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0)第1456-1478天
1960年6月26日星期日晴(1456天)
上午搭架子,我出了一些招,同学们都反对。我又发脾气了。
午后,各班都去洗澡了。创作组的任务重,情愿放下这个机会。
1960年6月27日星期一晴(1457天)
晚上开支委会,尹君批评我说:“政治不挂帅,好事都办坏,工作不是一心一意,当组长情绪有波动,你的思想真是寒暑表了。接受任务的时候,我就看出你是有条件的,工作很浮夸。”
党的批评使我觉得很温暖,把《青年烈火》的修改任务交给我了,又让我找两个人。我找了宋庆余和戴世宁。晚上写了一篇文章:《终生做革命人》。
1960年6月28日星期二雨(1458天)
把另外四个人召集到一起,研究了创作计划。要在各班也组成一个三人小组,为我们提供材料和分析提纲。然后我到支部找孙书记,他不在,尹君我解释说:“15号拿初稿,我看这是少、慢、差、费,总想撒大网,就是拿不出鱼,你心里有没有底?”
我摇头。
“那人家能提意见吗?得有修改的苗头,人家建设性意见才提得多,而且我们还得搞别的工作呢。”
然后我到小学去借报纸。
午间跟肖荣汇报思想情况,他给我指出,我交心时交得并不彻底,双反后的进步不大。这个评价是正确的。对自己要批评,要认识、再批判。
在创作组的这个阶段,我的进步是不踏实的。今后,将抛弃一切个人利益,全心全意,全心全意……
1960年6月29日星期三晴(1459天)
午后搭架子的时候,孙书记来了,帮我们搭架子。他说:“文学描写一定要与社会实践相结合,描写两条道路的斗争、改造资产阶级和资产阶级思想,这是个主题。”
晚上读了些文件,启发很大。
1960年6月30日星期四晴(1460天)
明天是党的生日,午后开座谈会,座谈交心后的收获。我说:“认清现实,认清自己,认清今后应当走的道路,这是最大的收获。”
苏守业感动得哭了。他认为尹君是打击他,他就想这样混下去,批判他是最大的爱护。
剧本很有苗头。晚上与社员联欢。
1960年7月1日星期五晴(1461天)
党的生日!我的心情激动。但渴望的事情,因为笨拙而灭弃,实在可笑得很。当我把这页日记写完的时候,我得搞上一夜,把话剧的情节写出来。
早晨三点半起床,准备到向前大队参观。下着雨,大家的心情很焦急;天晴了,我们高高兴兴地上了路。看着那水灵灵的庄稼,不长一棵杂草,同学们赞不绝口。
与社员联欢,又去登山,看了果园、蚕场……一切都这样好,拿起笔来,写吧!
出发前,我找尹君汇报思想情况。他说我有些浮夸。这是正确的。个人主义者,为了“我”,性格和意识上会自然产生一些畸形状态。我会改的。
1960年7月2日星期六晴(1462天)
上午休假,全体同学都去洗澡了。我和佟一全去理发,等了一头晌。午后支委们都去开会了,我和宋庆余、戴世宁在家里搭架子。晚上,支委会上明确了理论学习的目的,既要有系统的理论学习,又要结合实际的批判。
1960年7月3日星期日(1463天)
上午学习。午后搭架子,似乎很顺利,但仍然会出现问题的。
1960年7月4日星期一阴后晴(1464天)
上午学习。午后参加党员整风会,批判朱志博丧失立场、反对党的错误。投机分子迟早要露出尾巴的,尾巴刚露出来,割得越早越好。
我想了许多问题。当我把入党问题放在踏实的基础上来,考虑的时候,却放松了对自己的要求。我有许多问题需要想一想:群众路线、个人名利、情绪不好、如何批判自我……等等,冷静、乐观、认真、坦率,这些都是今后应当努力实践的。
ZZB的错误事实是:
1.工作组:贫农王**是是疯子,辱骂毛主席,他把疯子与五类分子关在一起,叫五类分子用柴拌打他,立功赎罪,脱裤子打。
2.喜欢的民兵营长被撤销。在关五类分子的院子里,他把民兵营长叫来驯,营长不干了。
3.不执行党的政策,打五类分子。使人怀疑党的政策。谁不服从,他就想斗一盘。
4.与被清洗的分子QYC友好,看书时形影不离;
5.行李没打好,就给车夫打电话,要处分人家。因吃驴肉的事件撤换了小队长,是他代表党支部撤销的;
其父为旧官吏,祖父是地主,叔父是民盟委员。
富农杨贵久顺从他,他要他当副书记,多给地主柳云斗评劳动分。在班里打击沈有铭,说这是无意识的,只是粗暴,但对右派分子不仇恨,躲在白楼上看书。还经常与学校的工友打架。
入党是为名利。科长当不成,伪装积极。五六年入党,五七年就闹。同意教授治校。投机,想争取主动。办工厂积极,却说:“他妈的,这是来念书的,还是来劳动的?”连闯三关。杨贵久爱人入党,他说:“农村党好入,共产党员官官相护。”
1960年7月5日星期二晴(1465天)
上午,创作组座谈学习收获,我就党的性质结合自己的入党动机谈了想法。极不深。
午后搭架子。
1960年7月6日星期三晴(1466天)
午后参加党的整风会。批判JSJ的反党思想。
歌剧小组的意见很多,说组织对他们放手不管了。
LZL说:“我们都是从工作出发的,不从工作出发,谁还能提什么意见呢?”
晚上,他接了一封电报“母病速归”。跟孙书记研究,给了他两天假。
他说:“这也太紧了!我母亲得的是子宫癌,可能要大流血。”
我跟他解释了一番:创作任务太紧,回家如果仅仅是看望的话,两天时间满够了。
但他不相信,要亲自跟孙书记谈。孙书记同样跟他这样讲。他没意见了。
晚上,我跟他提了意见。他对组织有意见,说:“YJ忙得那个样儿,几乎是专职的了,仿佛干部都不需要改造了。”“组织只看着大碗小碗,整整墙报,创作却没人抓。”“首先你对同学就不信任,提出意见就从动机考虑。如果不是从工作出发,谁提什么意见?你去问问同学,都对组织有什么意见?”(后来他说出,有意见的是CTQ、LZL、CZJ、YGD)“我当小组长,为什么放在一边,不叫我干,也不谈谈?”
1960年7月7日星期四阴(1467天)
上午学习教育方针几个问题。
1960年7月14日星期四阴(1468天)
这两天做了些事情。
经常早起写材料:如何做党的驯服工具。
话剧《青春烈火》由刘静领导,我专搞班长的工作。
学完了党的领导之后,散会后孙书记对我说:“要注意工作方法,遇事跟群众商量,走群众路线。当群众不觉悟的时候,应当启发。另外,要一身作则,如果你在工作上犯了毛病,嘴就短了,不敢说别人了。”
午间,王作昌到创作组来找潘常静,我说:“先跟我唠唠吧。”他笑着说:“好啊!”我先跟他谈了我的思想情况。他就我的进步特点进行了分析。
1.个人利益经常和党的利益斗争,又不能靠近组织,知道如何做,但有时做了个人主义的俘虏;
2.有些思想不一定是反党思想。个人主义有反动性,所以在各个革命阶段对党都有怀疑;
3.时时刻刻要想到党的利益。
YJ对我说:“没有不打仗的兵,只有不打仗的领导。你对同志一贯不信任,如果别人对你也这样,你会怎样?如果组织对我和我对组织的态度一样,我是不是早就落后了?”
从今天起,大战夏锄关,猛干7天。
1960年7月21日星期四阴(1469天)
今天我和肖荣、姜国大正式上灶做饭了。没有柴火,我们都是新上任的,啥也不懂,管理员冯山告诉我们:要找罗大婶来帮忙。
外面下着雨。姜国大急急忙忙叫我起来,我有些发毛。
今天大干七天结束了。关于教育方针问题的学习今天大会发言。我到处找管理员问烧柴。管理员说:“要给我们土豆吃,尝尝鲜。”到午后仍然无柴,急得我直冒火。罗大叔来劈柴火。他蹶着屁股,帮助吹气,往湿柴上浇洋油。我到四队借柴,没借着,罗大叔把我领到他家去,拿来一捆引柴来。
细心体会你感受到的一切,深刻理解它的意义,注意新生事物。
烧柴没有了,社员没在食堂里打饭,做饭的炊事员也没捞着吃饭。
晚上批判王大中,我没发言。他的态度也极不老实。
1960年7月22日星期五晴(1470天)
打水、劈柴、烧火,都是累活。当我干这些活的时候,总想我干得多了。晚饭的豆荚是我做的,小周问:“这是谁做的豆荚?”我想说:“这是我做的。”少劳动,出风头,这是我的老缺点。晚上做面汤,我把锅巴吃了,使我很懊恼。我的修养不高。
肖荣同志有些不谦虚。冯大娘告诉他:要先下菜,后放盐。他说:“我这样做最好了。”午间瓜汤不熟,我在外屋叫他把锅盖上再焐一会儿,他说:“我等你来盖锅呢!”
明天,我要干得更好,任劳任怨,拣最重的活儿干,而且觉得快活,用集体主义压倒个人主义,一直把它消灭。
1960年7月23日星期六晴(1471天)
先下油?后下油?下多少盐?这些事情在别人掌勺的时候,我也想管了。拈轻怕重的心理是有的。愿意炒菜,不愿意挑水和烧火,烟呛人,睁不开眼睛、流泪。有些事情依赖XR,总觉得他是党员。
1960年7月24日星期日晴(1472天)
早晨起来晚了,没能及时开饭,大家有意见。怕菜烂了,大家要求把掐过的豆荚全吃了,要多吃菜。这些人大多是注意吃渴的、情愿拿钱的。佟一全向我提醒这个问题,我才注意到。
对自己的问题认识较系统和全面了。我缺乏向共产主义过渡的思想准备,这是不能做为一个共产党员的。我想挑最重的活做,但心里却不高兴,总想在工作中处在支配地位。
午间,马大婶给我土豆吃,我没要。小周和由正达印完《钟声》后回来,大约是吃了。
叫林兆良写歌剧,他自作主张地改编了一首长诗。
要批评,要斗争,不要装好人。这种人最不好。早晨同志们提意见,我们没表示态度,大家不满意了。午间做了检讨,让大家对伙食提了意见。
1960年7月25日星期一晴(1473天)
早晨一点就起来了,我自己把菜炒出来。姜国大两点钟来了,叫我去睡觉,我就睡了一小觉。
午后,肖荣和姜国大去打球了,要找一个人来帮忙。佟一全叫林兆良来,我惊讶道:“老林你会烧火吗?”
林兆良不满地说:“干别的不行吗?”
老佟说:“行啊!”
我对人总是这样不信任。在伙房里,我支配他干这个干那个。
抢最重的活干,心情很舒畅,做好向共产主义过渡的思想准备。
读刘异云写的《谈谈无产阶级世界观》,对自己的立场问题和思想方法问题有了进一步的认识。在革命任务面前,我动摇,稍动一下,就想做检讨,否定成绩,不想办法去完成任务。看问题只看到一方面,两家子强调劳动,机械地贯彻领导指示。
1960年7月28日星期四晴(1474天)
关于世界观问题的学习,今天结束,大会发言。
老梁搞外调回来了,他到安东去,四姐给我捎来10元钱,一支金笔、三个手册。他对我说:“什么是党的培养?当饿着肚子走上九十里路,可不可以坐坐三轮车?一想,不能做;我才想到,党的培养不是把乳头放在你的嘴里,是放在艰苦的环境里来锻炼你。”他还说,“你进步要大胆,提了点意见你就不敢干了,那哪行?你姐姐那真是踏踏实实地干。为了很好领会党的意图,方法得灵活,你方法太死了。”
我想,所谓大胆,绝不是蛮干。而是自觉地从党的利益出发,去掉患得患失的个人念头,把精神解放出来。
1960年7月29日星期五阴雨(1475天)
参加党的整风会,批判JSJ,并做组织处理。他的态度极其顽固。孙敏问:“你家庭到底雇了多少工人?”
“档案里有,组织可以审查。”他把手插进头发里,胳膊支在桌子上,不满地说。对一些重大历史问题他要瞒下去,当组织与他核对的时候,他说不了解,不知道,或者说隐瞒没必要。
组织上仍然耐心等待。他在日记中写道,他要保持上诉的权利。
孙书记问他:“可不可以把你的上诉意见在支部会上讲一讲呢?”
沉默。
“在基层组织的大会上,你有权申辩嘛!”孙敏语言尖锐,态度坚决。
李桓桢扭头对JSJ说:“我想,一个党员,是不应当隐瞒他的政治见解的。”
“还有秘密吗?”尹君的一句话,把大家都逗乐了。
最后,宣布了支部大会的决议,十一名党员,一致举手通过。这个坚决不肯改变反动的剥削阶级立场的人,被清除出党。JSJ脸上酱色的肌肉显得更加阴暗,头发把半张脸蔽住了。大家举手后,他自己也无力地举起手来,有些摇摆。这就是一个顽固的个人主义者的下场。
孙书记告诉全体与会的同志,从JSJ的错误里吸取教训:
1.端正入党动机;2.对党无限忠诚老实;3.一心一意为了党;4.发生错误立即改正;5.记住个人主义是万恶之源。
最后一点,是我应当注意的一条。而我有时把自己放在即将消灭的那些观念里,容忍自己。为个人主义辩护,这是很危险的。
晚上,整风会继续进行,批判ZZB。
发奋图强,把个人的一切都抛弃,为党的事业奋斗终生!
1960年7月30日星期六(1476天)
整风会后孙书记做了总结,他说:“ZZB后期态度上有较好的表现,每一点进步党都是欢迎的。他的错误主要是:
1.资产阶级立场没转变,立场模糊;
2.抗上,不听党的话,与党三心二意。“我们只能无条件地做党的驯服工具;树立个人威信是暂时的,当群众觉悟之后,把粉往自己脸上抹,把膏药往别人身上贴。”
3.你做每一件事都要想一想:我是共产党员,所做的事对党有利没有。
4.立场不转变,入党是不行的,对党的事业必须持维护的态度。
1960年8月1日星期六雨(1477天)
雨像悬起来的河一样,大水从天上往地上倒灌。昨天,孙书记布置了8月份的工作计划。从今天起,就开始总结了。《个人主义是万恶之源》是我的总结题目。
决心和人个主义决裂。这个决心不止一次地下定了,但在行动上、心理上,还留着个人主义阴影。看了一本《反对个人主义》的小册子,上面说,要改造自己,必须严格要求自己,听党的话,跟毛主席走。
今天给四姐写回信,话不多,情绪不高。这是少有的。我经常想到个人利益,就跟自己过不去,止不住地流泪了。
实践是顶重要的,,即使是一句话,如果能用行动证明它,也是极为宝贵的。
1960年8月2日星期一晴(1478天)
这个本子不再积累材料的工具了,而是思想改造的工具。听党的话,自觉的认识是随时产生的。每一个缺点,都要努力克服,把它和自己的思想本质联系起来,去掉个人得失,严格要求自己(不是强迫自己),愉快地从事党所需要的一切工作。我会很快进步的。
今天买了许多芹菜,早晨增加了一两粮食,同志们要求还要增加一两,我没同意。肖荣大家争论的时候,对我说:“都增加一两了,你怎么还要求增加?”
我火了,说:“我多咱想增加来?”为个人的功过争辩,有什么意义?
晚上,林兆良找我谈了。他把对我的那些偏见都收回去了。
我的收获总结写了大部分,在小组内念了念,有些因小失大,对待工作缺乏自觉性,常常会使头脑变得很简单。
自觉,这是共产主义时代人的本色,要加强这种自觉性的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