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四十七、断流

　　晚饭吃的饺子，还是小玉的手艺，考虑到连如江要去赶火车，看他进门就下了锅，原本王厅长还吩咐农业厅做了几个大菜送过来，武义程初次在他家里吃饭，一定要像模像样才对，这种简单的礼貌就不是客气了，不过武义程看连如江在餐桌上狼吞虎咽，马上也端着碗招呼王凌雪坐到他的旁边：“如江，一起吃吧。我们一起给你送行。今晚上我住在你家陪着凌雪，采采睡我俩中间。”小采采看着爸爸，忽然转头看向王凌雪，张开嘴咬向妈妈胸前，好几个人看她的样子都笑了起来，王凌雪脸红了，骂道：“你个小馋猫。”
　　连如江却想起了焦大夫和那个女护士，不知道他们的孩子怎么样了？那个白痴天才真的存在吗？他看采采这般聪明，不由几分担心，诗人苏东坡有过一首名诗，就是写给自己孩子的：人皆养子望聪明，我被聪明误一生。惟愿孩儿愚且鲁，无灾无难到公卿。真的说明了为人父者的心态，这孩子要是健健康康生长就行，太聪明了唯恐遭受天谴。
　　连如江是在车开动前五分钟才上的软卧车厢，服务员换票时白了他一眼，很不耐烦的样子，他嘿嘿笑道：“不好意思，堵车堵车！”车厢里其他几个都是六十岁左右的老人，脸上都有那种学究气，可能正在讨论什么学术问题，看他带着两个大包进来都有点厌恶的眼光。这软卧放开购票以后不少个体户有钱就可以坐了，完全没有了原来能坐软卧的必须是教授和副厅以上的标准，这让做软卧的不少人觉得社会上充满了铜臭气，他的两个大包很显然被当作了远途贩子的货物。他也不好解释，老老实实找到自己的铺位躺了下来，闭上眼睛迷迷糊糊就睡了过去。
　　这趟车是济南到上海的特快，连如江睡下不久车外就下起雨来，火车在夜幕中冒雨穿行。连如江忽然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在梦里似乎他又回到了金山寺，就在俯瞰长江的那个亭子前还是四个人：医僧荆暗夜，旁边徐子婵和那个邋邋遢遢的道人也在。指点江山的时候，俨然徐子婵成了主角，几个人好像商量去一个长江边的小镇，连如江很迷茫地看着面露喜色的荆暗夜和踌躇满志的徐子婵，他一直不懂他们在讨论什么，但好像这是一件很大的事情，而且和自己有关。徐子婵身上红光闪闪，他懂得赤丹珠一定还在这女子身上，不然她可没有这等魔力。邋遢道人忽然说了一句让他心惊胆战的话：“长江断流？”这句疑问话是他记清楚的唯一一句话。似乎一声雷鸣穿透夜幕让他清醒了过来，连如江一下子从铺位上坐了起来。火车依然不紧不慢地走着，但好像走进了雷区一样，车外雷声倒不是特别响亮，但电闪一个接一个让人毛骨悚然，连如江自小就怕打雷，看着车窗外他觉得身上冷汗一层层冒了出来。
　　这个梦不知道在提示自己什么，他学过解梦的东西，但是这四个人遇到一起本身就很有象征意义。上次雨中登金山自己就差点被雷给报销了，这次梦中又遇到了雷是什么含义呢？阴中阳生谓之雷，要说起来能施展掌心雷的应该是自己这种男人，现在反而是徐子婵有了掌心雷，而且很明显上次金山顶上邋遢道人和自己的师傅医僧荆暗夜，准备在寻找某个挽救苍生的办法，给自己药方和给徐子婵符咒则有点托孤的想法，只是看他俩个丝毫不懂才叹息而去。现在他丝毫没有什么长进，而徐子婵得到了赤丹珠，莫不是说徐子婵可以帮助两个世外高人了？那让他心跳不已的“长江断流”是什么意思呢？
　　对于长江断流连如江是知道一点的，他当时在南京读书的时候曾经有江苏扬州的同学给他讲起，当时号称有扬州三泰：泰州市，泰兴，泰县。它们地处江苏省中部、长江沿岸，为长江三角经济区中心城市之一，也有凤凰城的美誉、水陆要津，咽喉据郡。长江历史上两次断流都发生在其中之一的泰兴。要知道全长六千四百公里、水量丰沛的浩荡长江断流现象，着实令人费解。
　　不知是天意使然，还是纯属巧合，两次目睹了长江顿失滔滔、裸露河床的奇特景象的位置几乎在同一个地点：泰兴县内，因此也被称作泰兴“魔三角”。大元至正二年(1342年)八月，长江水一夜之间枯竭见底。泰兴段的江水枯竭之后，沿江居民纷纷下江拾取江中遗物，不料次日江潮骤然而至，许多人因躲避不及被翻涌而至的江水冲没，命丧黄泉。而建国之后的1954年1月13日下午4时许，这一奇怪现象在泰兴再度出现。当时天色苍黄，江水突然出现枯竭断流，江上的航轮搁浅，此情此景，恰似鬼怪即将现形。更奇的是，两个多小时后，江水突然汹涌而下，人们听到水的响声后，急速奔到岸上，所幸未有人员伤亡。令人费解的是，长江两次断流，时隔六百多年，竟出现在同一江段，其间到底有何玄妙呢?难道是水怪把江水吞噬了。？为此事连如江曾经查找过相关资料，但不知道真假：关于长江断流的原因，其实还是该从地理角度说起。地理学家发现，在地球北纬30°线上，既有无数奇妙的自然景观，又存在着许多令人难解的神秘怪异现象。地球上最高的珠穆朗玛峰和最深的西太平洋马里亚纳海沟，在北纬30度附近。美国的密西西比河、埃及的尼罗河、伊拉克的幼发拉底河、中国的长江等，均在北纬30度入海。
　　在这一纬度线上，奇观绝景比比皆是，自然谜团频频发生，如中国的钱塘江大潮、安徽的黄山、江西的庐山、四川的峨眉山、巴比伦的“空中花园”、约旦的“死海”、古埃及的金字塔及狮身人面像、北非撒哈拉大沙漠的“火神火种”壁画、加勒比海的百慕大群岛和远古玛雅文明遗址……。可以说，在北纬30°这一纬度线上或附近，奇事怪事，数不胜数。泰兴地处北纬32.10°、东经120.01°，毫无疑问，它靠近北纬30°线。当然，在每一件怪事的背后，都有一个“罪魁祸首”。
　　长江断流的“罪魁祸首”在哪里呢?在我国东部隐伏的一条神秘古裂谷里，深藏着答案。这条古裂谷迄今鲜为人知，它历时久远，纵贯江苏、山东两省。实际上，长江两次断流正好重叠在这条古裂谷南部的同一段上。“滚滚长江东逝水”，可是泰兴市境内的江水竟陡然向南而去，长度达四十多公里。沿着江段北上，有我国第四大淡水湖洪泽湖，它形成于数百万年前。
　　出人意料的是，洪泽湖湖底却潜伏着一个与之面积相当的古盐湖，它大约形成于六千七百万年前，湖床奇迹般地镶嵌在这个古裂谷的谷底。在古裂谷跨越的地方，除了泰兴发生的长江断流现象之外，在山东省，它还有另一个“恶作剧”。在山东省枣庄市徐庄乡的一个村子有一种奇怪现象，该村一个池塘里的蛤蟆是光鼓肚皮叫不出声；可是只要它们一换环境，跑到别的池塘里去，便又可一展歌技，鸣叫不停。生长在别处的蛤蟆一不留神，到了这个池塘里，也都变成了“哑巴”。因此人们就给这个村起名叫“哑巴汪村”，每年都有许多人来此观赏这一奇异的怪现象。位于大明湖与徐庄乡“哑巴汪村”之间的孔府孔林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著名的旅游胜地。这里古木参天，万树成阴，可是却不见一只鸟鸦栖息。地面杂草丛生，却见不到一条蛇。而在孔林周围的树林里鸟鸦到处飞，周围地方的草丛里常有各种蛇出没。科学家们通过研究发现，孔府孔林和枣庄市徐庄乡的哑巴汪村，正好处在长江断流段、苏北的串珠状湖泊向北延伸的地带上。
　　是巧合吗?不，它们之间有着内在的联系，那就是贯通两省深埋的巨大古裂谷，正是这个神秘的古裂谷控制了江水枯竭的江段，古盐湖也因它而形成，它还左右了一串湖泊展布的方向。此外，科学家们还发现，地下深处有大大小小纵横交错的地下河水网，地下水脉辐射的能量较之宇宙射线强度大好几倍，它能使人头昏脑胀，神志不清，以致丧失控制能力，也使某些动物发生异常反应，即青蛙变哑，蛇有了禁区，鸟鸦不进入个别树林。
　　看着窗外雷阵，连如江想着长江断流的典故，不由几分胆怯，好在他这个卧铺车厢里四个人都发出阵阵鼾声，反而有股人气让他感觉有点心安，但他却怎么也睡不着了。连如江明白现在已经是深秋季节，按照老百姓说法都快立冬了，这个时候打雷是很玄虚的事情，记得他看的书上记载：天冬雷，地必震。如果不出自己所料，肯定是附近有天地雷阵，被不知名的逆天行为给激发了。他有点惴惴不安，不会是自己刚才那个奇怪的梦引发了这个雷阵吧？
　　不知道这个雷阵是在什么位置，看看手机上正是午夜二点左右，从时间推断他应该在江苏徐州附近，这个古往今来兵家必争之地里有太多的传奇，连如江暗自告诫，以后一定不要轻易到徐州来，这个雷阵说不定就是被一些泄露天机的东西引发的。当时金山顶上有雷袭来，那么这片雷区更是透着玄虚。《封神榜》上说闻太师一辈子见不得“绝”字，那么自己肯定也不能和雷为伍，因此距离徐子婵还是远一点好，说不清楚哪句话不合适惹得她一掌劈了自己。
　　他想起上次金山寺荆暗夜走的时候有话想说但未说，看他和邋遢道人也准备渡江而去，那么江北泰兴之地是不是他们的目标呢？这个长江断流典故的发生地极有可能和他所谋大事有关，甚至说一九五四年那次断流，会不会也和荆暗夜有关系呢？当时他正值壮年时间，可能是想借助于断流完成一件重要事情吧。他对于自己这位老师了解不多，原来只知道他是不可多得的医僧，现在想起来太多的秘密埋藏在他身上。
　　火车好像慢了下来，在一所小站停了下来，连如江瞪大自己的眼睛看着车窗外昏暗的灯光。上下的人并不多，下着雨的缘故，几把雨伞在不太明亮的站台灯下格外显眼。忽然一个熟悉的人影一闪，转瞬不见了，连如江这一下子却被震惊了，那是徐所长。他不是一个人，身边好几个身高马大的汉子明显和他是一起的。后边几个人还说着话，只是距离太远根本听不见他们说的什么内容。看几个人大刺刺往出站口方向走去，连如江忽然有一种冲动，他想跑下火车也到附近找刘磊，告诉这个昔日的朋友，藏身之地已经被别人察觉了，但明显这只是一厢情愿。他又想给刘磊家里打个电话，暗示一下这个事情，但他翻出刘局长的手机号码时，犹豫了，这深更半夜的午夜凶铃，对方会怎么想？另外谁也不敢保证刘局长家里的电话会不会被监听，万一被有心人发现自己通风报信，那可就是性质问题了。虽然自己和刘磊是好朋友，但他做的这些事情的确是人神共愤。苏苏被杀，巨额土地款的被贪污，以及杀人未遂。想想李玉香宿舍里的事情，真是惊心动魄，如果不是八卦玉佩报警，徐子婵和李玉香也就成了牺牲品了。自己莫非真要做一个东郭先生？
　　火车停的时间也不长，连如江正动着脑筋就感觉火车又开始慢慢启动了，直到这时，连如江才借着灯光看清楚这个火车站的名字：固镇。
　　后半夜连如江根本就没有睡着，他开始辗转反侧思索刘磊的事情，徐所长这一次要真的把刘磊逮捕归案，恐怕在县里一下子就要成为众矢之的。刘磊的事情牵扯到的人太多，他父亲的位置和他原来的身份都可能是一个导火索。还有一点：华局长告诉自己另外一具女尸也和刘磊有说不清的联系，这个茌平县的案子也是一个无头案。莫非刘磊要把整个聊城市都搅成一锅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