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回 平叛靖边狼军受奖 双喜临门牟茂成婚

　　词曰：《蝶恋花》
　　邂逅佳人愁绪散。一路走来，苦闷凭谁遣？一自良宵情缱绻，添来老舅亲牵线。莫道痴情非好汉，侠义肝肠，岂为私情变？幸喜红颜相陪伴，如鱼得水随心愿。
　　且说剿抚使大人接过牟茂呈上的功劳簿，看后说道：“此次奴铖聚众造反，扰乱大元社稷，仰仗狼军剿叛杀敌，实属功勋卓著。本应报请皇恩封赏，茂公却坚持不受。既是茂公一心要回都亭里创业，但本府仍要委任你为施南军事长官司，辖制调度施南全境所属军队；并暂以都亭为狼军基地，你可不要再推卸。”
　　然后对以下人等亦有所封：章坚、潭仁、染海波、郜森、诸宇传、王钦、蒋君臣等七人晋级为安抚司；覃兴家、覃兴全、樊大勇、樊二猛、樊刚常、郑烨、覃珅、巴龙、相旺、奴七等十人为狼军各旗旗总(每旗总下辖十旗长，旗长名号牟茂自行选定)。其余旗长人等皆有赏赐。
　　剿抚使既决定牟茂为施南军事长官，此时牟茂不再推辞。原先不接受暂替剿总使事出有因，唯恐元人怀疑居功自傲有所图谋。本来，牟茂站出来抗衡奴铖实属有因，为报恩助二龙坝覃宣抚司建功。另外，奴家的叛军还未彻底覆没，这支狼军暂还不能解散。将元朝的钱粮保证狼军的实力，手中掌握一支军队将来一旦叛军再起，才能及时应对。
　　牟茂等狼军接受了封赏，辞别剿抚大人回至都亭里。“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牟茂荣膺施南军事长官归来，都亭里几大家族：向家、奴家、田家、覃家等首领听说牟茂载誉归来，带领众乡民敲锣打鼓，鞭炮声声举行庆祝仪式。向家更是热闹非凡，向员外对舅老爷覃土司道：“上次要为女儿办婚事未成，牟茂要等胜利归来才娶我女儿。如今已凯旋归来，正好让他俩即日完婚，你当舅舅的该当如何安排？”
　　“那就趁此热闹之际举行婚礼呗，再没有比这合适不过的好时机了。”
　　“这事姐夫你放心，牟公子与大小姐完婚的事包在我舅老爷身上了，包你满意。”
　　舅老爷来到牟茂处贺喜时说道：“恭喜军事长官双喜临门。”
　　牟茂此时已知舅老爷来的目的，明知故问道：“请问舅老爷，不知双喜从何说起？”
　　“这第一喜嘛：剿叛初战告捷，争得荣誉成为施南军事长官司是第一喜。这第二喜嘛：再过几天便是良辰吉日，在此胜利归来时刻将外甥女婿和外甥女的婚事办了，你可有别的安排没有？如果同意，这便是第二喜。关于完婚一事，一切用度你别费心，由我当舅舅的全权负责操办。”
　　牟茂道：“既是这样，您是长辈，由舅老爷说了算，牟茂听从安排就是。不过，不许惊扰乡邻百姓，不得使用公家钱粮。”
　　向大小姐听说夫君得胜归来，心情好不愉快，心中想道：我的一身算是真正有了归宿，与牟公子琴瑟鸾凤、白头偕老。能遇上牟茂这样的心仪男子，是老天对奴家的恩赐。我要珍爱这天赐良缘：他是我未来终身依靠的夫君，我要作一贤德好妻子；他是顶天立地的好男子，我应当做他贤德好内助。这样英勇的男子，这样豪杰的男子……可惜牟茂的爹妈未曾亲眼所见我俩的婚礼，我和牟公子也好尽孝道……
　　向大小姐此时想多了不自觉脸上有些发烫，心也跳得厉害，总之，此时比平时更加想入非非，关于嫁娶后杂七杂八的夫妻恩爱等事情一桩桩、一件件涌上心头，心潮波翻浪涌久久不能平静。
　　向大小姐正在思绪万千、心跳加速的时刻，妈妈敲门问道：“大妹儿在里面吗？”向大小姐方才回过神来：“娘！有事吗？”
　　“你看你，都十七八岁了，还不懂事，马上就要嫁给牟茂了，还不准备准备？赶快把自己收拾好，明天就要与牟茂洞房花烛了。你得要有个大家闺秀的样子，不要还是在娘家时那样娇滴滴的，像不知事的、不懂规矩的小姑娘。我向家的大小姐是应该要人才有人才、要贤德也贤德，是能干贤德的妻子。能写能算、能裁能剪、能扎能绣、能茶能饭、能浆能洗、能给丈夫分忧，那才像向家的大小姐、牟家的好媳妇。要把向家的知书达理、贤良孝顺、好家风带去牟家发扬光大，才显得向氏之女有教养……”
　　大小姐打断娘唠叨话道：“娘的话女儿都记住了！您就放心吧！可是父母将女儿养大，女儿还没有好好孝敬你们二老，女儿怎么舍得离开爹娘？我还想报答父母的养育之恩呢，女儿实是不想这样就……”
　　“你只要把父母的话记在心上，不丢向家的脸面就够了，这就是孝顺。养了你这个好女儿爹娘就放心了，不求别的。你离开娘以后，娘不在身边，一切都要自立自为，担当起家庭的责任来。牟茂是国家的人，他要以国家的大事为重，你要为他分忧，使他多为国家建功立业。”此时此刻娘俩有说不完的贴心话。
　　娘俩正在说着话，有丫环来报：“夫人！有龙潭堡舅家舅娘到来探望。”
　　丫环刚说完，舅娘已来到门边，夫人与向大小姐连忙让进里边坐下。丫环捧出香茗，舅娘接过茶杯放在茶几上。然后亲热地抱着外甥女心疼地说道：“为什么这样急迫就要把外甥女往婆家赶？多待些时日再去牟家，我这当舅娘的也好有个准备。如今只好把你外祖母留给我的一对金手镯传给外甥女吧！其它些小饰物不值钱，再别无贵重物品相送，你休怪舅娘吝啬。”
　　说完将包里裹得严实的红绸一层层牵开，露出两只金灿灿的手镯取来套在了向大小姐手腕上，然后细细地欣赏着：“这比我当年带着嫁你舅舅时漂亮多了，金手镯配上我外甥女更加显出贵气来。”
　　向大小姐此时激动不已，金枝玉体连忙跪地磕头道：“谢过舅娘。”
　　向夫人道：“上次奴家欲抢大小姐时，是牟茂舍命救回，方才提起把大小姐许配给牟茂。当时若不是施南剿抚使传令牟茂去清剿贼寇，他们俩的婚事早已办了。那次只好听了牟茂的，一直等到施南归来才与小女完婚。这次好了，我家老爷同舅老爷商定，趁此庆祝胜利热闹之时把他们俩的婚事给办了，所以事情安排得有些急迫，来不及让舅娘提前知道，没成想还是让舅娘把压箱底的宝贝传给了外甥女儿，还是我家大闺女有福气。”
　　此时外面更加热闹，左邻右舍、团转乡邻、三亲六戚、七大姑八大姨纷纷前来祝贺向大小姐出阁，并送来若干金银器皿自不必说。
　　且说牟茂受向员外厚爱，将西庄部分田园房产作为向大小姐嫁妆，庄园坐落在山明水秀、水源充沛、土壤肥沃的金牛山外，实是农家宜居的好地方。众兄弟们一起闹闹热热地为牟茂布置新房，这方面的事非覃兴家兄弟俩来设计，他俩从小拜牟茂为师，受到过师傅文化熏陶，兄弟俩能文能武。首先将大财门上贴了一副喜联：
　　上联：祥呈吉第花烛生辉欣引凤；
　　下联：瑞献豪门锦帷焕彩喜乘龙。
　　正堂位父母不在，只好在神龛左旁贴上“父亲在上”四字；又在神龛右旁贴上“母亲在上”四字以示尊长受礼。婚姻喜庆首先要“安香火”，中间从上至下一行稍大的新魏体字便是“天地君亲师位”。之上平行贴上“祖德流芳”。左有一行稍小字曰：“东厨司命灶王府君”；右边一行稍小字曰：“平阳堂上高曾祖考”。然后焚香燃烛。办完这些事，覃兴家向师傅牟茂请教道：“师傅，接下来该怎么做？”
　　“汉家人婚礼讲求六礼，一曰纳采，即‘纳其采择之礼’，由男家请人去女家‘提亲’送聘礼；
　　“二曰问名：女方既收了聘礼，证明纳亲已准，就要‘问名’，写‘婚帖’，首先写上男方生辰，即年、月、日、时。然后择期，由媒人送去女方填写女孩生庚年、月、日、时，再由媒人送回男方收讫。
　　“三曰纳吉：男女婚姻应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天神之光’批八字。
　　“四是纳征：就是过礼，也叫下彩礼，须写礼帖及婚书，一式两份，男女双方各执一份为证，以作夫妻终身婚配的依据。
　　“五是请期：即择定圆房的良辰吉日，由媒人告知女家，再由女方更期同意后再回复男方，若没意见，结婚日期便确定了。
　　“六曰迎亲：新郎上门迎娶新娘。此为六礼。
　　“如今前面五礼已过，只差第六礼今即完成。”
　　师徒正在讲解结婚之礼数，舅老爷大媒人来了说道：“明日是大婚之日，今筹办好所需过礼的礼品，趁早送往女方。”
　　说完，先让覃兴家抄录礼单曰：八方八肘（即八块猪宝肋，八个猪火腿要求每个8斤）、蜀锦缎八匹、锦衣八套(衣冠鞋袜)、被单八床、玉器8件……（玉器名称略）、金条八根、银子八千两、宝马八匹，其余饰品类，珠花、金簪、金钏、金耳环、玉手镯各一对，“离娘米、离娘菜”、糖、果、糕、饼等样样不缺，都是成双成对。
　　然后是八个大红包礼曰：开盒礼、背亲礼、参厨礼、执盒礼、挑水礼、暖情礼、梳妆礼、敬神礼。
　　另包有十二小礼：见情礼、催亲礼、分情礼、盖头礼、唱仪礼、牵亲礼、栾被礼、起足礼、轿门礼、洗面礼、济食礼、晋成礼。抄录完后由路总管潭仁随媒人前去向府过礼。
　　再说女方这边，原来土民的婚俗习惯，尽管是喜事，凡哪家姑娘出嫁时，出门前都要“哭嫁”。“哭嫁”也是当地的一种独特风俗。谁家的姑娘会哭，哭的水平高，自然人人张口夸赞。哭的时候姑娘自然是伤心的，因为到了婆家后就没有了小姑娘时的那种自由了，除了夫权之外，还要过公婆这道铁门槛。
　　所以，她们出嫁时不得不十分伤心地哭一回。但是在娘家陪哭时，长辈们为了活跃气氛，有时对姑娘的哭诉会由悲情引向欢乐之中，哭着哭着对上一些有趣味的笑话来，引得在场的客人们开怀大笑。不仅姑娘要哭，妈妈、姑姑、奶奶、外婆等有血缘关系的女人们都来陪哭。
　　此时的向大小姐也不例外，开始了哭诉。只听见向家大院里一片哭声：“哎呀我的妈啊我的娘哎！女儿走了舍谁来陪我娘啊！”
　　向妈妈接哭道：“哎呀我的女儿啊，我的儿啊，你安心去婆家舍——不要记挂娘啊。”
　　“哎呀我的妈啊，我的娘哎，女儿啷们舍得爹……女儿走了啷们舍得左邻右舍、团团转转啊！”
　　此时装耳聋的舅娘接着哭道：“哎呀我的外甥女儿啊，我的儿啊，你舍不得罈罈罐罐以后去舅娘家背几个就是啊！”
　　向大小姐接哭道：“……你们要撵我走，我啷格舍得叔婶伯娘啊！”
　　聋子舅娘接哭道：“我的外甥女儿呀幺哇儿啊，舍不得竹子白杨就回娘家来砍几坡带去啊！”
　　……开始瞧热闹的人还流眼抹泪，听见这聋子舅娘的哭声与对答，引得大家笑声一片……
　　突然门人报颂道：“牟府新郎家过礼的客人到——”
　　只听见前来过礼的鞭炮声震耳。接下来便是帮忙的总管派男人女人们接收大礼盒、礼品等；并招呼前来过礼的潭仁及媒人舅老爷等一行人进入客厅献上茶水，完善交接事宜。然后向员外让总管将嫁妆陪奁礼单回交与潭仁等人带回牟府，以利明日安排前来取亲的人数等事宜。
　　且说晩间时刻，向大小姐又开始了一阵哭诉之后。总管安排丫环前来唤小姐神堂拜谒祖宗神灵。凡出嫁的姑娘需在出阁前一天晚上拜神灵、祖宗，拜长辈叔伯及兄嫂等。
　　挑明了就是走之前讨要吉利语、吉利钱，被人说成“敲钉锤”。凡受礼之人都得说几句吉利语，然后拿出红包交给姑娘带去婆家作私房钱。此时神堂里周围站满了人，总管司仪将所有沾亲带故的尊长等人一一请至堂前，没拢来的派人去请拢来，反正一个不许缺席。
　　等众人到齐，司仪高声喊道：“启禀老少众人等，各位三亲与六戚。人生忠孝最为本，姑娘明天去成亲；三皇五帝皆有情，来将姑娘送一程——”
　　然后向大小姐便对着神龛磕了头。
　　“再请祖宗保平安——”
　　小姐对着神龛磕头完毕。
　　然后便是请祖父、祖母前来接受礼拜，祖母封赠道：“封赠孙女多平安，高高兴兴把家还；家大业大人丁旺，幸福终身过百年。”
　　吉语毕，赠与红包，向大小姐磕头收下。
　　请父亲、母亲授礼——
　　父母亲内有一人曰：“女儿明天离爹娘，瓜熟蒂落需分离；之子于归百年好，相敬如宾永不离。”
　　小姐向爹妈叩头，接过红包。
　　有请叔叔婶婶就位授礼——
　　“侄女明天出了阁，去到夫家多快乐；勤俭持家衣食多，发财发家更孝和。”
　　向大小姐虔诚地磕头，接了红包。
　　外公外婆前来授礼——
　　外公不讲话，外婆封赠道：“外孙女，婆家去，绣阁春开花并蒂；百年偕老福寿康，情深永笃不相离。”
　　小姐磕头，接过红包。
　　“有请舅爷舅娘前来授礼……”
　　“请姑爷姑妈前来授礼……”
　　一大早，牟茂与章坚、潭仁及媒人等吹吹打打热闹非凡，前来向府迎娶新娘。
　　牟茂今天心情十分高兴，你看他身穿锦袍、头戴礼帽，真正是帅气十足的新郎官。披红挂彩，骑着枣红高头大马风光无限。
　　前面走着一队吹鼓手，后面跟着马队，马队后面分列八乘大轿，其中四乘轿里坐着接取新娘的嫂子们，一位是章坚家的章太太，一位是潭仁家的潭太太；另两位是牟茂在狮子岭为了樊氏兄弟促成的金玉良缘，蔡员外家孪生女，嫁与樊大勇、樊二猛两兄弟的樊太太；另有四乘大轿准备女方送亲伴娘乘坐；大轿在马队的簇拥中浩浩荡荡往向府而来。
　　牟茂看到弟兄们为自己精心策划的结亲队伍，心里便想起了那时在上元县麒麟山祖籍自己还不太懂事时，见过大哥牟强结婚时的场景，不亚于今日小弟牟茂的这支有排场的结婚队伍。
　　可那时李家的富有是远近闻名的大户，牟强大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世事变迁，如今大哥遭难阴阳两隔。李宅早已人去楼空；全家家人也四散逃命。真是落得家败人亡，四分五裂。
　　自从分别以来，如今的牟茂从一无所有走到如今，真是老天庇佑。不幸中遇万幸，遭遇十磨九难，终于熬到了头。可现在我的爹娘你们在哪里！你们身体都还好吧，生活还幸福安康吧！但愿老天庇护，全家无忧，一切康泰。如今牟茂就在接亲的路上，望你们都会预感到牟茂幸福的好日子来临。愿你们共享我牟茂此时的快乐心情吧！
　　前面的吹鼓手们停住了吹打奏乐。有人高喊道：“绣阁春开，鸿安相庄，花开并蒂，福禄鸳鸯，佳偶天成，龙凤呈祥，牟氏郎君，来拜岳丈。鸣炮奏乐，好事成双——”
　　牟茂方才从纷纷思绪中回过神来，举目观看，大队人马已齐集在向家庄院门前。只见向员外同家人及客人们从里面迎了出来。牟茂赶紧下马双膝着地：“小婿牟茂拜上岳父大人。”早有总管及帮忙人员安排接亲队伍进入中堂。
　　早饭后便是发亲仪式开始，大小姐哭诉着拜完祖宗，拜别爹妈，拜别了三党之亲长辈等。在四位伴娘的簇拥中由族兄向大毛背着出了向府大门，直向新郎官牟茂走来。牟茂将新娘扶上自己乘坐的枣红马背上。
　　向员外赶紧让总管牵出自己那匹大黄花马让牟茂骑坐。
　　总管章坚、潭仁调节好接亲队伍次序。前面是媒公媒婆引路；紧跟着是帮忙人等抬着嫁妆陪奁；然后吹鼓手紧跟着接亲的四乘大轿；牟茂同新娘骑着马并排而行紧跟在接亲轿之后，新郎新娘之后是送亲客乘坐四乘大轿紧跟后面；其后是接亲的马队压后。
　　在向氏家族人眼中，这种迎亲方式还从未有过，真是开了眼界。一个个见了这个排场竖起了大拇指。未曾起步，向家对于牟茂自有一番交待与嘱托。然后接亲与送亲队伍走出了向家庄。向员外总算风光的将女儿嫁给了牟茂。
　　且说牟茂的接亲队伍一路向西庄走来。路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们，牟茂让手下人赶快发给糖果糕点。
　　牟茂接新娘回至西庄，拜完天地，进入洞房。婚姻既成，弟兄与同僚们前来祝贺自有一番热闹场景；夫妻恩爱自然有加。要知今后事，下章再叙。