河河堤，路使用砖石铺成，大约一米宽度，只能容许一辆自行车骑行，这个时候已经晚上八点半左右，整条路上空无一人，连如江骑了没几步，就忽然停住了车子，借助河对岸不太明亮的灯光，他发现不远处好像有一个庞然大物在等候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