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蓝·连载】橘红色的火焰（60）

　　十一
　　
　　事故处理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钻塔又直起了腰挺立在草原上，钻塔上的灯光闪烁着，给夜空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大家在食堂吃着夜宵，付宽左顾右盼着。他发现自己的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了。那上面记录着一些信息，有老Ｋ给他发的短信还没有删除，此时的他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坐立不安。
　　金灿看到了王小海在跟自己打着手势，他放下饭碗走了出去。金灿很纳闷王小海的举动怎么鬼鬼祟祟的，他说着：“你咋像个贼似的，啥事儿不能在亮堂地方说？”
　　“你贪事了，上次你给的加油卡我丢了，被油贩子拣到了又去加了油，可他们被抓住了，咬住你不放说是你卖给他们的。你看这可怎么办？”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是你拿走的加油卡，你可以证明啊。再说了，你不是说是按照公司副经理付宽的旨意办的嘛，我怕什么。”
　　“我要是说你没给我加油卡呢？你能说清楚吗？”
　　金灿恼了，提高了声音：“你是什么意思？你害我！”
　　“我不是害你，也有补救的办法。你把这个月节余的给我，我拿着加油卡交给副经理交差，你也不吭气别说出去，就算完事。”
　　金灿怒视着王小海，忍无可忍地挥起了拳头打在了他的鼻梁子上。
　　事故分析会的会场上大家都看着很严肃的文总和书记依非，他们是现场办公现场分析事故原因。
　　付宽有些激动：“事故发生了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处理过程中出现的问题。我是负责安全的副经理，发现在处理事故的时候，有些人好大喜功的表现真的是很严重。你想当英雄还是想当烈士？考虑后果了吗？我们不是提倡人文管理讲究人性化吗？摔死了摔坏了还讲究什么？”
　　司马云翰惊呆了。
　　文川惊讶的看着侃侃而谈的付宽，他几次想站起来制止他的发言都被依非的眼色阻止住了。
　　“你们队是先进队是标杆队，是多少年的了。红旗不褪色但不能染上别的颜色，这不是从前了，是新时期要有新思想新观念，不能守着老本本唱老调子。要有新的举动新的思维，才能跟上新形势的发展嘛。”付宽还是慢吞吞的说着。
　　“你说完了吗？”文川站了起来。
　　“嗯，我算是说完了，如我不是负责主抓安全工作的，我就不多罗嗦这些了。”文川站了起来，他的工作服上都是油污和泥浆，有些激动的使他声调都变了：“我们不妨说点真话，这事故谁也不会喜欢出，但既然出了事故就要科学的客观的去分析，去总结教训。地层的变化是一个因素，我们忽视了这一点。因为这杏南地区是油田的边缘，地层的复杂性我们认识不足。还有井场的长臂吊车为什么不加油？我想说的是在事故处理中，我们的一些领导干部，尤其是主要领导干部在充当什么角色？是肯定他们在处理事故中的勇敢顽强的不怕死不怕难的精神还是打击这些为石油事业而奉献了一切的基层工人，这也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需要提高认识的问题。司马云翰，你来说说当你爬到已经倾斜了的井架子上面的时候，心里想的是什么？”
　　司马云翰看到的是依非书记鼓励的眼神和文川总经理亲切的目光，他内心的激动让他沉吟了一下，他站了起来：“对于这次事故的原因，地壳变化是一方面，我们估计情况不足也有一定的责任，我请求处分。至于爬到井架上面，无论是任何人，只要在钻台上都会争着上去。我在钻台上，咱们公司和分公司的几位主要领导在钻台上，大家都争抢着要上去。但我说他们不完全了解和掌握这新型钻机的性能。我上去，只有我上去最为合适。爬上去是为了救下来这上百万元上千万元的国家财产。我如不上去，那晚上睡觉的时候，良心也会来指责我是个不负责任的队长。我就会愧对于国家，愧对咱们石油人这光荣称号。这井架如倾斜到一
　　定程度，井毁人亡。我们能挽救怎么可以见死不救？我们是石油人，是铁人带过的队伍，这个队伍中有个以铁人老队长为灵魂的精神。我不是不怕死，但在这个节骨眼上我是不能怕死。我也不是个人英雄主义，我没有时间去想起来什么战争年代什么什么英雄炸碉堡堵枪眼。
　　我就知道爬上去把加固的绷绳悬挂好，这是我想做到的。长臂吊车没有加油险些误了大事，多亏了尖刀队来相助，不然我真的就当了烈士了。”他转身紧紧的握住梁晨的大手，使劲的摇晃着。
　　文川喜爱的看着这个队长，他接上说：“我们是制止了一次恶性事故的发生，也从中发现了有个问题需要下来调查核实，是谁的问题谁必须说清楚，应该承担责任的不能推诿。”
　　
　　
　　尾声
　　
　　又是一年过去了，在寒冷的冬季，１月２１日。
　　司马云翰同几位钻工都通过了托福，也要随着新型的美国大钻机一同跨越太平洋去国外打井了。
　　瑞雪飘落的时节，司马云翰小分队的设备已经按照预定的时间抵达目的地。按照国家天然气总公司石油勘探开发部的统一部署，小分队的人员也要出征前往苏丹。这是一个特殊的日子。司马云翰的内心有激动，更有一份凝重。走出国门已成为事实，这个梦不再是幻想了。
　　他看着在火车站站台上忙碌着的新闻媒体的记者，看着前来送行的各级领导和亲戚朋友还有同学，他真的在心底思考着，他知道自己身上的担子有多重，知道自己的责任是什么。
　　邱言望着司马云翰也在思索着，他知道这位同学终于实现了自己的梦，终于把钻机搬到地球的另侧去了。他的心底有嫉妒但更羡慕，一个钻工能出国去打井，多风光多神气。嫉妒的同时，还有一种酸涩，他转过了头强迫自己把酸溜溜的充满小人气的感觉压回去。
　　一位穿着红色羽绒服浅白色长裤的女记者前后的忙活着拍照或者找钻工问着什么，童斌的手里拿着他的宝贝数码相机抢拍着什么，他不时的换着手去捂自己的耳朵，司马云翰知道他是冻耳朵了，他把妻子刚给自己戴上的围巾摘了下来围在了童斌的脖子上。童斌笑着拒绝了，他幽默的说着：“我哪里敢戴这条围巾，再说了，我是在锻炼自己的耐寒能力。”司马云翰伸出了拇指。
　　小狐狸恋恋不舍的站在喜气洋洋的天野身边，嘱咐着什么。今天的小狐狸穿的还是那么引人注目，紫色的貂皮短大衣下露着同样颜色的皮裙子，高腰的皮靴细细的鞋跟，她站在高高大大的天野身边显得娇小妩媚。她的眼神里流露着依恋，有些哀伤的低低的说着什么。
　　李明和邱爽站在一边，默默无语的在看着他们。李明看着自己的亲弟弟，眼睛里又开始湿润，他知道弟弟比自己坚强会比自己有出息。他想再去对他说点什么，邱爽拉住他示意小狐狸在天野身边不要去打扰他们小两口。
　　天野把小狐狸拥进了怀里，小狐狸娇羞的推了推他：“别，你看强强大哥和嫂子在看着咱们，再说还有这么多人，多不好意思。”
　　“那怕什么，咱钻工也有感情，也懂感情，也重感情，也敢表达感情，哈哈。”他笑着突然在小狐狸的额头上狠狠的吻了一下。
　　司马云翰和妻子避开送行的人群，站在候车室的窗前看着外面飘舞的雪花。司马云翰看到了妻子的眼睛里是如水般的柔情，有恋恋不舍有牵挂，她渐渐的靠近司马云翰，依偎到他的怀里，司马云翰搂住妻子的肩头：“舍不得我走了？那咱不去？”“什么呀，又瞎逗我，我是不放心你的身体。你知道的，苏丹那里是赤道，人热的会受不了。一定要记住我的话，照顾好自己。”
　　“我知道，都是‘奔四’的年龄了，哪能不知道照顾自己。你放心，在那里不会得什么寒腿病啦，什么风湿病啦。”说完他又嘻嘻的笑着。
　　“别总是笑嘻嘻的。嗯，要按时吃饭别总对付。”
　　“嗨，你还不放心，我们带了厨师你知道的。咱们吃不惯那里的东西，自己做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好，说什么你都答应的很好，就是记不住。”
　　“行了，好老婆。你的谆谆教导我都记在心里融化在血液中落实在行动上，来，告别一下，外面人多，咱得控制情绪。”
　　“又说上那个时代的语言了。云翰你记着，我和孩子会天天想着你。但别太牵挂家里我们娘俩了，我会照顾好孩子你放心。”说着，雨柔的眼睛又有了云雾一样的东西。
　　司马云翰在妻子的耳边亲吻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