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五十一、千里之外

　　连入江的电话又响了，他只看了一眼就猛地站了起来，这是武义程的电话，看来是密林中的挖掘现场有结果了。他几步跑到阳台上又觉得有点不妥，但这个大秘密还是少点人知道的好一点，他称呼道：“程姐，有事？”
　　武义程的笑声传来，这一下子让连如江安心了，虽然不知道姐姐要说什么，至少是好事情，武义程有时候严肃，有时候慈祥，但真正快乐的时候并不多，有时候妻子王凌雪提到程姐的时候都轻叹一声，说她身上秘密太多，因此无法快乐，但连如江是看到过焦大夫和他的那个护士情人的，心里也对武义程的家庭有几分叹息，表面上看他们夫妻二人门当户对，夫贵妻荣，但其实有着太多的辛酸，至少程姐绝对不是会出轨的女人，也就是说她在情爱方面一直默默忍受着什么，现在听程姐笑声中带着几分欣喜，又接着问了一句：“姐，找到宝藏了？”
　　“如江，是呀，好像我们看过的童话，阿里巴巴和四十大盗，喊了几句芝麻开门，徐子婵和岳大师就打开了石门，里边果然有很多的机关埋伏，幸亏岳大师精于此道，我们并没走原来的通道，而是搭了铝合金的梯子，里边是三个库房，其中之一就是太平天国萧王娘洪宣娇和另外一个人的合葬之所；第二个库房是黄金白银；第三个则是奇珍异宝，不过有一些已经腐蚀了。”说到最后的时候她的声音有几分惋惜。
　　连如江也是大喜，按太平天国的财产管理制度，所有公私财产都必须统一集中到“圣库”，人们生活的必需品由圣库统一配给，士兵若有藏金一两或银五两以上的都要问斩。这种制度使得太平天国的财富高度集中，为宝藏提供了可能，另外北伐以及援军打劫过许多运河沿岸的清军库银和运送给养的船只，更是进驻到了距北京咫尺的天津卫，这只军队丝毫没有什么秋毫无犯的想法，尤其到得后来更是以抢劫作为了此行的目的，所以说一定斩获极多。再说根据他和徐子婵的判断，这里是太平军在北方的重要联络点和据点，不少秘密经营的产业或者说潜伏的间谍之类更是会把太平军重要的物品都送往这儿，因此说肯定不止是财务那么简单。他安慰道：“姐姐，这就太好了。不过你让徐子婵好好看看，很多太平军史料在不在里边？这不单是财宝，而且有很多考古价值，研究太平军那段历史。”
　　“看来你俩真有点心意相通。”程姐说道。“刚才她就查看了相关账册，说怪不得要设置这么多的机关保护这里，整个中国北部其实被太平天国渗透得很厉害，后来的捻军起义以及义和拳都多多少少有太平军余孽的影子。另外太平军有一个秘术，看似投河自杀的人都不会死，他们有一种水下潜行之术，等你回来让徐子婵给你好好说说吧。反正她对你很尊崇。”这几句话就有了其他滋味，让连如江心中一凉，程姐昨晚上可是和王凌雪在一起，莫非妻子说了什么话？他想辩解几句但又不知道是不是这样显得欲盖弥彰，索性只是嘿嘿笑了几句。
　　“好了，如江，我下午就安排宝藏运输的问题，为了保密期间还是我们几个人处理吧，李进会开直升飞机，我们也不准备把它运回到济南，那样在军区里容易被有心人发现，暂时放在河北省清河县一个地方。到时候我带你去看。”
　　“姐姐，我听你的安排。”连如江心情大好，但是同时也想到，这虽然是被自己发现的宝藏，但毕竟在清平镇境内，一定要好好取之于民用之于民，让老百姓也分享自己的快乐。
　　四个人的午餐很简单，陈娟虽然也对这块奇楠香感兴趣，但毕竟不太懂得收藏。杨梅就不一样了，她心痒难熬，一会儿拿出采采的袜子看看，好像把它当做了香囊，连如江开玩笑说道：“杨书记，你有点失魂落魄呀？怎么被香水迷住了？”
　　“没听说过这么一句话吗？香水是女人的第二皮肤，是女人心情的诠释。香水的味道，是女人的一道风景，所谓闻香识女人。哪里有女人不爱香水的？”杨梅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态，作为一个常和别人打交道的女干部，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这种爱好是人之常情，怎么说都不过分。
　　陈娟则有点不太懂，主要她从来没用过香水，她嘻嘻笑着问一直在埋头吃饭的乔大鹏：“师弟，你也是高材生，给我们吟诵一首关于香水的诗词，要是能说的上来师姐推荐你进学生会。”
　　乔大鹏稍一沉吟，便对答如流：“美人在时花满房，美人去后留空床。床上绣被卷不寝，至今三载有余香。”
　　“好！”几个人一起鼓起掌来，连如江更是赞美道，“大鹏是理科生，也对诗词歌赋感兴趣，将来不可度量呀。陈娟，陈部长，要给我们大鹏安排个能发挥他才能的学生会岗位呀。”
　　“连大哥，你说错了，我现在不是女生部部长了。”陈娟说道。这未免让连如江有点失望，但她接着说了一句：“我现在是校学生会副主席。”
　　“哇，陈主席呀。厉害厉害。”连如江伸出大拇指。
　　吃完饭乔大鹏主动把碗筷收拾起来拿到厨房去了，一会儿传来了哗啦哗啦的洗碗声，看着一动不动的陈娟，连如江叹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呀。陈主席，你现在很有领导的派头了。”
　　陈娟丝毫不以为意：“连大哥，我是在看看他适合干什么？也好给他安排岗位呀，每年学生会随着新老更替都要换血的。”
　　杨梅依然有点痴痴呆呆，她才想起问连如江：“如江，我受你这礼物是不是太贵重了？”
　　连如江很不屑的神情：“切，我俩什么关系？同学朋友，很平等的关系，我们互赠点礼物有啥，你就不如陈娟洒脱。是不是觉得我在腐蚀我们党的高级干部呀？”
　　杨梅脸红了，忙解释道：“不是不是，如江，我就是觉得太贵重。好了我收下了。谢谢你。”
　　“我是不是也要谢谢连大哥呀？”陈娟开着玩笑。
　　“去你们的。你们吃饱就走吧，我要睡一会儿，昨晚上半夜我在固镇车站醒了就没睡着。下午还要听那个老太太上课，我怕睡眠不足。”他下起了逐客令。
　　几个人走后，连如江躺在床铺上反而有点睡不着，他在想被发掘出来的太平军北伐宝藏能有什么呢？他对于金银兴趣不大，单纯的财富对他没有诱惑力，他没算过自己现在身价，但觉得千万肯定是有了，小采采完全可以作为一个公主被富养，想到采采，他马上把财宝的事情抛到了脑后，满心里都是女儿的影子。
　　他上午给王凌雪报平安的时候，听女儿咯咯的笑声连如江觉得有一股暖意，似乎江南的深秋并不再寒冷，他没想到的一件事情是王凌雪对武义程生二胎的建议搅得心绪难平，悄悄给连如江商量可不可以。
　　连如江也有点犹豫，说心里话这小子有点封建脑袋瓜，觉得应该有个儿子继承连家香火，但却心疼王凌雪，想她开始怀孕昏天黑地的吐，和贯穿整个孕期的种种不适，就有点心疼，王凌雪是一个很爱美的女人，但怀上采采后见什么吃什么，现在已经一百三十斤，要再要个孩子，会不会把妻子的身体彻底弄垮呀，他坚决的给妻子说：“不要了，有你和采采我今生今世就很满足了。”王凌雪显然并不满意他的答复，轻哼了一声挂断了电话。他苦笑一下，大小姐发脾气了。看来她是打算要，这不要紧，反正她自己要不了，想到这里他觉得身上有点热辣辣的。孕产期的原因，好久没和妻子亲热了，作为一个正常男人，连如江有点受不了。
　　迷迷糊糊连如江睡了过去，梦里好像到了清平镇那片密林，一个人在那条林间小道上往前走，他知道自己这是去往那片湖水的方向，记得自己只有第一次来的时候是孤身一个人，现在前后看看并无一人，心理不免有点恐怖，他想唱首歌来振奋一下自己的精神，谁知无形中竟哼起了《游击队之歌》：
　　我们都是神枪手，
　　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
　　我们都是飞行军，
　　哪怕那山高水又深。
　　在那密密的树林里，
　　到处都安排同志们的宿营地，
　　在那高高的山岗上，
　　有我们无数的好兄弟。
　　没有吃，没有穿，
　　自有那敌人送上前，
　　没有枪，没有炮，
　　敌人给我们造。
　　我们生长在这里，
　　一寸土地都是我们自己的，
　　无论谁要强占去，
　　我们就和他拼到底！
　　后来他居然吹起了口哨，曲调悠扬，阳光灿烂透过树叶照在前行的路上，连如江觉得有了一份欣喜取代了恐惧，平静的湖面上似乎多了一层冰面一样的东西，连如江知道这是直升飞机起落坪，他跑到上边跳了跳，很结实的金属制造的平面，但上面却看不见直升飞机，最有意思的就是空无人影了。他的梦境中似乎只有他自己。连如江又沿着上次走的那条道路往土丘走去，正走之间，忽然身边莫名其妙多了两只小动物，正是上次的貉爸爸和小黑貉，他们也好像很兴奋的样子，过来和他亲热，轻轻碰他的腿，貉爸爸更是站起来用双脚趴到连如江腰间，上次土丘上分别之后连如江就再也没见过它们，现在真的很是想念它们一家。
　　一人两兽来到土丘前，看上边也是空无一人，而且丝毫不见被发掘过的样子，就连那几个野石榴树颤巍巍的风中战栗着，连如江忽然没了目标，他原以为能从这片土丘上找到武义程等人，现在看来弄不好众人都已经撤退了。他忽然想起那片红枫林，于是往高处走了几步，看看东南方，那片红枫林依然那么璀璨，只是突然之间觉得有一团黑气从旁边升腾着，他大吃一惊，这种黑气又叫妖气，人烟不见的地方出现往往意味着巨大危险，他轻喝一声就朝着那边跑了过去，红枫林周围隐隐然多了一层雾气，大约有一米左右高，淡蓝颜色，在红色映衬下有一种诡异，就好像几道眼睛在轻蔑的看着他，连如江觉得自己腰间的八卦玉佩又开始若有若无的颤动，他往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他看到了小武姑娘好像躺倒在红枫林边缘，面色苍白，手里依然抓着那把狙击步枪。啊，连如江惊呆了，怎么回事呀？这个家伙是什么时候跑到这儿来的？又是被谁给击倒在地的呢？莫不是阴兵被触发了？
　　正在这个时候他忽然听到一阵报警声传来，连如江一个激灵睁开了眼睛，闹钟响了，哦，刚才是南柯一梦，不过这个梦太真实了，他想起了那个小武妹妹，不会她现在有危险吧？那个黑黝黝胖乎乎的小武很招人喜爱，但她就是不信邪的脾气，连如江擦了一把脸，清醒了许多。他当时睡觉前给手表定时是二点，现在看起来还有点时间，他决定给徐子婵打个电话问问情况，顺便说下小武的事情，让她好好跟着大部队，尤其是跟着岳大师或者徐子婵，那样就不会出问题啦。没想到徐子婵电话是不在服务区，他这才想起来那片地方信号不好，可能只有武义程的手机是特制的能打出电话来吧。他担心小武的安全，只得再找程姐。
　　听到他说小武要注意安全，武义程笑了：“如江，你也太疑神疑鬼了吧。小武刚才还在我身边，我让她负责直升飞机着陆点的事情。一会儿我找她就行，别担心。我们马上就搬运完成了。”
　　连如江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并不好，嘿嘿笑了几声就放下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