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登上炼丹炉

　　望着道长远去的背影，红梅疑惑的：“爸妈，这位道长怎么了？我看他有点伤感，眼睛有点湿润。他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感情了，才转身匆匆地走了。”
　　秀兰说：“都怪你，一会儿给他画像，一会儿请他签名，又问这问那的，难免引起他的思亲之情。”
　　红梅摇摇头：“这怎么会呢？能当道长都是有道行的人，早就斩断了亲情、乡情、温情，一心追求得道成仙，长生不老。”
　　德仁说：“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道长看我们一家人亲热和谐，看你美丽活泼；特别是看了你那富有人情味的画像，哪能不动一点亲情呢？”
　　红梅叹了口气，秀兰说：“别为道长担心了，过不了几天，人家就会进入他清静无为的道家世界。”
　　说着话，大家来到碾药盘前。所谓碾药盘其实就是农村的碾子。红玉惊叹道：“这么大的碾子，要碾多少药啊？为了长生不老，吃药要用麻袋装哩！”
　　红梅说：“道家不光是自己追求长生不老，也要治病救人，解救贫穷百姓的疾苦。听说道家孙思邈就在终南山里调查、采药、研究医学，给无数百姓治好了疾病，被人们尊称为药王。”
　　德仁思深沉的：“是呀，孙思邈活了一百多岁，他云游四方，治病救人，多行善事，养生有道。我觉得单纯靠吃药去追求长生不老不科学，我一直坚持一句名言……”
　　孩子们齐声喊道：“生命在于运动！”
　　红梅补充一句：“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德仁说：“是啊，我们今天出来，走一走，看一看，呼吸一下山区的新鲜空气，身体不长寿也不由它。”
　　逢玉笑了：“我们偶尔出来一次，又有多大作用？爸爸，我们应该经常出来游玩才好。”
　　德仁虚心的：“我接受你的意见，以后多领你们出来玩玩，平时多和你们到公园去转转，在院子里打打羽毛球，也能强健身体，长命百岁。”
　　红玉说：“爸爸，等你一百岁的时候，我们好好地给你做个大寿。”
　　秀兰笑笑：“你爸从来不做生日，而且也不记他的生日。有一天是你爸的生日，我特意做了臊子面，在吃饭的时候我再三提醒，今天吃的是长寿面。你爸只是淡淡地笑笑，挑起长长的面条，津津有味地吃着，他真的不知道那一天是他的生日。后来，你们对他唱起了祝你生日快乐的歌儿，你爸才恍然大悟，连声对我说着：“谢谢，谢谢，亏你还记着我的生日。”
　　秀兰虽然是平静地说着这段往事，德仁心底已经涌起阵阵波澜……他们站在碾药盘旁向前望去，前面是一圈围墙。红梅说：“你们猜，围墙外面是什么地方？”
　　怀玉说：“围墙外面是麦田，刚才道长不是说他们耕种土地，自食其力吗？”
　　逢玉说：“不是麦田，是菜地，道长不是说咬食菜根滋味长吗？”
　　红玉笑了：“傻瓜，你们想想，我们走进说经台大门，曲曲绕绕地爬上了山头，老子祠就建在山顶上，难道围墙外面会是平地？”
　　怀玉、逢玉瞪起了眼睛，德仁说：“红玉说得对，围墙外面不是麦田，也不是菜地，而是悬岩绝壁。这座山头就像是秦岭伸向前方的桥头堡……”
　　逢玉恍然大悟：“爸，我明白了。这说经台就像打仗时的前沿阵地，又像伸向敌人心脏的战斗堡垒，像是山东省伸向海中的半岛，广东省派出去的海南岛。”
　　几句话说的大家大笑不止，红梅说：“逢玉的地理、军事学得挺好嘛。我看，这说经台背靠着苍翠的巍巍秦岭，面对着广阔的八百里秦川，眼望着向东奔流的滔滔渭河水，迎着阵阵凉爽的夏风扑入胸怀，咬着滋味悠长的菜根，念着意味深远的道德经，可以说是占尽了天时地利人和。”
　　红玉说：“这么说来，姐姐看上了这里，想在这儿出家？”
　　秀兰啐道：“红玉，不敢胡说，你姐好好的出什么家呀？”
　　红梅一本正经的：“就是用八抬大轿来抬我，我也不会出家，妈，你放心吧。我的大学生活刚刚开始，光辉灿烂的日子还在后头呢。”
　　众人说说笑笑走出了说经台，正对着高不可仰的巍峨秦岭的一个小支脉，密密麻麻地长满了马尾松。他们走到山根，逢玉提议道：“咱们比赛，看谁先爬到半山腰的炼丹炉。”
　　红玉说：“比赛就比赛，谁怕谁呀？”
　　说毕，红玉和逢玉你追我赶地向山腰爬去，红梅、逢玉紧紧地跟在后边。德仁正想迈步跟上，秀兰笑笑：“仁仁哥，孩子们闹着玩呢？你凑啥热闹？”
　　德仁说：“好久没有爬山，我也想锻炼一下腿脚，舒展一下筋骨哩。”
　　秀兰说：“算了，慢慢地往上爬吧。你大概把自己的年龄忘记了，四十六七的人了，还以为自个是小伙子呢？平时你总忙着工作，我忙着上班，在家里呆一会还要忙家务，我俩连个说话的时间都没有，今天趁着这个空闲，咱们谈谈心嘛。”
　　于是他们找了块青草茂盛的地方坐了下来，德仁高兴地：“好，兰兰，就是你不说，你的心思我也知道了。”
　　秀兰疑惑的：“不就是谈谈心嘛，有啥心思呢？”
　　德仁说：“你不是看过电影《李双双》吗？”
　　秀兰说：“看过，不但看过，还看过好几次，你又想拿李双双做啥文章？”
　　德仁说：“喜旺和李双双是个包办婚姻，结婚前没有长时间的交往和了解，结婚后才慢慢地熟悉了。他们有一句名言，你还记着没有？”
　　秀兰笑了：“这谁还不知道？不过，我不能先说，要说也应该你先说。”
　　德仁说：“你不说，谁知道你知不知道呢？好好，既然这样，我喊一二，咱俩同时说，一、二！”
　　俩人同时说道：“人家是先恋爱后结婚，咱们是先结婚后恋爱，哈哈……”
　　德仁和秀兰嘻嘻地笑着，站起来，慢慢地往上爬着。仰头看时，孩子们已经爬得好高，逢玉最先，红玉第二，怀玉和红梅落在后边。德仁说：“凭着红梅的身体，在中学得过800米赛跑第一名，爬起山来，逢玉未必是她的对手。”
　　秀兰疑惑的：“红梅平日争胜好强，今天难道自甘落后？”
　　德仁说：“红梅新近认了鸳鸯作妈，她还想在弟妹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一来她不愿意和逢玉、红玉争抢第一名，二来她在后边也好保护怀玉的安全。”
　　秀兰沉思着：“你说的有道理，红梅从小就很懂事，而且吃了不少苦头。她上初中时，学校离家五六里，一天要跑几个来回。就这样跑来跑去，几年下来，锻炼了身体，增强了腿劲。这正应了你的一句名言，生命在于运动。俗话说，铁匠的胳膊，车夫的腿，小孩子的屁股厨子的嘴，嘻嘻……”
　　德仁说：“这不是讽刺人吗？”
　　可他仔细一想，真的。铁匠的胳膊——粗壮，车夫的腿—结实，小孩的屁股——不怕冷，厨子的嘴——不怕烫，他自己也乐了……这时逢玉兴奋的喊声从山腰传下来，德仁、秀兰仰头看时，逢玉、红玉站在半山的炼丹炉前，一边大声呼喊，一边摇动着胳臂，俨然一种胜利者的姿态。秀兰说：“逢玉和红玉沉不住气，没有红梅稳当。”
　　德仁说：“我看胜利者喊喊叫叫，也是一种鼓舞士气的方法，没有啥不好的。当然，虚心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像红梅这样稳稳当当地前进，扎扎实实地进步，就更有希望，更有前途。”
　　秀兰笑了：“仁仁哥，你这是稀泥抹光墙，孩子们不管怎样，你心里都高兴。”
　　德仁说：“人们的性格不同，前进的方式也不同，大喊着前进，或埋头苦干，只要不断进步，都是好的。”
　　说话之间，红梅、怀玉也到了炼丹炉，她们同样向爸妈招手呼喊，德仁和秀兰相视一笑，内心的种种想法不言而喻。秀兰本来不打算往上爬了，德仁指指站在炼丹炉前兴高采烈的孩子们，秀兰受到感染，鼓起勇气和德仁一起向上攀登。剩下最后几步，红梅和红玉走下来，拉着爸妈的手，一同登上了炼丹炉……站在炼丹炉前透过翠绿的松枝俯视，眼前的风景果然优美之极：说经台郁郁葱葱凸向前方，远处便是一片葱绿的田野，更远处渭水飘过一条银白色的玉带，阳光灿烂，整个画面笼罩在淡淡的雾气中。红梅取出画板，匆匆地描绘着生动的风景。大家观看老子炼丹炉时，不觉出声哑笑，原来能炼出使人长生不老仙丹的神秘的炼丹炉，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破土炉罢了。逢玉笑嘻嘻的：“爸妈，我不相信这么个破炉子能炼出使人长生不老的仙丹。”
　　红玉说：“听说，炼丹离不开水银，化学书里叫汞，老师说汞是有毒的，吃了会使人中毒，吃得多了还有生命危险。哦，我明白了，大概炼丹的人吃了有汞的仙丹中毒身亡，别人以为得道成仙了。”
　　秀兰喝道：“别乱说，谁会那么傻呀？”
　　德仁默默地沉思着，慢慢地一字一顿地吟出一首诗来：
　　“炼丹炉
　　楼观台里来访古，不觉登上炼丹炉。
　　山下绿苗织锦绣，山上青松绘新图。
　　朦朦胧胧眼前雾，曲曲折折脚下途。
　　夜以继日心劳碎，哪知金丹含有毒？”
　　听了德仁的《炼丹炉》诗，大家不免议论一阵，感叹一番，一同下山去了……
　　在德仁家里呆了几天，红梅回到了鸳鸯、忠志身边，呈上了她在楼观台的速写，一张道长画像，一张藤缠树速写，一张炼丹炉上俯视图。红梅亲热的：“爸妈，你们看看速写，给我指导一下。”
　　忠志看红梅回去了几天，初来乍到，对自己一点也不生分，自然十分高兴，拿起三张速写，仔细观察、评点：“嗨，这张道长的画像，虽然只有不多的几笔，却画出了道长的内在气质和奕奕神采，很有韵味。不过，我怀疑，在一般情况下，道长不愿意接受人们的采访，怎么会让你给他画像？上面还有他的签名，当然不会是暗中画的了。”
　　听爸爸这样说，红梅也很高兴：“爸，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先和道长攀谈，然后给他提出画像的要求，他看我诚心诚意，也就答应了。爸，你猜一下，这其中还发生了一个什么故事？”
　　忠志知道红梅是讨他喜欢，才这样发问的，他不在现场，当然是老虎吃天没处下爪子，咋能知道发生了什么故事？不过为了让红梅高兴，他只好胡乱猜猜：“给道长画像，一开始你心慌意乱，不免画坏了一张，这是你画的第二张，你说对不对？”
　　红梅惊喜的：“爸爸真神……”
　　忠志也是惊喜之极：“红梅，难道我猜对了？”
　　红梅摇摇头：“没有猜对，不过还沾点边儿。”
　　鸳鸯说：“这孩子，猜对就猜对，猜错就猜错，沾点边儿又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