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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二节 春花有喜了

作品名称:河殇      作者:悬壶      发布时间:2019-02-18 11:55:56      字数:3040

  随着张凯他们发奋地劳作,一车车土,在河床上抛撒着;一车车土,在大堤上垒砌着。这时,一只只鸟儿,叽叽喳喳、啁啁啾啾地在工地上空盘旋着。而料峭的春风,早已不是刺骨般的讨厌,反而有着大汗后令人极其舒服的感觉和舒坦。犹如盛暑含漱个冰棍,犹如春风里的桃花扑面。让人有了喜悦,有了感动,有了春天般的温存和舒展。
  天,已是中午时分,张凯他们在革命激情的鼓舞下,干劲一直高涨着。但确实有点累了。有了为了明天更好地工作只需稍休息一会儿的念想。
  犹如春天响惊雷,又如久旱逢甘霖。一个声音恰逢其时地喊叫了起来:“歇工了,歇工了!大家快点休息了。为了我们的任务,大家快快去休息了。”工地队长李刚的吼喊声,由喇叭里传出在沸腾的工地上空回荡。大家刚才还忍着,还干劲十足,只是听到队长的呼喊,肚肠没了斗志,早已肚肠咕噜不停了;早已像泄了气的皮球,都瘫了去。不过,不远处飘摇的饭香,还是把大家泄了气的劲头又糅合在吃饭的信念里,他们都向饭堂冲去。
  “张凯,来,坐这里!”只见春花端着热气腾腾的饭菜,在附近的树阴下,向张凯发出了邀请。
  “好,好!这就来。你等会儿。”张凯闻听春花的呼喊,有点欣喜若狂地说。
  张凯鸡儿八荒地盛了一些饭菜,并且还在饭食里做了埋伏:偷偷把一个剥好的鸡蛋藏在了菜碗里。那年月,鸡蛋金贵金贵的。
  “来吧!来吧!张凯哥。”吃饭中的春花,有了更多的妩媚在里面。她虽无玉环之羞花、貂蝉之闭月;虽无西施之沉鱼、昭君之落雁,但她有朴素之美。犹如遍地的野花,有着自由的美,有着野性的美;有着阳光的灿烂,有着旭阳的和煦。她满面的汗汽,汇聚成了细密的汗珠,升华着青春的美好和娇俏的模样。
  张凯看呆了,刚刚的饥肠咕噜早已成了逍遥国的常客,不见了影踪。春花的满面好像升腾着绚彩的光茫,诱惑着张凯,使他不忍目光一刻地偷闲。
  “嗨,张凯,傻了?”春花狐疑地看着张凯,把碗放在地上,走过来;顺手掂起了张凯的耳朵,嘻嘻笑着问道。一脸俏皮地对着张凯。
  “唉,唉!疼,疼!”张凯被揪了耳朵,方才猛醒道。对春花一直讨饶说。
  周围的社员,看到她俩的嬉闹,都哈哈地笑了起来。
  牛莉副队长脸上坏坏地骂春花道:“你个死妮子,疯啥疯?大姑娘家家地,不害臊!过来,过这边吃来。”
  春花看到大家看她并且对自己大笑,在牛莉队长骂自己时,方突然有所醒悟;随即松开手,满脸飞舞着羞赧的霞光,跑向自己的饭碗,低下头,狠命地扒拉着大米拌饭,不敢抬头。
  反过神的张凯,赶紧把鸡蛋找出,并迅速地跑向春花;把鸡蛋迅速扔在春花的饭碗里,自己却像蜻蜓点水一样,与春花一打招呼,就回了自己的社员队伍里。
  不过这次的接触,好像是中了魔一样。春花的印象更是扎根、开花、丰盈在张凯的脑海里。
  吃着饭,想着春花。一会儿的工夫,张凯的午饭时刻已过。在幸福的思绪徜徉中,迎来了下午的革命工作的再开张。
  在当时的年代里,好像人们都无劳累的感觉。在毛主席思想感召和鼓舞下,我们人民是当家人,我们人民是中国的主人。挖河是大家的事,也是我们自己的福利。我们干的永远是自家的事,所以我们永远有力量。这是我们永久的信念。
  牛莉,在河床上来回跺着脚步,肩膀上扛着一把铁掀,那如男人一样魁梧的丈八身材,傲然地在地面上挪动着;而那随之晃动的背影,则体现着她的矫健和练达。
  “喂,春花,过来。”有点生气的牛莉,对春花呼喊着说。
  “咋啦?我的大队长。”春花有点懵怔地问道。
  “你的活,干的不好。咱队里好几个人在提你的意见。你与张凯今后远点儿,不要让人家说咱的坏话。”牛莉愤愤地对春花说。
  “咋回事吧!我咋了?”春花有些更懵了。说话都有些急,而且有些哭声了。
  “你也别问,就是你今后只管离张凯远点。我这是对你好。”牛莉依然不放脸地说道。
  “张凯咋了?我与他自小长大就一起玩耍,有啥不能与他玩的?”春花哭着说。
  “我给你交底吧!张凯的历史有问题,他姥爷从大陆随国民党逃台湾后,现在在台湾还活着呢;而你,是我们贫农的孩子!并且有着好的前途。”牛莉一口气给春花交了底。
  愕然!叹息!忧伤!
  春花有点迷茫,有点支离破碎,有点不解的凄荒。
  在当时的氛围下,确实难住了春花。她只有把懵懂的爱,揉揉、折叠,塞进心田的角落。让自己慢慢地咂磨,玩味。以便日后的温馨回忆时刻,好有个寻找处。她依旧干的热火朝天。因为她有了一个小目标。
  在下午的火热的工地上,在社员们高亢的歌声放送中,战斗的士气正旺。
  春花见着张凯,有点小尴尬。不再无所顾忌、不再灿烂朝霞、不再温情脉脉;不再你中有我,拥抱无邪。她刻意地避开,以免对视时的尴尬。
  张凯估计也被谈过话。他看春花的眼神有些迷离、有些凌乱。
  只有繁重的劳作,方能抚平两位心中的创伤。
  张凯在每天的劳动之外,还有政治的理论学习,让他与万恶的高成份分离。去学习,去改造,以便更好地为新中国服务。
  春花,把五味杂陈埋入心底。在牛莉的队伍里,不计时日地大干苦干拼命干。好像每每脸上流淌的已不是汗液,而是泪水,是激愤的泪、是委屈的泪、是莫名无状的泪。不能由眼中流出,只有化作汗液,让汗液以滂沱之势,方能发泄心中之苦。
  春花,不再笑了。她犹如绽放的花朵,突遇冰冻天气,花虽开,但缺少了很多的灵气;美还在,但已无有娇柔姿态;淡淡的蕊香,淹没在冰天雪地里。
  “春花,春花!你把土撂哪儿了?”牛莉大声喊道。
  “嗷!嗷!不好意思,撂偏了。”春花道歉道。
  曾经清澈的眼睛,有了混浊之感;曾经轻盈的身影,有了笨拙的迟缓;曾经飘逸的马尾辫,也无了生机,无力地在头后摇摆。她机械地干活,干活,再干活。好像只有在挖河的工地上,才是有自己发泄的方向。工地上的机器声,马嘶声以及人们的口号声,好像是一声声地砸在她的心房上,疼痛而没有发作之处,她有了明显的消瘦之态。
  “春花,你是咋回事啊,整天丟魂了一样?”牛莉关心地对春花说。
  “没事,我没事。”春花赶紧说。
  在与张凯不再交往的几天内,春花表现了超长的工作积极性。虽无精神,但干劲超常,她们河床组完成了她们段的任务。春花表现第一名,她们的河床平整的合乎标准。
  而张凯,就不这么好了。他天天上学习班,接受贫下中农的再教育。
  他如常一样干活,只是比春花消极。他不再关注春花,他也不敢关注春花,他把喜欢春花的心思深深地埋在心里。只在无人时,才自个对自个地,掏出心里的思念,遥想以前的美好,来慰籍自己孤独的心灵。暗暗地祝春花身体健康,心情愉快。
  张凯也在挖河底时,是第一次玩命的干,他不是为了荣誉,是为了排泄淤在心底的憋气。
  “张凯,你是思想改造不彻底,你对政府有抵触情绪,你要好好认识自己。不准带着情绪干活……”一连串的训斥,让张凯毫无分辩之时刻。只有唯唯诺诺。
  “嗯!嗯!嗯!”张凯不停地承认错误。
  “呵……嚓喳!”一声春雷,随后玄幻的一个霹雳在天空中乍起。淅沥的春雨,在雷电后有了诗意的飘撒。一只只黑色的燕子,冒着纷纷的雨帘,归在檐下的巢穴内,接受群体乳燕的叽叽喳喳的欢迎仪式。家的温馨,瞬间由燕子的反哺感染了正在感受感情折磨的张凯。他望着春雨中天空,有了无限的遐想,不知这时的春花在哪里?不知她在想啥?
  此时,春花也在望着淅沥的春雨若有所思。与张凯到底发生了什么?与张凯到底应该发生什么?她自己到底要走向哪里?唏嘘,感叹,踯躅……她那天真的性情,不再浪漫;她那对世界饱满的爱,有了渐老的皱褶显现。可爱的燕雀,有了人类春花的羡慕。她,春花已不再纠结过往,只有膨胀的心,在憧憬美好的前景。
  “春花!春花……”在春雨的连串的雨幕中,李刚队长的高嗓门,打破了雨幕的宁静。张凯,春花都听到了。
  “春花到大队部领奖了。”
  啊,春雨中的张凯高兴了。春花有喜了,终于不为我所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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