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回 多重打击 心力憔悴

　　话说刘松林不愿意陪同妻子经商做生意，为了那点自尊，他硬是坚持到工厂破产，最后一批买断工龄清理回家自谋职业，就这样他还是不愿意随妻经商，于是他四处奔波，靠自己会开车的手艺，受聘本县烟草管理局当驾驶员，不过，总算有了栖身之地，他把受聘的消息告诉了杨冬梅。杨冬梅知道他的心思，但也不想伤害他争硬气的自尊心，强忍着怨气，鼓励他自谋生路，面对着倔强的他，她只好苦笑地说：“这也好，你总算是有了生存空间，不过开车安全是最重要的，那你就好自为之吧。”
　　刘松林和杨冬梅虽是夫妻，没有合伙儿做生意，过着相对独立的生活，但是为了这个家，他们的目标还是一致的。有一次刘松林出远门运送烟草，单位一次性奖励了1千元，他兴高采烈地把钱交给妻子说：“这趟差还可以，因为路远风险大，经理特意奖励的，现在交给你，也算我对家的贡献。”
　　“贡献？”杨冬梅接过这钱，心里想，要说贡献，我对这家的贡献多得无法计算，可我从来没有说过，你难得多交点钱给我还邀功，真的不想要你这钱，可一转念，他要是不交，不告知，那会更糟糕的，于是把思绪拉了回来，笑着说：“不错不错，对家有贡献才是好父亲，好丈夫。”刘松林听后美滋滋地一笑。
　　杨冬梅新购的住房，钥匙已经到手了。她和刘松林商量，把新房装潢一下好居住，顺便把原来的宿舍也出个新，好租给他人，增加点家庭收入，欢欢马上要进中学了，花费肯定比小学大，没有一点积蓄是不行的。刘松林原先主张大搞一下装潢，但杨冬梅主张简装，节省下来的钱好为欢欢上中学时使用。因为对家庭的贡献大小不同，杨冬梅的话语权自然就硬气一些，刘松林只好服从杨冬梅简装的安排，同时还要承担工程进度监督和建筑材料采购的工作。于是刘松林悄悄去单位申述理由，请单位照顾一下，出车安排近距离。
　　经过一段时间的简装，新居可以进驻了，一家三口惬意兴奋，乐乐呵呵。为了让公婆和娘家人都能分享他们的快乐和幸福，新居搬好进驻那天，请来了好多客人刘松林父母和三个兄弟，杨冬梅的二哥贾世无夫妇，杨杏梅夫妇也都前来道喜，大家济济一堂，在“乐膳酒店”开心一聚，气氛热闹，可谓空前。
　　席间刘松林三弟刘卫平借酒助兴地说：“大哥现在鸟枪换炮了，我也要不了多久，就和大哥做邻居，也在这开发公司买一套250平方的复式楼。”
　　刘松林的爸爸在席间当场反驳，说：“尽贫嘴，你从哪儿弄来那么多钱，是做梦吧，能有大哥这样就很不错了，想得美。”
　　刘卫平用狡黠的眼光环顾四周，嘿嘿一笑说：“你们不信我就拉倒，就算我是白日做梦吧。”
　　刘松林的小弟刘平东说：“把咱家的老屋给卖掉，来城里和大哥住在一个小区里不就得了。”
　　“想的美，老屋能值多少钱？都住城里，咱家的田地谁来种，我们老了谁来照应？”刘松林妈妈说。
　　“好了好了，大家喝酒吃饭，闲话少说，不吃苦能有好日子过吗？要知道这套房子也是你冬梅嫂子起早摸黑，辛辛苦苦一点一点积攒起来买的，不吃苦能住上好房子吗？”刘松林说完，又站起来给二哥贾世无夫妇和小姐姐杨杏梅夫妇敬酒，他站起来说：“感谢二哥在冬梅下岗时给予的资助，感谢小姐姐和姐夫对冬梅生意上的关照。我先敬你们一杯，大家也干杯！”
　　接着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祝贺刘松林和杨冬梅新居乔迁之喜。餐桌上气氛热烈，欢声笑语不断。
　　刘松林留爸妈在新居住了两天，公公婆婆看到杨冬梅忙前忙后没有一分钟的停歇，还要张罗着欢欢进中学的事，按照成绩欢欢被灵宝第一中学录取，公婆也替欢欢高兴。第三天公婆因为放心不下小儿子刘平东一人在家，还是决定回到自家。刘松林开车把父母送了回去。
　　九月初的一天，杨冬梅丢下肉铺生意，带着刘欢欢去灵宝一中报到。报到进行得很顺利，老师对欢欢的印象非常好。回家路上，欢欢告诉妈妈，以后不再占用妈妈做生意的时间，我长大了，要学会分担和缓解妈妈的压力，做妈妈贴心的小棉袄。说得杨冬梅泪珠儿在眼眶里直打转，她在想，孩子你哪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为了你我不怕吃苦受累，不顾抛头露面做生意挣钱，为了你我忍气吞声不和你爸争吵，维护家庭的完整。可是我的这些话只能埋在心里，不能对你说呀。杨冬梅打起了精神牵着欢欢走进了百货公司，说：“我们进去，妈妈给你买个新书包，你背的书包还是小学的，该换了。”欢欢笑眯眯地点头说“妈妈真好”。
　　这年的冬天灵宝下了一场史上最大的暴风雪，岭上的积雪足足有一尺厚，屋檐下挂着长长的冰冻溜溜，街道上积雪也很厚，路上的行人比平时稀少多了，杨冬梅这几天没有出摊，专门护送女儿上学。马路的积雪让青年志愿者和机关单位学雷锋做好事的铲出一条道路。刘松林也没有出车，来回在单位和家之间。
　　几天后开始化阳了，积雪明显的削薄了，滴滴答答冰凌化解的水，滴穿堆积在门前的积雪，雪水暗流到阴沟里，溪溪作响，街市上人们的一切活动恢复到往常。杨冬梅的肉铺今天开张生意不错，半边猪肉一上午就卖完了，下午就只卖咸腊和各式香肠了，冬梅对杏梅说：“想不到今天生意这么好，这是好兆头。”
　　“是啊，也许前些日子积雪，大家不想出门，今天是开阳大吉。”杏梅回答。
　　晌午过后，刚吃完饭，欢欢在做作业，忽然有人敲门，欢欢上前去开门，一看是爷爷和小叔来了，急忙打招呼，冬梅听到开门声，立即迎上前迎客，引公公和小叔进门，坐定后，公公问松林怎么不在家，冬梅说：“他今天下午要出差，可能回来要晚点。爸爸，是不是家里有事？这么大的雪天赶到这里一定是有什么情况。没关系你先定定神，等松林回来慢慢再说。”
　　正说之间，刘松林开门回来了，看到自己的父亲急冲冲来到自己家，赶忙问所为何事，急成这样！
　　小弟平东赶上去说：“三哥出事了，被法院带走了。”
　　“什么什么？给法院带走了？犯啥事啦？”刘松林急速的追问。
　　“具体犯什么事我也不知道，只知道最近他的媳妇吵着要离婚，昨天又被法院带走了。你赶快回去一趟，救救你那可怜的三弟吧。”刘松林爸爸几乎要哭出声来。
　　“别急，爸爸，一定是刘卫平犯上什么案子了，我得去苏村信用社了解一下情况再说，今天下午我要出差，路途不算远，办完事我就去你那儿，你和平东先回去，留心下一步情况的发展，做做三媳妇的工作，暂时不要吵闹，有事好商量。”刘松林劝小弟把爸爸带回去，安全送到家。
　　杨冬梅把饭端到刘松林面前，让他趁热吃了，又面向公公和小叔说：“你们来了，知道还没有吃饭，我下肉丝面给你们吃，一会儿就好了。”刘松林谢谢杨冬梅想的周到，并叮嘱小弟平东吃完饭就把爸爸安全送回去，平东点头示意。吃完午饭一家人都各自行动，杨冬梅送孩子上学，刘松林去单位出车，刘平东带着老爷子回自己家。
　　刘松林一办完事，就驱车到苏村信用社，找到汪经理，汪经理告诉他，你的三弟刘卫平涉嫌贪污和挪用公款，已经是一犯再犯，不容宽恕，为今之计，只能将其挪用的公款尽快追回，争取减轻刑期。在审讯中刘卫平对其所犯罪行，供认不讳，也许可以从宽处理，减轻刑期，但是赃款追回将是关键。听到这些情况刘松林的肺都气炸了，第一次出现这类问题也是找汪经理通融。免于处理，他还不接受教训，一犯再犯，真是罪有应得。刘松林想过不去管他，让他在监狱里反省自己，可脑海里翻滚着爸爸的求援声“救救你三弟吧！”
　　刘松林谢过汪经理给他介绍情况，立即掉头回到刘村，爸爸妈妈和小弟都在家，大家唉声叹气等待刘松林的到来，刘松林对爸爸妈妈说：“现在卫平犯的是涉嫌贪污和挪用公款罪，是无法赦免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想办法让他还清挪用的30万公款，争取法院给予减刑。”
　　“这个逆子，让他把牢底做穿才解恨。上次老大把自己的几个月工资填进去才让他免于起诉，他还贼心不改，一犯再犯，而且数字越来越大，这次可没那么简单了，我们就是变卖所有的家当也无法填那么大的坑呀，这个逆子，气死我了。”刘松林爸爸气愤地说。
　　“松林呀，妈妈只有求你了，救救你三弟吧，还请公款，让他减刑，刑满回来让他给你做牛做马，还有你那三弟媳也不是省油的灯，三弟都这样了，她还没完没了的吵着要离婚，这日子叫人怎么过呀。”刘松林妈妈又是哭又是说。
　　“爸，妈，你们都别说了，我是老大，总不能见死不救，不管不问，我会想办法了掉这桩案子的，尽量减少老三的刑期。”刘松林说完就告诉小弟平东，陪好爸妈，他去找三弟妹。
　　来到三弟妹家，先是听三弟妹又哭又闹，闹完了刘松林把脸放下说：“你到底是要三弟还是要钱？”
　　三弟妹哭着说：“我两样都要。大哥你想想，我和你三弟有了个儿子，我不能让儿子没有爸爸呀，当然是要人，给我挣钱养家呀。我也要钱，这柴米油盐酱醋茶，那样不要钱买，眼看儿子要上小学了，这咋办呀。我怎么这么命苦呀！”接着又哭起来，还没完没了。
　　刘松林没好气地说：“你想要人，就拿出你的诚意，用你的积蓄，帮你男人赎罪减刑。你不拿钱，你男人就会增加刑期。”
　　三弟妹听到这话，擦干眼泪，气呼呼地说：“让我拿钱给他赎罪？笑话，我们结婚的时候，光陪嫁的嫁妆就值十多万，我不找你们刘家要青春损失费和精神损失费，已经非常客气了，你现在反倒找我要钱为他赎罪，真是岂有此理。”
　　刘松林看看情况不妙，三弟妹是铁着心不会拿钱替老三赎罪了，弄不好老三这回只怕是人财两空了。刘松林回到妈妈家，说明三弟媳的情况是很难让他拿钱出来，就和爸妈商量咋办？爸妈说，自己就这点老屋，也值不了几个钱，把我们卖掉也没人要，又是哭又是数。刘松林这回真的感觉自己头都大了，不知所以，他晕晕乎乎地对爸妈说，我回城里想想办法，于是他无可奈何地折回到城里的家中。
　　可就在这时，刘家乱作一团。大哥走后，小弟平东吵着找妈妈要钱，说是去南方打工，妈妈说，你三哥的披露还没有消，你还在这时雪上加霜地跟着吵闹，气死我了，平东依仗自己是老汉儿子，回说“气死更好”，这可把老妈妈气急了，追上去用鞋底板恨揍了他一顿，平东也不示弱，气鼓鼓地用一条长板凳砸向水缸，自己夺门而出，而满满的一大缸水，顺势流向厨房，再冲出门外。当时的农村还没有自来水，农户的饮用水需要从吃水井边，一桶一桶地担到自家的水缸里，平东一气之下砸破水缸，可把妈妈气蒙了。她顺手把一瓶农药敌敌畏一口气喝下了半瓶。
　　正在外面想办法筹款的老伴回家一看，糟了，老太婆怎么躺在水缸边人事不知，水缸又怎么被砸破了，四处喊平东，也是无影无踪。他急忙去村部打电话给大儿子刘松林、二儿子刘卫林，电话里用颤抖的声音报凶信：“不好了不好了，你妈出事了，赶快回来。”
　　刘松林、刘卫林陆陆续续续从县城赶到刘村，给倒在水中的母亲换好衣服，立即送到乡卫生院，医生诊断母亲已经死亡，是死于脑中风，其中一位医生说老人家下腹有块紫斑，也许喝了什么，但是主治医生认为只是疑点，仍坚持最后的死因是脑中风。迫于无奈两个儿子只好把母亲抬回家，好在现成的棺木，当晚就请来了当地的收殓师傅，将母亲的尸骨装殓入棺。守灵三天里，刘家所有的子女晚辈陆续到齐，缺席不在场的就只有羁押在案的三子刘卫平和小儿子刘平东。
　　根据老爷子的意见，丧事从简，死因不必张扬。出殡的那天，依然是长子刘松林手捧妈妈的宝像，一股辛酸涌上心头，眼泪像开闸的水渠，无法停住，惊叹自己苦命的老娘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着就撒手人寰了。留下这一大摊子事该怎么收场呀！刘松林无法抑制内心的悲痛，可母亲临终的交代：“救救你的三弟吧！”却始终在耳边作响，他暗暗下定决心，无论如何要帮三弟退赃减刑。
　　老妈妈的丧事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办完了，刘松林回到县城和杨冬梅商量，他想把自家的新房变卖掉，置换成现金帮助老三退赃减刑，杨冬梅怎么也不同意，就是冒着离婚的风险她也不同意。刘松林知道，这房子是杨冬梅辛辛苦苦挣来的，让她平白无辜的交出去怎么也不会想通。于是他只好去找二哥贾世无，他坚持相信，只有他能让杨冬梅转弯子。
　　刘松林是个烂好人，但也是个聪明人。他去找贾世无是因为杨冬梅和他都信道教，当时老君庙的那道长就说过我刘家有血光之灾，看来是被应验了，而道长认为我夫妻能到白头，我绝对不相信就因为这套新房，能够断送你我夫妻情分。想到这他信心百倍的找到贾世无，他把近期刘家发生的几件大事，原原本本的告诉了他，并且把母亲最后的遗言心愿也告诉了他，还把想用新房置换现金帮助三弟还款减刑的打算也告诉了贾世无。
　　贾世无想了想，说出了心里话：“按道理，你没有理由叫杨冬梅让出新房给你置换现金，去还你三弟挪用公款的债务，虽然你们是夫妻，这新房你在其中占有的成分微乎其微。当然你们是合法夫妻，她享受的权利你同样可以享受，你夺走她的权利她能不心疼吗？所以你有一百个理由都是站不住脚的。话又说回来，你与三弟实为骨肉同胞，你作为大哥，又受母亲临终嘱托，在自己没有能力的情况下求助自己的妻子也是天经地义的，如果她想通了，体谅你的苦衷，能想到钱才乃身外之物，没有还可以挣的道理，佛说境随心转，也许就可以网开一面，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嘛！”
　　贾世无的话说到刘松林的心坎上去了，他十分赞赏贾世无的说辞，再三请求贾世无出面说服杨冬梅，看在多年夫妻的情分上救人一命。贾世无又补充说：“工作我可以做，杨冬梅能不能想通我还不敢讲。不过你那三弟我不敢恭维，即使这次你救了他，他能不能接受教训，还很难说。人生就像赌博，那天在你家乔迁之喜的宴席上，他大言不惭地说也要买250平米的复式楼，就暴露了他图谋不轨的狼子野心。如果他还不引以为戒，只怕日后还会输得更惨。”刘松林连连称是，表示这次一定和三弟说明白：为了你那阎王债，妈妈的性命也搭上去了，这次也是我和你嫂子最后一次挽救你。
　　带着这些沉重的命题，贾世无做了一回成功的说客，他终于说服了杨冬梅，为了家庭和睦，帮助丈夫度过失去母亲、救助三弟的难关，成人之美，广积大德，荫及子孙的善举。他带着杨冬梅去了一趟老君庙，那道长意味深长地话语始终是支撑杨冬梅做出此举的精神支柱。道长说：“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有人为了钱可以伤天害理六亲不认，可有的人以牺牲自己的钱财救济天下苍生，而积大德，救济黎民于水火，此乃除恶济世，大德天下，圣人也。”
　　针对杨冬梅申述刘家发生的事，那道长说：“刘家家门不幸，皆因家风不正引起，我前次预测刘家有血光之灾，果然灵验，刘家大伤元气，小儿失德，并无大碍，你夫积劳成疾，恐难根除，你需代善积德，功德圆满，才可荫庇后人，不必拘泥自身钱财一时得失，命里有时终归有，命里无时莫强求，顺其自然吧！”杨冬梅感谢那道长的点化教导，决心守教始终，行善积德，恩泽后人。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